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想起李觅踪在酒楼中曾遭飞刀门乐正泰的暗杀,他点了点头:“所以有些事不让他知道,他反而更安全些。”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如何应对杀手的策略,比如他们吃的饭菜也都要小心,睡觉前检查一下床铺,有没有毒针或者毒物一类,睡觉之前要关好门窗,防止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等等。
说到后来,伏缨有些生气:“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真是窝囊,我看干脆咱们不如假装被他们害了,引他们出来,和他们正面较量一下,咱们两人行走江湖,何曾这么怕死过?”
朱雀说道:“留着有用之身才能去做有用之事,若是赌气行事,只会自乱阵脚,从而落入隐藏在黑暗中人的算计当中,你年纪也不轻了,做事多思量些,少点冲动,说不定和唐轩儿的争吵也能少些。”
伏缨经他提醒,一瞬间想起了家中的娇妻,终于没再坚持,两人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第620章 皮货商人()
能成为行商的人,大都是极为凶悍之人,这些人的武功未必有多高,但胆子绝对比常人要高得多,行商来往各地,比之走镖之人所能遇到的风险更大。
最凶狠的行商有三类,一类是贩私盐的盐商,盐铁一类暴利的行当都有官府把握,可是还有一些人不堪贫困,铤而走险,从官府中抢夺生意,贩私盐的利润虽然高,可罪名也是极大,他们既然敢于贩卖私盐,早就本着将脑袋别再裤腰上做事的打算,结党成派,形成让人头疼不已的盐帮,所以贩私盐的都非常凶狠,见到官兵捉拿,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而是拼命反抗,以至于连官府众人轻易都不会对付他们,而是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二类是长白山的采参客,大抵和当年的捕蛇者相似,就算他们冒着寂寞和危险,采到了有年岁的老人参,从长白山千里迢迢贩卖到中原,中间不知会受到多少劫匪的觊觎,和贩卖私盐的盐帮不同,采参客大多是独来独往,所以他们的疑心更重,路上遇到多看他们几眼的人,说不定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第三类就是来往中土和鞑靼之地的皮货商,朝廷严禁两地通商,皮货商也是在贩卖皮货等物的千里迢迢中,通过了官府的盘查,盗贼的掠夺,才能安然将货物从鞑靼人的地方带回繁华的京城附近,皮货商的既不同于盐商的成群结队,也不同于采参客的独来独往,而是一帮十分亲信之人才能相互结伴而行,怕的是辛辛苦苦将皮货拉到了中原,同行之人见财起意,杀死同伴,所以至亲者,不能同行。
在鞑靼人的眼中,将银钱之物看得甚轻,而将器物看得甚重,一副上好的马鞍能够换到一匹好马或者一捆毛皮,甚至一口双耳铁锅,也能换的不少皮货,因此皮货商通常在内地购买了这些器物,然后再去鞑靼人那里换取皮货,来回一趟,十倍之利,也就是说,准备好一百两银子的本钱,跑一趟能赚回一千两银子。
但这毕竟也是倒头舔血的买卖,一些皮货商倒腾几次后发了大财,便不再去冒险,转而蛊惑他人去做,他们在京城附近盘下铺子,成为坐商,因为做的还是皮货的买卖,所以他们依然称自己为皮货商,皮货商为了应付官府的查封,只能不断贿赂官府,结交帮派,逐渐的,他们为了减少成本而聚在一起,从而形成了如今的皮货党。
皮货党说是保定府最大的地头蛇,一点也不为过,朱雀分析那阿鲁台的练功邪法,就是通过这些皮货行商传过来的,普通习武之人就算是知道这种练功的法门,也是难以去炼,因为没有能力去找来这么多好马,江湖好汉,向往横刀立马的霸气,而马儿又是他们驰骋江湖的伴侣,普通江湖中人对马的爱护甚于亲人,好不容易得来一匹好马,又怎会舍得拿来练功呢?
所以这靠马练功之人,定然不是普通人,至于是不是皮货党的头目,还不好说。
李觅踪在此地查过几次案,和皮货党中的一些人关系很熟,他带着朱雀和伏缨两人来到一家皮货行,这家并不大的铺子里堆满了皮货,偿若有人问起这些皮货都是从何而来,这些人定然会说从中原的猎户那里收购而来,实则这些皮货都是皮货行商用命换来的,而且大多都被京里的达官贵人给订了。
看守铺子的伙计并不认得李觅踪,还以为三人是来买皮货的,天气转冷,皮货行的买卖也热闹起来,店伙计招呼的非常热情,但李觅踪说道:“我是来找潘洪的。”
店伙计:“潘爷近段时间极少来店里。”
李觅踪问道:“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店伙计不答反问:“不知各位怎么称呼?”
