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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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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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深道:“元帅孝敬魏老,这心思大伙儿都懂。可请来这小子又有何用?能帮我们打赢谢无伤,打赢庇护院么?元帅,我有话直说,魏老近年来像是…。中邪了似的。”

    形骸道:“俗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贵军若待客热诚,天下英雄自然从者如流,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扶贺姑娘,你这群将军本事料来不错,可只知打天下,不知守天下,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了。”

    此言一出,众将皆怒,扶贺淡然道:“你在行军打仗之处,大谈治国治世之道,未免有些吹毛求疵了。”

    沈铸表情阴沉,道:“大元帅,听说这三人是狮国的大敌?”

    秽留摇头道:“这话可错了,敌之敌,为友也。咱们与庇护院作对,与诸位算是朋友。”

    一女血贵族喝道:“庇护院是内敌,你们是外敌!虽然同样都可恨之极,但也可算作一丘之貉!”

    利歌说道:“如此也好,待我见了魏老前辈之后,就会离去,绝不会烦扰诸位。”他体内始终残余夜尸妖之毒,只盼这魏风能救他与秽留。

    扶贺道:“我再问一次,师父人在哪儿?”听她语气极不耐烦,显然也想早些结束此事。

    众将一惊,不敢造次,沈铸道:“魏老多半在老城楼上。”

    扶贺指着黄羊儿道:“黄姐姐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军潜伏在前线的夜魔使,你们好生安置她,绝不许稍有怠慢!”

    秽留道:“是啊,谁怠慢了羊儿,就算扶贺妹子饶他,我也绝不饶。”此言得众人白眼,险些又惹出争执。黄羊儿笑着谢过,随一侍从离去。

    扶贺又道:“你们三人跟着我。”离了军营,赶往那老城楼处。

    利歌见那老城楼,果然名副其实,又旧又老,色彩油漆几乎褪尽,屋檐屋墙犹如死灰一般,空中有风一吹,整座楼沙沙作响,仿佛很快便会承受不住。街上行人皆绕道而行,似乎此楼极为不祥。

    形骸由衷叹道:“果然是前辈高人,清高绝俗,心如止水,就如这老旧高楼,他纵然品行崇高,历史深远,却早已不贪慕世间任何欢愉了。唉,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达到老前辈的境界…。”

    忽听楼上有女子欢笑道:“魏老,你好坏,别摸人家那里啦!”

    一苍老的声音叹道:“不摸你那里,又摸你哪里?老…。老夫年老糊涂,姑娘你快教我。”

    随后,众女子齐声欢笑,好一片莺歌燕舞。扶贺道:“这老城楼自古以来就是青楼,你看此刻人迹罕至,是因为师父花钱包了场子。”

    形骸大失所望,面红耳赤,恼道:“好一个为老不尊的色鬼!扶贺姑娘,你师父也太不像话了。”

    魏风老人道:“何人大放厥词?老夫是临老死前做做善事,赏光这些姑娘的生意。”

    众女子叽叽喳喳地嚷道:“是啊,下头是哪个乌龟王八再吵?”“他定是自己老婆偷汉子,这才嫉恨魏老艳福无边。”“魏老雄风难挡,一柱擎天,和他好别提多舒服啦,楼下那王八如何比得上魏老?”“魏老,你别理他,快亲人家这里…。啊,那里也要亲…”

    形骸大怒,道:“这等藏污纳垢之地,瞧本仙一把火烧了它!”

    众女子听得更恨,与形骸隔空对骂,造诣之精,用词之奇,直至出神入化,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形骸招架不住,险些拔剑斩楼。扶贺面露微笑,似鼓励他快些动手。

    魏风笑道:“诸位美人儿,都下去吧,老夫……老夫去会会他们。”众女子齐声抱怨,声音消散,临走前仍不忘把形骸骂得狗血淋头。

    扶贺道:“利歌法王,请进。”又对形骸、秽留道:“两位还请留步。”秽留本想瞧瞧这众多“美人儿”,一听之下,满脸失落之意。

    形骸嚷道:“就算你请我入内,我也绝不答应。”

    利歌步入大门,刹那间,黑暗如潮,将他淹没。利歌走过这黑暗的海洋,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女子,她们全赤着身子,看不清样貌,都还活着,可遭血族吸了血,一个个儿正处于痴迷欢喜之中,有的低哼,有的傻笑,有的唱着小曲儿,有的低声啜泣。

    利歌听得出来,她们是先前辱骂形骸的那些女子。

    利歌记得魏风人在三楼,于是朝上走,橙红的灯笼照亮了路,在黑暗中透出一抹血色,将黑暗分割开了,利歌前进的方向是红色的海滩,而黑夜的海洋随着火光闪烁不定,潮起潮落。

    三楼装饰绚丽至极,又极度残忍——红纱红绫好似瀑布,好似彩虹,从空中倾落,在空中交织。好似体内血管,血流轮转不休。屋顶一圈白玉壁,白玉上有彩色壁画,是血贵族男子吸食凡人女子鲜血的图案,众人神态皆如痴如醉,似比洞房花烛更欢喜几分。

