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骑行,烛九心潮起伏,不禁再问:“你先前说你有心上人了,那人是你神道教的么?”
形骸如何敢提起孟轻呓的名字?敷衍答道:“是啊,她。。。。算是我一位。。。。师姐。”
烛九嘴里有些苦涩,试探着问道:“你对她。。。。感情很深么?”
形骸道:“这是自然!我便是为她死了也情愿。”
烛九仰天大笑,笑声甚是夸大,也无半分喜悦之情,他道:“原来是这样,师弟师姐好亲密,近水楼台先得月,世事本就该如此。”说完此言,神态变得专注坚毅,正是形骸与他初遇时的模样。
形骸暗忖:“烛九他性格古怪,一天三变如家常便饭,当真比女子还难以捉摸,不过倒也挺有趣的。我以为草原男子就该慷慨豪迈,直肠直肚,看来是我设想简单了。”
前方丘陵起伏,山势如海,视线不再毫无遮挡。烛九在一山崖上跳下马鞍,说道:“该缓步慢行,离她们很近了。”形骸点头照做。
此时天色昏暗,山色灰蒙蒙的愈发阴沉,形骸听树木上乌鸦鸣叫,空中有雄鹰长啸,但到了山谷中,皆变作凄怆孤远之声。
树木间有一座大山洞,山洞外有一圈帐篷,数个模样悍勇的武士围着篝火大声交谈,火上烤着野兔、飞鸟。形骸听他们说话与沃谷族不一样,仍是半点不通。
烛九指了指那山洞里头,低声道:“她们没事,熔岩老道不许这些恶人折辱她们。”
形骸道:“这老道虽不安好心,也算是光明正大的真小人。只是他贪欲心起,想要挖掘那莫名其妙的宝藏,若被他得手,不免成为心腹大患。”
烛九心中一动:“若真有宝藏之说,或许我能说服族长,将那宝藏找到?正如传说所言,咱们草原上的勇士虽然悍勇,却一直分散,若能联合起来,天涯海角都将成为我们的牧场,那宝藏对我大业助益良多,不可错失。”
忽听远方马蹄声响,有数人赶来,那几人身穿红袍,下马之时很是焦急。形骸看见其中一人面容,吃了一惊,此人正是跟随熔岩老道的矮个子。
那矮个子用元族话喊道:“可有敌人赶来?那些女子还在里头么?”
众武士起身相迎,答道:“大人,哪有敌人影子?”
矮个子似松了口气,又道:“都给我招子放亮些,我听说那些婆娘请了救兵。咱们需将这些小娘带到大帐去。”
烛九听清,朝那洞穴指指,低声道:“我去洞穴里救人,外头这许多人你对付得了么?”
形骸道:“大丈夫一骑当千,视若寻常。”烛九笑了笑,两人同时跃出,反向奔行。
众武士见果然有人,大吃一惊,拔出兵刃,迈开大步,朝形骸冲来。形骸站定,面对敌人,那矮个子看清形骸,愕然道:“是你?你是曲和关的。。。。。”
形骸道:“不错,你这毛贼从城中偷盗了百果图,如今那宝物在何处?”
矮个子怒道:“那百果图本就是我元族宝物,被你们龙国那群盗墓贼偷走,你还有脸反咬一口?”
形骸反驳道:“你们闯入曲和,杀死我龙国将士,今夜又做这劫持妇孺的勾当,我需饶你不得!”
矮个子冷笑道:“饶我不得?你陷入重围,自身难保,已休想走脱了!”
众武士神情凶悍,摆开阵形,围绕形骸,那矮个子一挥手,一道绿焰打向形骸,快如飞箭,形骸还一招飞火流星,红火绿火一齐消了。形骸只觉这绿焰之气与声形岛上所遇青阳教徒如出一辙,奇道:“你与青阳教有什么关系?”
矮个子脸上变色,道:“你怎知本教名目?”
形骸疑惑大增:“青阳教不是那截源所创的么?截源一死,这邪教也当土崩瓦解,难道并非那样?”
