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奥兰圣骑士,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裂谷东边的圣兰斯卡特?
维托也看见了,他有点紧张:“我不知道,你确定现在要去吗?如果他们也准备从这底下过去,那我们有可能碰面!”
这底下的通道到底是有多小,如此庞大的裂谷,两队人马居然还会碰面?
“当然……”安默拉话还没说完,一道锐气就从刚刚银光消失的地方扑来。
远处,裂谷边缘。
“抱歉,是我的失误!”银铠圣骑士躬身向莲恩请罪,他刚刚不小心按开了移动光源,光芒折射在铠甲上闪出耀眼的银色。
“没关系。”
莲恩神色平静,她走向这位圣骑士,反手抽出他腰间的佩剑。这把制式武器在她手中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势,光芒内敛,锋锐刺骨。
圣骑士垂下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但是这柄剑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莲恩抬手将剑掷出,黑夜迅速淹没了这条细细的银线,但是一股冷兵器的锐气却始终徘徊在她周身。她面前那位骑士感觉自己额前的头发被长剑带起的风削断了几根,心脏差点停跳。
过了一会儿,重物滚落山崖的声音响起,空洞地回荡在大裂谷的两边,在这样的深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好了,现在安全了。”莲恩拔出自己的剑,然后对那个圣骑士说道,“你在这里看守,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是!”
“是的!莲恩大人!”
圣骑士们齐声答道。
莲恩站在了悬崖的边缘,然后纵身跃下。
四周是黑暗的汪洋,她是背鳍闪耀的飞鱼,每一处肌肉的流线都与风相合。灿烂的金发在干燥的风中流泻,就像金色的梭子穿行在夜的纺车。她手中长剑的寒光乍隐乍现,每一次都精准地切入岩缝,那双白皙的、带着女性特有柔度的手臂承受了极大的冲力,可是没有半分颤抖。
飞跃,踩踏,劈砍,利用手中剑刺入岩缝的短暂停滞控制坠落方向。
她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冲入了看不见底的大裂谷深处。
而另一边,安默拉单手提着从岩石上掉下来的维托,感觉手都要被拽断了。
“嘘……”她调整了一下方向,帮维托爬上另一匹太阳天马,“那边的人想灭口。”
她顿了顿,又对惊魂未定的维托小声说:“不过对方未免也太自负了吧,他没想到你能躲过这一击吗?”
“理、理论上,我不可能躲得过。”
维托大口喘着气,内心充满了死而复生的欣喜。
刚刚那一剑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刺向维托心口。如果他想躲,那就会从岩壁上掉下去,如果他不躲,那就直接被这剑扎在岩壁上了。维托在危急关头还是顺从自己的本能,他下意识地松了手,然后落了下去。在坠落的那一刹那,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过安默拉反应却是极快的,她驾着太阳天马向下俯冲,然后一伸手就把他捞住了。
那柄剑不知道飞了多远,但是在接触岩石的那一刻还是具有极大的冲力。它连着剑柄全部没入岩石,然后这些被风化的石头从边缘处开始崩毁,大块大块地落入了山崖底下——这也就是莲恩听见的声音。
安默拉看着岩壁上残留的剑痕,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不安。
“圣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试图杀人灭口。
“我不知道!这个安全通道是我们无意间发现的,这之前是不是有人知道它,我们并不清楚。”
被安默拉救了一次之后,维托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走吧。”安默拉看得出维托说的是实话。
维托骑的那匹太阳天马也是由安默拉控制,所以走不走根本不是他说了算,他跟安默拉说:“一直往下,走到底,然后我再带你找那条安全通道。”
安默拉没有回答,只是控制着太阳天马往下降。
下降的过程枯燥又漫长,四周的昏黑混沌给人带来重归母体的感觉。风回荡在裂谷之间,两边山壁的空洞里发出奇异的呜咽声。偶尔也能听见动物的嚎叫声,这声音十分模糊,让身处裂谷中的人越发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很遥远。
“请问……”维托欲言又止。
“小声点。”安默拉不确定刚刚攻击他们的人是不是还在这附近。
维托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这、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看来他还在担心禁魔领域的问题。
“我确实有可能害你,但是我会让自己送死吗?”
