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澄澈神色微动道:“哦,那是要调他去哪儿?”
老掌柜尚未回答,小芹大步走过来道:“喂,你到底是谁,为何问长问短的没个消停?若是楚国的探子,小心把你逮起来。”
姬澄澈不以为忤哈哈一笑,转头望向了窗外。
酒肆外的雪地里,徒步行来十余个猎人,有男有女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连脸也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双眼睛。
云空野走到姬澄澈身边道:“大哥,这些人修为不弱,走在雪里没留半个脚印,怕是假扮的猎人。”
姬澄澈点头向他表示赞许,心想这孩子不愧是大长老精心培养的未来墨羽族掌舵人,胆大心细极是难得。
“吱呀――”酒肆的门推开,一股凛冽的朔风灌了进来。
十余个猎人鱼贯而入,瞅了瞅屋里的情形,其中一名男子道:“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统统端上来。爷饿了,要歇会儿!”
“啪!”他将一只金珠拍在柜台上,与他同来的那些人三五成群在酒肆里坐了下来。
姬澄澈暗中观察,这伙人分明编成四组,坐的位置刚好形成半个口袋,不由警觉起来:“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着老掌柜来的?”
老掌柜的脸上透着紧张,手脚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是,是,包各位客官满意!小芹,把那几坛好酒都拿出来。”
几坛酒上桌,这伙儿人先自喝了起来。
姬澄澈看不明白他们的来意,便又叫了壶酒慢斟慢饮。云空野和汪虎彰都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姬澄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没将这群人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群猎人逐渐放浪形骸肆无忌惮地高声谈笑起来。
一个女子说道:“大哥,听说叶子姑娘新近也教你搞到手了?”
一个男子嘿嘿笑道:“大家都是玩玩,没什么了不起。”
旁边一个男子怪声怪气道:“大哥不愧千骑长的美名,那叶子姑娘可是有名的冰山美人儿。”
那女子不屑哼道:“什么冰山美人,假正经还差不多,我看她啊也是个万夫长。”
汪虎彰听这些人交谈时用的也是魔语,只是多少有些生硬显非本族语言,不禁好奇道:“大哥,莫非他们都是大汉的将军,又是千骑长又是万夫长,听上去都是当大官的。”
姬澄澈扑哧一笑道:“别理他们,都是些荤话。”
云空野不解道:“什么叫荤话?”
姬澄澈大感头疼,心想这种事情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普及推广,云空野这么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是不明白的好,含糊其辞道:“就是混账话。”
他们用的是羽族语言,小芹听不懂,便道:“喂,你们鬼鬼祟祟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云空野坐直身躯不满道:“我们自己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
小芹刚想发作,就听屋外远远传来马蹄声响,来了三人三骑。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如一座黑铁塔,全身披挂玄甲背后斜插一柄巨锥,威风凛凛好似天神降临,正是大汉镇南将军巨崇德。
在巨崇德的身后,是两名随行的亲兵校尉,马背上挂着几头刚打来的野味,风驰电掣般奔着酒肆而来。
酒肆里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些放浪形骸的猎人顿时停止了谈笑,各自低头喝酒吃菜,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是巨大将军来啦!”小芹一声欢呼,奔去开门。
巨崇德在酒肆外翻身下马,声若洪钟道:“鲍老哥,我这回又打到了头獐子!”
“巨大将军!”小芹开门招呼道,从两名校尉的手里接过猎物。
“是小芹啊,你长高了,也越长越水灵了。”巨崇德的嗓音在屋外响起。
姬澄澈忍不住心头一阵激动,差不多十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了巨大叔。
除了大先生、林隐、唐雪落之外,巨崇德可谓是自己童年时最亲近的人。那时因为年龄尚小,又受蛊虫毒害,是巨崇德背着他横跨冰原雪海,寻找万年玄霜圣龙治病的。
往事历历在目恍然如昨,而自己也已经长大成人。
多年不见巨崇德风采如昔,只是身法气度显得愈发沉稳如山。
他本想站起身来迎上去,但目光扫过店堂,见那伙儿假猎人闷声用餐,蓦地凛然一惊道:“难不成他们是冲着巨大叔来的?”
念及于此,姬澄澈改变了主意,决定静观其变暗中为巨崇德做策应。
他佯装欣赏窗外景色,将脸别了过去。
巨崇德阔步入屋,见酒肆里坐满了客人不禁微微吃惊,随意捡了张空桌大马金刀地坐下。
老掌柜笑道:“大将军,今个儿怎地得空来喝酒?”
巨崇德和掌柜早已相熟,瞪眼笑骂道:“怎地,怕我吃完赖账?”
老掌柜知道巨崇德在和自己开玩笑,也不害怕呵呵笑道:“您只会多给,哪会赖账呢?小店巴不得您多来几次。”
巨崇德接过老掌柜手里的旱烟杆,用火媒子打燃深深吸了口,赞道:“够劲!”
