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主战派的陵赞路长子陵佑似乎看出了父亲不急于表态的用意,他把目光看向了王廷之后不远的一座大山之上的宫殿,那是吐蕃最高武力的象征之地。
吐蕃国师阿伽利明王就在碧斯山上的大罗宫闭关,出关也就在这一月之内了。
陵赞普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两国之战,牵涉方方面面,决非两军交战那么简单。没有了吐蕃国师阿伽利明王坐镇的吐蕃王廷,仅靠护卫王廷两侧的两万红衣卫队,有了天朝“武林传奇”雪千寻的前车之鉴,确实很难抵挡天朝如丁一方等宗师级高手的雷霆一击。
如果吐蕃王廷就此出兵,他不敢保证天朝会不会在盛怒之下请出大将军丁一方来罗些城灭杀掉他这个风头正盛的摄政王。
高丽王三弟高廉带着镇国至宝浮屠舍利跋山涉水而来之举进一步增强了主战派的气焰,而陵赞普对传说中的浮屠舍利也暗自垂涎不已,形势似乎对主战一方越来越有利,陵赞普的近侍更有传闻,经过高句丽的国宝之诱,吐蕃怕是未等国师阿伽利明王出关就要对天朝用兵。
身在吐蕃王廷的高廉不傻,这些只是一些空穴来风的消息罢了,在吐蕃未真正对天朝用兵之时,他把浮屠舍利藏的严严实实,吐蕃任何想要观看舍利之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忧心忡忡的高廉此时正站在离王廷不远的一处青草萋萋的山坡之上,眼望东北方向虚空,为以后高句丽的国运好坏是存是亡惶惶不安。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高廉的身后传来,惊的他虎躯一震,转身看了过去。
一身华服的陵佑抱着膀子走了过来,与高廉并行而立,遥望远方苍碧连天的草原。
“你不该来的。”沉默了片刻,陵佑开口道,语声低沉有力。
“为何?如果不来,不出一两年时间我高句丽就要沦为天朝的属地,我数十万臣民都要成亡国之奴了。”高廉语带愤然,似是在暗叹国小民弱,天道不公。
陵佑轻笑,心中暗叹高廉被天朝军队惊昏了神智,语道:“当局者迷,今次无论吐蕃出兵西域与否,都难挡高句丽最迟两年灭亡之势。”
高廉摇头表示并不认同,辩解道:“只要吐蕃出兵二十万以上,拥兵不足六万的安西都护府决难抵挡。拿下安西之后二十万雄狮以破敌之势兵临京师,必迫使六万北庭兵南下拱卫京畿重地,没了北庭兵的策后回护,天朝二十万精锐之师的大后方必然暴露在回讫骑兵的铁蹄之下。虽说这些年回讫已被天朝打怕未必敢真对二十万大军出手,但天朝大军终会有所顾忌,这样的话我高句丽的机会也就来了。”
高廉的分析不无道理,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就是高丽王廷内乱,耗了根本,上下并不一心,终难抵天朝二十万精锐之师。
陵佑冷然道:“你太小看天朝了。安西兵虽然只有六万之数,但足以抵挡我吐蕃二十万大军一月有余,京师西郊还有天朝八万羽林军和凉州益州的六万铁骑枕戈待旦,这十几万精锐之师随意可以驰援安西。换句话说,天朝在出征之前已经做好我吐蕃出兵西域的万全准备了。”
高廉沉思不语,似是在暗暗消化陵佑的话。
陵佑被高原的寒风一吹,咳嗽了一阵,又道:“现在的高丽王廷内乱消耗甚大,才让天朝起了覆灭高句丽的决心。否则的话,你们上下团结携举国之力拖牢天朝二十六万大军,我吐蕃再尽起四十万雄狮,必能打的天朝元气大伤,那又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陵佑说完又叹息了一声,仿佛对天朝的天时地利人和不服。
高廉的心渐渐趋于绝望,面带不解地反问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难道你不怕即使你吐蕃依约出了兵,我也不将浮屠舍利交出。”
陵佑轻蔑一笑,不屑道:“我虽然修为不差,但因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精研统兵布阵之上,武道一途终究难登地榜十大高手之流。所以浮屠舍利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对我吐蕃开疆辟土也无大用,你真以为奇宝可居,成了无价之物不成?”
