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侠寻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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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侠寻宋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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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十分瘦削的中年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便是幽灵船主郑保,跟在他身后还有一群彪形大汉。他的双眼大而外突,射出森然的冷光,发出极之严厉的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在我这幽灵船上撒野?”

    灰袍男子并未作答。

    幽灵船跟那鬼市一样,不过是一个夜半航行的赌舫,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

    问话不作答,幽灵船主恼怒了,他用极其尖锐的声音叫道:“你们为什么拉停我的船,来人给我把他们赶下去,你们全站着干什么!”

    黑衣人们并没有动,只有为首的那人走上前来。

    “哈头,你给我上!”

    一个身高九尺的高大壮汉,从人群最后走了出来,哈头从小天生神力,练得一身外门功夫,压场子的打手里属他最厉害。

    哈头张开两只蒲扇大掌,双双拍向黑衣人,黑衣人身子一旋,从他双掌之中飘了出去,他这一掌落空,拍断了一侧的船愣子。哈头只是力大,招式并无多少,平常交手的也不过是些输光了赌资的泼皮无赖。他双掌再挥舞起来,当真像拍苍蝇似得。

    只可惜黑衣人已绕到了他的身后,哈头多少次了都仗着身大力不亏打趴下了不少人,可这次他突然后腰一紧,庞大的身子已被人提在了空中,远远掷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的船柱子上,紧接着摔落在地,动也不动了。

    其他大汉见状纷纷吓得一哆嗦。

    幽灵船主心里也是一惊:这几个绝不是水上小贼,瞧着功力非同一般,分明是武林一流的高手,这些人应该不会打他船上钱财的主意。他审时度势,一改态度:“明人不做暗事,你等登船捣乱,可是筏帮杨连城的部下?”

    灰袍男子由河岸上轻轻一翻身,便上了甲板,身形似幻影,落地绝无半丝声息。他身后一群黑衣人手皆背后而立。

    幽灵船主倒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只见来人一眼他就敏感的紧张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充满戒备的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在下楚翯!”

    “楚翯”二字刚一出口,幽灵船主就惊呼出声,“魔教左使!”

    摩尼教自唐由波斯传入中土,到了宋代,摩尼教广传于南方各地,名号不一,“明教”之名尤盛。教徒白衣乌帽,秘密结社,信奉大明尊派遣光明使者,拯救人类的灵魂。只可惜因为不融入中原文化,被大家误解为夜聚晓散的“妖教”,武林中人亦称之为“魔教”。

    楚翯的黑眸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幽灵船主惊恐万分,刚才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赶紧改口道:“明教左使驾临,在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郑船主不是用箭阵招待过本教这帮兄弟了吗?”楚翯语声直硬,听来如撞钟一般。

    幽灵船主面上冷汗直流,颤声道:“左左使大人,不知今日登船到底为了哪般?在下若能相助,必效犬马之劳。”

    楚翯淡淡说道,“兄弟们要在船上找两个人,幽灵船主行个方便即可。”

    幽灵船主心中一喜: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切好说。他一声令下,让手下的人都让开,他笑道:“请!”

    楚翯一挥手,黑衣人鱼贯而入钻进船舱。

    夜色苍茫中的静谧气氛,实在与眼下紧张的情绪不相称,幽灵船主憋了半天,喷空道:“今天并非开业之日,船上亦无别的客人,不知左使要找的是什么人?”

    “你可知‘闪电鳗’和‘水上蛇’?”

    幽灵船主闻言一愣,道:“这二位都是以前飞盗会的老人,很久未出来活动了。”

    楚翯哼了一声,“纵使他夫妻二人藏到天涯海角,明教也能把他们找出来。”

    此话一出,幽灵船主心头一震,他想起十多年前飞盗会和魔教那段恩怨。幽灵船跟飞盗会也算是别有渊源,听这魔头的意思,是认定我藏了飞盗会的人?

    幽灵船主笑道:“我们开门做买卖的,自是不会把客人往外推,却也不会把麻烦引进门。”

    楚翯盯着他直直地说:“你船上的那火夫和焌糟婆娘正是他二人。”

    幽灵船主笑容顿敛,“火夫和温酒的确实是夫妇,不过他们哪里会功夫啊”

    这时,船的左舷,先是传来窗户被震开的声音,只听舱外“咚”的一声水响,接着,“哗啦!哗啦!”几响之后,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几乎同一时间,右舷前舱也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黑影在空中一掠,纵身水中,那身形瘦削颀长,有如黑色水蛇般,在水面上一闪而没。

