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比旁人更出色,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实则最渴望自由。她们俩就像两个泡沫球一般,缘会则是一根尖针,只需稍稍一刺,就能让那泡影破灭。但就算并无缘会,天长日久,她二人终究会生出一场大乱,到了那时,只怕会令本门有灭顶之灾。”
玫瑰总觉得她这话有些牵强,但事已至此,反驳她也是无用。
若梦又笑道:“玫瑰,你放跑了湘田,此节与桃潭截然相反。但若换做你是湘田,你会怎么做?”
玫瑰不愿撒谎,可也不能直言相告,只答道:“弟子。。。弟子实难断言。”
若梦笑而不语,走到窗边,望着淅淅沥沥的冷遇打湿了石阶、树木、湖草、山谷的一切,眼中似有深情流转,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情郎,因此难以忘怀;又似空空荡荡,万物不萦绕于心。过了许久,她道:“玫瑰,从今日起,由你掌管桃潭原先权责,大事小事,你都熟悉起来。你要提拔助手,只需跟我说一声,我绝无不允。”
玫瑰大吃一惊,道:“弟子资历。。。。”
若梦摇了摇头,道:“休得多言,你退下吧。”袖袍一拂,须臾之间,倩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三十一 车马到雪山()
屋中,柴火哔剥作响,火光逐走了阴暗,也稍抵消了寒气。
形骸躺在一破旧木床上,愣愣望着炉火,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低哼一声,身上阵阵伤痛,心想:“我这是。。。。这里是哪儿?”他已经醒了约一个时辰,但这才心生疑问,似乎此时脑子才方能思考。
门扉沙哑地响起,有数人走入,也带进了屋外的风雪声音,他们一见形骸,皆目瞪口呆,有人喊道:“他醒了!醒了!”口音颇为难懂,好在多半仍是龙国语。
形骸见这群人穿着粗糙的裘衣,脸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竟全是活人。这外头的风吹来的也并非阴间的浊气,而是阳间的生气!
形骸深呼吸一口,只觉这冰雪气味儿好生亲切,无比美妙,他这时全然想起来了:“我跳入那迷宫深渊之后,竟就此回到了凡间!”突然间,他胸肺一痛,哇地吐出一口血,弄脏了他身上破破烂烂的毯子。众人喊道:“快躺下!你伤还没好。”七手八脚地把形骸按在床上。
形骸心想:“是了,我虽然逃得性命,从阴间返回,但却受伤极重。”他又听水马牛说过:在阴间久住的凡人,一旦还阳,极可能受阳气腐蚀,患上恶疾,一命呜呼。形骸神功卓越,自能保住性命,但还是得小心在意。
他摸了摸身侧,未发现青阳剑,他略一沉思,问道:“我的剑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少年道:“你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还要那么好的剑做什么?”
形骸一跃起身,把众人吓了一跳。他感到脸上痒痒的,用手一摸,竟包着血淋淋的布条。形骸暗呼不妙:“我这脸上居然伤得这般惨?”
一老婆婆说道:“阿土在雪地里找到你时,你整个人血肉模糊的,唉,总算命大,留下了一条命。”
形骸道:“多谢救命之恩,实是无以为报。”动手将包扎条带全数扯光,摸摸脸颊,纵然有些血污,可并未留下伤痕。那老婆婆惊呼道:“怪了,你的伤全好了?”
形骸笑道:“婆婆莫怕,我并非凡人。”
老婆婆道:“啊!你与老爷、小姐一样,都是神龙地仙。”
形骸道:“什么老爷?什么小姐?”
老婆婆道:“咱们带你回山庄,是老爷和小姐决意收留你,还拿贵重的药物喂你喝呢。”
形骸见那床旁有一铁碗,碗中残留些药材,他在海法神道教学过药理,知道其中有首乌、雪樱桃、雪里虫等雪地药物,在雪山中最为常见,算不得名贵,只能治些伤寒。但他仍说道:“那可要多谢那位老爷、小姐了。不知此地老爷贵姓?”
老婆婆道:“这儿叫丹枫山庄,老爷姓鲁,是大名鼎鼎的地仙,武功厉害得很呢,我们可不敢提他的名字。”
形骸道:“我那剑是不是被他取走了?”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是小姐看上了你那柄剑,说是救你性命的好处,便取走了。本来嘛,你也算是个半死的人了,大伙儿都以为你活不过三天,谁知。。。。”她年纪大了,说话竟毫无顾忌。
形骸随时能将青阳剑召回,但毕竟受人恩惠,不能无礼,唯有当面讨回,至少不得不告知一声。他道:“老婆婆,不知你尊姓大名?”
老婆婆道:“你叫我瓦窑好了。”
形骸心想:“这是荒地蛮夷的姓氏。”又道:“瓦窑婆婆,能否带我去拜见庄主?”
