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长也紧随其后,捋了捋胡子,说道:“贫道这一生,信奉‘道法自然’,随心而动,随心而为。这一句‘君本为侠’,可谓是说到贫道心中去了,这位侠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悟性,不凡呐。”
“哈哈哈。”那醉散游侠发出一声怪笑。众人的眼光都集聚在他身上。
“本就不凡,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对吧?清风老儿?”
清风道长笑着摇了摇头,“竟是被你绕进去了,这次,你说的在理。”
幕诀对着几人礼貌的点头示意,转头见那白衣公子还紧紧的盯着他看,心中生出一丝怪异,又跃向台下,斜倚着树,继续观看。
幕熠与那白衣公子也回到台下,幕熠先是疾步行到小笛身旁,见她呆呆愣愣的,在她耳边轻声喊道:“小笛?小笛?”
“啊?公。。。。。。公子。”小笛反应过来,含羞带怯道。
那白衣公子也凑近,一脸狡黠:“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幕熠瞥了他一眼,“歌儿,不许胡闹。”
没想到小笛一见到这白衣公子却是面色凝重起来,一脸尊敬、行礼欲跪,幕歌连忙将其拦下,“姐姐你可别吓我,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这一急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小笛顿时也呆了。
幕诀向此处瞥了一眼,正好遇上幕熠无措的目光,心生别虑,走过来与他们相聚。
松叔见到幕诀,顿时眉开眼笑,“哎呀,臭小子,终于又见到你啦!”
幕诀亦是回之真诚一笑,见小笛欲言又止,一脸慎重的模样,他问幕熠:“怎么回事?”
幕熠看了看幕歌,幕歌无奈:“我也不知道啊。”转而向小笛正色道:“请问姑娘为何对在下行此大礼?”
这分明又是个男子声音。
小笛眸光泛着几分激动,“我乃流音阁沈清徵之女沈清笛,拜见少阁主!”
幕歌沉默了,她看了一眼幕诀,脑中迅速反应着,该如何解释呢?
“好好,今日大会开场便是几篇佳作,敢问还有何方豪杰文士上台来让我们多欣赏欣赏这华美盛宴啊?”幕霄畅然笑道。
幕诀的出场已令他惊喜万分,他如今只想早早结束这所谓的“斗文盛宴”,他好与他的好师侄一同回到幕府共叙江湖了。
“既然幕小公子让大家见识了流音琴,那小女子就这流音琴作一首诗,请各位品鉴。”二楼雅阁传来一名女子婉转悠扬的声音,如梦似幻,令人神怡。
“好,姑娘请。”幕霄说道。
“白露秋分寒露霜,停弦顾影思幕郎。庭院桂花幽芳尽,冷雨泪弹闭琐窗。”
女子略带哀思,声色动人。楼外不少人已是沉浸在其词境当中,遥想的是一位美丽柔弱的女子倚在窗前,拨弄琴弦三两声,又停下来思念着情郎。望着窗外那棵幽芳的桂花树,心中怅然,再是凄婉动人,那幽芳也传递不到情郎心上。冷雨簌簌,不由涕零而下。唯有关上那琐窗,阻断这无妄相思。
江湖侠士豪放直接,亦是侠骨柔情,皆忍不住叹好,更别说那风流文人,懂诗文,更懂美人。此诗一出,自然获得台下众多称赞之声。
幕诀与幕熠对视一眼,幕诀沉默不言,幕熠亦是摇了摇头。
“她说的不对!”小笛似乎在替那词中女子鸣不平,脸色有些微红,眸光却是坚定。
幕熠不禁心中一动。
小笛对着幕歌说道:“少阁主,她说的不对,对吗?阁主是行侠天下的江湖女侠,怎么会对着一棵桂花树独自流泪呢?”
幕歌正想解释流音琴的事,听到此诗,她心中也是有几分不舒服,见小笛如此认真的模样,她亦是正经道:“对,拂衣姑姑不会如此,琰叔叔不在,她会弃琴而走,会去找他!绝不会整日在家中做那些无意义之事!”
“兄弟,你说的很好。”幕诀对幕歌认真言道,一笑示好。
幕歌没有想到这看似冷酷的少年笑起来竟是如此好看,心中开心道:“那是,小诀的事,我早已关注许久了。”
她面上却是如常,她对小笛和幕诀都点了点头,爽朗一笑,“我看啊,应该是心诀江湖携琴去,只与知己共疏狂。”
小笛闻言眼睛一亮,“少阁主真厉害!”
幕诀亦是点了点头,以表赞同。
幕歌视线有些不自然的四处飘荡。
身边的松叔不解,一脸迷茫道:“你们在说什么哇?我就觉得臭小子跟那个。。。。。。那个弹琴的那个好看!”
幕熠笑着问道:“松叔,你觉得我的诗不好吗?”
