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七月手里也抓一根竹竿儿,但他与薛琴不一样,哪儿有雀群他就往哪里赶,故而一会儿工夫他就忙得不亦乐乎,满身的汗儿。
直到一个月后粮食全都收入库中,他们四人才恢复正常的修行,相对清闲,穆天仁早在半月前就云游去了,何时归来,也没有交待。
三个月后,李七月在自个儿的屋中打坐,手捧羊皮卷儿,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识理解。这时他已经将复写在羊皮纸上的百多字认全,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他准备这两日就依此秘笈修行。
“气行任督二脉,任督二脉,任督二脉是什么东西?”
靠墙的半边铺上全是书,这些书都是从穆天仁那里淘来的,穆天仁那里整整有一间房子的书,其中一半早被何全友搬去,剩下一半的一半被李七月收为自用。
他正欲将头埋在书里翻找可以解释任督二脉的资料,这时门外出来薛琴的声音。
“小师弟,你在么?”大概说话时跑动着,气息不调,话音颤颤的,格外好听。
“嗯。师姐有事么?”
薛琴肤白,五官精致,右眉梢处有一米粒大的红痣,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薛琴眼珠一转,反问道:“师弟,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嘿嘿,师姐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研究学问也有三个月了,说话时也跟着何全友一个调儿,动不动就掉书袋。
“哼,还无事不登三宝殿呢?就你这草房,是三宝殿么?大师兄在几天前发现一山洞,今天一早正好看见狗熊进洞,于是他叫上二师兄一起去抓熊,炖熊掌吃。”说到这里,薛琴的口水都流下来,李七月转身收拾东西装着看不见。
“喂,你听我说话没有?”
“听着呢。”
“那狗熊比水牛小不了多少,立起来有我两个那么高,他们估计一下子摆不平这熊瞎子,你家几代都是猎人,弄这玩意儿应该有高招儿,所以叫我来找你帮忙,这会儿估计他们已经干上了。”
李七月一听这狗熊那么大,心里顿时炸毛,他虽说是猎人家出身,可是还没有真正猎获什么猎物,他是见识过狗熊的狠劲,发起疯来,一掌可以轻易挥断一碗口粗的树,他这小身板儿哪经得住熊掌一击?薛琴见他正在犹豫,以为他不想去,着急道:“大师兄说了,见者有份,一人一只熊掌。”
“师姐,等一下,我在考虑要带什么东西,用什么方法。”
弓箭是要带上的,两把鹿角刀也要带上,嘿嘿——凭他行猎多年,见识经验还是有的,他去指导一下工作应该可以的,譬如——在狗熊必经之路的洞口挖陷阱,差点忘了带一柄铲儿。
李七月以为狗熊所在的山洞就在附近,没想到一路跟着薛琴身后小跑有一个时辰,足足有七八里路,薛琴虽是有些气喘,但是面不改色,也不见汗珠儿,他却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几次要停下来稳一稳气息,都被薛琴揽住胳膊几乎是架着他赶路,生怕俩师兄一人两只熊掌给私分了。
李大可没事去那么远干嘛?李七月心里揣着疑问,又不敢问,因为师门禁忌,他可不敢犯禁。
“小师弟,你快点儿,你身子真的很沉,今早吃铁了?”若是薛琴一个人跑,可能没这么吃力,但是加上李七月半个人的重量,她却是受不了,嘴上说快点儿,她自己却是停下脚步。
“吼——”一声沉闷的吼声传来,听这声音,应该距离此地不远,不过这声音也太吓人了,肯定不是平常大小的狗熊。
李七月迈着如灌铅的双腿转了一个山角,看见前面百米外有三团黑影在相互追逐。他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发现李大可和何全友两人成掎角之势与狗熊对峙,那狗熊果然如薛琴所说高大威猛。
他嘴中发苦,若不是薛琴还架住他胳膊,他早已转身便逃,这样大小的狗熊,就是他俩哥哥在此也不可能力敌,只能见机行事而智取。
他冲着李大可何全友叫道:“快逃!”
