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乐一山表面上广结朋友,实则有着自己的一套手段,请他赴宴,说不定也是迫于无奈,但他也不像是幕后的主谋,而他的外甥柳明灯则恐怕脱不了干系。
今晚见识他的出手,其高明大出自己所料,即便及不上自己,相差也已甚微,偿若被他就此看出自己的虚实,那么再次来找自己麻烦的人,就绝非轻易所能打发。
多想无益,今晚虽去赴宴,却仅喝了两杯酒水,肚内空空如也,朱雀向店小二要了碗素面吃了。
连日奔波,浑身疲惫,再也提不起精力出去连夜查探,回了屋倒头就睡下了。
果然不出先前所料,半夜里有人敲门,朱雀从睡梦中惊醒,起身下床,携着被人打搅好梦的愤怒一把拉开房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地上赫然放着一张纸条。
朱雀点着油灯观看,只见纸条上写着:“恩公所查之事,我教已经晓得一些因由,企盼能向恩公亲述,小人身份特殊,现在不便出面,望恩公谅解,明日午后,在城北老君庙,静候恩公光临。另,今晚会有关西双煞前来对恩公不利,望小心,小小毛贼自不会被恩公放在眼里,只是会打扰恩公美梦罢了。”
下面没有署名,却画了一朵莲花。
朱雀心中一暖,知道是白莲教的人在提醒自己,自己曾帮过他们一个忙,从没想过要他们报答。
哪知自己在此惹上麻烦都被他们所知,可知白莲教是有恩必报。只不过一句一个恩公的称呼,当让他心下不安,这个送信的人言辞很有趣,既警告自己,又不会让自己难堪,话里奉承之意更让自己哭笑不得。
他借着油灯之火将纸条烧了,吹熄了灯,躺上了床。
因知道关西双煞晚上会来找自己麻烦,便假装睡着,静静地等着。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屋子的窗户突然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两个人像狸猫一般跳进屋子,落地之声几不可闻。
朱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外面的一点月色,看清是两个瘦高的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巾,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柄形状奇怪的兵刃,刀不像刀,棍不像棍。
朱雀即知他们的身份,则知晓这是关西双煞的奇门兵器,单手斩,是从唐刀演化而来,加长了刀柄,去掉了刀萼,使将起来,招数凌厉狠辣。
二人有一套特殊的联手技巧,许多成名的高手,都败在两人联手相击之下,后来听说得罪了雪山剑派的人,二人隐匿了几年。
此次不知应何人之邀,重涉江湖,前来行刺朱雀,朱雀虽然有了准备,可是还是丝毫不敢大意。
只见二人同时拔出单手斩,联袂向朱雀斩来,朱雀身子向里一滚,两人招数全部落空,单手斩收势不及,全都斩在床板上,朱雀又滚了回来,身子压在他们的兵器上,同时手里抽出放在枕边的剑,向二人划来。
双煞哪能想到朱雀是在装睡,一招落空,兵器被压在他身下,抽之不动,眼前剑光闪动,若不撒手后撤,性命堪忧,两人不得已撒手,向后躲闪,同时心中骇异,谁能想到,朱雀仅在一招之间便让两人丢了武器。
朱雀从床上跃下,剑指二人,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关西双煞,竟会做起刺客来。想来是被雪山剑派的人打怕了,不敢出来见人了。”
他是故意激怒二人。
果然二煞听了此言,喝喝呼叫着找死,两人空手向朱雀攻来。
二人联手确是威力倍增,仿佛一人生了四手四脚,若非朱雀先缴了他们的兵器,应付起来就要困难得多。
既然空手,威力自是大打折扣,不合十数招,二煞相继见彩,只是两人悍恶非常,虽然受了伤,依然和朱雀拼斗不休。
朱雀一边随意挥着剑,抵挡着二人的进攻,一边心中不禁想到一事:以自己在乐家庄展现出的身手来说,对方不应该再派双煞这种级别的人来暗算自己,这二人虽然恶名在外,但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以柳明灯的精明,不会不知。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已知真正的杀招还在暗中,等待时机,给自己致命一击。
既然留上了神,则果然发现一些端倪。窗外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该有一人潜伏着,等待出手的时机。
朱雀没有让他久等,和双煞的相斗,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他渐渐将身子移向窗口。
果然,一股杀气从窗外袭来,不过朱雀已先有了准备,他本背对着窗户和关西双煞相斗,就是诱使外面的人出手。