瓦窑婆婆道:“我们是府上的下人,不能擅作主张,你要见庄主,须得问问宝迄今小管事。”
形骸挺起胸膛,道:“实不相瞒,我是龙火贵族,与你们庄主一样,都是觉醒的地仙,若想要见他,可没那般麻烦。”说罢走出屋子,见屋外大雪纷飞,冰封万里,这山庄竟在一极高的悬崖上,他跳上围墙,朝下一望,只觉此山仿佛高及千丈,真如云柱天脊。
他又环顾四周,见这山庄布置的好似城寨,其中房屋层层叠叠,街巷盘根错节,矮山上有一大阁楼,最是雄伟豪富。他所在的长屋是在这城寨的角落处。
瓦窑婆婆等人追出,问他道:“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形骸道:“我姓孟,真名实姓,不便告知。”他见到这冰天雪地,便知道此处多半在地母岛以北,但不知离地母岛多远,青阳教、万仙派与纯火寺在此地势力如何,暂且也不清楚。
他静下心思,暗想:“利歌、辛瑞他们怎么样了?不,我暂且也管不了。我那梦境指引我追逐梦儿,星知大师的魂魄也曾指引我前往北牛领地,莫非此处是猛犸帝国境内?”
他道:“敢问此地可是猛犸国?”
瓦窑婆婆等人脸上变色,似甚是害怕,她指向某处,道:“不是,不是,猛犸帝国在那边,离此还有五百里远。你与那些太阳魔鬼有什么牵连么?”世上凡人多半信奉纯火寺,而纯火寺又将灵阳仙视为洪水猛兽、邪魔外道,故而寻常百姓不少称灵阳仙为“太阳魔鬼”。
形骸笑道:“我与他们打过仗,还打赢了。”
众人齐声道:“吹牛!太阳魔鬼连龙国都能大胜,你如何能赢得了?”
形骸寻思:“见到那庄主,讨回青阳剑后,我立即出发,去找北牛。”只要他伤势一愈,凭借青阳剑之威,几可谓当世无敌,就算是圣莲女皇亲至,他也能勉力维持不败。但他深知妖界强敌无数,是以不敢掉以轻心,唯有遵照命运指引行事,更何况冥虎风剑始终是极大隐患,刑天命形骸找齐所有冥虎剑碎片,只是他眼下毫无头绪。
就在此时,山庄之外喊声大作,城墙上的卫兵喊道:“是乞援大人来了!开门!开门!”守将转动轮盘,城墙的铁闸门开启,一大群穿虎皮熊皮的悍勇武士步入山庄,形骸见他们步伐整齐,挺胸拔背,纪律严明,目视前方,并非寻常江湖游侠,倒像是极为精锐的将士。
那群武士带着几车货物,大多是海豹、牦牛等肉食,另有些精美好看的事物。山庄众人对武士十分友好,夹道欢迎,欢呼鼓掌。众武士此时才露出微笑,点头致谢,但丝毫不放松警惕。
形骸问道:“婆婆,来者又是何人?”
瓦窑婆婆道:“乞援大人以往是庄主他老人家的小徒弟,咱们山庄住在悬崖上,虽然也种田养猪,可多半不够吃,所以要从白国那里买,乞援大人也是白国的白光卫将领之一,有时巡逻路过此处,便送些吃的给我们。”
形骸奇道:“白国?原来这里竟是大名鼎鼎的白国?”他听说在地母岛北面的大陆上,除了猛犸帝国与草原牧族,另有一极大城邦,称为白国,其国中最为著名的,便是环绕全城的四面圣墙。据传,那圣墙辉煌神圣,壮丽非凡,足以将一切危险抵挡在城外。
众白光卫士临近山上那阁楼,忽然间,有一娇小的身影飞奔下山,那是一穿白貂大衣的少女,眼如黑玉,齿似明珠,肌肤雪白,容貌纯洁秀美,难以形容。她腰间悬着形骸的青阳剑。
形骸心想:“她就是庄主的女儿么?幸亏青阳剑已认我为主,否则这姑娘岂不会成了青阳剑客?”
那少女喊道:“乞援大哥!乞援大哥!”
众白光卫皆露出和蔼神情,当先一五大三粗的青年人笑道:“鲁檀,你跑的慢一些,莫滑到了。”
鲁檀一脚踩在冰块上,身子冲上了天,但她嘻嘻一笑,在空中如飞鸟般盘旋折转,在乞援面前落下,转了个圈,稳稳站直,姿势甚是优美。她抱了抱乞援,道:“大哥,你好啊。又给我带来什么好礼物啦?”
乞援打开一个小盒子,其中是一串珍珠项链,颗颗光明洁白。他笑道:“送给你了。”
鲁檀嘻嘻笑道:“谢啦!大哥!”在乞援脸颊上轻轻一吻,手下首饰。乞援露出笑容,显得满心欢喜。
乞援道:“师父他老人家呢?”
鲁檀叹道:“唉,还不是在痛下苦功么!也不陪我玩,也不教我功夫,只顾自己越练越强。武功练到爹爹这般地步,为何还不知足?”