    闪电鳗,在水中快如闪电,身上涂满鳗鱼黏液,滑溜无比。

    水上蛇,深可入泥行,浮可踩水游,迅捷狡猾。

    夫妻两人昔年是飞盗会里有名的水盗,常年在水上作案,劫掠大小船只,声名隆于一时。

    只可惜这次他们没有想到水中设了埋伏,等着他们不说,另外还有数十人,手持分水刺、三叉刺伺机而动。

    不多一会儿,与楚翯随行的两个黑衣人分别纵身上船,两人禀明:“属下不辱使命,生擒两人,现在已押在岸上,只等左使审问。”

    楚翯点了点头,转头对那幽灵船主冷笑一声。

    幽灵城主早已惊慌失措,生怕这大魔头迁怒这一船上下,做出毁船杀人的事。

    楚翯怎生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他却不愿多做解释,突然间提起真气,一声怒喝,这一声“唤海鸣天”声震如洪,船上的人均是如雷贯耳,心跳加剧。

    他冷喝道:“今夜之事,烦请诸位严守秘密,如若走漏半句风声,下场当如此柱!”

    语声未了,就听咔嚓嚓一阵巨响,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到了后侧右舷的扶手,接着“噗通”一声巨响滑落到了河里,连带整个幽灵船都剧烈摇晃了起来。大家稳住双足回头来看,目光转处,原来是幽灵船的主桅杆拦腰折断,掉下了河里。楚翯一声断喝,竟然威力如斯。

    幽灵船主张大了口,却惊呼不出声来。

    “听明白了吗?”

    幽灵船主战战兢兢连道三声明白。

    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甲板上再无明教一人。

    眼见一众大小魔王消失在夜色中,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赶紧指挥手下船丁切断主桅杆缆绳,升起副帆,“开船!避市!”

    再言岸上,那闪电鳗和水上蛇,一跪一躺。两人倒真有夫妻相,都是长身,一条鳗鱼,一条水蛇;只是眼下,男的被铁网缠住,尖利的铁丝勒入肉中,越挣扎勒得越紧,那鳗鱼黏液与鲜血混合,他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血肉模糊。

    那中年妇人跪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好不狼狈。

    一袭灰袍立于二人眼前。

    中年妇人失魂落魄道:“我二人早已退出飞盗会,我们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与你们魔教本无瓜葛,为何要步步紧逼,赶尽杀绝?”

    楚翯冷言道:“当年若不是你们先打我们明教的主意,盗了我们圣书,至于有今天这出?”

    妇人抢白道:“盗书的事我夫妇二人并没有参与!再说当年有人出钱,让飞盗会去盗圣书,飞盗会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几块破板子,我看只有你们魔教的人才稀罕,你们不去追查出钱盗物的真凶,却对飞盗会施予狠手,是何道理?”

    楚翯听了这番话哈哈大笑,这笑声鬼魅狂狷,听得妇人浑身发抖!

    “我道飞盗会的人都是轻功了得,没想到你们嘴上功夫也不差,个个巧舌如簧!”他继续道:“如果没有参与,你又怎么知道圣书是几块木板?”

    妇人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来给你提个醒,开封城向北出封丘门,城外五里乔村!”

    那妇人惊魂未定道:“你知道了?”

    “哼!巧手老丈隐于此处,他造了三块假板!交易当日带走的是一块真板和三块假板。而他这处却有三块真板,那夜你们飞盗会的人杀了他,夺去真板!而你夫妇二人也在其中。”

    妇人一看露馅,倒也不做狡辩,她道:“真假板子的事是听‘飞鹰’说的。他说那老丈虽然不会武功,他屋子里外却有重重机关,索性大家一起去抢,谁得手算谁的。所以当晚几波飞盗同时出击,我夫妇二人确实闯了进去,却没有得手,板子早被飞鹰和其他几个人抢跑了。”

    他们夫妇二人不知道,楚翯在追杀诸飞盗的过程中,无意间抓到一人带着圣书,这人正是飞鹰,为了保命他把盗夺真板的事情全部老实交代了出来,只可惜他的下场只是死得没那么惨了一点。楚翯拿到飞鹰手里的一块,还有其他三块依然下落不明,他一直暗中追查。

    楚翯低头冷眼看着两个飞盗,料定他们所说的是实话,。心想:这夫妇两人狡猾得紧,几年里,为了追踪他们,也耗损了不少教内弟兄,如今却毫无收获,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那两名手下问道:“这二人如何处理?”

    楚翯缓缓道:“就留他们个全尸吧。”

    那妇人一听哭叫起来,“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饶我们一命?”

    旁边的男人呜咽起来,女子一听,拼命点头,嘶哑着声音道:“好,我不求他,我不求他,今日我二人一同赴死!”

    说完就一头栽在男人身上,两人哭抱在一起,最后就不动了。

    黑衣人上前查看完,道:“左使,他二人身上藏毒,如今都气绝身亡了!”

