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灵机一动,手指变幻几下,解开了定魂玉的封印。
这次那条黑烟居然没逃,它在房中游走了一圈,最后盘到了灵知的床榻上方,分出极细的一缕朝灵知眼中扎去。
虽然清楚黑烟对活人造成不了物理伤害,于锦还是本能地紧张了一下:它就像突然长出了触手一样,在灵知的眼皮上方捣鼓了好一阵子后又分出了两缕分别向她的双耳刺入。然后是鼻孔,嘴唇,顶门,肚脐,人身上的九窍……黑烟像条章鱼一样裹住了灵知身上的窍穴。
如果不是从各种方法证明了这条带着黄烟的魂魄不是魂修,于锦绝对不敢这样大胆地做实验的,即便如此,她手上还是出了一手的冷汗。
像之前的战斗一样,黑烟中突然喷出了一点黄雾,这点黄雾一出来,于锦猛地心悸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之前还张大成一摊的黑烟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黑点,朝最近的窗缝飞去!
它果然还是要逃的!
它刚一撞到窗棂,窗户上紫光大作,咔嚓一声劈下一道闪电!窗前的几案顿时化作了一团焦炭!
而黑烟被这道闪电劈个正着,黄雾暴吐,它重新被劈散成了尺长的黑烟,只这一下就变淡了不少,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它很快就会像一道真正的烟一样,消失无形。
这家伙生前不知成就如何,但绝对一等一审时度势,惜命顾命,它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于锦掌心的定魂玉中。
于锦握住黑玉,笑道:“如果没有准备周全,我怎么会轻易放你出来?傻孩子!”虚御死了,也带走了他心里白衣冰棺女的秘密,可这条魂魄还在,保不齐它就知道些什么呢?
魂魄至阴,最怕阳刚正气的雷电,于锦早就把这屋子里贴了至少七八张雷电符,怕它受不住,还特意找的是早八百年都用不上了的黄阶下品符,就这,看来也让它受创不轻。
让人失望的是,之前在这屋中的第四道气息也消失了,不知是被黑烟吞噬了还是怎么回事。但她已经尽力,剩下的就只能看灵知自己的运气了。
三十二,原主那一大家子()
找到于是江的时候,于锦差点没被气笑:这家伙被拘禁了这么久,不但没有惊慌不安,反而舒舒服服地靠着墙打着小呼噜,睡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真是,手越来越痒了怎么办。
她两巴掌想把这货拍醒:“起床回家了!”
谁知这小子揉着脑袋咂吧着嘴翻了个身,呼噜打得更响了!这都不醒?他是猪转世吗?
于锦捏了下手指,手一伸掐住他的耳朵,左右三百六十度一拧。
“噢——”于是江惨叫着去掰于锦的手,眼睛没睁开就在吼:“谁?谁敢掐小爷的耳朵?!”
于锦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于是江见了鬼的表情深深地取悦到了于锦,她拍了拍手站起身:“好了,走吧。”
于是江不敢置信:“你这就放我走了?”
于锦笑道:“不走,留着你过年哪?”
于是江将信将疑地环视了一下,发现之前禁锢住自己的结界果真没了。他跳起来就跑:“你给我等着!”
嘿,这小子之前干过不少坏事吧?瞧这狠话放得真熟练。
于锦跟在他身后半步远,悠悠闲闲地看这小子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喘着粗气穿过三条大街,两条小巷,一头撞入一户人家:“快都给我滚出来抄家伙!”
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抄什么抄?死小子,半夜都不归家,又到哪去惹事了?我今天非得代你死去的爹娘教训你不可!”
哎哟,死小子要受苦了。于锦嘿嘿一笑,悄悄跃上墙头看大戏。
院子里鸡飞狗跳好一阵子闹腾,于是江捂着屁|股“嗷嗷”惨叫:“怎么就是我惹事了?明明是你孙子我被人欺负才是!”
老头声若洪钟,抄着根大棒子怒道:“还想狡辩,人家张大小姐家里都找到我了,你敢说你白天不是带着人去扒她衣裳!都是我往日太惯你,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你是要把我,把你姑婆婆的脸都丢尽吗?”
于是江绕着院子边跑边梗着脖子叫道:“不过有个双灵根的哥哥被选上了山门,就敢瞧不上我,她活该。再说,不没扒成吗?”
老头气得直喘:“你还有理了?你,你给我站住!”
于是江三两下蹿上院中一棵大枣树:“不站!站着被你打啊?我又不傻!”
