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妾并没有看出自己是谁,如今自己既然难以解释自己的行为,干脆直接逃之夭夭,他纵身上了屋顶,接着几个起落,来到江府后院,最后翻过院墙出去。
在李觅踪离开的时候,在外面都能听到江府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吵闹声议论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李觅踪庆幸自己决断及时,没有留在那里,否则自己便将陷入百口莫辩的窘境,首先他就无法解释验尸一事为何在四更时分偷偷摸摸地进行。
离开江府,李觅踪走在郑州的街道上,月光如银,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李觅踪边走边沉思,江廷威并非得了心疾而死,乃是可以确定的,他是中了一种十分阴毒的掌力而死,之所以说是阴毒,非是指招数刁钻,又或掌心含毒,而是指其掌力阴柔,内力留在江廷威体内,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完全消失。
若是至刚至猛的掌力,击在江廷威的胸口,固然能够要了他的性命,但势必会使江廷威胸前出现骨折肉裂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死于非命,而阴柔的掌力不同,在表面看不出一丝异样,但李觅踪能够肯定江廷威的心已经被掌力击破,他皮肤上渗出的血点,就是他的心破裂以后血从皮肤渗出,因为还有一股内力留在江廷威体内,所以血并没有从江廷威口鼻渗出。
这也说明了江廷威为何胸口依然暖暖的,其他地方却冰凉的怪异现象。
江廷威是被人杀害的,李觅踪对这个结论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用手掌去比试了一下杀死江廷威胸口中掌渗出血点的大小,凶手的手小一点,更像是女子的手,又或者是一位书生经常写字的手,绝非一般江湖豪杰那种骨节粗大的手。
李觅踪立刻想起那名年轻官员的妻子,她的武功极高,可说是嫌疑最大的一个,而且她曾说过,让江廷威对当年之事守口如瓶,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就会过来找他算账,如今江廷威不就是将此事告诉了自己么?只是江廷威将此事告诉自己,她又怎么会知道的?无论如何,她有杀死江廷威的理由和能力。
第二个有嫌疑的人,自然是在江记典当当了一块玉牌,后来玉牌丢失,导致当铺失火的那名书生,李觅踪认为江记当铺的失火八成是他所为,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江廷威保管玉牌不慎,导致了玉牌的丢失。不过此人似乎并不嗜杀,他在当铺放火之前,还曾将铺子里的两名伙计丢到了大街上,一个不将他人性命放在心上的人是不会注意这点的,这说明他并非一个喜欢杀人的人,这么一来,他也没有一定要杀死江廷威的必要,和那名官员妻子一样,他有杀死江廷威的理由和能力。
这两人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可是细想下来,似乎又都有些不确定,都有着似是而非的感觉。
李觅踪感到自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他暂时将这些怀疑放在一边,而先从那块玉牌查起。
玉牌的神秘消失,或者可以说是一个破案的关键,或者说是惹来江廷威杀身之祸的原因。
本来李觅踪没有将这块玉牌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是自己太大意了,李觅踪推测,这块玉牌如果不是江廷威自己偷偷地留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记账看铺子的掌柜给偷走,因为除了他们外,一个当铺里的东西可说琳琅满目,谁会不知不觉地将玉牌偷走而不让他们发觉呢?就算让人在当铺里光明正大地去找,恐怕也能找上半天。
李觅踪叹了口气,会京城查找当年的赴任地方的官员线索固然很重要,但是现在自己也不能轻易离开,他要找的首先就是掌柜的,将玉牌之事查探清楚。
天渐渐亮了,周围开始传来稀稀落落的鸡鸣声,一夜长短被人为地划分为五更,而此刻显然已经到了五更,因为五更鸡方鸣。
走了半天,李觅踪肚子有点饿了,正好街上也开始出现卖豆汁卖烧饼卖菜盒的铺子,李觅踪坐在一个摊子前饱食一顿,思索着如何去找掌柜的,他只知道这个掌柜的回了乡下,以前做过教书先生,字写得好,其他所知便不多了,而且看来知道掌柜身份的江廷威是告诉不了他了,江府暂时也不好过去查探,自己只能希望原来当铺的两名伙计并没有被江廷威辞退,而是分派到了其他三家典当铺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江记典当行并未因江廷威的死而歇业。
李觅踪摸出两个铜板结算了早饭钱,然后打听了江记当铺未失火的三家地址,便匆匆赶去。
