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敢,侧妃娘娘容老奴禀报。”刘嬷嬷见安侧妃脸色不悦,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侧妃娘娘明鉴,郡主身子娇贵,一向不喜外人绣楼。能否请侧妃娘娘留下身后一干人等,独自进去。这样,若是郡主动怒,老奴也好对郡主交代。侧妃娘娘您看可好?”刘嬷嬷现在是能拖一刻是一刻,盼着这须臾的时间内能有转机。
“这老东西又打什么主意呢。”安侧妃转了转心眼,“不过,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这些子人上上下下声响不小,若是让滕鹰那小蹄子借着生事,令云哥和自己之间又生嫌隙……划不来呀。”当即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你们就都回去院里,刘嬷嬷随我上楼。”
“是。”
就这么着,安侧妃带着刘嬷嬷前进,仆从们集体回身,陆陆续续退到院内等候。
这边滕鹰和知书一进藤园立即发觉气氛不对,远处走动的人影明显较往日还多了些个,不似她们以往回府四下无人的景象。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两双招子放的锃亮。
借着天色和树丛假山的掩护,一炷香后二人差不多走到绣楼院门了。滕鹰透过树丛的缝隙看到了树杈上散发的昏黄烛光,“绣楼内出事了。”
“主子,怎么办呢?走大门是不行了。”知书也瞧见了,心房登时警钟长鸣。
滕鹰明白灯笼是刘嬷嬷通知自己的信号。“绣楼是不能走正路了,”她心比脸大多了,“走歪路不就行喽。”
“小书儿,一会儿咱俩儿万一被人抓到,你说抓咱的人将是什么表情呢?是惊喜?还是惊慌?嗯?”滕鹰眯眼眺望远方黯然奠空,状似不经意的问话,“你怎么不回我?”
“都这生死关头了,主子您怎么还有心情问这问题呢。”知书猴爪挠心挠肺似的上火,眼前儿这位还凉凉的唠嗑。小心灵哀怨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摊上……”
“主子,一会奴婢掩护您逃跑吧,奴婢贱命不值钱,顶多打一顿板子撵出王府。最坏最坏就是给了人牙子卖了……”这情况,约莫人都进了主子的寝室了,别说不能光明正大的进绣楼,即使进去了怕也无力回天了。知书想到最坏的一层,语气有几分哽咽。“主子,奴婢一定不会出卖您的,您跑吧,别让安侧妃抓着。”
“笨蛋,你主子我是堂堂郡主,用得着逃吗,再说我逃哪去呀。跟我来!”
知书闭嘴,乖乖跟在滕鹰的屁股后面,“看来主子有办法了。”
二人打着掩护绕过院子又来到了绣楼后方。此处乃一方窄且长的空地,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前进约两丈便是藤园的围墙,想是荒废了许久。想不到王府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看来今晚是要冒一冒险了。”滕鹰捡起一颗石子,扔向二楼的一扇花格窗,石子敲击窗框的声音洒落在夜色中很是低沉。窗户随即被人从内里掀开一条缝儿,穿过缝隙,烛光下的身影儿竟是知琴。原来这是滕鹰寝室内间的后窗,早说嘛!
知琴打开了窗,朝滕鹰招了招手,示意无碍。安排好知书躲在茅草从中,滕鹰身子一轻,双脚蓦地离地,飞身上了二楼。
才回来就听见外间的火药味儿十足。
“刘嬷嬷,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本侧妃要进内间亲自唤醒郡主,你竟敢阻拦。”
想想安婉华这厮是十足的专业见缝插刀的人才,滕鹰朝着外间啐了一口。
“主子,好险呢。”知书大气不敢出,以口型示意滕鹰。
外面的对话继续……“侧妃娘娘,老奴自觉回话十分清晰。郡主极其不喜人她的寝室内间,即使是王爷平素也是在外间探望郡主的。您要叫醒郡主,在外间即可。您若是执意如此,郡主倘若怪罪下来,老奴担待不起。”刘嬷嬷沉稳得很,挡在内间门口,不退缩不让步。
“你这老糊涂怎么如此冥顽不灵,本侧妃说了,一切后果本侧妃承担。”
飞快地扒下身上的行头,散开头发,滕鹰一个翻身躺在了床上,扬声喝道:“恐怕你承担不起吧,安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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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过招儿
冰寒的嗓音传入外间,冻得安侧妃浑身立时打了一个激灵。
“滕鹰竟然在里面?”安婉华的脸色瞬间由红扑扑转为白花花,由白花花又变成青森森,那可是相当难看。
此时的安侧妃是感到无比的震惊、十分的不可思议外加相当的愤怒。先前儿她数次试图内间皆被这样那样的原因呀理由呀阻拦,刘嬷嬷一连串儿可疑的行为举止令她血液澎湃的认定了:内间坚决有鬼。
安婉华脑中甚至大胆地产生了滕鹰压根儿不在内室的念头,虽然这想法她自己都感觉荒诞不经。因为她绞尽脑汁也算不出滕鹰一深闺女子离开王府是去干什么。