矮个子高喊一声,其余武士高呼应和,一齐朝形骸袭来,刹那间,众人兵刃流火,青炎飞腾,形骸四面八方全是人影火光。形骸运用放浪形骸功,散发梦墨,众人只见身前冒出许多形骸,那些形骸挺刃就砍,风声急响,足见招式气力巨大。这些青阳教徒吓了一跳,忙不迭格挡,形骸再使雷震九原功,雷光成圈,绕身盘旋,众教徒同时中招,气血翻涌,摔倒在地。
那矮个子功力深湛,中招只微微一麻,并未摔倒,他骂道:“小杂碎,接我一刀!”手上取出一柄锯齿刀,身子转了半圈,一刀重重砍来。形骸一让,刀上绿火将一块大石斩成碎块。
形骸心想:“此人膂力刀法皆极高强,似已在龙火功第五层之上,我且用他试试我新学的道法!”打出飞火流星,轰隆声中,将矮个子逼退。随后盘膝而坐,高举手掌,掌中雷电凝固成形,化作一根长矛,他将长矛扔出,霎时变作十根,好似雷劫,又如天刑,打向矮个子。
矮个子惊骇无比,全力往天上挥了一刀,这刀风也极为猛烈,与雷矛撞击,响声好似万鸟齐鸣,霎时烈焰肆虐,但他终究抵挡不住,中了数招,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形骸暗暗称奇:“他居然能承受我这招‘雷劫天刑’?”手掌往前一抹,气流布满地面。
矮个子定睛一瞧:形骸镇定而坐,勃然大怒,哇哇叫道:“我和你拼了!”全速向形骸冲锋,突然间,他似踩中陷阱,火焰从脚下喷出,乒乒乓乓,咚咚哗哗,他被炸了数下,浑身焦黑,重重落地,他口中吐出一股黑烟,复又翻身跳起。
形骸见此人悍勇绝伦,强壮的匪夷所思,自也惊叹:“这一招‘龙光满地’华而不实,大有改进余地。”
矮个子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但不敢再冲,猛然间,他往上一跃,从天上一刀斩落,全身冒着绿火,就好似一条火蛇弧形而来。
形骸一瞪眼,一张嘴,脑袋变作个白脸巨人,那巨人嘴里喷出霜雪,好似一个大浪般打去,那矮个子瞬间被冻成雪人,僵硬摔倒,再动弹不得。形骸大喜:“还是这一招‘北风巨人’克制这绿火。”
他再使放浪形骸功,体内伸出骨头,骨头变作黑铁索,将这矮个子层层绑起。那矮个子死死瞪着形骸,却也无可奈何。
其余青阳教徒看得傻了眼,不敢逗留,丢盔弃甲而逃,形骸喊道:“全都留下吧!”使一招“沙漠骏马”,只见沙尘如浪,化作骏马,将众人撞得人仰马翻,被砂石埋住。形骸再以放浪形骸功变化沙土,全数成了铁链,众教徒一齐被俘。
就在此时,洞窟内一声惨呼,似有人死去,但声音并非烛九。形骸朝那边望去,可这边众教徒惨叫道:“主人,主人,不要杀我!”体内绿火烧身,一齐烧死,连那矮个儿都未能幸免。
十四 庙堂多昏庸()
形骸心下着恼:“这法门与当年星辰派如出一辙,他们将自家人性命视若无物,当真卑鄙可恨。”又听洞窟内兵戈交鸣之声大作,于是赶去查看。
洞内石壁上悬着火把,将洞内人物景象照得清清楚楚,形骸见烛九正与十人相斗,他身形灵动,动向难测,那十人瞪目大喊,刀锋闪着绿火,一招招重劈狠砍,却碰不着烛九半点。
形骸心知烛九脾气古怪,若出手相助,不知他乐不乐意,于是不动声色,在暗处观看,预备随时救援。他看烛九挥舞长剑之力,双足移动之速,龙火功似到了第四层,但左眼似藏有极强异术,令他剑术凌厉无比,剑招精准刚强,那十人全是高手,但烛九仍占了上风。
刹那间,烛九目现紫光,长剑也紫芒绽开,朝前一刺,破开一汉子刀上绿火,刺入此人咽喉,那紫芒继续穿梭,又刺破另一人额头,霎时击毙两人。
形骸眼光敏锐,登时瞧出端倪,心想:“这并非运气好,而是他算的准,他这紫目凝视敌人身上某处,长剑刺那部位时有如神助,气力暴增,几乎必中,这些人纵然了得,也挡不住他随手一剑,好眼力,好剑法。”
但烛九这紫目剑法似不能连续使用,总要过四、五招才显露一招,一旦剑出,见血封喉,锋利绝伦,双方缠斗二十余合,敌人见状丧胆,做鸟兽状散去,烛九叱了一声,斩出一道紫光,再度洞穿两人,可他身子轻摇,无力再追。
形骸这才从躲藏处现身,手指一点,正中那人中脘穴,那人“啊”地一声,青炎焚烧头颅,瞬间毙命,形骸竟不及阻止。
形骸怒道:“这群妖人!当真狠辣。”
烛九弯着腰,手扶洞壁,大声喘息,形骸道:“烛九,你剑法当真让人大开眼界,这是谁教的?”
烛九道:“是我娘传给我的。”
形骸知道他母亲已死,暗中叹气,道:“这剑法世上罕有,确实是一门绝技,令堂修为卓绝,令人好生敬仰。”
烛九摆摆手,指了指洞内,四个紫衣女子从洞中深处跑出,说着形骸听不懂的话。烛九笑道:“他是龙火的宫槐伯爵,听不懂咱们沃谷族的笨语言。”
形骸急道:“我何时说过沃谷族语言笨了?只是我听不惯而已。”
众紫衣女子虽未受多大苦,可获救后毕竟高兴,围着两人叽叽喳喳的喊叫,倒比形骸、烛九更为精神。形骸提高嗓门,说道:“诸位姑娘,此地仍不太平,咱们这就打道回府如何?”
