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杰摸着鼻子,闷声道:“算了,不用你去了,老郑!老郑……”
郑一卦眯缝着眼睛从房间里摸出来,循声凑到顾子杰身边:“什么事吗?”
顾子杰沉默了一下,道:“没事了!”
王芳楠见状,忍不住笑道:“你呀,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办吧,家里头缺什么,保给你置办齐全。”
顾子杰笑了笑:“好吧,那个,云儿你也一去。”
李云儿应声,二女离去。
……
这幢房子的原主人把东西搬得精光,大概是因为租住宅院的是官府,小民都有畏官心理,所以里里外外收拾的也很干净。
顾子杰四顾一眼,叹息一声,便对丁阵道:“你们先待在家里,晚饭你们就不必等我了,老郑啊,他们也都是自己人,你也不必见外。我这就去趟巡检司,先去报到。”
丁阵答应一声,牵着乐乐的手把他送到门口。
大街上,人来人往,顾子杰虽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但对适量县依旧不太熟悉,不过自己的功名却是从此而来,如今旧地重游,颇有一种游子归乡的感觉,信步而去。
巡检司设东门,屯兵百人,与各地县衙一般无二,不过适量县毕竟不是蕞城,蕞城是国境,除了巡检司以外还有二位百夫长,其次还有游击长。而这里只有一个巡检司,巡检史以下有着一个把总,七个哨兵。
很快的,顾子杰便来到了东门,进了巡检司,这里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此时已然临近下午,除了有几个把门的官兵外,里面也没见什么人。
在门口,顾子杰亮出腰牌,那两个把门的官兵立刻肃然起敬,顾子杰今日到任,巡检司也得道了消息。
不一刻,那个进去报信的官兵随着一个大汉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只见那大汉胡子拉碴,相貌汹涌,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那人走到顾子杰身前,立刻拱手行礼:“下官把总,高阳,见过巡检大人。”
顾子杰点点头,一摆手道:“高把总不必多礼。”
高阳抬起头,笑着道:“巡检大人今日方到,一路舟车劳顿,请!”
他身子一侧,鞠身走在侧面,一路引着顾子杰走进院子,司属房为巡检史办公之地。
房中摆设简单,顾子杰坐上首位,高阳笑着道:“大人,您先做着,我这就去叫哨兵兄弟们来拜见你。”他又一回头,瞪了一眼守门兵:“还不快上茶!”
顾子杰微微一笑:“不必了,我此来也就是报个道,待会就走,其他哨兵想必也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就不要叫人过来了。”
高阳面部肌肉抽屉了一下,点头称是。
之前也听王教谕说过,这巡检司明着需要魏知县的手谕和兵引,但若不得到王县丞的点头,这些兵根本调派不动,其中缘由,顾子杰是不得而知,不过现在明确的是那魏知县是摆明了和崔志伟沆瀣一气,他想站住脚,没有几个亲信的人是不成的。如今大权在王县丞手中,魏知县想要跟崔志伟合作也是人之常情。
顾子杰暗自盘算着,看来我想在巡检司站住脚,也决然不会容易了,到不知这位高把总又是在扮演哪一类角色。
顾子杰起身,走出桌案,便在这时一个四旬老者快步跑了进来,见着顾子杰,赶紧行礼道:“下官司属房掌房书史于云,见过巡检大人!下官已然接到县尊大人吩咐,知道大人你要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县尊大人没陪着你么?”
顾子杰打量了他一眼,虚浮一把:“于书史不必多礼,本官初来乍到,就是过来看看,如此而已。”
一见高阳白了一眼于云,脸上带有不削之色,顾子杰不由心下感叹,又道:“你们都去忙吧。我自己随便看看就是了。”
于云点头退下,顾子杰深呼一口气,转身就走,高阳送至门外,叹息一声。
……
旁晚时分,新任驿丞李自成也已然来到县衙门前,而此时顾子杰也正好要去县衙,这二人当初在青木亭会上也见过,此时碰面,这两位同好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客套。
李自成笑着道:“顾大人脚长,来的早。”
顾子杰含笑道:“李大人来的也不慢啊!额,李大人这是要去拜见县尊大人吧,顾某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改日你我再聊,不要让县尊大人等着。”
李自成应声,便进了县衙。
李自成拜见过魏知县后离开,顾子杰这才进了二堂,见着王县丞与崔志伟都在,顾子杰鞠身拜见一番,魏知县笑着摆着:“顾巡检不必多礼,快请坐!”
顾子杰在崔志伟下首坐下,小厮上了茶,魏知县才笑盈盈地道:“顾巡检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顾子杰端起茶押了一口,笑着道:“还别说,下官的确有一件事要请教县尊大人!”
