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霜界摇头道:“掌门人自称法祖‘理奥’,虽大伙儿都未见过她的面,却知道她是女子。她布局谋划已有许久,但真正的星辰日月图是在一年之前获得的。却不知她和拜紫玄关系怎样。”
裴长生道:“难怪轻呓殿下要查案,拜紫玄却胡乱敷衍。”
袁蕴又问道:“那自称理奥之人,除了这星辰日月图外,是不是还有宝剑、宝囊、法杖、宝石四件宝物?”据传说,法祖理奥正是集齐五件法宝之后,方才创出‘法学’,令凡人亦有动摇乾坤之能。。。
孟霜界苦笑道:“师伯所说不错,她要扮‘理奥’化身,自然要扮得十足。只是那些事物也是陆陆续续才集齐的,不知是真是假。”
形骸问道:“她身边有一‘截源’,此人是她的心腹么?”
孟霜界道:“似乎是她的徒儿,也是她的情人,总之两人甚是亲密。每次露面几乎都在一起。”
袁蕴道:“此地是声形岛上中枢龙脉,但她阵法未成。。。。那她人现在何处?”
孟霜界摇头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在星辰派中随算得资历不浅,可有许多事,他们不让我过问。”
袁蕴蓦然点出一指,正中孟霜界丹田,他浑身经脉宛如灼烧,痛的尖声大叫。形骸救了此人性命,自然而然有照顾之意,身子一颤,道:“师父,你答应。。。。”
袁蕴道:“我饶了他性命,但废了他一身功夫。孟霜界,如此处置,你可有怨言?”
孟霜界半死半活,已无言作答,眼中似有侥幸之情。
袁蕴又道:“既然拜紫玄与星辰派狼狈为奸,其余之事,只要问他即可。”
孟六爻道:“咱们须得赶紧,他尚未得到自身败露的消息,咱们速速前往执掌塔。”说罢将小星辰披风扔在地上,虽说星辰派图谋已败,此物仍极为不祥,如何能继续披戴?其余老道也尽皆如此丢弃。
袁蕴忽一转身,朝向重宫,喝问道:“你又是何方妖魔?”
重宫道:“我并非妖魔,不过是行海兄弟的故人。”
袁蕴道:“你原先也是星辰派的?”
重宫勉强一笑,道:“我已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
重宫乃是盗火徒,袁蕴只觉此人面目可憎,言行可疑,绝非善类。而她身为迷雾师中的大人物,一生行事严肃,以除妖卫道为己任,此刻见到重宫,知道此人身负绝学,不容忽视,且并非迷雾师或神龙骑,更不是五行元灵,既然如此,那必是妖邪无疑。他纵然立下功劳,可终究是极大的危害,如今见到,岂能放纵?
她沉吟片刻,道:“你老实别动,随我回海法神道教,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再行处置。”
重宫登时惊慌失措,他以往受过苦,知道自己身有诅咒,受人厌恶,即使清白无辜,也会遭受无妄之灾,更何况他确与星辰派关联不浅。
他正急思脱身之计,忽听形骸传声说道:“你挟持我逃脱!”
重宫蓦然醒悟,倏然一动,已勒住形骸脖子,指尖雷光如剑,指着形骸咽喉,形骸痛的喊了一声,口鼻流血,可见伤势何等严重?又如何能反抗得了?
众人皆知形骸身手了得,这恶人受伤也重,岂料他行动这般快,形骸又居然连一招都抵挡不住。袁蕴怒道:“你放开行海!”
重宫大笑道:“孟行海,我好心帮你,你却不守诺言,找人前来捉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若走不脱,就拉你一起死吧!”
形骸喊道:“师父他们是来救我的,可并非故意违诺,况且我也不知。。。。”
重宫道:“少说废话!走了!”使出雷震九原,倏然逃窜,形骸暗中借力给他,这雷震九原功合作之时效用倍增,众人只见雷电一晃,两人已然走远。
孟六爻急道:“追!”取符念咒,袁蕴挥手道:“罢了,莫要逼迫此人,先去找拜紫玄。此人见咱们不追,定会饶形骸不杀,咱们若贸然追赶,反害了形骸性命。”
孟六爻等知道拜紫玄被尊为神道教第一高手,道法之强,出神入化,虽从未与袁蕴比过,却未必在她之下,而他身边又有那神秘的理奥与截源相助,非得五人齐至,方可稳操胜券,到此时刻,决不能因他事分心。遂一同点头道:“好,咱们先回教中。”
袁蕴夹起裴若,孟六爻带着孟霜界,众道出了这巨舰,召飞马驾车,飞快远去。
。。。。。
重宫与形骸奔行许久,形骸喊道:“老兄,莫再跑了,他们并未追来。”
重宫喝道:“啰嗦什么?我正要捉你回麒麟海去!”
