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叶二娘的罪孽,杀她十次都不为过,而玄慈身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更是百死莫赎其罪,若高鹏是宋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必然不会放过叶二娘与玄慈。
但是,他是大理皇族,与少林乃是挚友,抖搂此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与少林交恶,可谓百害而无一利。
高鹏不是侠,更不是圣母,抛开他应聘者的身份不说,他是大理王爷,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一切当从大理的利益出发。
叶二娘作恶多端,但说白了,关他屁事,可与玄慈,与少林的关系,那就十分关他事了。
别的不说,单是他卖了玄慈这么大一个人情,且从此有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他手中,若日后段氏有什么需要少林襄助的事,玄慈会拒绝,能拒绝,敢拒绝吗?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高鹏是君子吗?从来不是。
高鹏想得通透,虽然他打心眼里厌恶叶二娘与玄慈,却也不愿做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当下对着叶二娘伸手虚抓,叶二娘伏在地上的身子立时滑向高鹏,这却是高鹏从萧峰处学得的擒龙功。
扣住叶二娘脉门,以化功大法化去她一身功力,顺便解开了她的穴道,“此地事了之后,你自行前去找玄慈方丈,听从他的安排。”
“是,多谢段王爷不杀之恩。”叶二娘伏在地上,对高鹏深深叩首。
“啊……表哥……”
“嘭”
“乓”
便在高鹏解决了叶二娘之事时,一声惊呼传来,高鹏回身看去,却正好看见萧峰双掌平推,慕容复闪避不及,只得以长剑横在胸前抵挡。
然萧峰这一记震惊百里何等刚猛?那长剑顿时碎裂,化为寸许的二三十截,飞上半空,斜阳映照,闪出点点白光。
而慕容复整个身子向后倒滑而退,萧峰战斗经验何其丰富?自不会任对手站稳脚跟,重整旗鼓,当下大步跟上,一招羝羊触藩,和身冲将过去。
“呼”
“嗤嗤嗤”
便在慕容复即将被萧峰毙于掌下之际,恶风突然自侧面传来,一连三道破空之声,萧峰大惊,身形一转,立刻变招,一记神龙摆尾反手横劈。
“轰”
气劲四溢,三道无形气劲与萧峰的掌力相撞,在场中爆开一片余波,周围围观群豪,止不住的连连后退。
玄慈等人定睛看去,便见一道脸蒙灰布,头顶光洁的灰衣僧人从天而降,落于慕容复身侧,止住了他后跌的身形。
高鹏一见此人,立马开口冷笑道:“慕容博,你终于肯现身了。”
高鹏此话一出,现场群雄顿时哗然,慕容博闻言,也就不再隐藏,因为如今他所做的事,已经大白于天下,再隐藏也无甚意义了。
当即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
“爹爹,你……”慕容复又悲又喜,悲的是他们慕容家从此不容于中原武林,复国大业恐怕遥遥无期,喜的是爹爹当真没死。
玄慈见慕容博现身,面现悲愤之色,沉声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
“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
他这一声长叹,实是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自责。
萧峰抬指指向慕容博,怒喝道:“慕容老匹夫,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是义不容辞,其后发觉错失,更是尽力补过。”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今日,我定要亲手杀了你,以慰我爹娘在天之灵,慕容老贼,上来领死罢。”
慕容博看了萧峰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今日我既然现身,便没打算活着离开,不过所有事都是老夫一人所为,连我儿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他所作所为,皆为家族长辈所逼,实乃身不由己,且他自出江湖以来,并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我会命他远避关外,从此不涉中原,还请诸位放他一条生路,老夫愿以一死以谢中原豪杰。”
听完慕容博的话,慕容复正要开口,却被慕容博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慕容复心知,爹爹此举,是要为慕容家保留一缕香火不绝,心下悲痛不已。
慕容博说完,武林群豪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萧峰与玄慈两人,而萧峰与玄慈,却是下意识的看向高鹏。
群豪大为惊异,萧峰也就罢了,可玄慈竟也一副以高鹏的意见马首是瞻的架势,这是什么情况?
即便他武功天下第一,可这事毕竟属于中原武林的事,何须听他一个外族之人的意见?
