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又道:“我若做犯下大罪,纯火寺可以来杀我。纯火寺若罪大恶极,我也会杀纯火寺的人。”
利垂光怒道:“师兄给你台阶下,你这小子可真不知好歹!”
拜天华道:“师弟为何嗔怒?此人又没说错。孟行海,你走吧,将我寺中儿郎带回来。”
形骸道:“我尽力而为,成与不成,全看天命。”说罢推门而出,门口已围了数百个僧兵,见到形骸,表情怨憎。拜天华喝止众人,放形骸安然离去。
待离了城镇,形骸唤醒怀中翡翠乌鸦,向孟轻呓报信,孟轻呓处理宗族要务,忙的不可开交,形骸不愿她担心,只简述自己左右无事,云游散心。
那半块翡翠宛如磁石,隐有吸力,将形骸指引往某个方向。他骑着元灵马,往东奔行,过了十余日,途中却见到许许多多英武少壮、漂亮打扮的青少年人反向而行,他察言观色,见他们各个儿兴高采烈,又互相敌视。
形骸心想:“芸芸众生,忙忙碌碌,敝如蝼蚁,苟且偷生罢了。这些无知小儿装扮一新,又在做什么自找麻烦之事?”
在酒铺子里,他一边吃喝,一边听旁人所言,听众人似是要去赴一处比武招亲的盛会,可谁也不说那招亲姑娘的名字,似乎有极大的忌讳。
形骸不由自主的想道:“那少女迷得数千男儿为她心猿意马,轻浮躁动,莫非竟是用心险恶的妖魔?莫非。。。。。竟是缘会么?若真是如此,那我也不必管什么纯火寺了。”
杀意涌上心头,他恢复了血性,感到了活力,胸口曾经的伤火辣辣的疼痛,即使那伤已经不在,但那痛却迟迟未退。
他瞧见一桌少年俊杰人多,走上前,躬身问道:“不知诸位所说那位比武招亲的姑娘闺名如何?”
众人一看他面容,再看他独臂,认出他来,竞相呼喊道:“青云侯爷?”
形骸道:“不错,是我,还请诸位如实相告。”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都想:“若是此人出手,咱们可半点胜算也没有。他竟不知这件大事?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多造强敌?”
形骸见众人模样,心生误会,愈发以为他们被邪法诱得发疯,说道:“若不想缺胳膊断腿,快些说了!”
众少年大惊失色,齐声道:“我说,我说。”乱糟糟的吵做一团。
形骸指着一高鼻子的少年道:“你说。”
那少年并非龙火贵族,只不过自诩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此行不过是想去凑凑热闹,碰碰运气,他被形骸一指,惊魂不定,不禁脱口说道:“你没听说么?这件事早已传扬天下了。圣上要在皇城选一位新皇妃,只要三十五岁以下的男儿,皆可去皇城试上一试。”
五 群羊随牧人()
形骸心道:“果然是蝇营狗苟,庸人自扰。”又问道:“你们可曾见过纯火寺的和尚?”
众人听他前言不搭后语,都暗呼奇怪,有人心想:“和尚与圣上娶亲有何关联?此人来历非同小可,话语中必有重大玄机。莫非纯火寺的和尚,竟是此次选妃的关键所在?”一时之间,人人专心致志,目光转动,找寻“纯火寺和尚”。
那一桌少年都喊道:“不曾见过,不曾见过。侯爷找他们何事?”
形骸摇了摇头,付了账,召马上路,众人仰着脑袋,见他逐渐远去,并非前往皇城,皆暗暗松了口气。
那翡翠引着他渐入荒山深林,日落天暗,林子黑沉沉的,暗夜无边,寒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形骸在树上一靠,闭目静坐。
远处野兽呼喊,哇哇大叫,似在相互杀戮,“沙沙”声传来,越来越近。形骸心想:“在丛林之中,不是捕猎,就被猎杀,我既已至此,自也在丛林规矩之中。”
树叶纷纷飘落,但树叶中藏着数个松球,倏然间涨大,长满尖刺,朝向形骸脑袋。形骸中招,不吭一声,侧身躺倒。
过了片刻,数个穿白袍的僧人走出,见他如此,面露喜色。有人笑道:“青云侯好大名头,还不是着了咱们的道?”
僧众首领说道:“在他身上搜搜,看看有无那拜风豹的线索。”
三人走近形骸,见那松球镶嵌入形骸脑门,赞叹道:“咱们这夺命松何等锋利。。。。”
话音未落,这三人身子巨震,蓝光一闪,僵直倒地。众僧大吃一惊,首领急道:“布阵!”却见许多松球飞来,刺入他身边数人胸膛,松球燃烧,那几人痛的满地打滚,顷刻身亡。
首领见形骸站起,大喝一声,从背后拔出双刃斧,身上绿火升腾,竟是青阳教徒的功夫。他急冲几步,一斧头劈向形骸。形骸扔出四根雷枪,分别穿透此人四肢,那首领大声惨叫,倒地不起。
形骸捉住那首领问道:“你为何想要杀我?”
