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令、烛九齐声嗔道:“你这自大狂,咱们才不来看你呢。”形骸大受打击,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孟如令将形骸、烛九送回沃谷族营地,与两人依依惜别。烛九则执意领着沃谷族迁往兆国遗迹之外,那边地势开阔,隐秘难寻,水草肥沃,又有矿藏,地下虽有怨灵,此刻也已得安抚,对沃谷族而言,正是最佳的容身之处。
形骸将烛九送至谷外,不再入内,问他讨要了那巫神百果图,再与他互道珍重,遂扬长而去。烛九看形骸逐渐走远,怅然若失,心情忧郁,但回身瞧见沃谷族的老老小小,感到自己再无余裕去思索儿女私情。
那些甜蜜美满的回忆,就像天边的白云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远远飘开,再也无法重现了。
就这样吧。
四十 镜影不相同()
形骸召元灵骏马,朝曲和关方向赶,途中遇上元族侵扰沃谷族,便顺手打发,逐走强盗。见到景色优美之地,也往往稍作停留,游山观水、赏花踏青。又找僻静通幽之处,思索一门新道法。如此花了十多天,终于回到曲和城内。
利针茅、川星、辛树三人见他平安归来,喜出望外,摆宴相迎。形骸取出巫神百果图,交给利针茅,单臂行礼答道:“侯爷,贫道总算不负所托,完璧归赵了。”利针茅大喜,欲重赏形骸,形骸坚决不收。
川星问道:“贤侄,咱们听说草原上不太平,那元族兴兵抢夺沃谷族。利兄弟不知究竟,不便出战,后来又得知他们在北牛手下吃了苦头,你可知道些内幕?”
形骸道:“岂止是一些内幕?原来此事牵扯到草原中一处大宝藏。”于是将自己来到紫怡林,碰上熔岩老道率元族攻打,一路逃到北牛国境中,北牛独力战胜熔岩老道之事说了出来,只隐去与烛九结拜之情。
三老纵然见多识广、多遇变故,可陡闻这等奇遇,也为之深感震惊。利针茅道:“原来这北牛名下非虚,他虽未必是天下无敌,但在草原上确实无人可制,若放纵不管,久而久之,必成大患。”
形骸本不想对付北牛与孟如令,但北牛雄心勃勃,英雄了得,实是龙国北面最大威胁,于是将北牛身边聚集灵阳仙绝顶好手的消息如实告知,以免曲和关失了防范。三老勃然变色,眼中都露出深深担忧。
辛树将灵阳仙视作大敌,断然道:“我当回去告知纯龙寺长老院,尽遣高手,立刻铲除这妖国邪魔。”
利针茅与川星都想:“传闻纯火寺中藏龙卧虎,有不少龙火贵族修为深湛,更胜辛树兄,却不为外人所知。若当真要与北牛交手,正好开开眼界。”
形骸忙道:“他们那猛犸国冰雪连天,霜雪满地,手下将士又极为悍勇,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纯火寺若要奔赴其国与之开战,着实太不明智。”
辛树僧叹道:“不错,老衲就是脾气急躁,不识大局,此事还需与寺中师兄好好商量商量。”于是修书一封,取来信鸽,放飞送出。
川星又问道:“贤侄,后来呢?这巫神百果图又是如何夺回来的?”
形骸再说起自己蒙紫怡部指点,偷袭元族残部,夺回此物情形,但对寻宝之事绝口不提。龙国富饶无比,三老本也不想去找什么宝藏,只求元族未能得逞,倒也放心下来。
形骸遂向三老辞别,三老对他感激异常,意欲办宴为他践行,但形骸推说自己喜欢清静,婉言谢绝,当即离城。
又经过草原绿地,跋涉数日,抵达海港找船,忽然间,他耳中有人说道:“傻瓜,看这儿!”
形骸惊喜交加,转目张望,只见一茶铺靠窗处坐着一绝丽少女,她头戴笠帽,身穿黑蓝衣衫,一头黑红长发,不正是孟轻呓么?
他高兴的忘乎所以,快步走入茶铺,在她对面一坐。孟轻呓微微一笑,嗔道:“我在此已等了你三天啦。”
形骸“啊”了一声,道:“早知如此,我该再快些行路,也能早些与你相遇。”
孟轻呓注视形骸,见他平安无事,心中喜悦无比,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早就纵体入怀,与意中人亲吻拥抱了。形骸瞧她眼神,当即明白她心意,心潮澎湃,情意激荡,握住她小手,孟轻呓俏脸晕红,抿嘴笑道:“你准又遇上不少稀奇古怪之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形骸起身,坐在她身边,在她耳畔轻声说话,孟轻呓脸上血色一直伸至脖根,嘴角上翘,却贴的离形骸更近了些。形骸闻着她身上芬芳,感受她秀发拂过脸颊,只觉心情舒畅,情难自已,可想起毕竟此行经历非同小可,于是排除杂念,凝神以告。
他将途中见闻遭遇一五一十的说出,连隐瞒那曲和关三老的细节也一并揭露。孟轻呓初时沉醉于爱侣间的温柔情调,但听了几句,秀眉微蹙,已然全神贯注,严肃认真。
形骸知她心意,叙述时侧重她所关心的事,几乎无需她多问,孟轻呓索性默默聆听,同时思索因果。待形骸说完,她叹道:“行海,我真得好好看着你,不然下回你再外出办事,我岂不要吓出病来?”