老掌柜听巨崇德夸自己的烟好,眉开眼笑道:“是大牛从鹰愁岩采来的叶子,我自己亲手做的。怎么样,不错吧,带点回去?”
巨崇德道:“大牛这娃儿有孝心,送给我做亲兵还不错,过几年保准有出息。”
老掌柜摇头道:“这小子太笨,不是当兵的料儿,炒菜的手艺倒还马虎,我看他还是太太平平地过日子的好。”
小芹在旁突然插嘴问道:“大将军,您那儿收不收女兵?”
“女兵?小芹长大了想当女将军?”巨崇德哈哈大笑起来。
老掌柜横过旱烟杆一敲小芹的头道:“你这疯丫头尽瞎想,哪儿有姑娘家抛头露面当兵的?”
小芹不服气道:“女将军怎么啦,我听说当年后宫的娘娘就上阵打仗过!”
“去去去,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敢和宫里的娘娘比了?”老掌柜呸道:“赶紧到后头去帮大牛把獐子剥洗干净,别耽误大将军喝酒。”
“讨厌。”小芹闷闷不乐往厨房里行去,咕哝道:“爷爷就是看不起人。”
巨崇德哑然失笑道:“老哥,你这孙女儿可不同于一般的女娃,让她下厨房太可惜了。”
老掌柜摇头道:“没啥可惜的,她娘,她奶奶,她奶奶的奶奶,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看她也老大不小了,等过了年找媒婆说门亲事,早点嫁人生孩子,我也省得操心。”
小芹磨磨蹭蹭才刚走到伙房门口,听到爷爷要找媒婆给她说亲不禁双颊飞红,叫道:“我不嫁人,我偏要留在这儿!”掀开厚重的帘子一头钻进伙房,身后听到爷爷和巨崇德响亮的笑声。
小芹气恼地刚想叫大牛,冷不丁侧旁伸过一只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人在耳边低声喝道:“不许动,否则要你的命!”
就见不晓得什么时候厨房里溜进来三个猎人,其中两人将大牛死死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另一人藏在门后抓住了自己。
她的心里一阵慌张拼命挣扎道:“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了我哥!”
第212章 酒肆(下)()
身后那个声音阴沉沉道:“你敢叫就一刀杀了你哥!”
大牛嘴里被塞了块抹布说不出话,憋着一口气怒目圆睁满脸通红。
“砰!”一名猎人倒转刀柄将他敲昏过去,横刀架在脖颈上警告小芹。
小芹放低声音急道:“我听话,别杀我哥哥!”
“小姑娘懂事就好,”身后那人微微松开小芹,递过一个酒壶道:“去,把这壶酒送给巨崇德。”
“这是什么酒?”小芹娇躯一颤,望着酒壶不敢伸手去接。
“少废话,要么我一刀宰了你哥,要么你把酒送给巨崇德。”
那人的声音冰冷,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说道:“小姑娘,你选哪个?”
同伴心领神会手上刀锋使力划过大牛的脖颈,登时流下殷红的鲜血。
“不要,我去!”小芹低呼道。
外面传来猎人们嘈杂的喧嚣,再加上厨房里被这伙人用秘法封禁,巨崇德等人对里面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那人将酒壶塞进小芹的手里,放低声音道:“乖乖地按我说的做。别担心,我们只是想抓住巨大将军,并非害他的性命。”
小芹抹去眼里的泪,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在砰砰狂跳着要冲出胸膛。她战战兢兢地接过酒壶,挑开帘子缓缓走了出去。
屋子里老掌柜和巨崇德正在闲聊,看到小芹捧着酒壶慢腾腾地走了过来,笑着道:“怎么去那么久?大将军都等急了。”
他站起身,从小芹的手里拿过酒壶道:“大将军,小老儿替你满上。”
小芹手上一空,脸瞬时变得苍白,叫道:“爷爷!”
老掌柜愣了下,问道:“啥事?”
小芹嘴唇嗫嚅,猛听到一个声音传音入秘道:“姑娘,你哥的命就在你的嘴上。”
小芹如遭五雷轰顶,呆立须臾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去看看我哥怎么样了。”
她魂不守舍地奔进伙房,那猎人冷笑道:“很好,是个聪明人。”
小芹耳朵里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跪倒在大牛身旁,想大哭想大叫可是又不敢,只得拼命用手压住大牛脖颈处流血的地方。
这时候巨崇德已经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咂咂嘴道:“不错,这烧刀子够味儿!”
小芹整个人瘫软下来,耳朵里有个梦魇般的声音不停喊道:“我害了巨大将军――”
突听巨崇德怒声吼道:“这酒有毒!”
