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先是不屑于她将自己跟文森特进行对比,后来反应过来她讲的还是年龄问题,于是非常愤怒地吼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我的岁数!这儿明明有个活在上个世纪的人可以供你们调侃!”
救生舰来了个急转弯,还在纠结安全带的奥里维差点被扔出去。
那个“活在上个世纪的人”看起来特别颓丧,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都耷拉下去,他在座位上阖眼休息,侧脸前所未有的冷峻。莲恩在他旁边坐着,也在阖眼休息,两个人从神态到姿势都有点一致。
奥里维正好在他们两人之间,他重新爬上座位系好安全带,心惊胆战地问莲恩:“他不会是受伤了吧?”
这时候莲恩忽然睁开眼,冷笑:“受伤?我才是受伤了,他晕船。”
她在皇宫时就受了点伤,那时候索菲亚用黑夜侵蚀她的宝石,将宝石光芒掩盖在夜色之下。南十字星看她陷入僵局,当机立断用匕首击碎了她的宝石,将里面深埋的光芒全部释放,力量一瞬间飙升到极致,直接将索菲亚斩杀。
“水里的船晕一晕就算了,他怎么连飞船都晕?”奥里维在心里纳闷了半天,始终没有谁给他答疑解惑。
“这儿有晕船的药。”安默拉不知道碰了哪个按钮,操作台最下面弹出来一个抽屉,她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瓶白色药丸。
杰拉尔德睁开一只眼,然后等安默拉看过来就迅速闭上,他虚弱地说:“你能喂我吗?”
“喂你?我先喂你一剑!”莲恩当场爆炸,直接拔剑抵住他喉咙,带起的剑芒把奥里维的安全带给弄断了。
奥里维夹在中间异常惊险,他抱头弯腰,唯恐莲恩没斩到杰拉尔德却先把他斩了。
驾驶席上的南十字星警告了一句:“不要乱动,这只是个救生舰,不是能抗住两柄圣剑的斐尼克斯。”
坐在最后面的英格兰姆兴致勃勃地说了句:“后宫起火?”
然后安默拉才意识到要想让这个破救生舰上的一群人平平静静地渡过跨洋旅程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标准救生舰速度不快,续航能力也很不稳定。从圣兰斯卡特内河到黑塔城港口,南十字星一共停下三次寻找合适能源,四次制止杰拉尔德和莲恩的冲突,五次与英格兰姆发生冲突,六次与莲恩发生冲突,七次咆哮着让安默拉来开,八次给奥里维重新固定安全带。
这是他有史以来进行过的最痛苦的旅程。
安默拉还算是有同情心的,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把接近崩溃的南十字星换了下来,然后自己驾驶救生舰着陆。
他们的着陆点是兽人决斗场。因为黑塔城的大小交通枢纽都被黑色法师塔和其他几个联盟控制着,如安默拉想保持低调,绝对不可能把一架从天空要塞偷来的无证件救生舰停在正规停泊点。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地势开阔的角斗场适合着陆了。
“你有安排过我们的住所吗?”南十字星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安默拉。他怕安默拉真的把他们往角斗场一扔直接用来卖钱了。
“跟我来。”安默拉领着他们从斗兽场走向后面的休息间。
小波文早就接到安默拉的通知,提前关闭了角斗场的运营,现在兽人们都被遣回集体宿舍,外面只有克洛宁和那一群刚刚召唤过来的神。这群神还好,他们看着都和奥里维一样普通,有些人是从古代召唤过来的,他们看着通体银白的梭形救生舰连连惊叹“神迹”。
唯一一个特别突出的存在就是克洛宁。
他毫无疑问是个兽人,但是与那些在普通角斗场像野兽般厮杀的兽人有点不同,他看起来和“文明”非常接近。他衣着古朴却得体,手中握着藤条手杖,眼睛狭长,肌肉发达,神态肃穆高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鹿的温顺和睦。
他看见安默拉走过来就自觉跟上,垂首肃立:“已经安排好了,在地下十五层。”
出于隐蔽考虑,兽人的训练设施都是建在地下的——全军事化的训练设备出现在一个斗兽场实在是太令人生疑了。训练设施再往下还有些魔导实验室,这是安默拉的要求,她让小波文在任何一个她有可能逗留的地方都建了魔导实验室。那群神就被安排在魔导实验室里,小波文会一边进行实验,一边教他们熟悉现在的社会环境。
再往下就是空房了,这个被小波文称作“掩护层”,如果有人检查地下设施,魔导式会将他们直接误导到这几层空房来。
随着各种设施渐趋完善,整个角斗场有往地下城发展的趋势。