可是他却喊不出声来,身上的劲儿全用在刚才跑路上了。转念一想,何全友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即使敌不过狗熊,想逃得话,这熊瞎子应该是拦不住的,可是他担心何全友与之硬拼,何况李大可与他一样是修行的,在修为未成之前,与常人无异。
据说他李家祖上原不是打猎的,而是名噪一时的侠客,因为被朝廷政变牵连,所以他祖上与其他人家一合计,在朝廷下手前,他们一起逃到云阳山之中避祸。他家虽有几套武功传了下来,因为他们仅是打猎为生,并不需要多强的武功,如今他家没有人真正下苦工习武,几套武功秘本全压在箱子底。当然除了箱子底那几套武功秘本外,他们还有一套口耳相传的武功,只要是李家的人必练,因为这一套武功一旦练成,近距离猎杀猎物最是得心应手,即使在被豺狼虎豹逼入绝境遭遇其必杀时亦能出人意料地逃脱升天。
这一套武功是其祖上避入云阳山后自创,因为此武功一旦使出时,身后会留有一串残影儿,最多时有七个残影,所以便称之为:七影步,后人虽然都练此武功,但没有一个人使出七个残影,最后能将此武功勉强使出一个残影的人也是十数代前,这七影步又名为迷踪步。
李七月也练过这迷踪步,可惜这迷踪步实在耗费力气,即使他大哥那般如牛一般强健身体,也只能使出这迷踪步一次,如果强行再一次使出这迷踪步,体内如被抽取最后一丝力气,完全虚脱,事后瘫痪在床,没仨两月,完全恢复不过来。故而没到生死攸关,这迷踪步是绝不会使出来的。
“小师弟,你有办法么?”薛琴也看到三个黑影纠缠到一处,面色顿时煞白,尤其见到李大可被熊掌一拍飞出三丈远,几乎就要惊叫出来。
李七月慌忙捂着薛琴的嘴巴,担心她这一叫,会使俩师兄分神,反倒是容易被狗熊伤到。
李大可从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手中那一柄锯齿刀不知飞哪去了,四下环顾,或许才被熊掌重击缘故,两眼迷离,哪里找到刀的影儿,这时他才弄明白这熊瞎子一点儿也不像想象中那般的笨,意识到他师兄俩处境不妙,再蛮干下去,必伤无疑,说不定丢了小命也有可能,于是叫道:“二师弟,快走。”
何全友却像发狂了一般,对于李大可的喊话充耳不闻,手中一杆齐身高的镔铁棍直往狗熊身上招呼,当然也没忘记左右躲闪。
这只狗熊皮肉不是一般的厚,那镔铁棍敲打在它身上,发出噗噗闷声,可惜根本伤不了其筋骨要害,倒如同给它挠痒痒。
终于一个躲闪不及,何全友又一次被熊掌击飞出去,何全友趁势倒退欲逃,狗熊看似笨重的身躯却是非常灵活,几个跳跃眼看就追上了他,似乎他早已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棵合抱的柏树,在熊掌几乎要击到其后心时,他一个弯腰前翻,恰恰躲过一击,同时纵身跃上柏树。
李大可见何全友暂时脱离危险,他才长舒一口气,往另一方向跑去。
狗熊见何全友爬上树,它试图也爬上去,可是何全友居高临下,但见熊爪伸到树上,他就用镔铁棍敲打,狗熊长吼一声,一双熊掌不停地拍打树干,那合抱柏树倒也不会被三两下拍断。
“大师兄和二师兄暂时应该没有危险,时间一长,熊瞎子也就没了耐心,自然回洞”
“小师弟,听你的意思,这到嘴的熊掌跑了?”薛琴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道,“你不是猎人世家么?没得一点办法?”
李七月没有受她激将,他可不想因此送命,他可不敢像两位师兄那样冒失行事,眼前这一头狗熊的气力他是见识到了,平常十头八头狗熊在它的淫威下一巴掌拍晕死一个,跟玩儿似的,绝对没还手之力。
第五章 七个残影()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他略犹豫片刻,便道:“三师姐,我们去与大师兄回合,一会儿准备一些东西,就在其洞口挖一陷阱。”
薛琴一听这办法好,虚拍一下手掌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找大师兄,要是那熊瞎子早回来就弄不成陷阱了。”
薛琴负责监视那狗熊,李大可负责挖坑,李七月将土石运到远处。
两个时辰后,终于一口丈余深的陷阱成功布置成功,而李七月早已累趴在地,剩下只有喘气的力气,那土石多半还是李大可自己负责运送到一隐蔽处。
“师弟,你看着陷阱如何?”