李觅踪知道他是怕自己过来找潘洪麻烦的,因此说道:“潘洪不在,邹方难道也不在?我是他们的老朋友了,你跟他们说京里的李六来找他。”
店伙计听他是京里的人,不敢怠慢,连忙让另一位在盘货的小伙计赶紧去通知,小伙计离开铺子飞一般地去了。
朱雀和伏缨闻不得皮货铺子里的一股难闻的味道,两人在门口等候,李觅踪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觉得这味道好闻,留在店里没有出来,和店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伏缨说道:“这里买卖的皮子还都是皮,连一件皮衣都没有。”
朱雀说道:“能够买得起这些皮货的,都会请京中有名有姓的裁缝来缝衣服,这些人偿若真是做出皮衣,怕更是吃力不讨好。”
两人闲聊没多久,那名去喊人的小伙计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名长满络腮胡的大汉,此人看着朱雀和伏缨两眼,然后进了铺子,见到铺子里的李觅踪,此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李大人,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李觅踪并没有同他客气,而是说道:“潘洪,我是否在哪里得罪了你们?”
这名叫做潘洪的汉子吃了一惊,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李大人莫非是说笑话了,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何谈得罪一说?”
李觅踪冷笑着说道:“若我没有得罪你们,昨日你们何苦给我下了套?”
潘洪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觅踪接着说道:“昨日我进城之时,你们是谁在城门口看到了我?我记得上次来查案的时候,你潘洪身有嫌疑,还不是我帮你说了好话,才没有让你吃牢狱之苦,你却想着害我性命?”
潘洪连连大叫冤枉,朱雀和伏缨也觉得奇怪,虽然和他们接头将马带走之人极有可能是皮货党的人,但何来害李觅踪性命一说?潘洪连连否认,并发了毒誓绝无害李觅踪之心后,李觅踪问道:“若不是你们,保定城中还有谁会对我下手,还有谁敢对我下手呢?”
听到李觅踪这么说之后,潘洪进出两次店铺,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注意到这里,直到确定安全了,这才对李觅踪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借一步说话。”
李觅踪点了点头,潘洪领头向铺子里面走去,李觅踪招呼朱雀和伏缨两人一起跟过来,三人跟着潘洪,穿过四下堆满的毛皮来到铺子里面,里面还有闪门,潘洪推开这扇门,当先走了进去。
原来这铺子后面还有个院子,潘洪回身将门关上,带着三人来到一间屋内,这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四人分别坐定,潘洪这才开口:“我们老大最近有些不大对劲,有很多事都不和我们这些人商量,直接让手下的人去做,我其实昨天就已经知道李大人的到来,听说你们三人还带着六匹马进的城,这六匹马都是极为罕见的好马,我若连这件事都没有听说,那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得知此事后,曾要过来找你,却被老大警告最近不要见李大人为妙,我问他为什么,老大也没说。”
李觅踪说道:“你说董昌不让你来找我?嘿,我知道了,你说董昌最近有些不大对劲,指的又是什么?”看来这董昌就是皮货党的老大了。
潘洪犹豫了一会,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老大最近神神乎乎的,天冷了,买卖到了重要关头,他非但丝毫不问,而且做一些事也不跟我们这些人商量,前些日子他带了一名伙计去了恒山,结果自己一个人回来,那名伙计不见了踪影,他的家人找上门来,老大就说他跌入山中死了,赔了伙计家一笔钱,可是我们都觉得奇怪,那名伙计非常机灵,又怎会跌倒山中死了呢?”
李觅踪点了点头:“还有呢?”
潘洪说道:“他在前些日子,将几名小妾全都休了,而且经常待在家中不出来,就连下人都不见,神神秘秘的,有时候出来一趟也不和我们见面,直到昨日听到你来了后,他又拒绝让我和邹方和你见面。”
第621章 卖书老人()
若非朱雀已经知道了练这种邪门功夫,需要散功杀人,否则定然感到疑心重重,不明所以,如今看来那是再明显不过了,董昌定然是为了练功,又不希望别人看到,所以将小妾都给休了。
而那名枉死的伙计当然是死在董昌的练功之下。
伏缨和朱雀对望了一眼,都有种有悟于心之感,潘洪说了这么多,李觅踪只问道:“那董昌现在在什么地方?”
潘洪说道:“应该还在他家里,没有别的事,他不会出门。”
四人本是在皮货行的后院里说话,说到董昌的时候,皮货行的后门忽然打开,一个人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在房间中的潘洪忽地站起身来,看着进来的这个人喊道:“董老大!”