维托默然。
两匹太阳天马顺着陡峭的岩壁匀速下飞,谁也不知道在下方有着怎样的危险。
莲恩的身影就像闪电,她很快把其他圣骑士甩开一大截。寒风急速划过脸颊,带来轻微的刺痛感,她比风还快,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大裂谷的底部。
东西两边的岩壁越往下就越靠近,到了最底部,甚至直接连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条通道有着无数个起伏凸起,呈蛇形弯曲着嵌入地底。地下温度极高,有股浓烈的硫磺味,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走私客平时都靠特殊的供氧装备通过这里。靠下的岩壁里透出红色的荧光,乍一看就像是岩浆流淌在玻璃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岩层里面有很小的火红色虫子化石。
黑暗中,莲恩感觉到了熟悉的圣洁气息。
没有包容之感,没有宽恕之意,甚至没有怜悯之心。
但它的确是圣洁的,而这圣洁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锋利。
莲恩瞳孔微缩,猝然躬身,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剑柄,十指瞬间收紧,双臂竭力往上一抬!
“锵——!!”
刀剑碰撞声响彻整个谷底,一道金色光芒冲天而起。
剧烈震动让两边的岩石轰隆隆地坠落,就像潮水一般落在岩层底部。山壁的震动甚至绵延到万里之外,地壳薄弱处甚至出现细微的裂口。那些岩层里的火红色虫子被震碎,化成细小的荧光粉末,这些粉末随着岩石的破坏而逸散到空气中,周围弥漫起泛着红色荧光的烟雾。
莲恩感受到剑身传来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但是她一步未退。
她所站的那块地面开始皲裂,然后轰然垮塌,莲恩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但是她的手依然牢牢地握着剑柄,不曾有一丝松懈,因为一旦放开,那么压制在她剑刃上的那只手就会直接穿过她的胸口。
“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你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莲恩身上的银色铠甲一寸寸崩碎,她脸色苍白,血从嘴角滑下来,然后落在地上。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你不喜欢吗?”
仅用一只手就死死压制住她的人笑容柔软,眼神一如既然地温润宁静。他慢慢放开了握在她剑刃上的手,那柄长剑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开始出现裂纹,然后一寸寸化为粉末。
“不,约书亚……”莲恩扔下剑柄,嘴角笑容如剑刃般冰冷锋利,“我喜欢。”
喜欢圣器化的身体。
喜欢这种毁灭一切的圣洁。
喜欢……力量!
第145章 出鞘()
约书亚纤细的指尖擦过她的嘴角,血液渗进他的指缝间,有种诡异的美感。
“你还是没什么长进。”约书亚用那张温和的面孔说着极为刻薄的话,“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的导师不是那个人,而是我的话……”
“那么我现在大概也无法坦然说出杰拉尔德这个名字了。”莲恩用毫不逊色的刻薄口气反驳,“就像你一样,懦弱地用‘那个人’这样的字眼替代。”
约书亚停留在她唇角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缓慢收回。
“一针见血。”
“彼此彼此。”
约书亚像剑般站得笔直:“你知道吗,圣剑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神会在不同的时代选择功用不同的剑,如果一位圣剑继承另一位圣剑的地位,这只代表她选择的剑更适合这个时代,而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她找到了更强大的武器。”
莲恩之前也一直认为约书亚之所以能成为圣剑是因为他比以前的所有圣剑都要强。但是在与他和杰拉尔德接触的时间里,她渐渐明白了一件事——约书亚不一定真的能胜过杰拉尔德,至少他在心态上就输了一筹。
“那个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是审判之剑,裁决世间一切恶行与不义。百年前,庇佑十三世刚刚继位,教廷内部*,在圣兰斯卡特与普朗曼飞速研发第五代魔导科技的时候,奥兰陷入故步不前的危险境况。那时候正需要审判之剑这样的存在,来肃清奥兰的黑暗,裁决那些不为神所容许的污秽之举。”
庇佑十三世也就是现任教宗,他已经十分年迈了,但是高级神职人员的特性让他保持着年轻英俊的模样——神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约书亚还在变声期,微哑的少年音回荡在狭窄的通道里,有种莫名的历史沧桑感。刚刚两人交手,地上岩石全部崩碎,莲恩四周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她索性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听他娓娓道来。
“而由审判之剑选出的继任者,是悬顶之剑。”
“悬顶之剑?”莲恩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是的……悬顶之剑。”约书亚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嘲讽,“相比起我和审判之剑,这位圣剑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在古代传说中,悬顶之剑被悬挂在君王的头顶,它警醒着君王,自己正处于随时有可能毙命的危险境地。那个人选择了这样一个继任者,为的就是警示庇佑十三世。”
杰拉尔德在离开前就用这柄剑暗示了教宗,他处于危险之中,不可以轻举妄动。但是庇佑十三世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已经被自己在位的百年间所取得的成就冲昏了头脑,所以急着想要扩张奥兰的势力。
他在杰拉尔德完全脱离奥兰权力中心之后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你呢?”莲恩突然打断了约书亚的叙述,她没有问教宗的错误选择是什么,而是对另一个问题颇感兴趣,“你对应着传说中的哪一把剑?”
