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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安处,即为吾乡,亦吾所愿。”风轻夜应道。
夜萤照颔首,想了想,邀请道:“前方不远的蘅皋山上,吾建了处简陋的‘止雨小筑’。为的两位前辈故交斗酒论剑,也为聆听一曲烟雨琴音。萤照特邀两位,前去雅谈,以迎佳宾。这时节,蘅皋山众流猥集,波澜盛长,入宿沧浦。‘怕烟湖渡后,桃花又汛’,一大景致也,不可不观。”
莫问情夸赞遂:“夜公子行客莽山国,这等事情也打听清楚,好细腻的心思。”
一干人西往,闲谈知悉,跟随夜萤照的是他师弟钟从雍、罗柯蒙,两位师妹谷静昙和荀悦青现在止雨小筑。
夜萤照暗中观察风轻夜,少年随风飘翥,御风而行似的,步趋之间,全不用力,俨然“舟摇摇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清新俊逸之姿,无以复加。
夜萤照不太相信少年姓“夜”,“莫问情”的名字,一听就是作假,两人一狐因为林下琴与剑尊密切,和东归的“凤”,又怎样的关系?有意加快速度,渐渐看出了些端倪。莫问情与少年,决非同门。金丹修士的莫问情,飞驰当中,真气运行,忽隐忽现,修炼的功法,无甚出奇,但一起一落的瞬息,莫问情恍惚不真切,渊微玄杳,那感觉无法形容。夜萤照不知,这灵奥律动,恰是数万年前踏虚空而去的李拂剑留下的一缕天道认知,如今被莫问情融进身法,假以时日,成就不可估量。
少年依然云淡风轻,快或慢,皆风拥簇着前行。那些风,无处不在,无不由少年撮借。
最终,夜萤照心神震撼,少年并非借势于风,而是与风浑成。看似身边不远,实则相去遐迩,犹如独立尘埃之外,超然绝世。哪里的炼气小修士,身法玄妙入神,元婴真人亦不过如此。
夜萤照在隐苍山一脉,当青年一代领袖人物,修炼功法,传承之悠远,法门之奇崛,出云修真界闻所未闻。夜萤照看不透风轻夜,莫问情的那种恍惚则激越隐匿体内真气共鸣,仿佛同源同流。这趟莽山国之行,觑见剑尊之事为要务,却相遇了更奇特的奇人异士。
侵夜的雨幕,由疏而密。
雨幕之内,花草,树木,山石,以及宿沧浦的湖水,蕴藉淡远的情绪。
那么,雨幕之外的世界呢?
寒儿玩性大发,抖擞着冲进雨夜,一道白影,蹁跹如蝶。是风钻过雨的缝隙。那也是风。
(作者留言:前一段时间,杂事纷纷,心绪亦乱,停了一段时间笔。向喜欢《冰河问剑记》君子们,表示深深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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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章 明朝止雨寻幽梦(上)()
止雨小筑的雨,如丝如缕,北首相望,便是烟霭深沉的宿沧浦。人独立,杏花微湿前,青山不语,那一波空水,浩淼无涯。
风轻夜与寒儿,一同见识的湖泊,雪倚湖最遥不可及。它孤悬雪域,与人族世界隔离,因此也远离人世间一切尘嚣,雪倚湖的似梦似幻,雪倚湖的清幽独处,因为令狐小媚、更因为不曾谋面的令狐雄山,雪倚湖永远萦绕令人神往的情怀,虽仅止一掠而过,去的匆忙,走的仓促,驻留少年心中的印迹,却最深刻。
睡莲湖亲近而寂寥。它的位置,处世态边缘,再退一步,便雪倚湖方向,前进一步,即人间万千气象。自睡莲湖瞭望,视野之内,视线之外,是一个辽阔且未知的世界;收回目光,则是萌动的心。
蘘荷湖畔,李飘零温暖了即将远离洳国的莫问情,何尝不同样温暖了孤寂的少年和寒儿?世间的温度,心灵与心灵相互取暖,才是红尘翻腾里,最感染人的一幕,也是风轻夜和寒儿阅历世道,最需要体验的。
每座湖泊,拥有隐秘的情绪,犹同每个人内心。那么,眼前的宿沧浦,以及访觅的西子湖呢?
风轻夜回头,夜萤照似笑非笑,身后的竹舍,色泽崭新。
“待问春,怎把一池碧水,换成千红万紫。”夜萤照走近风轻夜,问道:“夜兄弟正在感怀?”
风轻夜微笑。
夜萤照笑道:“这满川烟雨,让人看不清前路,正像我看不清夜兄弟、夜兄弟看不清我。但一点我清楚,夜兄弟修的剑道。”
“噢,夜兄怎么知道?”少年一下提起兴趣。
“无它。刚才夜兄弟的背影之姿,犹如剑式。”夜萤照说道:“出云大陆著名剑道,萤照皆略略涉及,不知夜兄弟修的哪种剑道?”