乞援道:“傻丫头,你懂什么?莫说龙国猛将如云,就连猛犸帝国中的强敌也不在少数。师父他苦练不缀,力求精进,才更加难能可贵,令人佩服,不愧是我白国第一高手,国之栋梁。”
鲁檀听他夸赞父亲,自也喜悦,笑道:“我得了一柄好剑!你要不要瞧瞧?”
乞援道:“我自从当上白光卫,少说送了你三柄白老胡子铸造的名剑,你将那三柄剑全都束之高阁,也不取出来用,现在又从哪儿得了兵器?”
鲁檀嗔道:“你是不是嫌送我礼物太多了?那好,你若不愿送,我统统还给你吧。”
乞援道:“那怎么行?我送你礼物,见你高兴,我也高兴。只是你看不上我送的事物,那我心里总不痛快。”
鲁檀神色娇羞,笑道:“人家是珍惜你送的剑,这才不忍心拿着跑来跑去呢,不说那些了,你们白光卫最擅长鉴别兵刃,来看看此物怎样?”说罢一声清响,青阳剑已然出鞘。
乞援双目圆睁,手指在青阳剑上轻轻一碰,身子一震,道:“好锋利的剑!这只怕是一件古物!”
鲁檀道:“可不是吗?先前我用你送的蛰伏宝剑在这剑身上一劈,你猜怎样?只听喀地一声,蛰伏宝剑竟断成两半啦!”
三十二 爱管不平事()
乞援露出伤心难受之色,苦笑道:“你。。。。你不是说。。。不舍得用我送的剑么?原来已然断了?”
鲁檀自知失言,眼珠一转,皱眉道:“你为何凶我?”
乞援急道:“我怎地凶你了?”
鲁檀道:“你分明是在责怪我啦!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人儿竟比不上你那平凡无奇,一碰就断的剑!”
形骸功力深厚,远远听得分明,心想:“他送的不单单是剑,而是爱你之心,你却将他那剑当草纸破布般说扔就扔。这姑娘娇生惯养,无理取闹,真是空有一副好样貌。”
乞援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并未怪你,那剑我送给你了,自然随你处置,我一概不管。”
鲁檀眼泛泪花,噘嘴扭头,赌气不语。乞援慌了神,连声劝慰,但鲁檀本就是故意吓他,任凭他费尽唇舌也不为所动。
形骸走上前,哈哈大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位将军,世上好女子多得是,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乞援闻言一惊,鲁檀则是大怒,见形骸穿得乃是仆役衣衫,叱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在城里怎地没见过你?”
形骸并不理她,只对乞援说道:“这姑娘被宠坏了,你对她再好上十倍,她也未必将你放在心上,换做其余明理懂事的姑娘,得你如此善待,定对你一往情深,至死无悔。你仔细想想,难道在你一生之中,竟无另一个值得厮守终生的女子么?”
乞援身子一震,一时无言以对。鲁檀听形骸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气急败坏,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手持青阳剑,朝形骸左肩刺来。形骸瞧出她此剑并未运用龙火,但青阳剑锐利无比,若自己真是个平凡仆役,这一剑必会残他身躯。
他笑道:“雪花青龙剑,锦瑟彩凤衣,红花金枝女,草包骨肉皮。”说话间躲开鲁檀刺击,只听嗤地一声,青阳剑刺入石砖。鲁檀欲将剑拔起,可不知怎地,这断金切玉的宝剑竟卡在了里头,她用力许久,涨红了脸,青阳剑却纹丝不动。
她嚷道:“乞援,你替我狠狠揍这人!”
乞援道:“好!”走到形骸身前,道:“你得罪了檀妹,还不向她磕头赔罪?”
形骸摇头道:“老弟,我是在帮你的忙,你该当请我喝酒,而非请我挨揍。”
乞援道:“在此山庄之内,檀妹便如公主一般,你身份低贱,却有失礼数,对她出言不逊,真是目无法纪,快给我跪下!”说罢手掌按向形骸肩膀,用力居然不小。
形骸恼道:“你是傻子么?这女人便值得你是非不分,好坏不辨?”站立不动,任由乞援单掌按肩。乞援起初用了五成功力,已有千斤之重,谁知形骸兀自啰啰嗦嗦,指教不休,且说的都是引经据典、之乎者也的词句,令人听得半懂不懂,加倍头疼。
乞援在白光卫中身份颇高,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丢得起这颜面?此刻他已不单单是为处罚形骸得罪鲁檀,而是欲将委屈怒火发泄在形骸身上。于是乎,他搬运真气,身上泛起淡蓝神光,掌力加重,不断施加于形骸之身。
形骸笑道:“老弟,你是神裔么?我这人只怕一种神裔,其余神裔通通不惧。”
乞援见他仍开口如常,心中一凛,但不愿认输,勉力问道:“什么。。。。神裔?”
形骸道:“听说水行神裔酒量如海,若与我拼酒,我未必能胜,唉,老兄你莫非就是水行神裔?”
乞援咬牙道:“放屁!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