第十二卷 第五十九章 你本身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高鹏此刻也颇感为难,慕容博的话,的确没有什么理可挑,慕容复也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若非要以他身份为由置他死地,显然与这个时代,武林中人所认知的江湖道义不符。
罢了,反正慕容复此人,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对他的宏图霸业也无甚妨碍,放他一马又能如何?
这次来少林,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助萧峰报得大仇,从此心无挂碍,一心一意为大理效力,便将此事交给他自己决定吧!
想到此,高鹏对萧峰道:“妹夫,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此事便全由你做主,是杀是放,你可一言而决。”
萧峰闻言,感激的对高鹏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向慕容博,道:“冤有头,债有主,害死我爹娘恩师养父母的是你,与慕容公子无关。”
“若你不在,自然是父债子偿,但如今你既然现身,我自不必向他讨还。”
慕容博虽对萧峰所言父母恩师养父母什么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此刻只求能保得慕容复一条性命。
故而他虽然满头雾水,却也不愿多作争辩,节外生枝,当下开口道:“多谢萧公子成全。”
玄慈见状,亦开口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诸位同道,江湖上这些年发生的悬案,皆乃慕容老施主所为,慕容公子全然不知情,只要他日后远避关外,不涉中原,诸位不妨放他一条生路。”
见萧峰与玄慈都决定放过慕容复,其他武林群豪自然无话可说,慕容博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当下开口道:“复儿,你带他们走罢!我鲜卑族本就源自北方草原,你便从哪来,回哪去吧!”
“爹爹……”
“走,莫非你想让我慕容氏断子绝孙,不存于世吗?我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你无须以我为念。”慕容博厉喝道。
慕容复悲痛莫名,却也无可奈何,当即跪伏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转身往邓百川几人身侧行去。
四大家臣也纷纷向慕容博叩首三遍,随即跟在慕容复身后,带着王语嫣往山门外行去。
高鹏手一挥,拦住去路的四名阳天部女子便即让开道路,任他们下山。
“老夫多谢萧公子大恩大德,方丈大师慈悲,如今,该是老夫还债的时候了,萧公子,请吧!”慕容博双手负到背后,坦然走到萧峰面前,没有运起一丝一毫的内力护体。
萧峰双目一凝,喝道:“如此看掌。”
“呼”
“昂”
萧峰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正中慕容博胸膛。
“咔嚓”
这一记凝聚了萧峰十成功力的亢龙有悔,直将慕容博胸膛打得凹陷了下去,心脉断绝,痛痛快快的当场气绝身亡。
“爹、娘、师父,孩儿为你们报了大仇啦!你们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萧峰先是面向雁门关方向磕了三个头,又对着少室山下,乔三槐夫妇旧居叩首三遍,最后对大雄宝殿拜了三拜,这才起身,走回高鹏身侧。
高鹏拍拍萧峰肩膀,带着他走到丐帮四老面前,抱拳道:“四位长老,不知十全秀才全冠清可有来此?”
四大长老诧异的看着高鹏,吴长风看了萧峰一眼,道:“那全冠清当初在杏子林,一力诬陷乔帮……萧大侠伙同慕容复杀了马副帮主,最终将萧大侠逼离丐帮。”
“从那以后他便遭到丐帮上下所有兄弟的排挤,在丐帮待不下去,如今也已自行离帮,不知所踪,段王爷问他是……”
高鹏与萧峰对视一眼,萧峰缓缓摇了摇头,高鹏见此开口道:“既如此,那便算了,打扰诸位了,告辞。”
说起来,全冠清从头至尾也只是受康敏指使,揭破萧峰契丹人身份而已,若萧峰并非契丹人,这纯属诬陷,那他自然罪该万死。
可萧峰本身就是契丹人,那么这最多算是他与萧峰为敌,日后遇上,顺手灭了他便是,却没必要为此专门多费精力。
当下高鹏与萧峰带着一众男女手下,往禅房返回,剩下的事自然有少林僧众收尾,玄慈将收尾之事交托玄寂负责,自己则是走到叶二娘面前,淡淡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叶二娘挣扎着爬起身,如一个小媳妇般垂首跟在玄慈身后而去,玄慈去的,却是高鹏所在禅房。
玄慈将高鹏请到另一间禅房中,禅房内,便只有玄慈与叶二娘二人。
高鹏一进禅房,玄慈便对他合什躬身一揖,道:“多谢段王爷替老衲保守秘密,保全了少林清誉,清受老衲一拜。”
高鹏摆摆手,淡淡道:“大师不必如此,谁人没有年轻过?你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错,错只错在,你是个和尚。”
