有因尚主后不能出京领兵而迁怒宜和公主。
到了景帝的女儿,端宁公主和永宁公主,永宁公主十四岁刚刚好要及笄说亲,她生母不过是个婕妤,没有资格独居一宫,便依附德妃而生,永宁公主自小在德妃的静春宫长大,她自然也是倾向于二哥勇王,将来的驸马便选了勇王外家的长房嫡次子,等及笄后再下旨完婚。
至于长姐端宁公主,选了武宁侯世子,武宁侯世子为人稳重踏实,颇有上进心,责任心,夫妻关系不错,儿子都生了两个,在武宁侯家的地位可谓是稳当得不能再稳当了。
偏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端宁嫁的虽是武宁侯世子,然而武宁侯夫人却不是世子的母亲,这位继母更生下了一位只比武宁侯世子小三岁的儿子。
因为有公主坐镇,武宁侯夫人纵然视武宁侯世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不敢大闹,武宁侯也不是偏宠之人,更脑子清楚得很,早早就将大儿子请封为世子,武宁侯夫人憋屈狠了,也拿端宁夫妇无可奈何,一气之下,找了门路,把儿子塞去了江南舅舅家,好歹跟舅舅学个眉高眼低,长点本事,她就不会这么为他的未来丹心了!
可这一塞塞出大祸来了!
他居然牵扯进了这次的江南巨贪大案中!
钟粹宫中,端宁苦巴着脸一五一十地向安贵妃诉说,短短一个月,她瘦了一大圈,黄黄的一张脸,脂米分未施,眼底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得不行,全然看不到半点雍容风采——先不说她弟弟越发虚弱,年年到这个时候,就在生死关上挣扎,她本就十分担忧,生怕弟弟一个没争过病魔,就这么去了,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妃?
家里更有个不省心的小叔子,好好儿下江南,说是去跟着舅舅长见识,其实还不是去游玩的?就这样,还能闯下天大的祸事,这下子连累得整个武宁侯家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我那婆婆只管在家里哭哭啼啼,一点子办法都没有,她整个娘家都填了进去,求侯爷,侯爷也不肯帮忙,只说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他没本事出手,她就又求到公主府来,我虽不想理她,却也担心,会不会连累到我相公,所以,只好来找母妃拿主意了。”
端宁自明昭仪去世后,就搬到了安贵妃宫中,安贵妃本身无儿无女,所以对端宁倒有几分母女之情,闻言恨不得拿锤子去敲这个她一直以为聪慧的养女的脑袋。
“你呀,是真蠢还是假蠢,你一个继母家的小叔子犯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纵有,他也是跟着他母舅犯的事,该操心的是武宁侯,不是武宁侯世子,让他跪到皇上面前去请罪不就行了?皇上还能为了他罚你们夫妻?只是,你能确定,武宁侯真的没有卷入其中?”
端宁连忙点头,“没有没有,您放心,我公公那个人素来胆小,自从相公成亲之后,家里的外事都交给了相公,不再沾手,那继婆婆虽然有些拎不清,但手中无权,也翻不起浪来,只是这次,我们错眼不见,小叔子就闯祸了,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被人利用了。”
安贵妃白了她一眼,冶艳明丽到底面庞风情不减,她本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只是这次的事情毕竟牵扯到自家养女,她若是不能及时处理,说不定这把火还会烧到她身上,这宫里但凡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旁人的算计。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既然不忍心下手断根,那就让人安分点,你公公早早让了权,不也有担心兄弟相争的意思么?你们得了好处,得了实惠,也该做得漂亮些,让人无法诟病,偏又不肯好好管束,让一个好好的孩子,为了点子银钱就惹祸上身,如今事发,你们别说面子,连里子都掉了!”
端宁苦笑,哪是他们夫妻不肯管啊,是他们那个继母,生怕他们害了小叔子还是怎么样,每天战战兢兢,他们一靠近小叔子,就一副精神紧绷的警惕模样,人家当他们是杀人嫌疑犯一样看,他们又不是犯贱,还能拿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如是几次,也就懒得再自讨没趣,干脆撒手不管了。
再说,小叔子都二十多了,她相公几岁的时候就在继母手中讨生活,千辛万苦才长大成人,小叔子一直顺风顺水活在蜜罐子里,父慈母爱,宠得无法无天,要不是她下嫁,这武宁侯世子的位置还真闹不好落在谁身上。
“为今之计,却也要你们立得住,当真没有掺和其中,让武宁侯父子去向皇上请罪,毕竟你小叔子只是个小虾米,皇上虽然有严惩的意思,”安贵妃眯了眯眼,语气十分清醒理智,“但不可能会一网打尽,到最后,终归是杀鸡儆猴,那些大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脱罪的,但是像你小叔子这样不小心牵扯其中情节不严重的,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将来的前程是别指望了。”
端宁叹道,“哪里还顾得上前程,先保住命再说吧。”
从安贵妃这里得到了主意,端宁心里总算不那么如滚油煎一般难受了,正想着告辞,安贵妃忽然提到了她的弟弟,五王爷萧珫。
“你这些日子,可曾打发人去看望过端王?”