和尚嘿了一声,道:“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说着忽然身躯由内而外燃烧起来。
形骸早有防备,脑袋变大,成了北风巨人,随后口吐寒霜,将绿火熄灭。
和尚已然死去,但并非被绿火所杀,而是死在寒霜之下,他的魂魄从体内飘出,飞往阴间。但形骸使出地狱无门,将那幽灵困住。
形骸制造魂水,问道:“拜风豹与你们曾交过手么?”
那幽灵哭喊道:“放我去阴间,放我去阴间!”
形骸大声道:“回答我!否则我将你变作怨灵!”
幽灵意志震动,惊骇万分,道:“咱们在途中得了消息,知道他们在找天机洞的下落,所以。。。。所以想擒住他们,但被他们杀得溃败。咱们教主发火,让咱们再设法捉。。。捉那些和尚。咱们无意间听到你在找他们。。。”
形骸道:“你们的教主是何人?是熔岩老道么?”
幽灵道:“此地是青阳分部,共二十个村落的信徒,我们那教主是分部主事。我听说熔岩老道是北方草原的主教,比咱们教主来头更大。”
形骸道:“带我去见你们那教主。”
幽灵厉声惨叫,指了一个方向,形骸知它难以久留,撤去法术,将它放了,幽灵转了个圈,逃命般没了影子。
形骸顺着幽灵指点前行,忽见树林中星星点点的亮着火把,火光宛如绿墨,惨淡诡异。他飞身上树,在高处观望。
只见百来个白袍人聚在一块儿,绕着一个祭坛围成一圈,正在祭祀。那祭坛上被绑着一人,是个昏迷的男子。数个女子绕着他奔来走去,赤身无衣,动作柔若无骨,极为淫邪放荡。
白袍人中走出一苍老浮肿之人,也是不着一缕,此人取一桶血,浇醒了那男子。众女子扑到那老者身前,亲吻他的身躯,神色贪婪痴狂。
形骸心想:“真是一群邪魔奸恶,不知廉耻。”
那男子转动脑袋,看清事态,脸色剧变,他朝一女子喊道:“你。。。。你这贱人,你。。。。对这老杂种。。。。。老杂种。。。。”
其中一女子如痴如醉,笑道:“我信奉教主,教主赐我他的恩惠,他的雨露,让我欢喜,他比你强的多了。你为何不信奉教主?信奉了教主,我的姐妹全都能做你的妻子。”
那老者咧嘴笑道:“我青阳教徒皆为兄弟姐妹,不分彼此,同妻共财,和睦得犹如一体。”
形骸心想:“世间邪教皆以男欢女爱为饵,以鲜血牺牲祭祀,唤醒人心中野兽,手上沾染鲜血,引入堕落入魔。这青阳教也毫不例外。”
而世人愚昧,竟看不穿这浅显陷阱。
那男子破口大骂,他那妻子摇头道:“唉,我劝你劝了这么久,你总是执迷不悟,还想要逃离村子?我没法子,只能这么做了。”
形骸瞧出这男子似乎武功极高,远胜过那青阳教的分部教主,只是他中了剧毒,性命垂危。
形骸无法救他,形骸也不想救他。世人皆自有命运,该死者可死,该活者自然能活。若贸然救人,后果实难预料。
那个侠义为上的形骸已经死了,世事如此悲哀,令他沦落至此。活下来的形骸仍是个侠客,但却是个截然不同的侠客,他会杀恶人,但不会再救好人。
若杀恶人时无意中救了好人,那又另当别论。
男子口中吐血,又道:“你。。。。你。。。。为何要害白雪儿?白雪儿才十三岁,你休要让这老畜生碰她一根毫毛。。。。”说到此处,已然声泪俱下。
那老者哈哈大笑,说道:“本教中的女子,乃是大伙儿共同的财富。你那女儿更该好好受教,让她知道她爹爹犯了大罪,她要因此赎罪,加倍为大伙儿‘操劳’。”他语气恶心肉麻,奸邪的令人毛骨悚然。
那男子怒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牲口杂种,老天爷,老天爷,开开眼吧!”
老者对他那妻子说道:“去将白雪儿带出来,我在这叛徒眼前破她身子,再让她亲手杀了他的爹爹。大伙儿今夜皆与白雪儿成亲。”
众人齐声欢呼,全都脱了袍子,露出丑陋的身躯,那妻子癫狂点头,喜道:“遵命。”
她站起身,迈步要走,但一道天雷击中了她,她七窍流血,翻身死了。
众教徒大惊失色,慌忙翻找兵刃,但兵刃离他们极远,尚未伸手,一股寒风从上空吹下,众人受冻,浑身发抖,大多手脚麻痹,如何能够行动?只有二十来个高手跳开,从地上拾起刀剑,使出那青炎功夫,找寻敌人踪迹。
形骸径直走入圈中,那老者见状,怒喊一声,一掌打出,掌心喷出绿火。但形骸斩断他手掌,再将他那话儿一割,老者痛的尖声大叫,捂住伤处。形骸将他那东西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老者惊恐万状,竟吓得毙命。
那汉子喜道:“大侠,您是苍天派来的么?”