“砰!”桌子被他掀翻,杯碟漫天乱飞,酒肆里顿时乱作一团。
“杀!”十余名猎人露出狰狞面目,分从各个方向扑向巨崇德。
藏在厨房里的三人也拔出两尺多长的刀来,双手执握大叫道:“巨崇德,你的死期到了!”劈开帘子冲了出去。
“咻咻咻”
三名女猎人跳上桌子居高临下,双手如蝶飞舞,向巨崇德激射出一蓬蓬碧光闪闪的毒镖。
这毒镖造型颇为少见,如一个交叉的十字,两边开口锋利无比,在空中咻咻旋转,划出诡异的弧线瞬间将巨崇德魁梧的身影吞没。
“砰!”巨崇德蓦然站直身躯,如一座大山般雄伟屹立,哪儿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巨玄锥霍然飞舞,在巨崇德的身周化作一团团黑色飓风,四周的桌椅“咔啦啦”崩飞碎裂,碗碟灰飞烟灭。
“叮叮叮”火星四溅,数十支十字镖被巨玄锥风卷残云般荡飞。
为首的猎人大吃一惊道:“你没中毒?!”
巨崇德神威凛凛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将军面前耍花样!”
他一步踏前,巨玄锥雷霆万钧直轰那首领的头颅。
“嘎巴!”猎人首领厉声咒骂道,“啪”的声将身上包裹的外罩炸飞,露出一袭黑色的紧身衣,从背后拔出一柄短刀往侧旁闪躲。
“原来是魅族杀手!”巨崇德面对扑来的猎人毫无惧色,巨玄锥改砸为扫,便似拿着根绣花针般轻巧灵活。
“当啷啷!”两柄短刀被巨玄锥砸飞,众猎人怒叫连连。
那两名跟随巨崇德而来的校尉亦是久经战阵毫不慌乱,各自拔出刀剑上前助阵,却被两名女猎手截住。
个子稍高的那个校尉甩手向屋外丢出一枚信炮,“砰”的闷响信炮蹿升上天,在山林的上方绽开五颜六色的光芒。
一名猎人恶狠狠冲向像是吓傻了般的老掌柜,叫道:“老东西,我叫你搞鬼!”
“噗!”就在他的刀将落未落之际,老掌柜的袖口里陡然射出一支细长的尖锥,直扎进小腹中再从后心透出。
“呃――”那猎人两眼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掌柜,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居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然而即便老掌柜加入了战团,巨崇德的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这群假扮猎人意图围剿巨崇德的魅族杀手修为彪悍招法狠辣,而且一个个悍不畏死,以众欺寡围着巨崇德一阵猛攻。
姬澄澈低声对云空野和汪虎彰道:“你们两个进厨房去看看是否还藏着杀手?”
云空野“哦”了声,起身和汪虎彰奔进伙房,姬澄澈拔身而起赤手空拳往战团行去。
一名魅族杀手正杀得兴起,见姬澄澈走近想也不想挥刀斩落。
姬澄澈的头微微左偏让过刀锋,出手如电一把扣住那杀手的腕部。
这一招是天魔十二变中的“摘星式”,堪称集天下各家擒拿手之大成,去芜存菁熔炼而出,莫说那魅族杀手猝不及防,即使全神贯注亦未必能够躲过。
他手腕一麻整条胳膊登时劲力全失,刚准备拧腰转身用左腿侧踢姬澄澈的右脸,猛感到一股气劲如利锥般破入,“咔吧”脆响震断腕骨,随即势如破竹沿着经脉突进右臂。
“啵啵啵――”那魅族杀手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经脉与骨骼的爆裂声,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响个不停。
锥心刺骨的剧痛传来,他大叫一声仰面喷出口血箭,身体往后倒去。
姬澄澈毫不留情,再催一道大同真罡直攻入对方的小乾坤,耳听“砰”的闷响,那魅族杀手七窍流血当场气绝。
场中的魅族杀手骇然相顾,一名女杀手发狂般尖声嘶叫起来。
巨崇德顿感周围压力大减,眼角余光望见姬澄澈,不由觉得这少年的相貌甚为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他是谁。
当年他和姬澄澈在北荒冰原分手的时候,后者不过是个幼童,十年未见赫然已是器宇轩昂英姿勃发的昂藏少年,也难怪他乍一眼没认出来。
“我要杀了你!”那女杀手尖声大叫,拔出一对淬毒匕首,双臂一振刺向姬澄澈。
姬澄澈不慌不忙,左脚踏下使出一式“镇海变”。
“轰!”山摇地动,整个酒肆吱吱呀呀剧烈摇晃,一蓬惊雷平地而起涌向女杀手。
孰料那女杀手身形一晃,竟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子小心,这是魅族的隐术!”老掌柜被两名魅族杀手缠住,出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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