魏知县闻言吃了一惊:“哦,何事?”
顾子杰坦然道:“小崔庄催李氏一案,不知县尊大人可知道?”
魏知县一愣,这事儿就是他办的,他如何会不知道,只是他搞不明白顾子杰突然问起此事却是何故。
眼观鼻,鼻观心。顾子杰顿了顿,将几人神色一一看在眼中,心下微一揣摩后,继续道:“催李氏丈夫惨死,求告无门,那王老三迄今逍遥法外,如此种种难道大人您就没有听说过?”
魏知县对这个案子也是及其清楚的,虽然王老三的确是杀人凶手,可是王老三上面的人,魏知县实在不敢招惹。他看了一眼顾子杰,心道:“他怎么会说起这件事情!”
崔志伟见魏知县许久不语,忽然笑着道:“顾巡检初来乍到,可能对诸事多有不明,不过,其为民之心着实可嘉,那催李氏一案我早在荆州时也曾听说,案件谜团众多,实属那催李氏片面之词,诬陷旁人。咱适量县民风朴实,怎么有此宵小之徒,魏大人,你说是不是?”
魏知县闻言忽然笑了起来,道:“不错!那催李氏丈夫实属因病而逝,这一点顾典使可以查证,据说当日王老三与催李氏的丈夫发生过口角,之后便病情加重,而她丈夫死后,催李氏不甘释然,其心可诛,硬要讹诈王老三。”
顾子杰心下冷笑一声,又问道:“大人,人死有其装,难道验捡官就没有发现有所蹊跷?”
魏知县忽然不悦道:“顾巡检,你这是在怀疑本官么?那催李氏的丈夫身上却有瘀伤,但却是他自己上山不经意而至,何以怪得了旁人?”
顾子杰深呼一口气,拱手道:“下官不敢,大人明察秋毫,心系百姓。只是,大人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其中朴树迷离。这样吧,下官想要接手此案,再经侦查一番。下官既然来了,总要有点事儿……”
魏知县和崔志伟闻言互相看看,崔志伟突然神色一动,也不管顾子杰,立刻严肃地对魏知县道:“大人,今日下官查看账簿时发现去年的秋粮还有许多未交,下官负责农桑,地方教化,这税务一直交不上可不好,若是今年在收不满九成,只怕上面必然会加以怪罪啊。”
魏知县脸色沉重地点点头,对崔志伟道:“恩,其中道理,本县自然明白。这样,你尽快把户籍册整理完毕,如此才好让顾巡检按图索骥,逐户收税。”
崔志伟回头望了一眼黑着脸的顾子杰,又继续像魏知县道:“是,下官即可吩咐人日夜赶工清理户籍了。县尊大人,此间事情干系重大,万不能误了公事啊。”
第286章 道是知己()
顾子杰一听就知道这二人是想变着法儿整自己。崔志伟与顾子杰有间隙,自然是要与顾子杰对着干,而有关催李氏一案,魏知县也招惹不起哪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老爷,因此,这二人不断眉来眼去。魏知县听崔志伟说完,一脸正色地点点头,才像顾子杰道:“额,顾巡检,收税一事,且不可急功急利,但也不可怠慢,日后你要多加费心了!”
顾子杰不动声色,耐住性子道:“县尊大人,地方税务一事好像不该巡检司办理吧?下官初来乍到,对此地尚未了解,若此去收税,乡里父老怎么看,这样不妥当吧!”
崔志伟心道:“侦查催李氏一案就是你巡检司的事情,这个就妥当了。你不是想找事儿做吗,就给你事儿做,哼,你要是能收上来那才叫奇怪。到时候你办事不利,有你受的。”心里这样想,但面上依旧笑盈盈地道:“顾巡检有所不知,咱适量县人手缺乏,三班六房还要梳理城中秩序,这收税一事吗,”说着,他转头看向魏知县,魏知县明了,立刻符合道:“崔主簿言之有理,咱适量县却是缺乏人手,收税一事一向以来也都是巡检司办理的。”
对面王县丞眯着眼,几乎都快睡着了,听到几人说到这里,张开老眼笑了笑道:“县尊大人,孟家血案一事,也当要尽快追查出来,下官虽然执掌地方司法,邢狱,但此案非同小可。顾巡检既然有心要查探催李氏一案,其爱民之心可见一般,此案比起催李氏一案尤以,不如让顾巡检插手这件事如何?”
说着,他看了看顾子杰,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但在顾子杰看来,这嘴脸奸诈至极。
魏知县与崔志伟都是一愣,魏知县想了想,忽然爽朗大笑起来:“好,好得很。顾巡检,虽说不能越级办案,但大家同僚一场,你又有惩处宵小之决心,此案交给你实在再好不过?你觉得呢?”