松叔挠了挠头,“写给我们家小笛丫头的嘛,那自然是好的。。。。。。”
第20章 音尘闲集,为你解惑。心中古月,木樨哀思。()
“松叔。。。。。。你你你别乱说。”小笛自小生在竹林幽深处,除了叔叔从未与其他男子接触过,自是经不起这番“调侃”。
岂知松叔丝毫不明所以,他见气氛有些尴尬,嘟哝了一句“不好玩!”便挤到人群中去听别人“探讨诗文”了,留下四位年轻人面面相觑。
幕歌心想待爹爹出面,流音琴之事就容易解释了,她看到幕诀,心情也是甚好,在她心中,这个诀哥哥可是比自家哥哥有趣多了。不过,这个小笛姐姐看起来也是颇有意思,况且好像与哥哥的关系还很不一般。
幕熠见妹妹笑得一脸神秘,心中有些发颤,开口道:“你又在想什么?”
“恩?哥哥有何指教?我刚刚在想我与诀兄的琴词共鸣居然如此契合,当真是一见如故啊!”幕歌微微笑道,一把拍上自家哥哥的肩,疼的幕熠皱眉轻哼。
幕诀见此不禁开口提醒:“幕小兄弟小心,熠兄他还有伤在身。”
幕歌连忙放下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幕熠,眸中有些不解。
“是我拜托诀弟截断了消息。”幕熠目色有些沉重。“昨日,丁兄、泽兄还有张家的小公子与我一同出游,都因我而。。。。。。”幕熠顿了顿,“还有。。。。。。”他满是歉意的看了一眼小笛,小笛不言,只是轻轻撇过了头。
幕歌何等聪明,瞬时便明白了。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们为我担心。”
幕歌向哥哥投去理解的目光,又对着小笛认真说道:“小笛姐姐,以后幕府就是你的家。”
小笛转过头来正对着幕歌,掩去忧伤,一脸敬意的答道:“是!”
幕歌见她如此,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其实。。。。。。我不是,总之,你待会就明白了。”
小笛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心想道:“少阁主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声音忽男忽女,说话也含糊其辞,不过总算是见到他了。那一曲流音正如娘所言,是追求,是信仰!”
幕歌又对着幕诀拱了拱手,“诀兄,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
“哈哈,不过诀兄也太机敏了吧?我手下人的消息居然也能被人截住?”幕歌笑道,秀眉轻扬,显露出几分傲气。
幕诀眸光微闪,正欲回答。
“幕公子,幕小公子。”一个悠扬婉转的声音随着美人的步履由远及来。
“潘小姐。”幕熠一如往日,面带微笑,礼貌而疏离。
“潘姐姐。”幕歌倒是多了几分真挚,眼神交替间已言谢她未拆穿自己女扮男装之事。
“今日难得相见,我过来与你们打声招呼便走。”女子笑貌声色皆温柔,就如同她那词中木樨,隔着深深庭院亦能感受到那素香之气。
另一处,潘家少爷对着身旁青年不住提醒道:“少瑜,你倒是快上啊,我妹妹要走了!”
见那人仍是一脸犹疑,他气愤道:“你真是,这都不敢,你还怎么跟幕熠比?”说完拂袖而去。
剩下那被称作少瑜的年轻公子,目色复杂。有嫉妒,有不甘,有愤恨,还有一丝自卑。。。。。。
在这玘书楼的高台之下,又有多少人因怯弱而却步呢?
他放眼看向远处的潘家小姐,眸中含着几分痴迷,而女子眼中却只有他的“幕郎”。
幕歌开口问道:“潘姐姐不多看一会儿吗?”
“不了。。。。。。家父不喜我在外抛头露面,有幸闻得几位公子的佳作,我已经很开心了。”女子对着幕歌亲切一笑,又将目光放到幕熠身上。
幕熠自然的接过话,“潘小姐路上小心。”
她仍是笑着,眼底却浮上一层落寞,“多谢幕公子关心。”
女子转身,贴身丫鬟自发的跟上自家小姐的步子,只见她走了几步又顿了顿,回过头,“今日有缘听到名绝天下的流音古韵,果然是非同一般,不知幕公子所诵诗中那古月笛与之相比又是如何?”
幕熠道:“流音琴也好,古月笛也罢,都是极美的乐音,人各有所爱,正如有人喜欢牡丹富贵,有人偏爱兰之幽静,何必较短量长呢?”
“是我唐突了,幕公子说的是,那萤萤先行告辞了。”女子向几人示意过后便转身离去。他们又继续道之前的话题。
幕诀凝思片刻,开口道:“熠兄先前说玘书楼的情报消息不由他负责,如今看来是由幕小兄弟负责?”