李七月的气力恢复得七七八八,这时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围绕陷阱转一圈道:“只要这熊瞎子回洞,熊掌必得。”
薛琴吞了一口唾沫道:“那我现在通知二师兄下树,朝这边跑来,然后钻进这熊瞎子的老窝,那熊瞎子必定穷追不舍,必然掉这陷阱里。今晚就可以吃熊掌了。”
话音才落,薛琴已跑没影了。
李大可和李七月听了倒吸一口气,若是这陷阱不好使,那何全友不是被狗熊堵死在洞里?就是要吃熊掌也不急一时啊!这里是狗熊的窝,它必定回来的,掉陷阱也是早早晚晚的事。
当李大可想劝阻薛琴时,薛琴咋咋呼呼地跑来道:“大师兄,小师弟,快跑,那熊瞎子追二师兄朝这边来了。”
李大可朝薛琴方向看去,何全友和狗熊几乎并肩儿百米赛跑似的,眼看着就要到面前,面皮一紧,冲着薛琴叫道:“你们俩都躲进洞里,我爬上这树上,一旦陷阱不顶事儿,我会在外面接应你们。”
又对面无人色的李七月说:“师弟,你绕过陷阱儿也躲洞里去吧。”
李七月一转身就朝洞里跑去,李大可自己没半点儿停留,兔儿似的蹿出七八丈远,那棵儿臂粗的小树被他压得晃悠悠地打颤儿。
洞约半人高,弯腰勉强通过,李七月朝洞内深处又走了几步,给何全友和薛琴两人腾出一点空间,才进洞丈许远,洞内就变得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见底儿,因为前面是下坡,他不敢再进洞内深处。
还未等李七月适应洞内暗黑,洞口亮光被黑影一堵,胸口被重锤猛击一下,朝后翻滚几个跟头,连气都喘不过来,几乎晕厥过去,薛琴摸了摸晕乎乎的脑袋道:“小师弟,你故意啊,见我来了,也不知躲闪一下,快进去一点,二师兄要进来了。”
她哪里知道李七月被她撞得滚进洞底深处。
“噗通”一声闷响传来,接着脚下又传来一阵震动感,一会儿洞外传来李大可的笑声:“快出来吧,这熊瞎子跌晕过去了。”
李七月虽听到李大可的话,但刚才那连滚翻,自个儿也摔得七荤八素,比外面狗熊好不到哪里去,他挣扎着摸索,发现手所触及地方软绵绵的,犹如毛发一般绵软暖和,他倒也没多想,大概是狗熊为了冬眠准备的毛褥子,这畜生倒会享受。
他循着声音朝洞口处爬去,走一路爬一路,隐约听到耳边粗重的呼吸声,他以为何全友在身边,刚才跑岔气了,所以呼吸还未调匀儿,于是他对何全友道:“二师兄,我帮不了你,你先歇一会儿,自个儿爬出去吧。”
又爬了几步远,粗重的呼吸声还在耳边,吹得他耳朵眼儿痒乎乎的,他心中暗道:“这二师兄是怎么回事?口气这么重,多少天没漱口了?”
好不容易才摸到洞口,他见李大可、何全友、薛琴三人正围着陷阱乐呵呵地说着话,心中纳闷道:“刚才二师兄还在我身边,怎么这会儿竟跑我前面去了?”
李七月从洞中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刚才被薛琴撞得可不轻,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见他从洞中出来,对面三人均是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个个呆若木鸡,诧异的眼神中露出惊恐。
李七月摸摸自己的脑袋,脑袋还在,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没有任何不正常,这三师兄姐怎么啦?难道自己长尾巴了,他下意识地朝身后一看,这一看差点儿吓坏了他的小命儿。
这时一种莫名的濒死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令他无来由地恐慌,他抬头一看,几乎紧贴着他身侧面对他站立一只有他两人高的狗熊,他来不及考虑这只狗熊是什么时候从陷阱里跑出来,但见狗熊低头弯腰面盆似的嘴脸扑来,张口獠牙涎水直流,刚才心里还责怪何全友的口中腥臭味太冲,看来自己错怪何全友了。
“快闪!”不远处的三人同时叫道。
这时狗熊的两只爪子已经搭在李七月的双肩上,狗熊前俯,大半体重压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双肩如挑千重山,身上骨节儿发出咯咯响声,眼看他就被狗熊双爪拍实。
先前还想到过那家传迷踪步,没想到这时竟然要用上,他连犹豫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左右手分别从腰带上拔出两把鹿角刀,身形一挫,便闪身不见,耳边传来一阵几乎震破耳膜的嗡鸣声,身上的骨节儿如被生生错位一般,锐痛如割,头脑中一紧,眼前一黑,便神志不清栽倒在地,在昏迷前他清楚地看到一对鹿角刀分别刺在狗熊的左右眼中,深至刀柄。
当他睁眼时,发现身边亮有如豆油灯,四周黑乎乎的,他想动一动身子,发现全身酸痛难当,几乎不能动弹。惊骇之下,他尝试动了一下小拇指,尽管十指连心痛,但还算是能忍受,一炷香后,他又动了一下小拇指,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放亮,他终于将十指全部动了一遍,而他全身几乎浸在湿冷的汗水里。
这时柴门“咯吱”响了一声,李七月艰难地将头转向门口,见到推门而入的是三师姐薛琴,他欲开口说话,但他张嘴时,发现嘴巴张不大,根本说不了话。
薛琴见他眼睛骨碌碌地转,惊喜道:“小师弟,你竟然醒来了?”
盏茶后,李大可、何全友、薛琴三人挤在李七月的小屋里。
又三个月后,初夏,李七月终于下床走路,虽说是蹒跚如孩童学步,但此时完全可以自理,此时他正在竹林里打坐冥想,记有羊皮秘笈的羊皮被他搁在大腿上。尽管自从醒来后稍能动弹,他就抓紧时间琢磨羊皮秘笈,不敢有丝毫懈怠,但他觉得自己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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