克洛宁将众人领入地下通道,俯身对安默拉说:“波文先生已经将您要的两个孩子带来了,但是我们这儿暂时没有适合带孩子的人……”
“他有把我的盆栽带来吗?”安默拉问。
克洛宁微微一愣:“盆栽?我不清楚,不过您在圣兰斯卡特的所有物件基本都原样带回来了,有些在核心实验室的仓库里堆着,还有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我们直接存在港口了。您可以抽空自己去清点一下。”
这次把莲恩派去刺杀索菲亚的同时,安默拉还把小波文派去圣兰斯卡特给自己拿东西了,他速度居然比莲恩和南十字星加起来都快。小波文也不是不想帮她收拾,而是有些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奇怪,他也不敢贸然去动。所以索性把贵重物品和普通物品分开堆放,等着安默拉来收。
一行人跟在后面,杰拉尔德悄悄地对莲恩说:“她在城堡里养了一株大型肉食性植物,我还巴不得她忘了这回事呢。”
到地下之后安默拉就和其他人分开了,由克洛宁带领客人们去找住所。他看起来对所有人都非常了解,他将南十字星与英格兰姆的房间安排在接近的位置,然后将莲恩与所有人都尽可能隔开,杰拉尔德和奥里维这种不太容易与人其冲突的则作为缓冲带放在中间。
“还没请教过阁下的称呼?”南十字星对这个文明程度非常接近人类的兽人十分感兴趣。
“叫我克洛宁就好。”鹿人首领简单地回答。
“您是这儿的管家?”南十字星又问。
这个称号似乎让克洛宁有点开心,他紧绷的冷淡神色终于放松了:“你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只负责安默拉的生活起居,其他事情大部分是由波文先生在管。”
“他也在这儿?”南十字星跟克洛宁套话。
克洛宁瞥了他一眼:“大部分时候都在,不过他很忙。不,请不要问我他在忙什么。”
小波文确实很忙,他正忙着帮安默拉准备实验。
为了更好地理解神格对人的影响,安默拉准备给她召唤过来的那些人进行一下常规体检。当然这只是初步计划,如果常规体检中有所发现,肯定要进行更深入的实验分析。
其他人分开后,她直接离开角斗场到了核心实验室。小波文已经将所有人的血液、毛发等样本采集好了,数据也在分析中,只需要一点时间等待结果。
安默拉接过一部分分析结果,对小波文说:“辛苦了。”
小波文本身底子不太好,但是在帮安默拉建设黑塔城势力的时候也在飞快地成长着。他这几天忙的事情比莲恩、南十字星都多,但是效率却高得惊人。
他自己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被安默拉带上这么一条路,自己也许不是现在这个会操作魔导系统分析数据的优秀学者,也不是游走在各大地下势力间垄断军火奴隶买卖的走。私巨头。
要是没有安默拉,他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黑塔城流氓罢了。
他守在实验室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鞠躬道:“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第182章 缓期()
182、缓期
为了处理实验数据,安默拉几乎是一夜没睡。
所有被召唤过来的人,包括奥里维在内,生命数值都很正常。也就是说,单从生理上讲他们跟普通人没有区别,可以生育可以繁衍,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生老病死。
因此神格带给他们的唯一变化应该是精神上的变化。安默拉这边有检测脑部状态的仪器,但是心理状况很多时候不能光凭这个判断,她需要一个比较专业的心理学家。
“总觉得……”小波文看着那些数据,犹豫了一下。他也熬了很久,黑眼圈特明显,脸色都有点发青。之前给安默拉从圣兰斯卡特西部送东西过来就够折腾了,脚都没站稳还要跟她一起做实验处理数据,虽然他正值壮年,可还是有点吃不消。
“怎么?”安默拉问。
“总觉得神格没有把人变成神,反倒像是……”小波文不由地皱起眉,“把神变成了人。”
这一句话彻底把安默拉点醒了。
大爱神赋予神像人那样繁衍的可能性,同时保留了神的力量。而那个来自未来的“安默拉”赋予人神的力量,同时也保留了他们原本的繁衍能力。
他们俩做的事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大爱神站在神的一方,而她似乎站在人的一方。
安默拉不由自主地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单纯为了让所有人都获得神那样强大的力量吗?”