“我之前说过……教宗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没有听那个人劝告,收敛势力,安静发展,而是让我这么一柄剑走上了权力的巅峰。”约书亚脸上的笑意在周围火红色的荧光中显得有点失真。
“我是石中剑。”他用谦卑的语气说道。
这柄剑身上有着太过传奇的色彩,它的名字多得数不胜数,而约书亚选择了其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用来介绍自己。莲恩听说过这柄著名的“石中剑”,相传它在女神诞生救世主的前夜出现于人世间。那时候神的信徒还很少,他们都聚集在破旧的棚屋面前祷告,一块巨石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石头里插着一柄剑,剑的旁边刻着一行字。
“王者之剑。”莲恩忽然皱起眉。
这柄剑是女神为救世主准备的,拔出它的人只可能是救世主,而且……
“是的,王者之剑。”约书亚笑声微哑,“拔出这柄剑的人,会成为世界的主宰。庇佑十三世野心勃勃,所以从私心上来说,比起那把用处不大的悬顶之剑,他更适合王者之剑。”
前提是他要拔得出来!
莲恩心惊肉跳地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庇佑十三世得到了石中剑并不意味着他能将这柄象征权柄的圣剑拔出来,就好像他一手扶起了约书亚,却不一定能真正控制他一眼。百年前的杰拉尔德很有远见,庇佑十三世更适合稳健派的作风,他需要一个悬顶之剑时刻警示自己,而不需要一个石中剑这样的看得见吃不着的馅饼。
“等等,挑选圣剑的是女神,为什么……”为什么庇佑十三世能将约书亚捧到现在这个位置?
莲恩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她想明白了为什么。
“悬顶之剑被折断了。”约书亚伸出手抚过莲恩的头顶,动作轻柔得不像一柄剑。
折断它的……是教宗自己?
“不是他。”约书亚仿佛看得出莲恩在想什么,他的笑意越发深沉了,“是我。”
约书亚被教宗发现是在七岁那年,他离开孤儿院前往圣殿骑士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了帝国圣剑。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就用某种手段杀死了杰拉尔德亲自选定的悬顶之剑。
“不过庇佑十三世确实默许了这个行为。”
约书亚说话很慢,仿佛刻意要留给莲恩一个思考的空间,而这种话语之间的静默对于莲恩来说是极其难捱的。她忍不住思考,在自己刚刚上学读书的时候,眼前这个男孩儿是如何敏锐地看破教宗的心思,又是如何以孤儿的身份偷偷杀死地位崇高的帝国圣剑,最后又怎么样冷血无情地清除所有阻碍,抵达现在这个位置。
约书亚非常可怕。
莲恩第一次在奥兰的圣殿骑士团见到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
现在他说话时的每一个停顿都是在强调这件事,他在用很晦涩的方式,从精神上压迫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杰拉尔德一直不喜欢你了。”莲恩揉着太阳穴说道。
“他更不喜欢教宗。”约书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庇佑十三世成全了现在的我,如果不是他的默许,那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莫尼诺修道院的普通孤儿。”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错误都归结到别人身上。”
熟悉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莲恩先是一怔,在她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反手拔剑——可是她的剑已经被约书亚毁掉了。
高大魁梧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地时仅发出一声轻巧的长剑归鞘声。
火红色的荧光构成天然帷幕,在这片朦胧的光芒背后,苦修者微微弓着背,金发凌乱,胡子拉碴,看在起来慵懒而颓废。他穿了件宽大的粗布衬衫,光着脚,小麦色肌肤光泽内敛,袒露的胸口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每一块肌肉的线条中都积尘着雄浑的力量,光是往哪儿一站,就可以感觉到刺破苍穹的锐意。
约书亚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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