江家因为开当铺而在郑州府里无人不知,老百姓总有短缺银钱的时候,就会将家中稍微值钱点的东西拿去典当,有钱则回头赎回,没钱赎回,东西便留在当铺里任人处置,故而大家对典当铺的态度是又爱又恨,对于江廷威最近出的事,他们也都略有耳闻,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挣的都是不义之财,遇到这样的事也算是报应。
李觅踪来到江记典当,庆幸典当行还在开业,他来回打听,终于找到了前几日失火时被扔到大街上的一名伙计,根据这名伙计所说,他们原来的掌柜是在郑州城外的曹家村,掌柜的名叫曹应举。
曹应举这个名字的本意为应该中举,但显然曹应举没有中举,先是做了教书匠,后又做了当铺的掌柜。李觅踪没有耽搁,直接出了郑州城,去曹家村找曹应举去了。
第567章 寻踪觅迹()
曹家村外有条小河,村子依河而建,稀落的几户人家周围都是大片的农田,田里种着庄家,在村子的东边有片柳林,现在已是秋天,柳叶开始泛黄。
未到晌午,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田中干活,李觅踪过来的时候,一阵狗叫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显示着对他这个陌生人到来的敌意。
李觅踪找到一位在门口缝补衣服的老婆婆,问明了曹应举的家门,径直走了过去,村子里的狗叫声减弱了些,可是还是有几条狗依旧不放弃地在叫着。
到了曹应举的门外,李觅踪看到他家的房门上少有地贴着春联,毕竟是文人,在这方面比其他做农活的农夫要在意得多,李觅踪一边敲门,一边心中担忧曹应举的安危,若是他也被人害死,那么玉牌的下落也就无从查起了。
给李觅踪开门的是一名老妇人,是曹应举的夫人,她听说李觅踪在找曹应举,指了指里屋,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李觅踪放下心来,看来曹应举没有出事。
曹应举正在房中练字,他在村里也有些田地,全都租给邻居们去种,自己只是在丰收时收一半的粮食为租金,他见到李觅踪过来,脸上露出怀疑和警惕的神色:“你是谁?”
李觅踪报出自己刑部的身份。
曹应举闻言丢掉手中的毛笔说道:“当铺失火时,我在村子里,村中很多人都知道,那火和我没有关系。”
李觅踪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今天过来不是问失火的事,而是想知道玉牌的事,那玉牌……”
曹应举说道:“玉牌也的确是丢了,此事说来十分奇怪,因为玉牌是我亲手收起来的,外人一般很难发现玉牌放在那里,玉牌丢失之后,我和伙计们核对了账目,除了玉牌以外,其他的东西一样没丢。”
李觅踪仔细观察曹应举的神色,希望能够看出他有没有在撒谎,可是他看不出来,他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玉牌存放的位置?”
曹应举想了想:“除了我以外,两名伙计都不知道,可是东家有时会盘点一下当铺里的东西,所以他应该也知道,对了,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难道他在怀疑是我偷了玉牌?”东家自然指的是江廷威了。
李觅踪摇了摇头:“他没有怀疑,对了,为何当铺失火后,你不去其他当铺,反而回了家?”
曹应举盯着李觅踪看了一会,他冷笑道:“看来东家还是在怀疑我,走,我去跟他当面对质,我们读书人从小学习孔孟之道,怎会做出监守自盗这种事?何况我要偷,当铺里比玉牌值钱的东西更多,何必去偷那个玉牌?又何必在客人来赎当的时候去偷?东家怀疑我的清白,竟让刑部的人来我家查探,嘿,此事若不找他说个明白,陡然污了我的名节!”
李觅踪看曹应举的样子也不似作伪,他讶然道:“这两日你定然都没有出门了。”
曹应举说道:“不错,没有事情我出门干什么,对了,你为何这么问?”
李觅踪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东家江廷威已经死了么?”
曹应举的脸色蓦地变得没有一点血色,他失声道:“东家死了?怎么死的?这,这,怪不得你来找我,你们是否在怀疑是我害的他?”
李觅踪做出一个双掌在身前下压的安慰性动作:“你冷静一下,我没有怀疑你,你东家本事高强,人称八臂仙猿,以你弱不禁风的身子又怎能害了他?我只想知道玉牌的事,我怀疑就是这块玉牌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曹应举慢慢走到书椅旁,颓然坐了下去,他喃喃自语了几句李觅踪也听不清的话,李觅踪问道:“你说什么?”
曹应举抬起头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他露出坚定的神色,对李觅踪说道:“我想我知道玉牌在哪里了,不过不是我偷的,东家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能猜得出来。”
李觅踪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他说道:“玉牌在什么地方?”
