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渔竿递给他,因为她不会固定。
焦倪琛把自己的渔竿固定好,再给她固定。小雅转身去看看工人到底搬了什么东西上来,各种锅碗瓢盆都有,还有调料,她看到烤架,兴冲冲地跑出来说:“我们可以吃烤鱼!”
焦倪琛一向不懂这些,笑了笑,应了小雅一声,和她一起把烤架搬出来,小雅又把装得整整齐齐的调料盒子拿出来,焦倪琛不抽烟却长年带着镶金的打火机。
小雅连忙阻止他:“鱼还没钓上来呢,你别急着打火。”
焦倪琛脸上有些僵硬,这才想起来鱼还没上钩,又退回到躺椅那里,耐心等着鱼上钩。
海里的鱼像是跟他们作对似的,等了两个小时,两人的鱼钩都没动静。小雅是个有耐心的人,可也耐不住盯着海面两小时。
焦倪琛瞅她一眼,笑了笑,进了船里,出来时拿了两本小说,他递给小雅一本。小雅一看,两本是相同的,都是纯法文的。她心里顿时起了疑虑,昨天晚上焦倪琛换舞伴,把她换给一
个法国人,是不是偶然?
焦倪琛解释说:“这是前任船长留下的,他是个法国人,只有这两本书可以给我们打发时间。”
小雅翻开书本,发现书里有书签,几个页面上留有两种不同的笔迹,看笔迹应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她合上书:“是法文吗?我看不懂。”
焦倪琛面色未变,摊开书,翻到第一面,是作者的前记。小雅瞟了一眼,她不会主动说自己懂法语,那晚的失误就当作失忆的后遗症好了,不然焦倪琛会更加起疑。
焦倪琛放下书,把两人的鱼钩收上来,换了新的饵料再放下去,这个过程他已经收拾好心情,他会等到小雅说实话的那天,可今天的气氛不应该就这么破坏掉。
他洗了手,小雅递给他毛巾擦手,他做每个动作的时候都带着漫不经心的认真,形容起来很矛盾,看着却很优雅。
修长干净的手指快速地把两本书从头翻到尾,他笑了,把其中一本摊开放到两个挨近的藤椅扶手上,两个扶手合并在一起像个小桌子,中间丝毫不留缝隙。
他取下墨镜,让深黑的眼眸暴露在阳光下,整张脸更加俊美,笑道:“前任船长和他的太太以字传情,真是浪漫。小雅,你不懂没关系,我翻给你听。”
小雅的脸又红又黑,他把两句话分开说就够暧昧了,可合在一起她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好吧,即使被鄙视了,她也不会暴露出自己懂法语的事实。事实上,法语是她自学的,西班牙语是她的二外,英语才是她的专业。
当初跑到港区贵死人的明珠大学念英语是想度度金,回去了找工作更方便,后来留在港区实习和工作也是巧合。
她静静地听着焦倪琛不带犹豫地缓缓展开一个并不浪漫的故事《追忆似水年华》,这种意识流小说不是她的菜。不过,焦倪琛的嗓音比海风还要好听,醇厚有力又温柔,她也认真听了,私心认为,听他的声音比听小说更是一种享受。
焦倪琛念着念着,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抬头一看才发现她睡着了。昨晚两人都尴尬,想必她没睡好,他拎了一床毛毯,轻轻给她盖上,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又在她眼睛上搭了一块薄纱巾以免阳光打扰她的好眠。
她在他身边熟睡不设防且没做那些该死的噩梦,他心里暖暖的,盯着前方静等鱼的上钩。这一刻的海风和阳光无比温柔,时光如此静谧。
“小雅,醒醒,你的鱼上钩了!”
小雅在睡梦里被摇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一片朦胧而明亮的淡黄色,她一把抓下遮挡在眼睛上的纱巾,这纱巾本来是与衣服配套围在脖子里的,现在却蒙住她的眼睛在后脑勺上松松打个结。
“鱼上钩了?”她把纱巾随手绑在座椅上,以免被海风吹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焦倪琛的话。
低头望去,果然见鱼漂在水中上下浮动,鱼线时紧时松,她又惊又喜:“看起来是条大鱼啊!”