“守护。”风轻夜说道:“守护心中所念。”
夜萤照脑海,纷呈闪现天下诸般剑法,并无“守护剑道”一途。剑者,用之守护,说法新颖,与剑道思想背道而驰,丈夫儿,倚长剑,踏云路,斩险阻,剑士之心,从来激昂锐利,为守护而修剑,也算剑道?
“哈哈,竟有这样的剑道,萤照孤陋寡闻。”夜萤照接着说道:“秋师叔迎接来了佳宾,免不了斗斗酒、论论剑,其时,夜兄弟不妨一展风采,让吾等观瞻,以开眼界。”
“愿用剑交心。”风轻夜应道。
夜萤照远眺空蒙烟雨,沉声道:“故所愿,实不瞒,吾盼的,更一缕琴音。”
至此,风轻夜确认无疑,止雨小筑的客人必紫心和冉老。近情相怯,他和寒儿、莫问情,为寻紫心,意兴盎然,满怀期待,从未曾想过紫心愿不愿意。云台山下的其乐融融,在千山万水之遥的地方,还依然如旧么?此行所为何来,到底是琴,抑或其它?
少年迷惘了。
蘅皋山半山腰的止雨小筑,五舍一亭,全由竹制。中央置琴台,莫问情陪寒儿,在那抚弄归兮琴。钟从雍、罗柯蒙以及谷静昙、荀悦青零零散散,神态恭谨,昨夜以来,四人加在一起的言辞,没超五句,仅这点,即看出夜萤照于师弟、师妹们之中的地位。这带的山群,林木繁茂而少竹,建造之用的竹材,应夜萤照等人专门携带,为迎接紫心、冉老,他们可谓用心。
春雨儿妩媚,移植的花草,星罗密布止雨小筑四处,极尽自然之妙。浓郁绿荫掩映着止雨小筑,它俨然藏匿的眼睛,关注烟雨的来去,关注山色的有无,关注宿沧浦的迢递。
寒儿紊乱弹拨琴弦,叮叮淙淙之音,渗入绵绵春雨,另一番自在的情致。
“弄弦人间不识调,弹尽天下崛奇曲。”夜萤照赞道:“你这只小狐,好聪慧。”
“寒儿抚琴,就是紫心教的。”风轻夜说道。
夜萤照僵滞一下,迅即隐去,笑道:“能得她垂青,萤照唯羡慕。夜兄弟,你的叫法,亲昵得很呀。”
风轻夜讪然,“紫心”之名,她自己漏嘴而出,念及那一瞬间,女孩儿的娇俏与纯净,风轻夜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哈哈,可是眼前烟水茫茫,让你遥想佳人何在?”夜萤照爽直问道。
“我和紫心,非夜兄想的那种关系。”
夜萤照大度一笑,不再挑逗少年。
水气自蘅皋山的林间蒸腾,似烟非烟。雨后空气,令人沉醉,草色更深,林木更翠,那些灿烂的野花,更葳蕤、更宁谧。置身初晴的世界,周围一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恰是这样的真实,反而使自身的存在感,带着某种虚幻质地。
宿沧浦岸边,紫心止步,回过头,问道:“冉老,我不想去,再说,也不认识他们。”
冉老看看身边的中年人士,说道:“秋长老,既然小姐不愿,我们直接回西子湖,反正你会领他们前往竹谷。”
中年人士气度,竹清松瘦。相貌之中,一股道不明、说不出的迤逦之感,即便岁月雕琢的些许痕迹,也似乎为的衬出他当年俊秀。“秋长老”说道:“栗兮此行,盼说服剑尊重返隐苍山。不瞒小冉,剑尊归,圣女一脉的传承同样回归隐苍山,假以时日,三脉盛况,再度恢复。窥中州,图东域,本宗霸业,再非那些旧事之不济。”
冉老说道:“剑仆哪懂这些?我只服侍小姐和主人。回不回隐苍山,小姐和主人决定。”
“哈哈,冉无求呀冉无求,算我不认识你了。”秋栗兮大笑道:“你哪还剩曾经意气?隐苍山受的一剑之辱,生生刮去了你的傲骨?”
本名冉无求的冉老,摇头说道:“仆不主事,秋长老的激将法,没用。”
秋栗兮笑道:“你呀,仍一根筋到底。放心吧,栗兮完全有把握说服剑尊回归。所以领着那几位小子,先与圣女一会,相互熟悉熟悉。将来的隐苍山,毕竟是属于他们下一代。”
“我不是你说的圣女,师傅从没说过。”紫心认真说道:“隐苍山在哪里?秋前辈?”
“天下无处不是。”秋栗兮慨然道:“您回隐苍山,那么,隐苍山便是您的。”
“呵呵,秋前辈尽说莫名其妙的话。”紫心说道:“我要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苍山有什么用?我的家,在竹谷,我家人,只有师傅和冉老。”
说罢,紫心俏皮对冉无求说道:“是不是?”