结果,费心巴拉得纠缠了恁的长时间,内间都毫无气息,“没想到那小蹄子居然在里面休养生息、按兵不动,摆明了是主仆联合起来戏耍我。”
刘嬷嬷长吁了口气,她没工夫去看安侧妃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容颜,自我感叹着跳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肝可以咽到肚儿里了。刘嬷嬷自觉功成可以身退了,于是撤身退至一旁,情愿去做哑巴。
“哟,郡主醒了呢,身子感觉可好?本侧妃适才呼唤了多次不见人回应,还以为您出事了呢。我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着急着进去,惊扰之处还请郡主多多包涵。”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若是周围有观众,相信群众必定会为安侧妃的巧言善辩热烈滴鼓掌。安侧妃是在告诉滕鹰“再责问下去,你堂堂郡主就揽上‘纵容奴才欺主’,外带‘不明事理’两条罪状。”
“多谢安侧妃关怀,这一觉儿本郡主睡得香甜极了。本郡主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做了一个好梦呢,倘若不是梦里的一只麻雀在本郡主耳边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相信本郡主现下依旧酣醉其中。”
你安侧妃能言会道,我滕鹰又岂是等闲之辈尼。
明着不能做么的滕鹰暗着来讽刺自己,安侧妃狂躁中。藏进袖中的两只红酥手紧握成拳,十片尖利的指甲深深插入手心,她不断的默念“不能和里面的小贱人撕破脸,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接着安侧妃深呼了一口气,许是自我暗示成功啦,她不怒反笑道:“郡主起身了吗,妾身是奉王爷之命来接郡主去前院儿用膳的,郡主速速更衣梳洗吧。”
可怜内室无人回话,又是一会子磨人的寂静。
当然没人搭理安氏。滕鹰正四肢大字形摆放,瘫在花梨木大床上死赖着不肯梳妆打扮。“我很累很累呢,不去。”这厮某些时候还是极其擅长无赖这一角色。
知琴因忌惮着外间的那位不敢言语,只能用行动来表决心,她正死命地拽着某人的小胳膊使劲儿的往床下拉人呢。
一主一仆,一扯一拽,玩得不亦乐乎。
哎,也不知前院儿等候已久的襄亲王饿晕否?
重要的是,滕鹰和知琴似乎遗忘了一个很悲催很郁卒的娃儿。老老实实躲在草窝里的知书丫头正一脸哀怨的在喂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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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过招儿(二)
扑腾了一番,闪了外间的某人忒久,滕鹰自觉恰到火候,晃动晃动小胳膊,踢蹬踢蹬小腿儿,准备出征。善解人意的知琴早从衣箱中寻了件粉色芙蓉花样儿的上衣,配着一条浅蓝色滚边带着云纹的百褶裙,细致且熟练地伺候着她穿戴。
针对多年来享受爹心服务,滕鹰情之所至,内心来了一句“身边有个勤劳能干、温柔体贴的女人将是你人生中的大幸呀。”乐得清闲的她似木偶娃娃般,乖巧的任由知琴拨弄。片刻时间,衣衫穿戴完毕,滕鹰又被人摁到妆台前儿的黑漆圆木墩儿上坐着。
知琴一手执着桃木梳一手抚摸着柔滑的墨色发丝,屋子里空留梳子溜过发丝的沙沙声响。心灵手巧的人儿先是为滕鹰绾了一个飞仙髻,再簪上一根中心缀着水滴形玫红色碧玺的足金流苏。做完这一切,才算大功告成。
满意的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知琴调皮地做着口型回禀道:“主子,真漂亮呢。”
铜镜中的丽人肌肤赛雪、峨眉微蹙、瞳仁黑亮、鼻梁俏挺、红唇饱满,青丝如瀑自然垂落,带着自然而言的清新典雅、高贵出尘。滕鹰仔细地端看这一身行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知琴做事一向对她的脾气。”
平日里的她甚少穿着如此娇嫩的颜色,今儿不反对不仅仅因为这套衣衫令人看上去娇嫩如花、雅致如云,更是由于粉色温馨,容易使人卸下心防。
“老头子明明知道自己发了病,小命儿弱着呢,还差人来请,就表明有大事情要宣布。吃不吃饭,何时吃饭有什么要紧的呢,人去了就很给他面子了。”滕鹰二度满意地打量了一眼周身,唤来琴儿扶着,脚步微颤的向着外间走去。
知琴探出左手掀开门帘儿,露出大半儿身子。滕鹰随后被搀着出来,前面刚刚厉声斥责安侧妃的人儿,这回半个身子依偎着知琴,看上去虚虚垮垮的。
刘嬷嬷抓紧上前帮忙,嘴里咕哝着“主子身子仍是不好呢,连睡个午觉儿都不得安生,老奴心里不是滋味儿。”呵呵,谨守规矩的刘嬷嬷也趁机讥讽了安侧妃一把。
可惜安侧妃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滕鹰身上,压根儿没理会旁人说了什么。“先前儿的说话声儿底气十足,人却是怎么看都病歪歪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四肢无力……”安侧妃狐疑顿生,“究竟是这小蹄子在捣鬼,还是我想多了?不管如何,这人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起码自己带了人回去就能交差,不至于在王爷跟前儿丢面子了。”