    楚翯看了看血肉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叹了口气,“这夫妻两人倒也情深,就把他们一起埋了吧!”

    在场的属下皆是一怔:今日左使的心情怎得这么好?

第三回 出宫——酒友() 
城南郊外静穆而宁谧,除了虫鸣蝉唱,还有柴火偶尔噼啪作响的声音。

    一座破败的草亭依偎在一株老树上,树旁拴着一匹马,黑色的鬃毛被草亭里燃着的火光照射的油亮油亮。

    坐在火堆旁的男人,大概二十余岁,身穿一袭暗纹皂衣,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半长的头发用黑色丝带在脑后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发中分,轻轻拂过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俊脸,优哉游哉的神情又透着一股恣肆狂放之气。

    一阵晚风刮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马尾飘动。

    嘴中发出“啧”的不满声,他拿起怀中酒坛灌了一口。正等人等到不耐烦时,忽听西北方向有破风之声,夹杂着一阵嘶鸣。

    晃眼间,马蹄、人影已到。

    来人头戴毡笠,一身灰袍,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他下马带着股劲风,摘下毡笠,长发随风四散,棱角分明的脸露了出来,来人正是楚翯。

    楚翯看了一眼黑马马鞍上横插着的兵器,那剑鞘里收着雌雄一对的双剑,他知道这剑几乎从不离开主人,只有和自己相见的时候才会遭受如此这般冷遇吧。

    将自己的马与黑马并排拴在老树上,他没有客套,走到火堆前席地而坐。

    “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黑马双剑的主人轻笑一声,抬手将酒坛放在楚翯身旁的地上,可语气里尽是浓浓的嘲讽。

    “因为教里的事,耽搁了。”楚翯拿起酒坛,缓缓道,“我自罚三杯!”

    尽管楚翯表情还是往常那般淡然,可轻松的态度明显是心情极佳的写照。

    等待多时,酒意未消,火焰画出冷漠斑驳的影子在残亭与老树间摇曳。双剑客故意吸吸鼻子:“你一身酒气,必是与人畅饮过一番。可纵使如此,酒气也盖不住你身上的血味!”

    楚翯喝了几大口之后,挑眉笑道:“剑肆,有本事你就抓我回去!”

    穿黑衣的年轻人正是“肆侯”剑肆,开封府神捕司的两大神捕之一。

    双剑客与楚翯对视,两人虽然相差十岁,却是同乡,相识也有十年。虽然一个是家喻户晓的开封府神捕“肆候”,一个是魔教中最上位的人物,一正一邪,却成了酒友,只是这份私交,却不便公诸于世。

    “抓你?可有人报官?可有皂头公文?如若没有,就算你杀人与我何干?”剑肆不屑一顾的样子,轻哼出声,“再说,你当我很闲吗?”

    楚翯知道剑肆的性格,他肆意妄为,活得张狂,绝不愿有一丝不如意。

    两人都是浙江明州(宁波)人,明教盛行于南方,剑肆自然知道明教中人不过是些信仰古怪神明的人,他们全教都穿黑衣,男男女女又常在一起传教,夜聚晓散,种种行径让中土的正派人士看不惯。所以,明教的人一直行事隐秘低调,若不是十几年前与飞盗会的恩怨,江湖上知晓他们的人并不多。旁人并不能理解“圣书”对于明教的意义,那一场血腥杀戮,让人记住的都是他们的残忍极端,“魔教”之名从此在众人心中再也无法抹去了。

    剑肆忽然道:“飞盗会最近在京中东山再起,你们教中又有何反应?”

    楚翯霎时眼神一变,肃容道:“你我二人向来只是把酒言欢,何时你也对明教之事有了兴趣?”

    “我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奈何我家王爷有兴趣。”剑肆一耸肩,显得十分无辜地说,“那个‘香盗荷九郎’连盗十三家王府官宅,这不是摆明了给皇家难堪吗?王爷不高兴了,让我和白堂协力,缉拿此人归案!”

    剑肆斜眼看了下楚翯,楚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气质。可剑肆认识他不是一朝一夕,他察觉到了楚翯的不喜,知道谈论“飞盗会”会触了楚翯的逆鳞,但依然把想说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

    剑肆继续道:“飞盗会的事,我想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知道的更清楚了。听说你上京,我就知道这顿酒不会白喝,也许跟你聊聊,说不定能让我想个主意把那个香盗抓住。”

    楚翯一口又一口,最后仰头把酒喝光,重重放下酒坛,道:“你约了我喝酒,就这么一坛?”

    剑肆唇边浮现一丝笑意,他突然将手一伸,竟直插入土中,“唰”地就这么把一大坛酒提了出来。原来他早在靠近火堆的土中,埋着几坛酒,酒坛已被火堆烤的微微发热。

    他拍开酒坛的泥封,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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