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爷子眼风扫过小雅,有种重新审视的味道,笑呵呵地和焦老爷子互相推让着吩咐服务员上菜。
“倪琛啊,”丁老爷子端起酒杯站起身,看到两个年轻的小辈都站了起来才接着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两家姻亲好几年,虽然娇娇和晓晃现在婚姻出了些岔子,但他们两人的深厚感情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这八年多来,可以说,我和你丁奶奶是看着你成长的。你是个稳重有能力的孩子,把小雅交给你我们放心。别的话我不多说,只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对待我们家小雅,她不懂事任性的地方你能多多包容。”
焦倪琛笑着看了几眼小雅,满口答应下来,还谦虚了几句,焦老爷子在一边帮腔。
小雅笑容僵硬地听丁老爷子说场面话,一味地贬斥她,而焦老爷子则一味夸奖她。好像在丁老爷子眼中她是个被g坏的小孩似的,又像是g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老爷子。如果不知内情的人听了恐怕会因为丁老爷子的真挚语气和表情而认为两人是关系亲昵的祖孙。
“小雅,你别光站着,来,给长辈们挨个敬个酒!”丁老爷子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口气有些严厉。
丁老太太给她个安慰的眼神,小雅心下稍安,猛然醒悟到这些恐怕是嫁娶中惯常说话的形式,也就忍下不快,和焦倪琛一起敬酒。
“你就喝两杯红酒意思意思就行了,”焦倪琛小声在她耳边道,“不过是个形式,可别再喝醉了。”
小雅抬眼瞬间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和深幽,她心下着恼的同时还有一丝暖流滑过,在丁老爷子呵斥她之前迅速收敛心神。一圈下来,焦倪琛挡掉她要喝的白酒,然而小雅的酒量本来就浅,几杯红酒入口,脸颊上很快显现出晕红,眼底也有些红了。
焦倪琛曲着臂弯,一手暗自扶住她坐下,捏了捏她的手才在桌下放开她。
小雅生怯,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才舒口气,恼羞地瞪了一眼焦倪琛。
焦倪琛眼里盛满笑意,给她夹了一块鸡米酥。
“还是倪琛会照顾人,”丁老太太今天格外开心,跟小雅说的话以及提到小雅的次数也变多了,“小雅……”
“爸爸,丁叔叔,丁婶,抱歉,我迟到了。”
正在两家人其乐融融地才开始动筷时,一道“不速之客”的声音插==入进来,打断了丁老太太的话。
焦老爷子一听到这声音就放下了筷子,侍者极有眼色地递上温湿的毛巾,他印了印嘴角,声音从慈祥和蔼变得威严:“子甫,你怎么过来了?”
在看到焦子甫旁边的年轻女孩时,他的脸蓦地沉下来,微眯眼扫了那女孩一眼,脸色极为难看。
“爸爸,倪琛和他媳妇度完蜜月回来,我理应回来喝他们的喜酒的。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接到消息时,我正在陪温暖做检查。”焦子甫挥手让推轮椅的人出去,他亲自把轮椅推到了焦老爷子面前五步远的地方。
他有些怕焦老爷子,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有些拖泥带水,不够干脆利落,仔细观他面色,他眼里还有几分慌张,隐藏在眼底的是一丝得意。
“这是家宴,”焦老爷子丝毫没有看到儿子的喜悦,反而皱起眉说,“你先坐下,至于闲杂人等先出去吧。”他招手唤来两名侍者把轮椅和轮椅上的人推出去。
……
“爸爸!”焦子甫屁股还没暖热椅子,连忙站起来按住轮椅,叫道,“温暖不是闲杂人……”
“她是不是闲杂人由我说了算!”焦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眼中闪过厌恶和不屑,松缓了口气,他转向沉默的小雅和焦倪琛,“你们爸爸是专程从澳区赶来喝你们喜酒的。小雅,倪琛,你们快给他敬杯酒。”
小雅看到轮椅时还不太确定,直到听到“温暖”二字,才醒悟过来,原来温暖是温馨事件的后续啊!她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种等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的感觉。
焦倪琛嘴角笑意冷然,又在桌下捏了捏小雅的手,顺着焦老爷子的话倒了杯酒,示意侍者给焦子甫也送上一杯白酒——他并未亲手倒酒。
要说对温馨事件一点感觉没有那是自欺欺人的,小雅悄悄看一眼焦倪琛,暗自埋怨他不告诉她实情,不然她现在不会一头雾水地被蒙在鼓里雾里看花,由主动变得被动。
焦倪琛估mo着宴会是吃不下去了,扯下餐巾,一眼不看自一进来殷切的双眼定在他身上的温暖,而是悠闲自在地抓了一块湿毛巾为小雅并不脏的手仔细擦拭。
焦倪琛的动作让温暖瞬间红了眼眶,让小雅想挣出手而不敢过于挣扎,让焦丁两家的家长们各有所思。
焦子甫刚饮下焦倪琛双手递上的酒,就看到眼前这一幕。邪肆的目光落在新婚夫妻身上,他皱着眉说:“倪琛,在长辈们面前收敛些。”
“是的,爸爸。”焦倪琛深看他一眼,口气恭敬但眸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最应该在长辈面前收敛的是焦子甫。