    吸血的是如此,被吸血的也是如此。

    楼层中央有一高台,高台上有一张大床,长三丈,宽两丈,以人皮为铺,以人皮为帐,缝制得精美异常,几乎瞧不出人皮的痕迹,但利歌就是知道,他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儿。这床下全是人血,令床铺柔软至极。

    床上安坐着一老者,穿一层黑衣,头发稀稀疏疏,几乎掉光。他身边躺满青楼女子,皆因失血而昏睡。这老者很是矮小,一张脸却甚是慈祥。

    魏风手指拂过众女子光滑的肌肤,他叹道:“龙息摇曳着浮萍,你可曾听到了树的吟唱?孤客在那树荫之下,身上插满了铁钉,而血已然流尽。

    天下万物,皆有其用,

    智者如此,

    愚者如此。

    我们是刑官,我们是恶魔,我们是牧者,我们是蛆虫。

    我们是尖牙鬼。

    我们是血族。

    浮生似幻,

    浮生似幻。”

    利歌绕着那高台踱步,双目凝视浮雕,说道:“前辈禅机深奥,晚辈难以索解。但求前辈依好我与同伴体内的夜尸妖之毒。”

    魏风哈哈哈地发笑,那笑声沧桑、阴森、残忍、疯狂,似乎发自那些浮雕上的人物,他道:“无人能知亡神在想些什么,万千禅机,万千佛语,我始终参悟不透。但我知道,将首让我来找你,也让你来找我。利歌啊,血盲啊,你知道皮影戏么?”

    利歌道:“我曾在龙国城镇中见人演过。”

    魏风说道:“亡神如光,我们是影。我们是亡神法力产生的幻觉,我们存在,却又不存在,我们活着,却早已死去,我们的形貌是模糊的,因为我们外界隔着幕布。我们在演着皮影戏,永恒不止的皮影戏。”

    利歌知道这老人彻底疯了。

    魏风喊道:“绕啊绕,绕到幕布之后,看破那虚幻,找到那光芒。血盲,血盲曾经做到了,你也应当能做到。你必须去找…。去找亡神,去见将首。”

    空中的红绫如蛇般扭曲,将利歌缠住。利歌并不抵抗,也法抗拒,在红布晃动之中,玉石浮雕中的人变作了活生生的影子,他们活动着,狂欢着,厮杀着,融合着。

    魏风泣道:“拿走吧,拿走我的疯狂,拿走亡神降于我的诅咒,我窥视着那秘密,可这秘密本不该由我承受。切记,切记浮生似幻,浮生似幻!”

    利歌见到了那头最初遇见的猎犬,它的邪眼映着利歌,张开嘴,万千尖牙咬下,撕裂了他的血肉。

八十五 大军突袭来() 
形骸见利歌久久不出,质问道:“那老色鬼。。。魏风是否设计害我徒儿了?”

    扶贺愣了片刻,答道:“我也不知师父意欲何为。”

    形骸眉头一扬,正想一探究竟,却听一声欢呼,一个衣衫不整的老者从楼中跑出,他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像是脱缰的小马。这老者当是魏风,他喊道:“我终于解脱了!亡神终于放了我!”

    形骸道:“什么解脱了?我徒儿呢?”

    魏风喜不自胜,道:“你徒儿?是利歌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把亡神给我的念头忘得干干净净了!”

    形骸怒道:“原来你是将疯病给了我徒儿!好个老贼,果然不安好心!”

    秽留道:“喂,那我身上的毒何人能解?”

    魏风道:“这还不简单?你盘膝坐下。”

    秽留将信将疑,依言而为。魏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银针,先上后下,从前绕后,走人身奇经八脉,插进秽留身躯。秽留见银针上黑影流动,突然间有黑水从插针处朝外喷溅。秽留张大嘴巴,惊讶过度,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多时,黑水转为鲜红的血,魏风嗅了嗅,手指一沾,放在嘴里品尝,笑道:“味儿对了。”

    秽留骂了一声,一运功,银针全数离体,叮叮当当坠落在地。魏风又取一枚丹药,笑道:“这画影丹价值连城,本来老夫藏着掖着尚且不及,不过看在利歌的份上,便让你这小子服用。”秽留服下之后,原先身子里的沉重寒冷顿时好转,自知这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他心情大好,但脸上仍全无感激之意,道:“是你家皇帝把我打伤,现如今你虽治好了我,可我仍不欠你们恩情,最多算是握手言和。”

    魏风冷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毒若要痊愈,少说仍需养上数月,否则一辈子落下隐患。你眼下自以为无恙,就对老夫嚣张跋扈了?”

    秽留大惊,急忙说道:“前辈,我一时糊涂,切莫放在心上。”又对扶贺说道:“扶贺元帅,黄羊儿与我两情相悦,情深似海,本就是一家人,我愿助狂蜂军对抗那庇护院,不计生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扶贺叹道:“谁说的?黄姐姐未必瞧得上你。你问过黄姐姐了么?”