形骸大惊失色,却觉重宫一松手,他一跤摔倒在地,闷哼一声,重宫停下脚步,也盘膝坐倒,身上冥火翻卷,运功疗伤。
形骸笑道:“你也会开玩笑么?可把我吓了一跳。”
重宫缓缓说道:“看来蒙大人并未说错,在你身边,我亦可体会凡人情绪,若在以往,我又岂会揶揄调侃?”
形骸忙道:“老兄,我当下委实抽不开身,不能随你回麒麟海。”
重宫重重叹了一声,道:“你若真到了大伙儿之间,大伙儿必对你爱戴无比,仿佛真的见到曙光。你好生懦弱,好生无情。”
形骸起身道:“重宫老兄,身为活尸,若要化身为人,实则并无定法,因人而异。我知道古时有一位伍斧,他也是盗火徒,因与一位凡人女子倾心相恋,最终为那女子而死,在他死前,得蒙启发,最终修炼成人。他死后魂魄轮回转世,重获新生,这才真正的摆脱了诅咒,获得了人性。然则伍斧如此得到救赎,旁人却未必须得如此。‘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凡人修炼成仙,活尸修道成人,道理正是一样。”
重宫眼睛一亮,道:“你就是那伍斧?”
形骸笑道:“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念念不忘徒烦恼,浑浑噩噩得自在。我也不知我是也不是,只因我已忘了前世,又何必再想起来?”
重宫大受启发,低头沉思,一时不再理会形骸。形骸道:“重宫兄,保重了,咱们今后有缘再见。”重宫又“嗯”了一声,并无其余反应。
形骸心下叹息:“但愿老兄早得解脱,但愿所有活尸终究能圆梦得救。”于是挥别重宫,一瘸一拐,行向远方。
八十三 四方皆游历()
形骸再度回到那坠船,至那法阵前,伸手在那法阵一按,体内真气涌动,注入那法阵中。法阵本已有华荣、理奥、截源三人不少真气,而形骸此时真气莫名倍增,与三人联手相当,于是龙脉异变,一道碧绿火柱冲天而起,形骸被那火柱卷入其中。
光芒照耀,甚是刺眼,他眼前景物样貌全非,已然被这绿火柱送到别处。这儿是另一处洞窟,当是星辰派另外的藏身密室,截源与理奥两人皆已离去。
他心中偶有疑问:“我在做什么?为何要助理奥完成那星辰法阵?如此岂不是将声形岛上所有道术士至于危险之中么?”但这疑问转瞬即逝,他心意坚定,只知道自己非如此不可。
或许是那骸骨神悄然改变形骸心思,或者是他占据了形骸魂魄,又或者形骸已变成了这神秘魔头?形骸像陷入梦中似的,身不由己,只能顺着梦境发展行事。
那些道术士虽一心修道求仙,但他们仍贪婪、痴迷、嗔怒、愚昧,他们目光短浅,看不清更大的祸患。若是如此,需得有人来做恶人,推动那祸患露出真正的面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道理十分简单,却也十分残酷,总有人来做这斩草除根之事。
他翻看这藏身处的事物,有许多书册,讲述那法祖理奥生平。形骸想起孟轻呓曾对自己简略说过:“那星辰日月图上说他‘东临树海而得星月之妙,南至沙漠而得水晶之石,西潜深海而得乾坤宝囊,北往冰原而得神灵之剑。终至中央巨岛,以剑裂圆,凤凰涅槃,世间方有法理,法祖乃生。”但这书中记载的更为详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书中写道:“我夫婿与巨巫作战,甚是神勇,听说他与那巨巫‘夸父’同归于尽。我彼时并无神通,为灵阳仙中最无能者,无法参战,亦无勇气为他报仇,丧魂落魄,生无可恋,遂悄然离去,自我放逐。
我欲前往东方,行至世界边境,看那边又有何物?或许能找到生死交界,与夫婿重逢?
东方乃树界,草木深远,生机盎然,我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少年,在丛林之中,遇上一位怪人。那怪人人面蛇身,白鳞白翼,自称‘太乙’。
他赠我星辰日月图,道:‘天地玄妙,日月理奥,万物生灭,自有法则,我传你星辰日月之图,你当横跨四海,周游四方,若能悟道,当可收获所求。’
我只求与夫婿重逢,见星辰日月图神奇,遂向他道谢,转而向北。
北方白雪皑皑,万里冰霜,但途中也有奇特景致,怪异人物,我看在眼里,铭记于心。终于来到极北处洞穴,见洞穴之中有一冰墙,冰墙之中,封印宝剑,名曰‘斩火’。我知道这洞穴中有重重机关,回忆途中所见所闻,恰好用于破解,得以来到冰墙前,冰墙消融,我得了这斩火宝剑。
旋即转而向南,南方艳阳高照,沙漠无界,我迎着酷热,踩着黄沙,找寻太乙所说的法则。我找到另一处洞穴,那洞穴中有妖魔鬼怪,拦住去路,口吐烈焰,阻我前行。我挥舞宝剑,闯入火炎,一路杀了过去,在洞穴深处,找到一颗水晶宝石,名曰‘无惧’,我遂将那宝石镶嵌在了眉间。
离了南方,继续西行,西方是西海境,汪洋茫茫,海天一线。我漂流海上,很快迷了路。我为灵阳仙子,熬过数月饥饿不死,却已陷入绝境。然而,我偶遇一海神,面容与我夫婿极为相似。那海神将我接到他船上,救我性命。不知何故,他也爱慕于我。我二人同住许久,他要暂时返回海底龙宫,遂赠我一宝囊,名曰‘远行’,我二人分别,我得偿所愿,于是斩断情丝,与他永诀。
至此,我已走遍东南西北,当前往中央大岛。我爬上万丈山峰,在山顶见到一凤凰巢穴。那凤凰刚巧死去,化作火花,散向八方,遗留一蛋。
此时,天空云中有光芒照下,我见天庭主神降临于前,对我说道:‘孩子,你可认得我么?’