恐怕滕鹰一会儿再使什么心眼儿拖延,安侧妃趁热打铁地说道:“郡主能自个儿走吗,不能的话千万别强忍着,这就唤个壮实的婆子来背您下去吧。”
“不必了…知书和嬷嬷扶我下去吧。”
玩心既是收了,就不需和安侧妃多做无谓的纠缠,滕鹰回话十分爽快。
一干人行至绣院门口,一抬蓝顶小轿早已停放在那。待得滕鹰坐稳,四个脚步稳健的粗使婆子麻溜儿的向着前院去。
此时前院正厅中,十几根红烛冉冉发光,桌上杯盘碟碗美酒佳肴摆放齐全。
襄亲王坐在上位,低着头状似思索着什么,看不到他的表情。滕思思面色凝重,眸光时不时地瞄向二门,规矩的与另外四位女眷正襟危坐在饭桌边。一股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正厅上空。
滕鹰和安侧妃一路毫无交谈,并肩行驶的轿辇渐渐靠近目的地。
隔着轿门帘子,滕鹰就察觉到了正厅内的低气压。
没等落下轿辇,厅里传出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二妹还真是好大的架子,郡主就能让府中一干人等恭候多时吗?”有人率先发难了。
刚下轿门,对面就见一只乱咬人的疯狗,滕鹰笑逐颜开,温和地说话:“有日子不见,姐姐近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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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晚膳
前院的下人们对府里的郡主所知不多,面对滕鹰的言行举止,大多数的奴才都是面露惊讶。“大小姐都欺负到郡主头上了,郡主还笑颜以对?”其实依照滕鹰的性子,她怎么可能吃亏,自然是有思量的应对。
老话儿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这嫡出的郡主委屈迁就的向个庶女问安。若是滕思思口出恶言的行为到此为止,那说明滕思思有点脑子,如若不然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龙翼重视礼法规矩,一向嫡庶有别、尊卑分明,滕思思一个庶出的女儿见到郡主不仅未有请安行礼,反倒疾言厉色地大声斥责已是犯了大不敬。滕鹰想拿捏她易如反掌。
“丫儿,看你滕思思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反正不会是象牙。”
安侧妃莲步轻移踏进厅堂,先望向襄亲王的位置。只见襄亲王依旧低着头,充耳不闻似的,顿觉松了口气。
“自己的女儿还真叫没脑子,王爷都没做声,哪里轮得到她发落郡主。”不便出声的她气恼地递了个眼色给滕思思,示意她闭嘴。
无奈滕思思不搭理她老子娘,语气甚是理直气壮,“二妹,我好得很,不敢劳您挂心。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二妹你姗姗来迟,耽搁和父王用膳?”真是可惜了安侧妃眨得都要抽筋的左眼。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味道。若是滕鹰不反驳,等于默认了让襄亲王久等的事实。然后来个有心人士再把事实传到府外,这般就能繁衍出一条更重要的罪状--“容月郡主不孝父母”。不过比起滕鹰欠着火候。
滕鹰想想这几年打着生病的旗号,故意避开锋芒,是以明面上和这对母女打交道的次数少的十个手指就数的过来。“不过也不是全然无收获,比如回回和安侧妃见面,这个女人见机行事话里话外下套儿的本事是一次比一次高杆儿。再看滕思思,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儿,脑子是越长越倒退了,几年下来都不带进步的。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安侧妃真是失败。”
深度鄙视完滕思思一番,滕鹰不紧不慢回答,“妹妹用了午膳觉得身子不爽,就躺下歇息了,谁想一场午觉竟睡到现下。让各位久等,是滕鹰的不是。”说着就要躬身致歉。
在座的诸位,除了襄亲王,谁有资格受郡主的礼,于礼不合。安侧妃等想阻止,反应都不够迅速。仅有一位打扮素雅的女子对着滕鹰屈膝行礼,及时说道:“郡主体虚,难得歇个午觉,奴婢们多等些时间是应该的。怎敢叫郡主道罪。”
开口阻拦的是王府岚院居住的襄亲王四位妾氏中的一人,滕鹰认识,名唤叶青。
“是呀,怎能叫郡主给奴婢们行礼呢,可折煞咱们了。”另外三位小妾异口同声地附和。
四位小妾都开腔了,安侧妃再不出声会被人道她不识大体,以后如何能在府中树立威信。
“都是思思不懂事,不会说话。郡主是千金贵体,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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