原来这人正是董昌,不过他并没有朱雀等人想象的那样武功深湛,杀人如麻之感,倒像是被土狗追逐的兔子,进了这皮货行的后院之后,还不停向后张望,朱雀和伏缨两人随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一直看到大街上,也没有什么人在追他。
潘洪虽然对这位老大的一些行为感到不满,可是见到他似乎在受到威胁,一股兄弟义气冲上心头,他直接跑出来,护在董昌身后,董昌见到院子里有几个人稍稍放下心来,他问潘洪:“后面没人吧?”
潘洪说道:“没人,谁敢在后面追你?”
朱雀也感到奇怪,且不说以董昌身为皮货党老大的身份,整个保定府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人都不多,就算有这样的人,皮货商常年做刀尖舔血的买卖,寻常之事轻易也不会动容,他为何这么害怕呢?
当时潘洪摆出保护董昌的动作,乃是站在董昌身后,背朝皮货铺子的后门,忽然破空之声大作,朱雀心中一震,他和伏缨都是站在院子内屋门前,朱雀急展轻功前去护着潘洪和董昌,可是那声音来得太过迅速,一团黑影来到潘洪身后,一掌将潘洪击得飞了出去,潘洪连哼都没哼一声,这团黑影又出掌向董昌拍去。
朱雀此时已经来到董昌身旁,他伸出手掌将这一掌接下,两人身子都是一震,这团黑影倒退一步,朱雀也震得手臂隐隐发麻,几人这才看清这黑影的面目,原来是一名全身都穿着黑衣的女子,这名女子恶狠狠地盯着董昌,嘿嘿冷笑两声,或者觉得有朱雀等人在场,此刻已经杀不死董昌,她狠狠地瞪了董昌一眼,然后一个倒纵,飞身离去。
这女子来的迅速,去得也快,当真是如鬼似魅,朱雀和伏缨两人都没有追出去,不是因为女子的武功太高,而是因为她的相貌,这女子长相太过骇人,以至于让朱雀和伏缨两人都愣在当地,她长相也不是什么妖邪之状,头上没有长角,口中也没有露出獠牙,只是她的口唇眼睛都带着一股黑气,常人嘴唇都是红色,她的嘴唇黑得像是要滴出墨汁来,眼睛里也隐隐透出黑气。
常人口唇眼睛如此,不是中毒,就是得了难以治愈的疾病,而这名女子行动如风,显然既非中毒也非生病。
伏缨问道:“她……她是谁?”
董昌过了良久才算是缓过神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是……是我的……内人!”
伏缨和朱雀同感惊讶,伏缨说道:“她是你的妻子?那她为何要对你下毒手呢?”
这时铺子里的伙计走了过来,看到院子里潘洪的尸体,吓得全身发抖,董昌说道:“你且关上门,看好铺子,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
看着那名伙计赶紧关上了门,董昌这才说道:“屋子里有酒,你们让我喝口酒定定魂再说。”
进了屋子,董昌从桌柜中取出一瓶酒,他拔开塞子,连杯子也不用,直接向嘴里倒,一直喝了半斤左右,他惨白的脸色才变得有了点血色,他喘了几大口气,仿佛心头压抑着一块石头,这才说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董昌身为皮货党的老大,已有多年没有亲自到草原去贩卖皮货了,他既有足够的钱,也有一定的势力,就在保定府做一个富家翁,平日和官府,和京城的人打交道,也算过得安稳,但这种安稳的日子,在那天被打破了。
“那日,从鞑靼人贩皮货的一位老人来到皮货行,可是他并没有带皮货过来,而是带来了一本册子,据说这本册子里是关于当年鞑靼人的一代枭雄阿鲁台练功的秘诀,这老人想用这秘诀换取一大笔钱,我自然不相信这老人的话,有时候还会有人带来一块石头说是宝贝,让我们花钱买来,可是我们是商人,只有能卖出高价的东西我们才会收,这本册子我觉得只是骗人的,自然拒绝了他。”
“我将老人赶了出去,可是内人那天正好在铺子里,她瞒着我,花了一大笔银子,将这本册子买了下来,我当时并不知道,后来知道后,还和她吵了一架,觉得这婆娘肯定是疯了,才会如此。”
“可是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她买下这本册子并不是为了卖了赚钱,而是自己拿着修炼其中的武功,她的武功进境极快,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制不住她了,她逼着我将家里的几名小妾全都休了,说我如果不听她的话,她就拿我来练功,我无可奈何下只能照做,可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一天她让我带上店里的一名伙计陪她出去,结果到了山上,她竟然用我们骑过去的马来练功,练完功以后,竟然一掌将那名伙计活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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