众青阳教徒喊道:“布阵!布阵!”脚下飞奔,各找方位,形骸使雷劫天刑,二十道惊雷击出,霎时击毙无数。如此一来,教徒阵型溃散,心胆俱裂,再无还手之力。有人一猫腰,就往林子里钻去。
形骸手在地上一拍,使出地狱无门,将逃跑者擒住杀了,只一会儿功夫,圈中除了那汉子,再无半个活人。
形骸自认不算活人,他只是个盗火徒。
他解开汉子身上绳索,将他扶起,那汉子自知命不久矣,苦笑道:“恩公,我。。。。求你。。。。求你让我见见我女儿。”
形骸想了想,道:“她在哪儿?”
那汉子指了指一旁的小屋,形骸走了进去,见一穿白衣的少女,她被绑得严实,嘴被堵住,瞪着大大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形骸。
后矿山,刑架上,被束缚的少女,惊恐绝望的神情。。。。
形骸手在颤抖,他拔出剑,一剑劈出,少女闭上眼,转过头,感到身上的绳索松了。
形骸道:“你跟我来。”
来到祭坛边上,少女见满地死人,吓得闭上了眼,流下眼泪。形骸看她表情不似作伪,但人心难测,若要真正明白一个人,最快的法子是杀了她,审问她的灵魂。
汉子哭道:“白雪儿!”
白雪儿喊道:“爹爹!”抱住汉子,身子不住发抖,又道:“爹爹,你。。。为何流血了?他们对你如何了?”
汉子指着形骸,说道:“他。。。。他。。。。恩公救了你,恩情极大,你。。。你发誓从今往后,好好侍奉他。”
形骸道:“我不要侍奉,我这人喜欢杀人,不喜欢仆人。”
白雪儿看着母亲的尸首,颤声道:“娘。。。。娘。。。。”
汉子喊道:“别管你娘!她想要害你!她想将你送给这群畜生糟蹋!是恩公相救你我。”
形骸道:“她也是我杀的,你若想报仇,我唯有也杀了你。”
白雪儿哆哆嗦嗦,忽然间一咬嘴唇,向形骸拜倒,磕头道:“恩公大哥,我不想报仇,我听爹爹的话。”
汉子望着女儿,表情爱怜无比,他道:“恩公,我。。。。我女儿是世上最乖巧听话的好姑娘,我。。。。这就要死了,只盼。。。。只盼。。。。你能好好照顾她。”
形骸心想:“哪个爹爹不以为自己的女儿天下无双,完美无缺?我以往也是如此,直至那一天梦醒。”
他想出言拒绝,但那汉子脑袋一歪,就此咽气。
白雪儿“哇”地大哭起来,伏在汉子尸首上,不停亲吻汉子的脸颊,似乎这么做能令他活过来。
形骸几乎想逮住那汉子的魂魄,让他收回托付。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这汉子并非恶人,形骸不想折磨他的魂魄。
六 白雪罩污泥()
白雪儿哭了半晌,忽然闻到一股焦味儿,她抬头一看,只见形骸手掌拍出,众青阳教徒尸首燃烧起来。她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功夫,一时间挪不开目光。
她心想:“这人。。。。这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让我爹爹与我免遭羞辱,爹爹。。。爹爹怎么说,我。。。我就怎么做。”
只是此人看似年轻,颇为英俊,可板着一张脸,好像活成木头的老人一样。他杀光了这许许多多的人,此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是好是坏?是凶是善?他会如何待自己?白雪儿根本半点都不了解他。
他断了一条胳膊,到底是怎么断的?他叫什么?是哪里的人?为何会跑到村子里来?
白雪儿十分害怕,她听爹爹说过: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若落在坏男人手里,多半下场很惨。爹爹教她贞节守身的礼法,教她防身的武艺,也教她三从四德,将来要好好待自己的丈夫。
她才十三岁,可村子里十四岁就嫁人的姑娘大有人在。白雪儿的身子,多半就要交给眼前这个陌生人啦。白雪儿很是难过,很是不安,很是不愿,但她清楚自己绝不愿像母亲那样,沦为野兽般的奴隶,被许多男人占有玩弄。
她情愿跟着这人,献给他身心,也许时候一长,她就会喜欢上他。
唉,她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将来嫁人的场景,幻想着自己心爱的丈夫与自己在父母面前跪拜,敬酒,洞房花烛。。。。她不知道到了洞房里头,又该怎样?她不愿多想了,因为她最喜爱的爹爹已经死去。白雪儿本该自杀,下去陪他的爹爹,但爹爹偏偏又要她报恩。。。。
白雪儿道:“恩公哥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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