端宁闻言身子一僵,强笑道,“我这几日光顾着跟婆婆纠缠……”
安贵妃睇了她一眼,毕竟是自己养大的,还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是觉得这个随时会断气的弟弟不太能靠得上,将来她立足还是要靠相公和夫家,所以不免对这个弟弟就少了几分真心关怀,行事当中就失了分寸,嘴里说的再漂亮,心里不惦记,行动上自然也露了出来,谁也不是傻子,不说皇上英明,便是端王,那也是位七窍玲珑心的主儿,还能看不出自己姐姐貌似真诚关切下的敷衍冷淡?
端宁这些年脑子不但没长进,反而退化了,夫家再好,连为个继小叔子都这么忙前忙后,自家的亲弟弟却抛在脑后,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也不知道寒不寒心。
当下,安贵妃语气不咸不淡地道,“端宁,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你弟弟他身体再不好,也是堂堂亲王,有他在,武宁侯府才格外高看你一眼,出嫁女看重夫家这没什么可说的,纵然你贵为公主,也是人家的媳妇。但若是为了夫家就不顾自己亲弟弟死活,让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你?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虽然身体不佳,可这些年调养得当,旧疾复发的时候越来越少,这几年也越发得皇上看重,说不定哪天就会委以重任,你如今的做法,实在是不智!”
端宁和端王感情一般,也有她自幼被抱给自己抚养的缘故,因为这,自己才会三番两次地提醒她,但端宁若是自己转不过这个弯来,自己说再多也是枉然。
“据说,太后有意为端王指婚靖安郡主。”安贵妃淡然抛下一个大炸弹!
端宁被炸得一个激灵“怎么可能?母妃您听谁说的?”
安贵妃摇摇头,“你甭管我听谁说的,起码证明,你弟弟的身体,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未来,也不可一言以定之了。”
第八十章 泄密()
第八十一章 顾狩()
美人如花隔云端。
如果杏儿读过书的话,必然会想起这句旖旎浪漫的诗句。
她没读过书,只觉得心动神驰,恍若身处仙境,已经被彻底慑住了心神,眼珠子都不知道转动,脑中再无半分私心杂念!
清安只对杏儿说了一句话,“我是长风的未婚妻。”
杏儿面上先是刹那惨白,随即忽然涨得通红,最后满脸满眼的羞惭,不可置信,仿佛大梦初醒般,连连后退,终于捂着脸落荒而逃。
跟在她身后的长栓甚至来不及从惊艳中清醒,便被妹妹的行为惊住,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就冲着妹妹的身影跑去,眨眼间,兄妹俩便脱离了清安的视线。
其后的安排,根本不需要清安出面了,流云和飞雪安排得妥妥当当,长栓和杏儿俩兄妹再没有半句二话,长栓听说要被送到一个远离家乡的安全地方,还有些惶恐不安,流云安慰他,顶多三个月,翻过年他们就能回来,他才安心了不少。
杏儿恹恹的,有些憔悴,不像刚来时那么精神,但眼神反而比那时候更加沉稳,临走前,只在院子里徘徊了半天,却也没提出要见见顾牧或者清安,只是仿佛缅怀,亦仿佛惆怅了许久,许是当自己一场浮华梦终于清醒了,最终头也不回地随着清安派去护送他们的人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
“这可真是,一言退情敌,巾帼英豪哪!”喝着病号粥的顾牧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愣了半晌,才惊叹了一声,他并不觉得清安做得太绝情太武断,反而为之赞赏,
明明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劝说方式,剑走偏锋之行事,偏偏却事半功倍,不但彻底说服了杏儿,甚至让对方从虚幻的迷梦中清醒,回到了现实当中。
清安坐在窗台下,神态悠闲地翻着古达送来的账本,一边挑着眉哼笑道,“若不然,就让顾二爷享受享受这碧玉小村姑的艳福?虽则人家已经自惭形秽,不敢再轻易自荐枕席,若顾二爷亲自发话,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招架得住?”