其实陵佑的话只说了上半句却未说出下半句。
浮屠舍利对他和他的父亲陵赞普虽无大用,但对国师阿伽利明王此等绝顶高手用处极大,是有可能藉此修为再上一层的。这对吐蕃本是好事,但怪就怪在阿伽利明王是吐蕃新王的叔叔,不同于作为异性摄政王的父亲,乃是真正的皇族嫡系。
自己的父亲陵赞普足智多谋,能力超群,已经暗呈功高镇主之势,只是现在新主年幼矛盾未曾激化。在等五年十年,等新主成人,在国师阿伽利明王的辅助下是很有可能拿自己的父亲或自己祭刀的。现在的阿伽利明王在吐蕃已然成神,如果再藉浮屠舍利武道更上一层,自己和父亲以后的下场只怕更惨,所以他是怀着私心来见高廉的,说出了一些以他的立场决不该说出的话。
高廉心中最后那丝希望终于破灭,他突然双膝跪地,抱头仰天长叹,“天亡我高丽,奈何?奈何?”长呼之中,满头黑发随风而起,泪水纵横,状若癫狂。
此情此景看的身后陵佑暗叹不止。
上代高丽王下有三子,长子高楠,次子现任高丽王高建,三子高廉。这三人之中又以高廉最为出众,为人智谋皆属上乘。然而世事弄人,上任高丽王未留遗嘱暴毙,位高权重的高楠和高建为争夺皇位厮杀不断,最后高建险胜为王,兵败的高楠逃亡天朝借兵。年龄最小无权无势的高廉最后不得不依附高建。如果当时以高廉为王,天朝想覆灭高句丽怕是极难。
陵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临走时说道:“高廉,你好自为之吧。不过,一个月之后无论是否出兵,你不留下浮屠舍利怕是极难走出这片高原的。”
第122章 双姝共浴()
对云梦萝失而复得的厉天途召回了分散在四方搜人的三百军中斥候和驻扎在渝州城外的千人骑兵营,之后带着云梦萝自水路而上到益州都督府交还了兵符,并谢绝了华大都督一再挽留之情,沿着原路返回经渝州而下到了云中村山脚那个小小的江边渡口。
离与轩辕仪的约定时间还有一月有余,厉天途顺从云梦萝的意愿陪她来到了云中村,准备在这天然居度过这剩下的一月时光。
来天然居读书的孩子们看到院内多了一个相貌和善的年轻男子,天真淳朴的他们叽叽喳喳围着云梦萝问个不停,只有年龄稍大有些早熟的兰儿从仙女老师掩不住笑意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端倪,这个应该就是老师的夫君把。
孩子们的好奇心终究有限,在问了好久也不明白所以然之后,便老老实实坐到了草棚之下,在云梦萝的教导下安心温习功课。
看着云梦萝读书授课的专注模样厉天途心中恍然,怪不得这丫头一直不急着去见自己,这样的隐居生活确实不错。
看到在靠近厨房的一角摆了不少圆木,厉天途自屋内找来一把斧头,蹲在角落一根一根劈了起来。
地处山灵水秀之中的天然居,隐居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砍柴挑水,女的教书做饭,俨然一对世外桃源中的神仙眷侣。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与轩辕仪的约定之日也即将到来,这样的日子也终将结束。
云梦萝的天阴绝脉第三次发作,虽然较之前两次更为猛烈,但这次因有厉天途陪在身边,在天道真气的滋养下所受痛苦并不太多。
厉天途为云梦萝连输了三个时辰天道真气,内功消耗掉七成左右。虽然危险已过,但他的神色却凝重了很多,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云梦萝天阴绝脉在洛阳第一次发作之时自己仅仅用了三成不到内力,第二次自己不在,该在五成左右,这第三次七成稍多,下次只怕需要自己拼尽全力了。但等到第五次自己只怕回天乏力,唯一的希望就在药王轩辕仪的炼丹之上了。
云梦萝知道马上要离开了,其实她对轩辕仪的炼丹术也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天阴绝脉是命数所在,想要完成逆天之举又谈何容易。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只想静静地跟厉天途呆在一起,度完这生命中最后的短暂时光。
这奇美的云中村,简朴的天然居,以后只怕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离别最难。
村长带着阿虎、兰儿等一众村民和孩子依依不舍将云梦萝和厉天途送至山下的小渡口,并再三请求云梦萝有空一定要再回来。
云梦萝重重点头,不忍负了村民孩子们的美意,但心知回归之事将再无可能。
两人沿水路而上,在益州城上岸备了车马,一路直奔玄机山庄。
轩辕仪的居所正在竹园,厉天途和云梦萝轻车熟路到了园内,见到了正在与欧东平品茶下棋的药王轩辕仪。
“输了!输了!”这几日心烦意乱的轩辕仪拂袖把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胡乱扫入棋盒,而后起身面带歉然看了厉天途良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厉天途顿觉不妙,倒是抢先开了口:“前辈,难道炼丹失败了?”
摇了摇头,轩辕仪叹道:“丹是成了,可是因彼岸花年份短暂药力不足,对天阴绝脉虽有效果,但却难以根除。如果彼岸花再多个三五百年份就好了。”
情况比厉天途所想要好了很多,心中稍定的厉天途急忙问道:“怎么个有效法?”