形骸劝慰道:“这倒不必,经此磨练,我道法武功更加得心应手,人也更机灵了不少。你肩负重任、操劳繁多,我反而恨不得早些出山,也好替你分担。”
孟轻呓伸出手指,轻轻刮他脸颊,小声叱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教你的事,你可得牢牢记住。”
形骸抓住她手指一吻,道:“你对我诸般教训,我一个字都不敢忘了。”
孟轻呓啐道:“我怎地训你了?我待你再体贴不过啦。”说罢额头撞了撞形骸肩膀。形骸见她调皮,在她额头上一吻,孟轻呓身子一震,险些钻入形骸胸怀。
她抬起头,付了账,拉着形骸出了茶馆,两人来到码头一艘船上,船中空无一人,形骸这才将她拥入怀里,孟轻呓脸颊贴着他胸膛,两人微微摇晃,又时不时互相亲吻。
过了半晌,孟轻呓叹了一声,做了个鬼脸,道:“该说正事啦。”脱离形骸,手一挥,那艘船驶离岸边,来到一波澜不惊之处。孟轻呓俏立船舷,望着海上气象,形骸与她并肩而立,等待她说话。
孟轻呓恢复宗主气度,道:“不料你竟又卷入这么大的乱子里,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形骸道:“我那义弟烛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定然是可以信赖的盟友,他统领沃谷族,诸部合而为一,又有北牛撑腰,将来前景不可限量。”
孟轻呓道:“眼下是友,将来未必。他与北牛联手,反而令人忧虑。”
形骸朗声道:“梦儿,其余诸国再如何富强,也不及我龙国之万一,更何况咱们圣上有震撼乾坤之能?而我龙国中人才济济、高手层出不穷,他国纵横一时,如何能够长久昌盛?”
孟轻呓笑道:“这倒也是,即使不靠母后,他们也不是咱们帝国对手。”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与如令联手迎敌,觉得怎样?”
形骸挠头道:“她仙法神奇,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我已劝得她不再对你怀恨。”
孟轻呓道:“她与我长得一样,性子也像,你与她同使琴瑟相和功时,可曾对她动情?”
形骸大惊失色,道:“我知道她不是你,怎能有丝毫情意?不过我与她姐弟相称,相处倒也和睦。”
孟轻呓嗔道:“男人都喜新厌旧,我可要时时盯着你,盯你一百年、一千年、一辈子。这丫头可倔强难缠得狠。我稍一疏忽,只怕她就会把你钩跑啦。”
形骸愕然道:“你何须如此如临大敌?我定能管好我自己,而且如令对我也并无那等意思。”
孟轻呓见他没听懂自己甜言蜜语,红着脸笑道:“真是小傻瓜。”
形骸又问道:“可如令她到底是如何出生的?她说起过与你的恩怨,为何你二人连感受也能互传?”
孟轻呓不想瞒着形骸,叹道:“她是我用血咒仙法,收集诸般法宝,以我自身修炼真气,花了整整一年,从异界招来的镜影。”
形骸奇道:“镜影?她是道法所造的?”
孟轻呓点头道:“这当是一门仙法,且极为凶险,若施法不当,召来一个第三层的‘魍’妖,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形骸想象那法术,心中好奇,问道:“梦儿,你教教我其中道理好么?”
孟轻呓轻叹一声,道:“千年之前,当太阳王朝覆灭、灵阳仙与月舞者被咱们杀尽后,据传那些迷雾师担心灵阳仙的灵魂遁入轮回,经过数百年,逐渐转世重生,再起祸乱,于是在妖界建造了一处魂狱。”
形骸道:“魂狱?是关押灵魂的么?”
孟轻呓道:“不错,迷雾师将灵阳仙的魂魄关押在这魂狱之中,防止他们逃入世间。”
形骸道:“这可奇了,我瞧灵阳仙们仍不断重现于世,这魂狱传闻,只怕未必属实。”
孟轻呓叹道:“这魂狱确有其事,太阳王朝本有数百个灵阳仙,大多魂魄都被收押,但也有少数逃脱。如今在世间轮回、遭纯火寺通缉的,就是那些漏网之鱼。”
形骸这才想通,道:“原来是这样。”
孟轻呓道:“约莫二十五年前,我练不成血咒仙法,心头苦闷,而孟家其余子嗣中难有栋梁之才,我因此想借助灵阳仙的神通,培育一位传人。那位传人需与我心有灵犀,能成为我左膀右臂,甚至继承我的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记得血咒仙法中有一门镜影迷踪,可将人关入镜子里,而用镜中人取而代之。于是我花大力气改善此法,预备从镜中取出我的一副空壳,再将那魂狱中一个灵阳仙的魄与我自身的少许魂融合,放入这空壳之中。”
形骸见她颇为忧郁,问道:“莫非当中出了差错?”