冉无求应道:“极是。秋长老,言已至此,我等暂别吧。”
“善。不日吾往竹谷,那帮小子受隐苍山剑道传承,自有和圣女会晤的机缘。”秋栗兮说道:“可惜备了酒、备了一式剑法,欲与你同娱。哈哈,来日方长,我送过蘅皋山下。酒,竹谷再饮,剑法则示剑尊,吾三人再论。”
紫心踮脚尖,踩点着湿漉漉的草丛前行,宛若白玉的纤足,恰如白帆轻盈,乘春之潮汐,渐行渐远,空灵了这一片湖烟山景。
秋栗兮、冉无求静静跟随。
冉无求悄声说道:“这样的女孩,从没被世俗沾染,就象……就象当年的主母。秋长老怎忍心她去隐苍山,居处在那样的浊气、纷争之中?见了主人,你最好别建议这个。”
“你认为现在的隐苍山一如从前?谬之矣。圣女一脉传承,隐苍山不可失去。再者,她不长大吗?与你和剑尊幽居竹谷,避世独然,你俩可以,因为看穿了世情、看透了世事。但她呢?小冉呀,那止雨小筑,吾另有一层用意,你明白的。”
“我一介剑奴,小姐的路,做不了主。主人也不会为她做主,更别说隐苍山。”冉无求说道。
秋栗兮淡淡一笑。
忽然,两人抬头,随后相视,狐疑道:“归兮琴?”
从树叶间飘落的琴声,十分微弱,但归兮琴独特的音质,无论秋栗兮,或冉无求,熟稔不过。这是穿越了漫长时空传来的琴音,秋栗兮恍惚间,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在这同样湖畔烟雨的地方,依稀感受到了时间另一端,一位少女的存在。从此,剑尊之琴,镂刻了一个人的名字,她叫“林下”。
第八十章 明朝止雨寻幽梦(下)()
紫心伸长脖子,窥探蘅皋山,沁人心脾的绿色,遮蔽了止雨小筑。琴确实弹的零乱,但琴音质地,掠过每一片树叶,叶面之上雨水残留的痕迹,愈发湛然鲜亮。她奇怪问道:“天宝阁的归兮琴?”
冉无求点头道:“正是。”
紫心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啍”一声,气鼓鼓说道:“温之峤答应过我三年之约呀。”
“小姐,你想想,他提议的几件宝物,三年找得到吗?”冉无求乐呵呵说道:“估计,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
“我晓得的啦……”紫心鼓起腮帮子,再“啍”一下,说道:“所以,我要师傅找。”
正自恼火的紫心,眼睛闪亮闪亮,嘴角微微翘动,仰面蘅皋山,问道:“嘻嘻,哪个好运气的家伙得到了归兮琴?”
秋栗兮插话:“止雨小筑本就是接待你,上去看看?”
“好啊。”紫心梨涡清浅,脆脆地答应。
三人出现,顿时扰乱了止雨小筑的平静。紫心的笑靥,堪堪像花苞儿的微微绽放,寒儿便在湿润空气里,划一道白影,扑向少女,一人一狐抱作一团。嬉笑亲昵,手舞足蹈,快乐情绪,瞬息充盈在稍许沉闷的止雨小筑。
秋栗兮诧异三位不速之客,扫视莫问情、风轻夜,和夜萤照传音数句,点点头,明白原委,问道:“小冉,你和他们熟悉?”
“仅一面之缘。”冉无求如实说道。
秋栗兮脸色一下漠然,见此,冉无求补充道:“小姐和他们极要好。”
与寒儿腻来腻去的紫心,趁时机,明眸翦翦,视线飞快触及风轻夜,笑一笑,立即转向莫问情,娇唤一声:“莫姐姐。”
“和寒儿闹腾吧。”莫问情笑着说道:“她呀,最最想的是你。”
“嗯。”紫心一只手,痒痒令狐轻寒,小狐的前爪,更毫无章法地在紫心身上胡乱抓来挠去,她俩由而发出的笑声,格外纯粹。紫心上气不接下气的空隙,说道:“我最想……最想的……当然也是寒儿啦……”
秋栗兮默然小会儿,说道:“萤照,我与冉老,久未相聚,圣女更尊贵之躯,止雨小筑,只话闲情逸致,不好添外人。过一会,你送走客人。”
“诺。”
无骊观的谲变风波,莫问情领略的人物,闻人君子、宁问涕、夜残星,无不当得起出一流之士,自号“贫僧”的苦非禅,更属出云大陆绝顶层次。风轻夜剑道风釆,这些人或受益匪浅,或诚笃服膺,因此,莫问情视风轻夜,更超出了他们,已至天下无人敢对少年无礼的程度。这眼界宽了,心性自然高了,秋栗兮言语,当众而说,莫问情哪怄的这藐视之气?
几步至少年身边,莫问情冷冷直视秋栗兮,说道:“对。除紫心,我们也不想理会不相关的外人。”
秋栗兮不假辞色,说道:“我很客气了。”
“你无须客气。”莫问情沉声说道:“我们从不对外人客气。”
秋栗兮忍不住狂笑,说道:“哈哈哈哈,那最好,既然无须客气,琴留下,你们走。此琴,不是你们的。”
一串长笑,肃杀之气甚重,恰如秋栗兮之名。
紫心察觉不对劲,搂抱寒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