高鹏说完,又冷冷的看了叶二娘一眼,道:“至于你,若非看在方丈面上,你今日绝无幸理。”
叶二娘默然垂首,不敢说话,玄慈叹道:“二娘本是个好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至有今日,皆乃老衲之过,该死的,是老衲。”
高鹏缓缓摇了摇头,道:“方丈大师,不是在下说你,在叶二娘这件事上,你的确罪孽深重,但其罪不在你为保全少林清誉而抛弃妻子。”
玄慈不解的看向高鹏,只听他接着道:“你最大的罪孽,在于你明知叶二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却从未想着去阻止,以至让她害了众多婴孩性命。”
高鹏说完,目光如冷电一般射向叶二娘,冷冷道:“你自己的孩儿被人抢走,当对痛失爱子的痛苦深有体会,一个良善之人,只会希望天下不要再有人经历与自己一样的痛苦。”
“而你,却是要让天下人都体会与你一样的痛苦,由此可见,你本身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听完高鹏的话,叶二娘脸色一片煞白,玄慈看向叶二娘的目光也有了些许变化。
“不过我珍惜大理段氏与少林的友好关系,家父与方丈大师也是至交好友,我不愿在天下人面前揭露此事,坏了少林清誉,今后你们好自为之。”
“至于你们那丢失的孩儿,我也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如今不会告诉你们,我要看你们是否真心忏悔,若你们所作所为让我满意,我自会告知你们孩儿在哪。”
“什么?”玄慈与叶二娘脸色齐齐大变。
第十二卷 第六十章 汴梁街头的嘤嘤怪()
“段王爷,你……你此言当真?”叶二娘目光希冀的看着高鹏,小心翼翼的问道,脸上满是乞求之色。
高鹏淡淡道:“你孩儿背上,左右臀上,皆有九点戒疤,是也不是?”
一听高鹏此言,叶二娘哪里还有疑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泣道:“段王爷,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儿究竟在哪?”
“只要你告诉我孩儿在哪,我愿为王爷做牛做马,以报王爷大恩。”
玄慈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高鹏淡淡道:“你起来吧!我无须你做牛做马,我说了,你造了那么多孽,必须设法稍赎罪孽,我才会告诉你孩儿在哪。”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的孩儿过得很好,没受什么委屈,这二十四年,尚算平安喜乐。”
“呜呜呜……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呜呜呜……”叶二娘痛哭流涕,却偏偏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敢压抑着低声呜咽。
高鹏不再看她,对玄慈道:“方丈大师,此间事情已了,在下这就告辞了,还望你好生引导叶二娘,等到她真正改过向善,我自然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
玄慈默然无言,只是再次合什躬身一礼,高鹏抱拳,随即转身离开禅房,回到客舍,稍作准备,便即出寺而去。
到少室山下,乔三槐夫妇旧居时,萧峰前往祭拜一二,这才下山,路上,高鹏对萧峰道:“大哥,你带兄弟们先回大理,我有些事要前往京城一趟。”
萧峰心中一动,高鹏早就说过,他会设法与大宋皇帝结交,好为日后大宋与大理结盟打下基础,此去莫不就是为了此事?
“你此去多久方回?”
高鹏想了想,道:“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萧峰回头看了看被手下用担架抬着的段延庆,点头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你自己保重。”
一旁的阿紫兴致勃勃的道:“二哥二哥,我也要跟你去,才刚刚出来一个多月,除了赶路的时间,就在这少林寺待了一天,我才不要马上回去。”
高鹏施施然道:“要去可以,不过你得听话,否则,我立刻送你回大理。”
“嗯嗯,我一定听话,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嗯,那就好。”
……
汴梁,又称东京、汴京、汴州,既为后世的开封,地处黄河南岸,是一座历史文化悠久的古城。
登封距离京城不过两百余里,以高鹏一行的脚程,不过一日即到,他们下少林时已经是下午,便在登封暂住一宿,次日天没亮便出发,傍晚时分便进了汴梁城。
高鹏负着双手,信步而行,北宋是他目前所经历过的轮回世界中,年代最为古老的一个世界,他静静感受着这中古时代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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