一年纪最小的少女问道:“烛九,这宫槐伯爵是你心上人么?”
烛九骂道:“你胡说什么?”
形骸大吃一惊,叱道:“小妹妹,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岂能扯上如此关系?此言荒谬无比,愚蠢之极,今后不可再说,以免贻笑大方。”
那少女嗔道:“是啊,是啊,我是荒谬无比,愚蠢之极的傻子,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仅是瞎子,还是聋子,傻子。。。。”
另一紫衣女子喝道:“黄雀儿,你太无礼了,怎地这般和恩公说话?”
那黄雀儿吐吐舌头,做了鬼脸,倒也并未道歉。形骸心想:“荒野之民,懂得什么礼数?”当下一笑置之。
他担忧那熔岩老道赶来,遂施展指路为马,招来马车,一路振辔疾行。众女子鲜见这海法神道教正宗道法,大感新奇有趣,缠着形骸问这问那,她们龙国话甚是糟糕,形骸被吵得头昏脑涨,几无余力思考。
赶回紫怡林,众族人欢天喜地迎了出来,形骸这才得见更多紫怡部族人,竟无一个男子。形骸深感古怪,偷偷问烛九道:“为何紫怡部的全是女人?若无男子,又是如何生育的?”
烛九道:“她们全都侍奉一位紫怡林的土地爷,那土地爷会令族中人生下孩儿来。所以咱们都有小神的血统。”
形骸暗骂这土地爷荒淫无耻,艳福无边,又问道:“是不是若生下男子,就被送出部族?而生下女子,就能留下?”
烛九神情不快,黯然点了点头。
其实这紫怡族大多是极奇特的神裔,生下来每个婴儿皆有阴阳二性,到成年时,喝下火龙水后,依照那人心性脾气,这才彻底定下性别。若是男子,则自行离开部族,女子方可留下。但离开之人算不得被放逐,若养下孩童,又想那孩童定下男女身份,随时可将他送回紫怡林喝火龙水。
两百年前,烛九的一位祖先因习练了断翼鹤诀,酿成极大灾祸,使得龙国腥风血雨,人心惶惶,此人被圣莲女皇杀死之后,紫怡族也受牵连,险些遭受重罚。紫怡族人于是放逐那人后代,永世不得返回部族,更不许赐予火龙水。
这些后代虽不分阴阳,但也可生儿育女,只是将此情形引为奇耻大辱,不得不一辈子设法瞒着亲人,若被发现,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掩盖自身状况。而到了烛九身上,他不甘心一直如此,这才发誓定要改变命运。他年纪还小,身形并未长成,不然早被形骸瞧出来了,至少也猜疑烛九是女扮男装。
这诸般习俗往事,决不可告知外人,若那外人询问,则编造借口蒙混,那人如太过固执,则告知他真相,随后将他杀死。此刻形骸好奇,问烛九缘由,其余女子即使感谢他恩情,也都齐刷刷盯着他看。形骸见众女子目光如炬,隐约觉得不妙,不敢追问,众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烛九对女族长道:“前辈,第一件事我已经办妥,那第二件事呢?”
女族长叹道:“孩子,我等并非不知感恩之辈,你替咱们救下族中姑娘,我本就该遂你心愿,可这第二件事也是非办不可。”
烛九目光坚定,说道:“前辈无需多言,无论是何题目,我照做就是了。”
女族长叹道:“在这紫怡林地下,有一小地龙宫殿,那小地龙正是我们一直侍奉的土地爷。唯有用他赐予的血,加上我的火龙酿酒诀,才能酿造火龙水、紫蛇兰水等灵丹妙药。可这些时日,我等向他祷告,他并不理睬咱们。他定下规矩,不许我等踏入他那宫殿半步,否则我早就前去查探出了何事。”
形骸问道:“原来。。原来火龙水早就用完了么?师叔,你怎地不早说?”
女族长点头道:“是,并非我故意欺瞒你们,而是杂事太多,得一桩桩理清了处置。”
形骸无法可想,道:“师叔的事,自也是我行海之事,我自当效犬马之劳。可我与烛九毕竟是外人,紫怡族人尚不得入内,咱们两个外人贸然闯入,那小地龙岂不会更加不喜?”
女族长道:“无需担忧,我已想得周全,你就说自己是误入其中,咱们全不知情。”
形骸暗想:“这师叔好精明,若那小地龙追究起来,她最多只是个看管不严之罪,若那小地龙真的被我所救,她也不贪图半分功劳,如此不功不过,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
烛九道:“还请前辈带路。”
那女族长带着两人,绕到一座高山背后,形骸见一个洞穴,大约两人多高,洞穴外紫花灿烂,环绕洞口,洞内有风传来,居然甚是温暖,又有浓郁花香。
女族长道:“你从此进去,在第一个岔路往右,在第二个岔路往左,第三个岔路往中,第三个岔路。。。。。。。。就能见到那小地龙宫殿了。”
形骸忍不住说道:“师叔,你们。。。。实则全是这小地龙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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