老头弯着腰喘了会儿气,突然拔出一把低阶法剑:“好,你有本事一辈子别下来!”说完激发了法剑,一剑劈向还在扮鬼脸的于是江。那剑剑芒足有一丈长,被它斩中,以少年的修为少说也是重伤。
于是江惊叫着跳下枣树:“爷爷,你也太狠了吧,竟然想要我的命!”他跑得不慢,大枣树扎扎实实地受了这一剑,一下就被削掉了半个树冠,看来老头动了真怒。
“不不好好教训你,再放你出去惹祸吗?”
于是江打了个机伶,嘴上还在不服气:“怕什么,有姑婆婆在,谁敢惹我?”
老头哼了一声:“还敢提你姑婆婆,叫你姑婆婆知道,你就等着修为被废吧。”
于是江绕着院子转了大半个圈子,此时头往上一抬,正与于锦视线对了个正着。他吃了一吓,指着于锦叫道:“你,你!”
正在这时,老头也追到了他,一把扭住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地呼唤左右:“把那条缚灵索拿来!”
于是江扭动着身子叫道:“你还敢到我们家来!”又转头告状:“爷爷,今天就是她打了孙儿。”
再一回头,他爷爷竟然看那个女人看得呆住了,他只一挣就挣脱了老头,心中暗暗纳罕:真没想到爷爷也有看美人看呆的一日。
正乱七八糟地转着念头,忽听他爷爷于老头颤声道:“姐姐?”
于是江大吃一惊,就见这可恶的女人平平落地,点了点头:“阿进,我回来看看。”
于老头一愣:他这个姐姐是全族出息最大的,当年也是靠她在天阳门争气,族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原先镇中还能有其他人家与他们抗衡,到了姐姐晋升为金丹真人那日起,镇中有头脸的人家都自动地以他们于氏为尊。连带他们这一枝在族人中也是最得脸的。但就是她姐姐尘缘太淡,从上山那日起,回家的次数只手可数。今日她突然现身,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于老头略带疑惑地将于锦迎到堂上坐下,笑道:“姐姐回来怎么也不遣人说一声,也好叫我准备准备。”
于锦一笑:“自家亲戚,用讲那么多客套吗?”
于老头愣了一下:这个姐姐在他印象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她几时也会跟人寒喧了?但他原本与原主相处就不多,并不清楚云阳私下的性情,只奇怪了点,更加高兴:毕竟与她打好关系,有百利无一害。
他点头笑道:“姐姐说得是,只是为弟自有为弟的孝心。”
于锦不与他争辩,叹了一声:“我多年不曾归家,没想到这里变了不少。”
一句话也引得于老头伤感了起来:“是啊,姐姐大约还不知道,你出关前五年,大哥已经去了。”
什么时候听见有人过世都不是件开心的事,于锦便又叹了一句:“八十多岁,也算喜丧了。”原主的大哥是个一点资质都没有的凡人,于锦回忆了半天只在原主记忆中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两人伤怀一时,于锦又问:“那你现在怎样?”
于老头面色更加愁苦,抹了下眼睛:“不好也不坏,前些年儿子媳妇去山里猎兽,就没回来,留了个小孙子给我。”
他说完才想起只顾招呼于锦,竟把那不孝子丢在了脑后,忙叫人:“快去把少爷叫回来,看见姑婆婆回来也不拜见。这小子一时错眼,便又不见了。”
于锦摆了摆手,诡秘地笑了笑:“你若说刚才那个上窜下跳的小子,不用叫人去找了。”
她招了招手,只见厚重宽阔的中门倏忽大开,众人一齐望去,一道身影哇哇大叫倒退着冲进中门,顷刻间就到了两人身前。于锦眯着眼笑:“可是这个要扒人姑娘衣裳的小混蛋?”
于老头嘴巴大张,而那个小混蛋还在拧眉瞪眼地叫:“姑婆婆怎么了?姑婆婆就能胡乱杀人了?”
于老头眼前一黑,这小混蛋出生时就该把他溺死!
三十三,半毁的火灵根()
于老头那副掩面羞愧的样子叫于锦还真不好说重话,但对着这个二缺货完全没有一点压力,她随便一脚将他踹趴下:“姑婆婆来了连个礼都不行一下吗?”
于老头看得眼皮直跳,到底忍住了没说话。
偏那小子还不知死活:“你别仗着修为高就欺负人,有种你不用修为我们打一场!”
于锦噗地笑了一声,正要开口,于老头坐不住了,他起身歉然道:“都是我的不是,养出这等孽障叫姐姐生气。”
于锦瞥了他一眼,于老头心头一凉,脖子一缩:他这姐姐素来在他心中威信十足。
于锦却又转头对于是江笑道:“我就是仗着修为高欺负你怎么样?我还能仗着修为高扒你衣服呢。”“哧啦”一声,于是江的外袍化成了细条。
于老头目瞪口呆:姐姐她,她怎变得这么……这么无赖?
