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故作平静地看着三人离开,衣袖下的手却下意识的握紧,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
"喂,小狼妖,那引魂灯真不是你偷的?"小矢再次凑到牧雪身边,低声问道。
"不是!"牧雪摇头道:"引魂灯是被我的结拜姐妹玉矶偷走的,她骗了我!"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听她说清事由,牧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里是九重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仙界大能眼中,即便自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借此机会说清楚事由,也全然没有坏处。想到这里,牧雪开始跟小矢讲起自己认识玉矶后的点点滴滴:"两年前,我以一人单挑整个招摇山,完胜后山上三峰六十洞妖王认我做了共主。为了庆祝这件事,我在山上大摆筵席,宴请满山精怪。隔壁几个山头的妖王也过来凑热闹,其中就有自称雾瓷山妖王的玉矶。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是我依然记得那一天玉姐姐的出场是多么的艳惊四座!
本应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忽然吹起了暖暖的风,空中现出朵朵彩云,从这片美丽祥和的气象里款款走出一位紫衫少女,她的皮肤洁白胜雪,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既清澈又妩媚。满山的精怪都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就连同为女子的我也不例外。
雾瓷山玉矶恭贺招摇山共主!
这是玉姐姐见到我之后说得第一句话,语气轻柔而谦和。长得好看又性情温和的女子总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我给了她最高的礼遇。玉姐姐没有任何扭捏,很自然的受了。一顿饭吃下来,我与她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欣赏她言谈风趣,举止优雅。她夸我个性纯真,人品出众。不知是谁最先提议的,我们俩拜了姐妹,说好以后患难与共。所以当她一脸愁容的说自己住的雾瓷山有多么荒凉,灵气又是有多么稀薄时,我开口让她留在了招摇山。
秋去春来,日月更迭,我俩日日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玩闹,一起修炼,不知不觉两年时间一恍而过。
今日一大早,我和玉姐姐相约去海巿,逛累之后我们进了一家酒楼休息,在那里我们遇到西海二太子,二太子和玉姐姐相谈甚欢,之后我们又去了万宝阁。当时二太子对玉姐姐很热情,拿了许多宝贝出来给玉姐姐看,玉姐姐说那些宝贝没有一件能称得上是天下无双的。二太子说西海龙宫有一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宝贝,唤作引魂灯。玉姐姐不相信,二太子便带我们去看。
到了西海龙宫后,二太子取了引魂灯出来,玉姐姐直接将那引魂灯拿在手里看。后来二太子请我们到他的寝宫喝酒,我喝了一杯仙果酒就醉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西海龙王押到大殿中审问。我到这时才知道引魂灯被玉姐姐盗走了。西海龙王不听我辩解,一口咬定我伙同玉姐姐盗走了引魂灯,我拒不认罪,他就对我严刑逼供,西海大太子还残忍的捏破了我的内丹。就这还不够,他们还诬蔑我是什么九幽余孽!你说我冤不冤?"
小矢好不容易才耐着性子听完牧雪的话,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心里却对西海龙王敖闰一家各种鄙视,特别是那位西海大太子,堂堂仙人,竟然对个刚到化形期的小狼妖下此毒手,真是没有半分气度!