顾子杰暗暗咬牙,面上露出的笑容依旧及其开心:“王县丞真是太看得起下官了,下官不才,鲁钝的很,连县丞大人你这个司法邢狱老大都查不出来,交给我似乎……”
不等他说完,王县丞笑嘻嘻地截道:“顾巡检不必过谦,你尽管查,放手去做。”
崔志伟一看就明白了,这顾子杰算是也惹着王县丞了,那王老三是刘老爷的人,而这王县丞的后台也就是刘老爷,顾子杰忽然提及王老三一事,难怪会弄得王县丞不开心。魏知县也笑着道:“王县丞所言极是,顾巡检啊,你就不要谦虚了,就算查不出来,也无妨。你初来乍到总要了解一番咱适量县的,今日你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要打算在这里干上一辈子的么?”
崔志伟赶紧符合:“不错不错,不了解地方怎么能行!我觉得此案就应该移交给顾巡检!顾巡检的办事能力,本官是一直很敬重的。”
顾子杰心里有苦说不出,心道:“看来这几人是打算联合起来要整我了!”现在躲是躲不过去了,若是不答应,那自己以后不会再有说话的权利,一旦说话,绝对会落下这几位的话柄,而若是答应,只怕这什么孟家一案就是个悬案,想要查出来,只怕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顾子杰咬了咬呀,面上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道:“既然几位大人这么看得起下官,那下官就查一查。”
崔志伟立刻欢喜地道:“我就说顾巡检仁义之至,此番能有顾巡检出手,必然水落石出。”
“过奖了,”顾子杰点头,忽然又像魏知县道:“大人,既然如此,那,那催李氏一案是否让下官也一起再查探……”
魏知县神色一动,似乎又想起了及其重要的事情,赶紧对崔志伟道:“哦对,收税一事……虽然朝廷施行的办法不错,可我适量县还是要因地制宜才行啊。本地百姓平素买卖都是以物易物,叫他们缴银子很困难。”
崔志伟聚精会神,也不看顾子杰,道:“是啊,不如这样,我们总括一县赋税,量地计丁,这方面还是按照朝廷的税法办,接下来,要允许百姓直接缴纳秋粮和绢布,由我适量县官府运到大城大阜,换现缴银。”
魏知县颔首道:“如此甚好。各乡粮长那边,可以通知他们开始征粮了,有抗税的,由里长、保长加以配合惩办,实在不行,再由县里派人去催……”
崔志伟道:“大人的法子妥当的很!”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点头,而此时王县丞又迷上了眼睛,昏昏欲睡,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似得。
顾子杰胸中气节,忽然起身,拱手道:“大人,下官还有事情要做,这就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魏知县与崔志伟相视一笑,也都不多说话,但崔志伟望着离去的顾子杰,面上浮起一丝阴深深的笑容。
……
三堂上,酒席已然摆好,顾子杰来到时,李自成已然在座了,正与魏知县闲聊,崔志伟,王县丞也都在场。见着顾子杰到来,李自成首先起身。在场之人属李自成官位最低,顾子杰其二,而像崔志伟与王县丞这样的人物就没有起身了,顾子杰拜见过魏知县,就入了坐。
这就是给顾子杰与李自成的接风宴,顾子杰与李自成客套了一番,有魏知县首先举杯,大家一起饮了。
这桌酒宴崔志伟吃的倒是开心的很,顾子杰心里就不怎么舒服了,不过当官的就是当官的,就算心里不舒服,嘴里也不能说出来。
而不说出来,也不知道当初答应妞妞的事情……念及此处,顾子杰心中郁闷,也不知过几日妞妞在问起此事,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酒席吃了一半,顾典使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着顾子杰,顿时神色一喜。
顾子杰也急忙向他递了个眼色,顾典使会意地站住,转向魏知县道:“县尊大人,非是卑职冒犯,实是有一桩头等大事,事态紧急,不得已才闯了酒宴,还祈大人恕罪。”
为了对付顾子杰,崔志伟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魏知县站出来,说来也是奇怪,这魏知县一直都属于缩头乌龟一类人,此番突然站出来帮崔志伟,只怕其中另有缘由,而顾典使得知此事后,心里也就是有点不爽,不管怎么说他与顾子杰也有点相交,如今见着魏知县如此做人,此时说话不免有些阴阳怪气。
魏知县虽然是县官,但他的为人都知道,也真没有几个人当他是回事儿,只是表面都足了,而现在当着满堂宾客,魏知县也不好开口教训他,若是一旦开口了,没教训成,反被顾典使噎回来,必然颜面扫地,眼下只好捏着鼻子咽了这口气,板着脸道:“你有什么要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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