“如果每个人都有像神这样的力量,那世界不就乱套了吗?”小波文有点严肃地说,“你想啊,现在的人怕魔导式监控,怕军队,怕天空要塞,所以才不敢犯法不敢闹事儿。如果每一个人都有了轻易对抗国家暴力机器的能力,那秩序就乱了,世界将变得多可怕啊。”
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成为人们冲破规则的武器,也会给人突破伦理道德束缚的勇气。
安默拉眼皮一跳,没有回答。
军队报废,世界大战,国家机器全部崩溃,说不定这才是“她”想要的呢?
她吩咐道:“继续观察,索菲亚死后……人类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化。”
小波文内心深处有些不安。索菲亚身上被曙光女神烙下过“六百六十六”这个代表全人类的兽名印记,现在安默拉派人把她杀了……联系起那些被植入人类身体的神格,总觉得安默拉在布一个很大的局。
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他只管做就是了。
于是他点点头,像影子似的消失在了实验室里。
安默拉走出实验室,克洛宁已经解决好角斗场的客人们,在她门外等候多时了。
“今晚住哪儿?”他从安默拉手里接过档案袋。
“就这儿吧……”安默拉揉着眉心,太晚了,回角斗场或者内城又要走半天,“这些都拿去归档,但是不要密封,以后可能还要接着用的。”
“明白。”克洛宁正要离开,可是才走两步又被她叫住。
“还是送我回角斗场吧,那群人……我不放心。”
克洛宁回头,看见她站在实验区亮晃晃的灯下,显得非常单薄。她还穿着那身松垮垮的白大褂,头发细致严谨地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疲惫的眼睛。
克洛宁准备先放好档案,再准备出行,他微微躬身:“是,请稍等一会儿,我去备车。”
安默拉半合着眼睛看他修长强健的鹿身,心想如果要求骑他回去他会不会翻脸,想着想着就不小心笑了出来。克洛宁莫名其妙地抬头,安默拉很少在他们面前笑,这么就着刺眼的蓝白色灯光一看,意外地发现她整个轮廓都柔和下来,也终于有了点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轻松活泼。
“去吧。”安默拉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是。”克洛宁回过神,连忙离开了。
*
克洛宁把她送到角斗场的时候,她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到了地下十五层,她倒头就睡,也顾不上其他。
结果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给弄醒了。
一推门出去,外面密密麻麻围了二十多个人和兽人,安默拉瞬间清醒了。
杰拉尔德正用剑指着南十字星,南十字星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架住剑,有点漫不经心。莲恩看上去跟她一样刚醒,穿了件便装站在门口观察事态。英格兰姆的轮椅在南十字星身后,他脸上微笑还没下去,单看他一个人,一点也看不出紧张气氛。
“怎么了?”她问旁边一个冰原兽人。
兽人张牙舞爪地讲了半天,她就听懂了“剑”“敲门”“打架”几个零碎的词。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没偷溜进你房间。”南十字星耸耸肩,被一大圈人盯着也丝毫不觉得不自在。
杰拉尔德就没他这么放松了,他手里圣剑又下压一分,本来南十字星就没认真抵抗,这一分压下来居然直接抵在颈部大动脉上了。莲恩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出手了到底帮谁。后头英格兰姆还在笑,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做什么?”杰拉尔德的口气听起来有点不客气,他一向有教养,很少这么跟人说话。
“没什么,早上起来跟她问个好。”南十字星头也没回,大拇指往安默拉的房门方向一立,“还没敲门就被你拿剑捅了,有点说不过去吧?”
“问好需要带匕首?”杰拉尔德质问。
南十字星嗤笑一声:“你不也是带剑吗?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随身带把匕首防身也说得过去吧……”
“我不是说这个……”杰拉尔德明显说不过他。
莲恩在他解释前插话:“我能先问问为什么你们俩房间都在走廊另一头却一大早都堵在这儿吗?”
莲恩的房间在走廊的一端,跟安默拉离得不远。但是杰拉尔德在走廊中段,英格兰姆和南十字星都在走廊末尾,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绕了一大圈围在这里的?
“我看见他在安默拉门口鬼鬼祟祟。”杰拉尔德一口咬定。
于是莲恩把凌厉的目光投到南十字星身上。
安默拉在人群后面听了半天,她比较好奇的是这些人怎么知道她房间在这儿的。因为昨天她比所有人都回得晚,按理说应该没人看见她进房才对。
南十字星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辞:“都说了我准备跟她问个好,然后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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