    秽留立时紧张起来,道:“情到浓时,心意不言自明,我又何必多问?”

    魏风施针之时,形骸闯入老城楼,震惊于地上横陈的女子,他甚是恼怒,可看清她们并未死去,怒气稍减。他找上二楼,并无所获,又到了三楼,见利歌直挺挺地躺在那张高台大床上。

    形骸上前探利歌鼻息,似没了气,吓了一跳,可又看见利歌眼皮跳动,正在做梦。他探利歌体内真气,惊觉那真气渐渐增长,奔腾跳跃,极为有力。形骸暂且不知是好是坏,但知决不能惊动利歌。

    他心想:“我去找那魏风问一问,非要他给出个交待不可!他想要装傻充愣,我就用青阳剑烤他一烤。”

    返身来到楼下,喝道:“老头!你给我如实招来。。。。”忽然间,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天际。

    形骸不明所以,可扶贺与魏风皆身子一震,脸上表情好似大难临头。扶贺道:“是敌人来袭!是庇护院的么?他们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那号角再度吹响,魏风急道:“他们在呼唤你我!军情紧急,不妙了,不妙了!”

    扶贺道:“快些随我来!”施展身法,急奔向军营处,遥遥望见城墙上人影奔波,来去匆匆。各将领大声下令,布置城中守势阵型。

    她问道:“沈铸,怎么回事?”

    沈铸在高墙上,他眉头紧锁,目中惶恐,喊道:“元帅,大事不好,是谢无伤!谢无伤来了!”

    扶贺飞身上了城楼,见城外庇护院大军集结,如山如海,旗帜好似云毯,刀枪像是丛林,离城已不过三里远。她们这总军营每隔三月便挪巢换窟,行踪难以捉摸,多年来从未有过大军压境的局面,想不到一时疏于防范,竟被敌人找上门来。

    此时,黄羊儿也已赶到,她道:“为何。。。。为何会这样?”

    魏风一扭头,抓住黄羊儿手腕,内力一震,黄羊儿身子剧痛,跪在魏风面前。

    秽留如何不心疼?厉声道:“你放开她!她绝非奸细!”

    扶贺道:“是啊,师父,黄姐姐也险些死在庇护院手上。”

    魏风道:“是她不对,但她并不知情!你们都中了谢无伤的计!”他在黄羊儿掌心一点,一道红线顺着她手肘直至眉间,黄羊儿大叫一声,眉间破开一小洞,从中钻出一只极小的水蛭。

    扶贺将那水蛭斩碎,咬牙道:“黄姐姐,你何时被此物入体?”

    黄羊儿惨声道:“我也不知道啊!”

    扶贺望向城外,登时醒悟,道:“莫非在陕峡关内,那军官谢忠军开门放行,都是故意的?就在黄姐姐与他靠近说话时,他暗中布下这邪物!”

    敌军之中,有一将骑出,他朝前三十丈,昂首笑道:“反贼扶贺,还认得我么?”

    形骸看清此人正是那谢忠军。

    扶贺故作镇定,说道:“无名小卒,我并不认得你。”

    谢忠军哈哈大笑,说道:“无名小卒也没什么不好,若无人认得,正好方便用计。我自称谢忠军,便是对无伤公爵效忠之意,你这逆贼好生蠢笨,竟以为蒙混过了我么?”

    扶贺道:“你到底是何人,报上名来?”

    谢忠军道:“好说,我实则是庇护院伯爵吴凌云,司职军情机密。谢爵爷料定你们定会设法乔庄出关,故意命我在关口筛查可疑人士,我一瞧见你们几个,就知道肥肉送上门了!”

    扶贺自知不能示弱,大声道:“我也是故意引你们上门,好将你们这些蛆虫毒物一网打尽!”

    “谢忠军”又连声笑道:“徒然嘴硬,又有何用?如今咱们这十万大军,何等精锐,何等雄强?你们这小小黄蜂军若不投降,我叫你全城尽数湮灭。”

    扶贺取下背后长弓,一箭射出,这“谢忠军”惨叫一声,胸口中箭,霎时被冻结成冰,摔落马鞍。她这寒冰弓的功夫正是魏风所创的绝艺,持弓、取箭、弯弓、发射,一气呵成,快如闪电,这谢忠军武功不差,却如何躲得开扶贺这神速无影的突袭?

    扶贺朗声道:“来犯者便是如此下场!”众将士见她如此神技,士气大振,喊道:“谁敢来犯,定叫他有死无生!”呼喊声宛如雷鸣,震动原野。

    便在这时,敌军中又骑出一人,此人体型魁梧,足有一丈上下,穿着锈迹斑斑的胸铠,一双粗厚的铁臂裸露在外。他脑袋上毛发全无,双目冰冷,双唇苍白,犬牙暴露,模样极为可怖。他所骑战马也是庞然大物,左半边是漆黑的骨头,右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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