而于是江抖着嘴唇还在死撑:“扒,扒就扒,男人被人看了又不少块肉。”
于锦这时却不笑了:“呵,我当你真的混呢。看来你是知道女人被人看了是多了不得的大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哧哧几声,于是江身上所有的衣服全变成了碎片。
然后于是江就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像只木偶一样僵手僵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光裸身不由己地朝院中走去,他瞪着眼睛大叫:“喂,你在我身上使了什么妖法?!你要做什么?!”
于锦右手的手指弹动着复杂的手势,口中闲闲笑道:“做你白天要对那张大小姐做的事啊。”
此时天色黑尽,街上早就没有了半个行人,因此,于是江只是惊慌了一瞬,便叫道:“做就做,当我真怕你不成?”
于锦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在上街前你总得带上几个厮儿使婢才好衬得你少爷身份吧。”
于是江的脸色立刻变了:先前他们姐弟一家相见欢时,正堂上还留了几个仆役伺候,待到于是江被于锦轻轻松松捉回来,谁还敢留在少爷跟前看他出丑,等着日后被收拾?偌大的厅堂其实只剩下他们三人,于是江算着丢人也是有限,这才敢乍着胆子顶嘴。
可若是叫府中上下都看见他遛鸟了,那他这个少爷背地里岂不要被人笑死?他顿时傻在了当场:长这么大他哪里受过这等大辱?若是旁人他早就恨毒了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报复回去。可这人偏是他从小听到大,最为仰慕敬佩的姑婆婆,少年的心中一派茫然:难道我真的做得太错?
于老头比于是江更加看得清形势,此刻早后悔得要死没早日下狠手管教这个孽障。见于锦果真满不在乎地操纵着于是江的身体朝后罩房里走去,急得再也顾不上其他,忙走前半步叫道:“姐姐,请留步。”
“怎么?这等子孙不好生管教,日|后再放他出去祸害旁人吗?”于锦望着他,脸上在笑,可眼中殊无笑意。
于老头头皮一麻:于氏族中在白云镇有头有脸,姐姐是仙道中人自是无拘无束,但那孽障若经了这一遭往后只怕都要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做人,原本他就……
想到这里,于老头再不犹豫,果断地拦住于锦道:“姐姐且慢,弟弟有话要说。”
于老头目光恳切,微有隐痛,显然他要说的是件叫他大为痛憾之事。于锦原就不是他真正的姐姐,只是仗着一腔义愤要给这小子点苦头吃。现在一个可以她当爷爷的人拦在面前再三地恳求她,她真做不到视而不见,便站住侧头去看他。
于老头犹豫道:“此事还要请姐姐借一步说话。”
于锦瞥了眼于是江,这骄横的小子此刻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蔫头耷脑地不作声,她抬手设下隔音结界道:“说吧,他听不到的。”
于老头痛心地看了一眼于是江,道:“也怪我平日念他幼年失怙,每每狠心要严加管教,总就想起他此生于仙道再难进步一事。”
这世上凡人中出一个修仙者百中无一,修仙者原本就是处于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于是江再不济也是一个低阶修仙者,便连于老头自己不也终身只在低阶徘徊?比起那些连仙缘都没有的普通人,他们不知好到哪去了。
光为这件事就这样娇惯孙子,也太不经事了些!
于锦有点生气,听于老头接着道:“姐姐才出关不知道,这孽障六岁时测的灵根是单系火灵根,原本天阳门虚潜仙长当即就想将他带回山门,收入门下,是我舍不得他年幼离家,便将他留了下来,准备自行教导到十岁再送上山。谁知,”于老头捂着眼睛哽咽道:“我有一日没看好,他八岁的时候溜出去玩,不知受了哪个歹人的暗害,天系的火灵根竟,竟被人毁了!”
断人仙途,如杀人父母!
何况那样小的孩童,能做出什么事,以致叫人连灵根都要毁掉?
于老头说到生平最悔恨之事,便是再三忍耐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偏生是我无用,到今日都没查出仇人是谁。幸好姐姐前些年使人送回了一颗塑脉丹,我赶紧给他服了,却也只能将他的灵根接续十之一二,这些年他每每修炼吸纳的十分灵气,有八分都要自丹田中散出。”
“原本他与城东张家大小姐订有亲事,对方得知此事后便退了亲。这倒没什么,张家大小姐本身虽是三灵根,但修炼速度比这孽障毁去的灵根要快几倍,便是筑基也不是不可能。江儿这样,怕是一世都不能跨过低阶这道坎,既如此,我们何必拖着旁人一道入火坑?”于锦暗暗点头,于老头这话说得像是个宽厚之人。
于老头顿了顿道:“但先头两家结亲声势极大,现在张家一看势头不对便退了亲,难免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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