孟轻呓苦笑道:“可不是吗?那空壳确实成形,但却是个四岁的小娃娃,而我也料不到那个灵阳仙的魄不服管教,总是违抗于我,最终还为了个浪荡子弟,与我反目成仇,从我这里逃开了。”
四十一 娇柔易受创()
形骸咋舌不已,道:“梦儿,你。。。这疯姑娘,可当真。。。当真什么都敢做。”
孟轻呓吐吐舌头,笑道:“你是头一天识得我么?”
形骸道:“死在你手上的如令那位情郎,莫非并非纯火寺的细作?”
孟轻呓摆摆手,答道:“那人可没这么大本事,但却是个流连青楼、不忘花坊的负心汉。我审问此人,原来他想骗财骗色,卷走我府上财物。如令被此人骗的团团转,我焉能不杀他?”
形骸又问道:“既然如令体内有你一缕魂魄,你岂能。。。。岂能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一直可以去找她,向她解释清楚。”
孟轻呓无奈笑道:“找到了又能怎样?说清楚了又能怎样?不是我对不起她,而是她对不起我。我得知她找到容身之处,能够安然度日,实则也深感放心。”
形骸道:“是啊,她也不愿。。。。不愿再见到你。”
实则孟如令逃离之后,孟轻呓回思自己这多年举措,不由深感后怕:若过程中稍有偏差,引得大妖降世,自己不可避免会遭纯火寺问罪,圣莲女皇多半更会落井下石,从中作梗。而若孟如令不曾离家出走,消息泄露出去,她这私藏灵阳仙的罪名更大,处罚也将更重。眼下孟如令流落在外,可算得上是最好结局了。
孟轻呓又道:“你说你那义弟烛九练过断翼鹤诀?”
形骸笑道:“他练得不成,粗浅得很,只是左眼发紫,有些奇妙之处。”
孟轻呓“哦”了一声,略一沉吟,道:“当你们到那兆国宫殿,被那魁京逼得走投无路,忽然间冒出来一位足以与魁京匹敌的大高手?”
形骸点头道:“正是,梦儿,你最渊博,可知那人身份么?”
孟轻呓似突然成了玉像,整个人一动不动,形骸知她已有头绪,却不便告知,忙问道:“梦儿?那个高手究竟是谁?”
孟轻呓摇了摇头,道:“我对你说过很多次啦,当知情时知是福,不当知情知是祸。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形骸心头大震,脱口道:“是。。。。是圣上?”
孟轻呓叹道:“你偏偏如此聪明。”
形骸道:“圣上为何。。。。为何会来到草原,你不是正陪她出访各国么?”
孟轻呓道:“那天她蓦然独自离开,只留书一封,让我尽快返回皇城,想不到。。。。她竟跑到你这儿来。”
形骸问道:“圣上她救了我性命,又为何遮掩本来面貌?”
孟轻呓哈哈笑道:“你以为她在乎么?她使出那龙飞凤舞身来,真气自然而然遮住本体,并非刻意瞒你。”
形骸思索道:“是了,听说她曾是沃谷族出生,她是回来替部族报仇解围么?”
孟轻呓嗔道:“你可真会乱说,母后怎会是沃谷族的?那是沃谷族自个儿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也不知她所为何事,咱们也不必瞎琢磨。”她猜测圣莲女皇已将断翼鹤诀夺在手上,但此节不必对形骸言明。
形骸爱探究事情缘由,自顾自低头沉思,孟轻呓秀眉一蹙,道:“对了,四派群英会已然不远,听说你们神道教此次把握不小,对么?”
形骸精神一振,脑袋抬得高高的,说道:“非但本教把握不小,我本人更是志在必得。”
孟轻呓抿嘴一笑,手指点他额头,道:“你骨气倒不错,可话却别说太满,就算你不夺魁,只要将本事使出来,我也替你换欢喜。”
形骸道:“不是我爱说大话,我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故而非脱颖而出,一路获胜不可。”
孟轻呓奇道:“你还有苦衷?你说出来吧,天下间我做不到的事,只怕不算太多。”
形骸大摇脑袋,道:“梦儿,我不想再牵扯你了。此事说来。。。。乃是我心中自私的念头,当由我一人独自承担。”
孟轻呓道:“快说!”
形骸只能说道:“我听说。。。。听说若在群英会中获胜,只要不损大局,圣上会达成胜者一个心愿。。。。”
孟轻呓眨眼道:“你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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