在后面偷袭过来之际,他忽然展开移形换影的轻功步法,人瞬间绕到了双煞后面,只听得双煞惨叫声响起,朱雀回头正看到一位黑衣人,站在窗户前,手持双剑,剑身没入双煞身上。
自是想背后偷袭自己的刺客,收手不及,而殃及池鱼。
黑衣人一看伤错了人,惊愕之际,双煞一人一拳打在黑衣人身上。
以双煞的武功,本来不能伤到黑衣人的,奈何黑衣人以为必中的一击落空,一呆之下,还未来得及将剑抽出,便中了二人临死前拼命的一拳,受了重伤,一口鲜血喷在双煞的头脸之上。
黑衣人顾不得将双剑抽出,立刻翻身又从窗外离去,朱雀本来想追出去,可是双煞两人直挺挺地挡在窗户前,朱雀拉开二人一看,名震关西的双煞早已二命归西。
朱雀抽出他二人身上的剑,仔细看了看,心中已知黑衣人是谁,这两把剑一长一短,相差不多,剑身平直,剑身前段开刃,正是杀手金衣焕所用的兵刃。
可笑他此行非但徒劳无功,还落得身受重伤,失了兵刃的结局。
他将兵刃留在双煞身上,刑部六扇门里尽有识得金衣焕兵器的,有了他们的追查,金衣焕就算养好了伤,一时也无力再来找自己麻烦。
旅店惹了人命案,官府查探起来甚为麻烦,朱雀收拾了行囊,连夜悄悄出来,到了大街上,一时不知何去何从,若是现在去老君庙,时辰还是太早。
想了想,决定还是再找家旅店歇息。
第71章 女刺客()
夜半无人,朱雀走在路上,右手边的屋脊上,传来轻微的声响,是夜行人走在瓦面上的声音,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朱雀心中暗骂,这伙人真是阴魂不散,看样子不将自己置于死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雀加快了脚步,旁边屋顶上的人也跟着加快了步伐,朱雀心中惊讶,来人轻功之高,出乎自己所料,能在屋顶行走这么迅捷的,自己所知没有几人。
朱雀和屋顶之人并行了数十丈,二人速度疾逾奔马,朱雀突然停下。
这般疾走急停之际,内力转换必须圆转如意,否则筋脉容易扭伤,屋顶那人则失策地前冲出了丈余,踩破了一片屋瓦方才停住,接着一个倒翻,人在半空中,一把暗器已向朱雀撒来。
而人则跟着暗器,双手各执一把精光闪亮的匕首,向朱雀刺去。
朱雀双腿一曲,运起腾云功,人先往旁边一跳,接着凌空换气纵身上了房顶,暗器尽数落空。
那人一击不中,又挥舞着匕首跟着向朱雀追杀过来。
朱雀和此人高下易势,他居高临下,用脚尖挑起瓦片向刺客踢去,刺客用匕首将瓦片划破,朱雀踢下数片瓦片,都被匕首划开,竟无丝毫阻碍,可见匕首之锋锐。
刺客用匕首在前面做掩护,整个人像是一支从地面射向屋顶的箭,向朱雀刺来,朱雀闪身避开他迅猛的一击。
刺客也借机跃上了屋顶,匕首在他周身舞出一道道电光,向朱雀攻去。
朱雀见对方身材消瘦,个头不高,头脸带着黑巾,人虽瘦小,但动作灵活异常,不敢有丝毫大意,后退数歩,严阵以待。
对方匕首纵横划出,交织成一张电光的网向朱雀笼罩过来。
朱雀抽出剑,剑尖点动,幻出十数点剑芒向刺客刺去,只听得嗤嗤轻响,朱雀的剑和此人的匕首相交,剑尖立刻被削断,朱雀的剑虽只是寻常的钢剑,但他内力渡入,剑身的硬度不亚于宝剑,却被对方轻易削断,则对方不是功力高他太多,就是那对匕首乃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
自己剑被削断,而对方匕首不受阻碍地向自己刺来,朱雀骇然下,将断剑向对方掷去,然后空着双手,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和对方贴身而斗。
对方内力显然及不上他,世上内力比朱雀高的不是没有,但这些人大都自重身份,绝不会做这暗中刺杀之事。
刺客虽然将他掷过来的剑削断,手腕却也被剑上附着的内力震得发麻。
朱雀欺身而入,空手攻向他的穴位。
对方双手交错划动,采取守势,将匕首在周身挥舞地密不透风,朱雀一时莫奈他何。
朱雀展开步伐,脚下踩着八卦方位,企图转到刺客身后攻击,刺客随着他转动,步伐上也是不输分毫,朱雀虽然一时攻不进去,可是刺客挥舞着匕首不休,总会有力竭之时,他一边出手,一边等待时机。
刺客仿佛也明白这点,不能只守不攻,他觑准时机,忽然将两只匕首一左一右,同时向朱雀刺来。
他守御时毫无破绽,但一出手,身上空门便暴露出来,朱雀人行险招,忽然双手一振,荡开对方的手腕,一招剑指天南,食指中指并行如剑,剑法用手指使将出来,指尖附有内力,一样威力惊人。
对方躲闪不及,已被朱雀点在胸前的天池穴处。
天池穴乃是人身体上的要穴,此穴被点,注入内力,将使对方双臂酸软,失去还手之力。
但朱雀的手却一触即回,只因他一碰到对方的胸前,立时感到一团柔软,原来对方竟是个女子,这一招无论如何使不下去。
对方趁他惊愕之际,匕首回拢,在朱雀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献血立刻涌了出来。