焦倪琛乐了:“估计是,收线吧,看看是不是大鱼。”
小雅看过他几次收线,钓到鱼的兴奋掩盖了淡淡的不悦,焦倪琛怎么不表现他的绅士风度了?她笨拙地收线,差不多的时候将鱼线一甩,“啪”一声,咬钩的那个东西撞到栏杆上又落回水里。
“啊?”小雅瞪大眼,随即就是沮丧,“那个东西不像是鱼啊?”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她知道肯定不是鱼,就算是鱼,她也不要吃奇形怪状的鱼,刚才可是吓了她一跳呢!钓鱼的人最怕的就是鱼没钓着,却钓到水蛇,海里面可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都有。
这一下就掩盖了小雅把那黑东西甩到栏杆上的尴尬。
焦倪琛差点大笑,及时捡起她扔在甲板上的鱼杆:“我来瞧瞧你钓了什么好东西。”
他把鱼杆放回她手里,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双手,告诉她怎么使巧力把鱼甩到岸上来。
小雅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觉得焦倪琛从昨天到今天就有些不正常,整颗心怦怦跳,也没听到焦倪琛说了什么话,只觉得今天的海风热乎乎的,吹得她全身上下难受。
在焦倪琛的帮助下,鱼钩上的家伙被甩上来,小雅醒过神就挣开他。焦倪琛没有再逾矩的动作,跟她一起看那个黑家伙。
小雅就愣了。
“恭喜你,钓着了金龟!”焦倪琛简直要大笑了,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黑眸里的光闪闪烁烁。比阳光还要耀眼,比波光粼粼的海浪还要璀璨。
小雅却泄气地说:“这不是王八吗?”乌龟不就是王八吗?做烤鱼还能勉强吃,乌龟的话,她就爱莫能助了,杀乌龟——想想就残忍。
焦倪琛的脸瞬间黑成锅底:“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吗?一个女孩子,别把‘王八’挂在嘴边上。”
小雅怔了怔,她只是说了一句而已,而且说的是事实,再想想焦倪琛之前说“金龟”。她眼里突然亮了,焦倪琛不会把自己代入了吧?
她笑的时候最容易让人只看得到她的眼睛,焦倪琛看了会儿,径自把满地乱爬的乌龟取下来扔到红色的胶桶里。
小雅扒在桶沿看乌龟游来游去,这只乌龟有盘子那么大,背上的壳不是皲裂状的,说是乌龟,其实就是鳖。也就是王八。她并没有说错,只是不想再刺激焦倪琛就不再坚持“王八”这个称呼,能钓到一只老鳖,说明她今天的运气还不错。
“焦倪琛,我可不会做乌龟,我们在这里钓的鱼能带回去吗?”小雅笑眯眯地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摸了下老鳖壳,又快速地缩回来,老鳖可是会咬人的。没等焦倪琛回答,她又跟了句,“带回去给大嫂煮汤补身子。”
焦倪琛听她前一句还想笑,什么叫做“做乌龟”?听她后一句,便知道她真是不太喜欢饲养宠物的,便笑道:“随你,你喜欢就好。我记得方姨对这个在行,你交给方姨就行了。”
小雅点点头,把老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净了手。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焦倪琛给她换好饵料,又把她的鱼线放了出去。她郁闷地说:“都中午了,我们能不能钓到鱼啊?”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焦倪琛那边的鱼线动了,她兴奋起来,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轻轻拍他露在外面的胳膊,示意他看鱼线。焦倪琛轻点头,视线下转,她的手很白,手指纤细,搭在他古铜色的胳膊上颜色反差很大,他心里痒痒的,却是转回了眼,等鱼完全咬钩,才开始收线。
也许真是老鳖给他们带来了好运气,在老鳖之后,接二连三地有鱼咬钩,有时候能钓上来,有时候狡猾的鱼浅尝辄止,吃一点点饵料就游走了。
焦倪琛把船速放得更慢,认定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有更多的鱼,钓到四五条之后,他就不再放线了,这些足够他们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
小雅注意到他钓上来两指大的鱼和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都会放回水里,其实她很想说,她更喜欢吃小鱼的。
为了避免发生刚才的尴尬,小雅不再坐在藤椅上等鱼上钩了,而是与焦倪琛分工合作,一人钓鱼,一人处理。
船上的食具很全,大多专门是为吃鱼而准备的,小雅不太喜欢生鱼的鱼腥,以前在莫家去菜市场买鱼,卖家会把鱼杀好了,鱼鳞刮得干干净净,现在弄得满手都是鱼腥和鱼血,她的反感并不太多,还有比吃到自己亲手钓的鱼更幸福的事吗?
焦倪琛钓完鱼后,加快了船速,船上的海风更大了,把烤肉的香味吹到海面上去。小雅隐约看到一两只船帆,不过一会儿就不见了,应该是保镖们为了不打扰他们把船开远了。
“阿宝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午餐。”小雅配好调料,正在给鱼片刷料,她手上套了胶皮手套,做得有些笨拙。
焦倪琛人高马大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做帮手,把鱼片串在木签上给她刷调料,他拈起一块鱼片瞧了瞧
:“你切的?”