顾牧讪笑道,“我鼻子似乎通灵了,好好儿的,竟闻到了酸溜溜的味道……哈哈哈,好吧,好吧,别瞪我,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我?那些风流名声,哪一条能和真实的我联系在一起啊?满京城的男孩子们放在一起,那些十二岁以前的不用比,十二岁以后的小兔崽子们有一个算一个,看谁比得过我?——再没有比我更清白无辜的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清安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自己思想太龌龊,理解错了?
顾牧这话里,怎么听怎么一股得意洋洋的味道,关于他那如今还保持清白的……咳咳。只是,不是说男人对这回事十分在乎,最是不能忍受被人嘲笑,顾牧这洁身自好的行为,在这里简直就是异类了!
“通房,侍婢,红颜知己,顾二爷居然一个都没有,这实在是有点出乎人意料哪!”清安似笑非笑地道。
“呃……”顾牧迟疑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只是看了看清安,半晌,若无其事、大言不惭地道,“那不是老天要我等着我的真命天女么?那些庸脂俗粉,岂能进小爷的身?”
清安倒没有察觉顾牧的迟疑,对顾牧这深沉与跳脱交相矛盾的性格,她早从难以置信变得见怪不怪了,人么,万物之灵长,从来复杂大于简单,有许多面目不奇怪,只要他在她面前不戴面具,活得真实,这就够了。
一个人的日子,难免会寂寞,这么些年,因为重生的缘故,因为死于皇宫的经历,对太后和景帝这样的长辈,她只能敬重却无法交心,这么些年,也只有顾牧,才算真正走进了她的心中。
“对了,江南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顾牧现在还真不想回京,将清安拖在江南的时间越长,太后指婚的可能性就越小,太后无论怎么操心清安的婚事,总归要问清安的意见,不可能自己定下就完了。
只要自己和清安在江南多待一阵子,宫里长时间见不到清安吗,难免会询问,就不信景帝能瞒得过太后,太后知道了,至少也能阻一阻她指婚的心。
毕竟,别看萧珫的身体好像在渐渐好转,实际上,萧珫总是要死的,安儿嫁了过去,过不多久便要做寡妇,其后面临的精神打击,名声损毁,流言蜚语等等,对安儿是何等残忍?而个中艰难滋味,外人又岂能知晓?
相反,他入赘古家,却是比将来追求一位寡妇王妃容易多了,皆大欢喜不是更好?
不过他这点别扭小心思还真不好跟清安说明白,摸了摸鼻子,顾牧道,“再等等吧,我这边也不急,现在回去,正好淌上了那滩浑水,我……母亲的娘家,还有一个庶出的舅舅,吃喝玩乐有一手,守成家业就不行了,这次更是不知死活地卷入了其中,我回去早了,他必然是要登门求救的,我若出手救他,对不起我这回受到的这番重伤,若是不救,少不得要担起他身后那一大家子,我可没那份菩萨心肠。”
“你不管,你爹也要管,你这纯粹是推卸责任啊!”清安满脸诧异,她到底是为顾牧着想,叹息道,“再说,你爹要是也不管怎么办?万一他们的罪行不大,只需要人疏通一下,或者是事后安顿一下呢?费不了你多少事,你伸一把手,也是雪中送炭的意思,若是不伸这把手,导致他们家出了事,你道京里那些人会如何说你?你也不嫌名声更难听!不若我送封信回京,让古家派几个人盯着,若是他家出事了,只要不是抄家灭族的大事,使点劲儿,把人保下来,好歹传承个香火,也对得起你娘生你一场。”
顾牧和父兄关系不好,她还以为他会和母族打好关系,谁知又是她想当然了,只这般父族母族都不靠,孤身一人,茕茕孑立于世,也难怪前世最后他走上了那条遍布荆棘的艰险之路,固然是他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恐怕也是他无所牵挂,故而对这个世间无所畏惧,无所留念吧?
想到这里,清安不由得都想去埋怨舅舅了,用一个人就把人往死里利用,这等杀鸡取卵的蠢事,一向圣明的舅舅竟也做了,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虽然被清安一通话披头盖脑教训了,顾牧不觉得难堪,反而心头倍觉温暖,他知道,凭清安的性格,不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才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话,且她字字句句也是为他着想,他若是连这个都不能领会,才是超级傻瓜!
“让你担心了,我下江南前在京里留了人手,万一他们真的作死,好歹保他们一家子小命,那家子人虽然不着五六,但是胆子小,见识浅,给他们机会,他们也造不成大孽。唔……还有,我和我爹的关系,也没有外人传的那么差,只是为了我这层身份,故意疏远罢了,如果他们家真的出事了,我爹和大哥不会放着不管的。”
且不提顾牧说的前半段话颇有先见之明,给自己加了不少能力上的分数,单单是顾牧后面的坦诚,就让清安小小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