轩辕仪起身踱步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天阴绝脉之人未发作之时身体与常人无异,这丹药怕是只有发作时才可显效,该能解发作之危。可惜仅仅成丹两粒。”
厉天途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被轩辕仪最后一句话瞬间击碎,颓然道:“这两株已是枉死城千年珍藏了,还要到哪去找这数百年份的彼岸花。”
轩辕仪拍了拍厉天途肩膀,安慰道:“天阴绝脉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所以即使有再多的丹药也是枉然,两颗显效怕已是极限。可惜我药王精研百草丹药一生,到头来却只能为天阴绝脉者续命两月,惭愧啊!”
老头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月白色的瓷瓶塞入厉天途手中,转身离开了,佝偻的背影之中透着无尽萧索之意。
“轩辕老头这次受打击了。”欧东平将盘中黑白子一一归类,不停摇头。
“大哥,能多两个月时间,梦萝已然满足。你陪下欧前辈,我去见下雪姐姐。”云梦萝松开了挽着厉天途的双手,径直出了竹园。
云梦萝并未在听雨楼见到雪仙子,却在山庄后面的百花园遇到了守在后园入口的灵儿。询问之下得知雪仙子就在百花园后的温泉之内。
在环绕山间的青石路行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云梦萝见到了仙气缭绕的后山温泉中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抬眼望去,云梦萝不觉有些口干舌燥,泡在温泉中的雪白胴体虽显高挑,但却那么完美无暇,让自己身为女儿身都怦然心动,更何况是男人。自己的厉大哥还真有福气!
“妹妹,你回来了。快下来陪姐姐一会。”雪仙子一脸惊喜,朝着云梦萝招了招手。
云梦萝的俏脸微红,也没有明显拒绝,默默褪去衣物下了温泉。
雪仙子瞬间目露讶然之色,盯着云梦萝丰硕的胸部和饱满雪白的双臀看个不停,慌的云梦萝急忙潜入了温泉水中。
雪仙子笑吟吟道:“云妹妹,平时看你也是窈窕动人,没想到褪下束缚之后竟拥有如此雄厚的资本,身材如此丰满,让姐姐看了也心动不已,更别提那些男人们了。”
云梦萝赧然一笑,心道,如果一月之前让你看到,只怕你会更为吃惊,现在的她虽然依旧丰满,但较之从前也消瘦了不少。
云梦萝初下温泉,似乎有些不适应,抱着膀子身体蜷缩成一团,幽然道:“姐姐,你应该知道小妹现在命不过三月,这是不可违逆的天意。上次在太极水榭的话依然有效,从枉死城之事小妹也看出姐姐对厉天途之爱不在梦萝之下,就请姐姐暂时把厉天途借与梦萝三月,随后完好奉还。待梦萝死后,还请姐姐你多陪陪厉大哥,让他不要太过伤心。”
雪仙子相对无言,此时她想不出任何能劝慰的话,感同身受轻声道:“妹妹,天无绝人之路,不到最后不可轻言放弃。”
温润的泉水滋养着云梦萝略显冰寒的身体,让她全身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云梦萝洒然一笑道:“姐姐,我们也不要谈如此沉重的事情了。这温泉真舒服,梦萝现在只想陪着姐姐好好泡会温泉。”
雪仙子重重点头,微眯着双眼,心中却是一片紊乱。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重,最后还是云梦萝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轻声道:“听说姐姐在枉死城门口将百里长虹的唯一弟子龙判官打的重伤卧床,直到现在还起不得床。事后,百里长虹和阎震不但不敢报复,对姐姐到枉死城的贸然问责也是表现的礼遇有加,当真让小妹佩服!”
雪仙子心知肚明百里长虹看的是父亲雪千寻的面子,否则枉死城早兵压玄机山庄了。但这些自然不能向云梦萝言明,只是含糊其辞道:“现在的玄机门,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枉死城自该有自知之明。非姐姐自身有多厉害,而是背靠玄机门这棵大树。”
“背靠大树。。。”云梦萝喃喃自语,往日辉煌的天丞教已失,自己背靠的厉大哥就是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直到离开温泉,云梦萝也没有从雪仙子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心中记挂着哥哥,她又来到了竹园云梦飞闭关的房间。
在房门口站了良久,小手抬了又放,云梦萝终于还是忍住没去敲门,最后写了一封书信塞入门缝之内,最后依依不舍离开了。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云梦萝见到厉天途的时候他正在竹林内与欧东对弈搏杀。
“忙完了。”正在举着一枚黑子犹豫不决不知该落往何处的厉天途漫不经心问道。
云梦萝轻嗯了一声之后,坐在厉天途身旁看向了棋局,感觉到情郎的犹豫不定,美人只是沉吟片刻便凑近耳语了一番,之后厉天途把手中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欧东平本是棋道大师,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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