幕歌笑道:“对啊,我不像哥哥,他身负才名,忙着往来酬和,我闲来无事,就只能帮帮爹处理处理楼中事务咯。”
幕诀觉得这幕小兄弟实在有趣,话虽是说幕熠闻名遐迩,事务繁杂,而他自己是个闲人,无事才接手这玘书楼的情报收集。实则不知是在嗔怪哥哥心思花在别处,还是调侃自己不具才名?
果然,幕熠亦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着。
幕诀由衷称赞道:“幕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堪此重任,真是厉害。”
“哈哈,那还不是为了方便。。。。。。方便行事!无论何事,动手之前总要了解对方的底细,诀兄,你说对吗?”幕歌神色不变,仍是一脸笑意,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就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幸得及时改了口。
见幕熠笑意更深,她不由轻哼一声,眸光四处游移,有意无意扫过小笛,幕熠果然收敛了几分。
臭丫头,算你厉害!
“你说得对,之后可能会多多请教幕小兄弟,还望那时兄弟你能助我解惑。”幕诀对面前这个机灵的小兄弟颇有好感,答道。
幕歌回之真诚一笑,“那是自然,诀兄不必这么客气!”
玘书楼的高台上仍是有人放声诵诗。幕熠之后有绝妙的琴词共鸣,再有神秘女子的动人哀思,完全不同的词风令人大开眼界,亦是引得台下文人雅士诗兴大发,本着看热闹的部分江湖侠士也都道是三生有幸,不仅亲眼看到了行踪不定的江湖前辈“醉散游侠”,还听到了当年闻名江湖的流音琴声。有人忍不住,也飞身上台,豪气乱言几句,众人笑过之后亦是不吝掌声,大家都显得兴趣盎然。
不知不觉,一道残阳洒向水中,将那画舸印的熠熠生辉,这颇负盛名的“斗文大会”也在这夕阳下落幕。
“真他娘的爽!没想到这些文人玩起文来也这么刺激。”
“是啊!武林大会上的那些高手比的是功夫,这斗文大会比的是脑子啊。”
“呸呸呸,你以为别人武林高手比武过招只是拼身手呐?哼,没脑子我劝你去卖猪,别在江湖里混。”
“嘿你这人,就你厉害!咱们武林大会见。”
“谁怕谁,到时候打得你喊爷爷!”
“狗孙子!那咱们现在干嘛去啊?”
“喝酒啊!”
“走走走。。。。。。”
。。。。。。
第21章 弗人不受,别意与之。姿态横生,惊为天人。()
日暮言归,幕诀几人一路行到幕府,松叔又不知往何处去了。
幕霄送客送到了七里亭。
若澜大师忍不住开口道:“霄兄,玘书楼本不再闻江湖事,为何。。。。。。?”
幕霄还未开口,那醉散游侠已是抢先答道:“你这和尚,问那么多做什么?佛者弗人,还当真是看不清楚。”
“你!”
幕霄道:“若澜兄,当年我绝影山庄惨遭大劫,我一怒之下杀戮不止,牵连甚多。若澜兄普度众生,我却始终到不了彼岸。往事未了,尘缘难尽,我终究是辜负了你的期愿。”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又是何苦?罢了。”若澜叹了一声,独自迈入风沙。
醉散游侠嬉笑两声,“等等老夫!”追上那和尚一同前行。
“霄兄,就如那和尚所说,一切皆为虚妄,所以也无需有什么压力,随心便好。”清风道长拍了拍幕霄的肩,亦是转身离去。
幕霄望着友人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口中不自觉吟出:“风卷沙急,别意与之。莫若蔽目,弗人不受。。。。。。”
忽而猛地顿住。
他长啸一声,“这俗世凡尘自有你的道!幕霄啊幕霄,你的知己还不知身在何处,你怎能独自……”
言止意决,他羞愧之余更是归心似箭。
一路疾行,终是在一缕余辉之下至于府邸。
“诀儿!”幕霄一进门便朗声喊道。
几人迎了上来,幕歌笑道:”爹爹,你进门就喊诀兄,我可要吃醋了。”
幕霄稍稍皱眉,“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幕歌忙道:“爹爹别生气,我这就去梳洗!”言罢狡黠一笑,哪有半分讨好之意?
幕诀见此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未曾放在心上。
幕霄回过眼,拍了拍幕诀的肩膀,喜道:“好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幕诀亦是亲切问安:“二师伯。”
“好,好啊!来人,备晚宴。”幕霄吩咐下去,与二人入座。
幕霄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许久才发出一声感慨,“诀儿,十年不见,你师父与那两位师伯可还安好?”
幕诀道:“师父与昆叔都好,云叔在外游历,还未回来。”
幕霄笑道:“江湖有缘,自会相见。诀儿此行会在玘书楼待多长时日?”
幕诀道:“应该不会耽误太久,等我理清思绪,寻到线索之后准备先去沧浪山庄,师父说当年绝影之变正是举行武林大会那几日,其中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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