却说那天宫内,大金葫芦顶下面,上首正当中并肩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衣着华美,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仙家帝王之气,女子妆容精致,一颦一笑都显得雍容华贵。这二人正是这九重天上的天帝与天后。两人下首一群神将仙卿分九列坐着,战甲灼灼,仙衣飘飘。另有十多位仙娥玉女,楚楚动人,随待一旁。
北冥融阳就坐在第二列的首位,西海龙王敖闰却只排到第九列的末位,他的前面坐着计都仙使。
此刻,众仙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面巨大的宝镜,那宝镜东西长,南北窄,里面似是放电影一般播放着一组画面,当中的主角正是牧雪。
事情还得从天帝召北冥融阳三人进殿说起,引魂灯被盗一案事关重大,天帝命西海龙王将审查嫌犯牧雪的结果再复述一遍,西海龙王自然知无不言,在讲到牧雪觉醒九幽天狼血脉时,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第三列最前面的位置。那里端坐着一位面容冷酷俊朗的男子,他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墨色长袍上飘着洁白的彼岸花,额生月印,一双红瞳妖冶如血。
"天狼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天帝眯了眯眼睛,老神在在的看向那位红瞳男子。
"天帝,微臣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天狼星缓缓站起身,一双红瞳古井无波。
天帝略微抬了抬眼皮道:"但讲无妨。"
得到天帝首肯,天狼星一脸冷静的说道:"我九幽天狼族每年都会对幼生期的族人进行血脉觉醒测试,每个人有三次机会,若是三次以后血脉还没有觉醒,这个人就会被随机传送到下界,根据我族多年的追踪观察,到了下界的这些族人觉醒九幽天狼血脉的机率几乎为零。"
"天狼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西海龙王敖闰蹭得转过身来:"莫非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天狼星冷冷地看了西海龙王敖闰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嘲弄:"事无绝对!你可知我族之人进行血脉觉醒时需要经历些什么,不对,既然你看到了,应该也很清楚才是,只有经历了生死考验,血脉觉醒的潜力才会被激发到最大。那只小狼妖连仙体都不是,就被逼迫完成血脉觉醒,它的身体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西海龙王,你仅凭这些就一口咬定引魂灯被盗跟我九幽天狼族有关,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西海龙王敖闰一听,气得双眼直冒火:"我武断,事实摆在眼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九幽余孽………"
"西海龙王,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天后听到西海龙王越说越离谱,忙出声打断他的话。
天狼星在听到西海龙王敖闰说出"九幽余孽"四个字的时候,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血色的红瞳中更是散发出一股森冷的杀意。不过在天后看过来时,他眼中的杀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微臣恳请天帝作主!"天狼星朝天帝施了一礼:"众所周知,九幽之地早在上古时期就已覆灭,我九幽天狼族是九幽遗民中最早归顺仙界的,先不说先祖在世时曾效命父神麾下,几经生死,战功显赫。单说我天狼星,哪一次打仗不是临难不顾,身先士卒。这数万年来,我九幽天狼族为保仙界安宁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到头来竟被人指着鼻子骂九幽余孽,这完全是对我九幽天狼族的侮辱,更是让我先祖的忠骨难安于九泉之下啊!天帝!"
"嗯,天狼星和九幽天狼族对我仙界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九幽余孽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有人说,西海龙王,还不向天狼星赔礼!"天帝狠狠瞪了西海龙王一眼,心中怪他脾气太冲。
西海龙王敖闰听到天帝发话,不情不愿地朝天狼星躬身道歉。天狼星故作大方地原谅了他,但自此却是把他恨上了。
看到先前几乎剑拔弩张的两人,在天帝的劝说下言归于好,天后忙笑着打圆场:"案子还没说清楚,自己人怎么就先吵起来了,西海龙王你接着讲。"
西海龙王敖闰搓了搓手掌,干巴巴的笑道:"回天后,微臣已经说完了。"
天后登时被他的回话弄得哭笑不得,还好天帝在一旁接过话头:"众仙卿,你们对西海龙王的审查结果有何看法?"
"舅舅,融阳有一事不明,想请西海龙王解惑。"天帝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际。
“哦,融阳啊,你想问什么?"看到说话的人是自家外甥北冥融阳,天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
"刚才西海龙王一直在那里强调嫌犯觉醒了九幽天狼血脉,他由此断定盗走引魂灯的嫌犯与其同伙是九幽遗民。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嫌犯为何抵死都不肯认罪?"北冥融阳问出了久藏心中的那个问题,实际上在看到那个孩子一脸倔强的说自己没偷引魂灯时,他就对西海龙王的破案能力产生了怀疑。
"她当然不肯认罪,因为她知道认了就是死。"西海龙王敖闰一脸不解的看向北冥融阳:"融阳殿下,你为何要帮那个嫌犯说话,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引魂灯就是被某些人指使那只小狼妖盗走了,那可是九幽圣物,你要知道只有那些九幽余………遗民才知道它的秘密。"
众仙听到西海龙王敖闰一番意有所指的话,再次将目光投向天狼星。
"西海龙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天星狼一字一句问道,眼中的寒气几乎凝结成冰。
第十二章 回溯镜()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天狼星,我又没说是你指使的,你心虚什么?"西海龙王敖闰一脸挑衅地看向天狼星。
"你!"被西海龙王一顿抢白,天狼星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没有接上话。
看到西海龙王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转过身去跟天狼星吵,北冥融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天生沉默寡言的性格让他从不轻易将情绪外露出来。
看到自家外甥小小年纪就遇事镇静稳重,天帝心底很是满意,对于再次挑起事端的西海龙王则更加不喜了。端坐一旁的天后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俩怎么又吵起来了,融阳要说的话都被你们打断了!"