焦子甫深知自己在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在接触到焦倪琛目光的时候瞳孔微缩,肩膀颤了下,他欲盖弥彰地ting了tingxiong脯,看到侍者在焦老爷子的示意下准备再次把眼神慌乱无措的温暖推出去,他两步回到轮椅后。
侍者见他坚持,下意识地向焦老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焦老爷子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领头的经理连忙招手让所有的侍者退出去。关上了宴席的门。
“说吧,你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焦老爷子无奈的语气那么明显,眼中的失望遮都遮不住,在焦子甫张口之前说。“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的性子我清楚。”无风也起三层浪。
焦子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看席上的位置。他年纪比丁海涛略小,理应坐在他的下首,但他下首却是焦倪琛。焦倪琛一看他目光环视席位。便知道他脑子里转的什么想法,他不屑于在此等小事上失礼,拉了小雅坐到末席上菜的位置。
焦子甫离得焦老爷子近了,才笑嘻嘻地说道:“爸爸,知子莫若父。您是最了解我的人,我虽然在很多事上不靠谱,但我这人实诚。不会说谎。”
“你到底想说什么?”焦老爷子皱起眉,正如焦子甫说的那样“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在外面胡闹的时候不少,但从未把人带到他面前来,而焦子甫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后面肯定会有个“一鸣惊人”。
“爸爸,”焦子甫再唤了一声,“我想跟您说的是,这个女孩叫做温暖。她有个妹妹叫做温馨,至于温暖两姊妹是什么人,我想倪琛比我更清楚,娇娇和倪青也比我清楚。”
焦子甫提到温馨时,温暖本来发红的眼眶落下泪来,焦子甫话音刚落,她的两行泪吧嗒吧嗒落到她xiong前的衣服上,她只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微微低着头,肩膀抽==动,无声地哭泣,看起来好不可怜。
尤其她坐在轮椅上,不明就里的人不由为她升起同情心。
但她若不是跟着焦子甫来的话,说不定房间里的几位阔太太还真会跟着她抹两滴泪。
小雅微侧头,看到焦母的目光从愤怒变为看好戏,丁老太太眼中露出深切的鄙夷,比婚礼那天刻薄小雅还要浓烈,丁大夫人眸光在小雅和温暖身上打转既不是好奇也看不出焦母的那种幸灾乐祸,丁老爷子面无表情,隐约有种“看吧,我就知道”的兴味,丁晓哲自始自终垂着头不太说话。丁二夫人和丁海涛则一脸担忧地望着小雅。
小雅深叹口气,只一个来历不明的温暖就试探出两家长辈对她的观感。
“你说,娇娇和倪青也知道她?”焦老爷子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种怀疑的口气让焦子甫不高兴了,他嘴角动了动,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拳又松开,依旧笑着说道:“是的,爸爸。您可以问倪琛。”
焦老爷子冷眼瞧着焦子甫卖关子,他本来可以不搭理的,但事关小雅的脸面,他不得不过问,且他相信倪琛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像他爸爸一样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倪琛,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与其问焦子甫还不如问焦倪琛。
“爷爷,”焦倪琛手上拉着小雅离开座位,走到焦老爷子面前才放开她,笑容温和,丝毫不因焦子甫几句话而改变,略显锐利的眸光轻转,在温暖身上一掠而过,“温暖和温馨是大姐找来的,按她的说法是送给我的‘礼物’。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
往前推算的话,是焦倪琛刚成年的时候。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几位太太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没有一点惊讶。
倒是小雅惊怔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去想她该有什么反应。
丁二夫人不忍心她变得煞白的脸,第一次逾矩借着给丁老太太添茶水的机会悄悄拉住她冰凉的手,心疼地捂在自己的手心里。
自始至终未说话的温暖脑袋垂得更低,她的脸色看不到,但她抓在轮椅上的手指节变得苍白了些。
焦倪琛没有看身边的小雅是什么脸色,他接着用温和的嗓音解释:“隔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如果不是爸爸近日让她们姐妹来见我,我可能都想不起来。”
“焦先生!”温暖抬起头,晶莹的泪打湿了睫毛,却丝毫没有破坏眼线的形状,不可置信地望着焦倪琛,被水光滋润过的清亮眸子里满是心伤。
小雅下意识地朝说话人看去,温暖哭泣无声,眼睛睁得大大的,从进门开始哭到现在,她的脸上没有沾到一丝泪痕,但她的泪水从未断绝过,此时抬头,眼线完好无损,脸上的粉经过泪水的冲刷后出现一小块较黑的皮肤。