朱雀一个倒翻,离这女刺客有一丈左右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这女刺客焉能不知朱雀手下留情,对方无意中碰触到自己身体,让她心下又羞又怒,本该痛下杀手,但朱雀发现自己是女儿身后,立刻缩手,正是非礼勿触的君子所为,所以刚才她在匕首触及朱雀手臂时,也收回了一些力道。
朱雀手臂上的伤口看起来虽然骇人,但只不过是皮肉之伤,未损筋骨。
受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打斗之际,行动难免会受到影响。
朱雀暗暗留神伤口处的感觉,除了火辣辣的疼痛外,并无其他异样,这说明对方匕首没有淬毒,心中放下了大半的担忧。
女刺客双手匕首向前一探,还欲动手,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向朱雀说了句:“不打了,我不是你对手,没必要和你死缠烂打,不过你小心点,他们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声音悦耳,显然女刺客年纪不大,但如此身手又绝非初出茅庐者,二者矛盾处让朱雀困惑。
朱雀问道:“他们是谁?”
女刺客不答,朝他摆了摆手,翻身落到街上,迅速离去。
朱雀也不去追,对方因他的收手停止了对他的袭击,他又怎好再去纠缠不休呢?何况此人武功虽然略逊于己,但自己受了伤,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朱雀撕下一块衣襟上的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裹好,心中明白他们是孟公公一伙人,为了阻止自己调查失银案,竟几次三番派人暗算自己,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要说替沈青云洗清冤案,自己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这女刺客临走时对自己的警告,让人玩味,也让朱雀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朱雀想到,孟公公是托乐一山来找的自己,还是到乐家庄去探探最好,孟公公也不一定就是最后的主谋,一个太监如何请得动像金衣焕和女刺客这种高手前来刺杀他?
但他肯定是这条链子中间的一环,只要顺藤摸瓜,总能找到最后的答案。
第72章 追踪线索()
长力骡马行是南北闻名的连号骡马行,通宵不打烊,等的就是像朱雀这种半夜需要赶路的顾客。
朱雀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骑上立刻向乐家庄驰去。
离乐家庄尚有四五里地,远远地就看着一片火光出现在乐家庄方向,朱雀心叫不妙,难道这伙人暗算自己不成,竟烧了庄子跑了?不至于如此啊。
乐家家大业大,如此舍弃,实是花费巨大,则所图者或隐瞒之事更为重要。
朱雀紧抽了几下马鞭,那马疾驰起来,不多时就到了乐家庄外。
失火的果然就是乐家庄,庄院的主宅全都陷入大火,黑夜中,火焰直冲霄汉。
朱雀远远地就听到一群人救火的嘈杂声,但火势猛烈,四周灭火的人,都被火力逼得无法靠近,用盆或者桶泼出去的水,瞬间化为水汽,真正的杯水车薪。
朱雀下了马,拉住一个救火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这人说道:“肯定是得罪了祝融,乐大善人平日做了这么多好事,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失了这么大的火?一着火满院子都烧起来了。”
朱雀明白这些人都是住在乐家庄附近的邻居,见了失火便来帮忙,根本问不出所以然,这火好生猛烈,又好生古怪,肯定不是不小心失的火,而是人为。
恐怕放火之人怕烧得慢了,还浇上了油,否则怎会一着就会到无法扑灭的势态。
只不知乐家庄里的人都逃出来没有,他围着救火的人打了个转,并无乐一山和柳明灯在内,甚至没有自己熟悉的乐家奴仆的身影。
偌大的庄院,一夜之间就将化为灰烬,不管是谁放的火,手段都着实狠辣。
朱雀知道放火的人目的之一就是要断了自己的线索,乐一山和柳明灯偿若被杀,寻因也当是为了灭口。
朱雀泱泱地骑马回城,天色已经露出曙色。
马行颠簸之际,朱雀的思绪也是跟着上下起伏,自己为了查探此事,已成了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对自己是不除不快,为的就是怕自己查明真相,而这个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朱雀想着是否有再到府衙问问的必要,脑中纠结,但双手执着马缰,却将自己带往鸡笼山丐帮分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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