小雅一眼看到他眼里的取笑,脸有些红:“你放心,虽然切得厚了点,我多烤一会儿,能烤熟的。”
焦倪琛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烤架热起来后,小雅把鱼片从木签上取下来一片片摆开,她没有把全部的鱼片刷料,期间调了好几次火候,在烤焦烤生了几次后终于摸到门道。
焦倪琛已经饥肠辘辘了,平常这个时候早过了饭点,他手下的动作快起来。小雅目瞪口呆地看他玩杂技一样把鱼片翻得头晕眼花,估计是只活鱼的话,也被他翻得翻鱼眼了。
“哎,你别转那么快,还没烤热呢,你就翻过去了,鱼片怎么烤得熟?”小雅又手把手教他怎么烤。
焦倪琛笑得很邪恶,他学生时代没少参加过烧烤聚会,就算没动过手,也看过别人做,当然知道怎么烤鱼。他不动声色,认真地听小雅的“教导”。
小雅把烤好的鱼装在盘子里:“这一盘是没刷调料的,你喜欢什么就配什么料。”她递给他,很是舍不得,她忙了半天,也是很饿的。
焦倪琛配好料,沾了酱却不吃:“你先吃吧,你刚教的,我都记住了,我来弄。”
小雅迟疑,焦倪琛把盘子往前送了送,她也就不客气了,小心翼翼地吃起了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眼睛都眯了起来。刚开始钓鱼那会儿,她还以为今天得饿肚子呢。发现焦倪琛配的料真挺好吃的,她就放弃了刷料这步,把自己搭配的调料给挪开,开开心心地吃盘子里的食物,吃到高兴处还炫耀似的夹了一筷子递到焦倪琛嘴边:“你尝……”
她的筷子和嘴都不动了。
焦倪琛眸里含笑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张开嘴巴,含住了鱼片。
小雅的脸第一次烧得这么厉害,她像猫夹住了尾巴,飞快地要把筷子抽回来,谁知焦倪琛咬住了筷头,还用舌头舔了一下,把鱼片整个地含在嘴里。小雅都看得到他的舌头在筷子上打个转。
她丢了筷子,换一双,再吃鱼片时就怎么也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这种郁闷的心情持续到他们下船,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好像记得焦倪琛后来又给她读了一段《追忆似水年华》,好像读的是法文,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浪漫的法国人写出来的文字却不那么浪漫,总是影射着要批评社会,批评现实,女作者幻想有个温柔多情的男主角,男作者却鄙视女人是多么虚伪无知。
等看到林阿宝肿胀的嘴唇时,她才如醍醐灌顶好似从梦中惊醒,刚要上前两步就发现自己手里拎了一只红胶桶,原来她连自己什么时候拎了老鳖都不知道。
“阿宝……你没事吧?”小雅直接拎了那老鳖走到林阿宝面前。
林阿宝的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红彤彤的一片,眸子里水漾漾的。这次林阿宝再也不顾忌焦倪青的面子了,和小雅一起上了车。
焦倪青敲车窗。
林阿宝降下车窗低吼:“焦二少,请你放尊重点,我们林家虽比不上明珠门第高,但我林阿宝也不是任由你欺负的!”
小雅坐在她身边怔了下,看向有些烦躁的焦倪青,而焦倪琛坐在另外一辆车子里,含笑望着这边,小雅与他四目相接时她便错开目光,低下头,静观林阿宝和焦倪青怎么发展。
焦倪青烦躁的情绪突然消失了,笑嘻嘻道:“林小姐,我是想说,我们准备回堪培拉,你也去堪培拉吗?我不介意顺道送送你。”
小雅抬眼,焦倪青真够无情的!她想起了那时他温柔劝丁小雅自己进去精神病房,不禁浑身打个哆嗦,脚一动差点踢翻了胶桶,桶里的水晃了晃,老鳖慌得在水里奋力地拨动爪子游泳,怎么也游不出这个小小天地。
她眼里突然热热的。
焦倪琛看一眼小雅,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他轻斥道:“倪青,对林小姐说话客气点!阿宝,你别听他说,一会儿我们先把你送到酒店。”又抱歉地看着林阿宝,似对弟弟很无奈。
林阿宝气得眼睛都红了,开了车门就要走:“松哥,我自己能打车回去,就不麻烦你们了。”她只对焦倪青生气,对焦倪琛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
她一只脚已经放到了地上,车门半开,焦倪青一把将她推回去,她惊叫一声,歪坐回后座。小雅连忙扶住她,生气地说:“焦倪青!阿宝是女孩子,你这么粗鲁做什么!”
焦倪青咬牙,没看小雅,扒在车窗上对林阿宝切齿地笑道:“不就是亲了一下嘛?你别扭什么?在电视上你不还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过是逢场作戏!”
小雅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焦倪青的口中说出来的,如果他不是个花花公子,她还真以为焦倪青在吃醋,可事实是,焦倪青只为自己的兴致被打扰而不高兴。
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两秒,低着头的林阿宝突然一巴掌飞出车窗。
“司机,开……”焦倪青的话被巴掌吞了回去,他有好一会儿不敢置信,那巴掌是打在他脸上的?还是林阿宝打在他脸上的?
然后,他就怒了,大力拉开车门,吼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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