原来是擦了粉。小雅在此刻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几个字,顿觉一阵好笑。
焦倪琛像有心电感应似的,此时侧头对她勾了勾嘴角,口中的话没有被温暖的那声惊呼打断:“爷爷,我从小记得您对我的教导,家和万事兴。所以,大姐送给我的两个人我只是为她们提供学费和生活费用。据我所知,在我第一次见到她们时,她们是孤儿。”
“孤儿?”焦老爷子疑惑地重复。
“其实我查过她们的身份,”焦倪琛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说是孤儿,但她们的父母亲还在世。”他看向温暖,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温小姐,事关你的**,我就不多说了。”
温暖见他的目光终于肯在自己身上停留,眸中划过欣喜,她压下雀跃的心跳,眼泪像水龙头似的,在抬脸的时候自动关上,急切而难堪地道:“焦先生,我感谢您对我和姐姐的养育之恩。”她声音哽咽起来,“我今天是为了我妹妹温馨而来的,您父亲告诉我说只有您知道温馨的下落。”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这……”温暖支支吾吾的,以为焦倪琛是在说笑。
“温小姐,”焦倪琛看着她的目光不躲不闪,在这么些人面前显得光明磊落,“你妹妹是个有行动能力的人,她与我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知道她的下落?哦,要说有什么关系,那她是我公司里的职员,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她在秘书室里工作,对么?”
温暖一噎,不敢相信焦倪琛如此温柔地说着无情的话,讷讷地回答:“对,她在秘书室里。”
“我记得昨晚我在巴黎的宴会上还看到她的身影,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你妹妹不见了,我觉得你第一时间是去找警察,而不是来找我。”焦倪琛补充一句,“另外,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妹妹参加宴会的消息,她是和杨湛杨先生一起去的。”
“杨湛?”温暖咀嚼着这个稍显陌生的名字,有些失神。
焦倪琛眼微眯,温暖长年在家,她应该是对“杨湛”二字完全陌生才符合常理,正常情况下,温馨不可能把明珠的一个小董事的名字透露给温暖。
温暖没注意到焦倪琛的纤毫的表情变化,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路走,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想办法联系杨……先生吧。”
眼看焦倪琛把话题带到了杨湛身上,焦子甫在温暖怔忪着不知道说什么时说道:“倪琛,你怎么不说温馨昨晚与你和小雅发生了什么事么?”
……
焦子甫瞧一眼小雅,长期浸淫于声色中的目光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那只是一种习惯。
小雅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焦倪琛挡在她身前,眉峰微敛。
“昨晚的事——”焦倪琛拉长尾音,满富意味地盯着焦子甫,作为儿子,他面对焦子甫时的目光从未出现过濡慕之情,反而含着一丝警告,“昨晚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他转回目光,依然是对温暖说,“有些人不该有的妄想就应该永远把它当做妄想,把明知是妄想的事付诸行动就是愚蠢!”
在他慑人的目光下,温暖浑身如定住了一般,手脚一片冰凉,后背冷汗涔涔,焦倪琛犀利的眼睛似能看透她的内心,尽管他看着的人是她,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
而焦子甫因为焦倪琛两次反驳警告他,双眼更显畏缩,对这个儿子他从来不敢充大。
“倪琛,有话我们好好说,”焦子甫恬着笑脸打圆场,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瞧瞧可怜巴巴望着他的温暖,继续说道,“温暖是来找她妹妹的,我也是听说昨天温馨到了宴会上,还与小雅说过话,这才带着温暖来找你的。”
“我还以为你是来喝你儿子儿媳喜酒的!”焦老爷子冷哼着说道。
焦倪琛见焦老爷子开口,便恭敬地后退一步,闭上了欲开口的嘴巴。
焦子甫一阵尴尬:“这……呃,是两件事都有。我当然是来喝喜酒的,顺便问问有关温馨的事。”
“既然是顺便问问,倪琛也答了不知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焦老爷子不愿焦子甫继续在亲家面前给自己家里人抹黑。且小雅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以为焦倪琛已经跟小雅说过始末,向来温和慈祥的目光骤然间变得犀利,刺向焦子甫,“你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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