我跪地答道:‘你是元始天尊,天庭之主,诸神之师,亦是我灵阳仙等创造之神。’
天尊赠我一法杖,名曰‘大地’,他道:‘生合欢,死何惧?爱无常,恨难易。你求大道,与众不同,智慧为上,蛮勇为下。然则启迪来临之际,当有一劫,渡劫与否,取决于你。这蛋中有凤凰,凤凰涅槃,烈焰焚世,你若受这烈焰炙烤,生机渺茫,你可明白?’
我答道:‘天尊,我但求真知妙理,性命已然看淡。’天尊遂离我而去。
我戴披风,镶宝石,围宝囊,持宝剑法杖,击打那凤凰蛋,共一十三下,蛋壳碎裂,烈焰焚我身躯,我被凤凰吞没。
然则临死之际,我得以悟‘法’,由法得道,由道得生,最终死而复生,于是自号‘理奥’,传法于万世。。。
今世间道术士受异端纯火寺迫害,法学势微,濒临绝境,我见此情,不可不管,遂复又转世降临,引领道术士卷土重来,反抗残害,复仇异端,再获荣光。那海法神道教受纯火寺监管,懦弱无能,绝非正统,需当拨乱反正。”
那书之后皆是些蛊惑人心的话,形骸将书本放下,心想:“斩火?川谭健从川星侯府上盗来的那柄剑就叫做‘斩火’。他将那柄剑赠给了费师姐,难道费师姐也是星辰派的人?这柄剑与那上古神器莫非有所牵连?或许川师兄一直不知道,那斩火剑与星辰日月图一样,皆是上古神物。”
他想到此,心中思绪渐渐清晰起来,继续思索:“那星辰派的理奥从皇宫盗走了一半星辰日月图,随后又在声形岛上现身,此人多半混在我来时乘坐的那艘船上,否则她刚复原时体弱,岂能孤身渡海?而咱们在海面上时,曾遇上过一位极厉害的‘流浪海神’,那流浪海神掳走的,正是费兰曲师姐。”
流浪海神显然对费兰曲爱慕深切,曾向她大声表白,诚挚哀求,费兰曲断然否认认得这海神,形骸也以为这海神神志不清,认错了人。海神死后,他们从海神的宝箱内找到字画与一宝囊。那些画上的女子并非费兰曲,但既然这理奥自称转世,样貌自已全非。那宝囊则被费兰曲取走。
那海神并未认错人,费兰曲就是理奥,就是星辰派的主使。那宝囊非同寻常,或许正是另一上古时传下的“远行”。而这理奥也并非邪教自吹自擂的冒牌货,而是真正开创‘法学’的那位灵阳仙。
如此全说得通了:海法神道教从无凡人能成为道术士,费兰曲却可以,而且驻颜不老。然则她并非凡人,而是灵阳仙,她一直隐藏本领,装作法力平平,实则深不可测。拜紫玄喜欢的人是她,川谭健喜欢的人也是她,他们皆被她利用,甘愿替她做事。她那一夜不也曾试图引诱形骸么?若是形骸一时失节,只怕已泥潭深陷,被她要挟指使,或是用法力迷惑,对她言听计从。
形骸一个冷颤,似乎突然回魂,他心口烦闷,头脑胀得似要破开,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心想:“这是骸骨神用我身躯行事,损伤我脏腑了么?”
他无暇恐慌,推门而出,见明月当空,又至半夜,这山洞出口处竟在法祖崖的山腰隐秘之地。
他飞奔下山,竟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一处天门,这天门可将形骸传至执掌塔内,但眼下暗淡无关,据说唯有拜紫玄有法子开启。
他触碰那天门,施展放浪形骸功,骸骨神赐予他智慧,他依照骸骨神指点运转真气,过了许久,终于破解这天门之密,门中光亮蔚蓝,螺旋圈转,形骸立即冲了进去。
落脚之处竟是个女子闺房,只见梳妆台、胭脂红粉、明镜、梳子、首饰盒、女子衣衫。形骸猜想:“是了,这是拜紫玄与费兰曲幽会之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