曹应举说道:“在这位书生前来赎当之前,我小舅子,也就是我夫人的兄弟,他经常到当铺去找我,那日我见玉牌不见了,立刻想到了他,只是……只是此事说出来也不好听,唉,是我害了东家。”
李觅踪问道:“那么此刻玉牌还在你小舅子的手中?”
曹应举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我这小舅子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又经常赌博逛窑子,这块玉牌是不是还在他手中,现在看来,实在难说得很。”
李觅踪说道:“玉牌又不是金子银子,未必能花得出去,我看他还会拿出去当了。”
曹应举苦笑道:“他会低价卖掉,但绝不会去当,这郑州府的当铺都是我们东家开的,他若是拿着玉牌去当,岂非就漏了陷?”
李觅踪也醒悟过来,他说道:“不错,不过到哪里能够找到你的小舅子?”
曹应举正要说话,忽然眼睛看着门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李觅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曹应举的夫人瞪着曹应举的尖锐眼光,李觅踪心道不妙,看来曹应举是个惧内之人。
李觅踪连忙代曹应举解释道:“曹夫人请放心,我绝不追究你兄弟的偷盗一事,我只是想找他问几个问题,况且那玉牌乃是不祥之物,我怕他拿着会有危险,我越早找到他,他越安全。”
曹应举也跟着应和道:“不错不错,你可知道我的东家江廷威已经被人害了,周易宁这小子若是拿着那块玉牌使出招摇,早晚会……”看来曹应举的小舅子名叫周易宁。
他夫人啐了一声说道:“你别咒他,还有,你哪知眼睛见到他偷玉牌了?你这不是污蔑人么?”
曹应举说道:“我倒没什么担心的,可是你能够不担心么?当铺失火,东家这么厉害的武功也被人害死,这些人杀人放火之事都能做得出来,你说你兄弟能幸免于难么?”
一席话说得他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跟他说吧,我看,要是他有个好歹,被捉进牢里,你得天天给他送饭……”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曹应举叹了口气,对李觅踪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她兄弟也……”
李觅踪赶紧问道:“他此刻现在何处?”
曹应举说道:“无外乎瓦房和赌场,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是便宜的瓦房和郑州城郊外的一家烂赌场,瓦房么,都在郑州城的花柳巷。”接着曹应举详细地跟李觅踪说清了赌场的所在,“我去哪里赎过他,此人不学无术又好吃懒做,你要是捉到了他,我看送他进去受点教训也是好的。”最后几句话当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李觅踪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相告,对了,你最近出入也要小心点,凶徒穷凶极恶,我怕……”
曹应举说道:“无妨,既然当铺都没了,我还出去做什么?最近一两个月我都不出门便是。”
李觅踪点了点头,出门去找这个叫做周易宁的登徒子去了。
离开曹家村,李觅踪便感到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他几次回头,都没有看到跟着自己的人,他心中颖悟,自己既然能够找到曹应举,那么别人也能找到他,现在跟随自己的人,其目的也是一样,就是找到周易宁,拿到他身上的那块玉牌。
李觅踪只希望周易宁还好好的,只希望玉牌还在他身上。
赌场离得最近,而且又是在城外,李觅踪先去了赌场,提起周易宁,竟然很多赌徒都认得,其中一人说道:“这冤大头很久没来输钱了,想必又不知跑到哪里躲债去了。”
李觅踪问道:“他欠得赌债很多么?”
那名赌客笑道:“他赌技不高,赌品又差,四处欠着钱,谁知道有多少。”
李觅踪见周易宁没有来过这里,心中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说周易宁有了玉牌,应该趾高气扬地过来赌钱才是,而他没来,想来那块玉牌还没脱手,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玉牌的价钱,给他随手扔了也说不定,不,那玉牌质地很好,说不定他拿着孝敬哪名瓦房的姑娘去了。
想起曹应举说的郑州城内的花柳巷,李觅踪匆匆赶去,路上他还在自嘲自己的奔波之苦,自己名叫觅踪,看来是天生的寻踪觅迹的劳碌命了。
第568章 青楼探秘()
李觅踪本想着花柳巷中的瓦房不过一二家,随便就能找到周易宁的所在,哪知到了这里才发现,花柳巷乃是一条巷子,这里面全都是干这种营生的。他心中自嘲,怪不得自己向人打听花柳巷的所在时,遭受了许多人的白眼和异样的态度,此时太阳尚未落山,他便四处打听这暗门子的地方,自然会被人误会。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辞辛劳地一家一家去问,若是不尽早找出那块玉牌,还不知道会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