"融阳殿下,微臣失礼了!"天狼星朝北冥融阳歉意的拱拱手。
"嘿嘿,还请融阳殿下恕罪。"西海龙王忙送上一个谄媚的笑容。
北冥融阳面无表情地侧过身,摆明不想看到西海龙王那张脸,在坐的众仙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会心一笑,就连天帝也弯了弯唇角。刚刚还说他稳重,这会又露出了小孩心性,对于不喜欢的人看都不肯看一眼,这性子跟他娘亲可真是一模一样。想起远嫁北域的胞妹千叶公主,天帝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柔和:"融阳,你接着说!"
"舅舅"北冥融阳淡淡的抬起眼眸认真道:"我觉得此案疑点重重,解案的关键就在嫌犯身上,我娘曾说舅舅宫中有一面宝镜,唤作回溯镜,可以推演被照之人亲身经历的所有事。舅舅何不拿出来验一验那位嫌犯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甚好!"天帝笑着点点头,回溯镜还是他在幼年时期用来哄妹妹千叶的小玩具,等千叶出嫁后就被他收了起来。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千叶还记得它,而且还告诉了小外甥。
很快,天宫内大金葫芦顶下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一面巨大的椭圆形宝镜,稳稳的悬挂半空,光滑可鉴的镜面朝着天宫外彩虹桥旁的朱红大柱处照了照,淡淡的光芒将那里站着的牧雪轻轻笼罩在其中,只是一瞬光芒便收了回来。不多时,镜面中便似是电影快进般出现了一组画面。
画面一: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窝小雪狼降生了,因为天气恶劣,母雪狼怀中最后只活下来一只小雪狼。
画面二:春暖花开,一只萌萌的小雪狼不小心吞了一株灵芝仙草,它抱着肚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开了灵智。
画面三:小雪狼开始不断寻找灵芝仙草服用,跋山涉水,不畏艰险,修到锻体期,接着到炼骨期,之后到妖丹期。
画面四:小雪狼开始用内丹吸收天地灵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第一次化形失败,第二次化形失败,第三次,第四次…到第九十九次,差点走火入魔,最终成功。
画面五:小雪狼化形成一个十一二岁,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她一个人单挑山上六十个妖王完胜!满山的妖怪奉她为主,她很高兴命手下大摆筵席。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紫衫美人,众妖俱看呆了,小姑娘将紫衫美人奉为上宾。
画面六:小姑娘与紫衫美人相处融洽,之后紫衫美人留在山上,小姑娘与紫衫美人日日形影不离。
画面七:西海海巿开,小姑娘和紫衫美人同逛海巿,在酒楼遇到一位蓝袍男子过来搭讪。三人结伴到海巿万宝阁,蓝袍男子处处对紫衫美人献殷勤,并且拿出许多宝物,紫衫美人兴致淡淡。
画面八:西海龙宫,蓝袍男子捧着引魂灯放到紫衫美人手中,紫衫美人笑意盈盈。三人移步到灵虚殿,小姑娘喝了一杯酒,醉了!
画面九:西海龙宫主殿,西海龙王声色俱厉,西海龙大太子手段残忍,小姑娘内丹将碎,一尊九幽天狼虚影出现,抢回内丹。
……
回溯镜中的画面闪得很快,虽然众仙没有看到是何人盗走了引魂灯,但是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嫌犯牧雪是无辜的。北冥融阳却是在看到画面中的玉矶时方才恍然,他对于牧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原来今日在海巿的酒楼他曾见过她们。当时因为玉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独特,他还多看了她一眼。
"西海龙王,这就是你査的结果!"天帝一怒,众仙皆惊。
西海龙王敖闰顿时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天帝息怒,微臣罪该万死!"
"哼!"天帝冷哼一声,威严的声音响彻云汉:"来人啊!西海龙王敖闰教子无方,办事不力,犯了渎职之罪。撤去龙君之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天帝恕罪,天帝恕罪…"西海龙王惊的趴在地上嘴里不断求饶,两名金甲神将从外面走进来,一左一右将他驾了出去。
天帝沉着脸又道:"计都"。
"微臣在!"计都仙使忙站起身行礼。
"传本帝口谕,西海龙二太子泄露仙界机密,触犯天条,撤去太子之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另外,西海龙君之位由大太子敖珺暂任,令其尽全力捉拿那位盗走引魂灯的紫衣女子。"
"微臣遵旨。"计都领命便走。
天帝又道:"天狼星"。
"微臣在!"天狼星躬身听命。
"本帝命你率十万天兵天将下界寻找引魂灯下落,你可愿意?"
知道天帝表面上是在跟他商量,内里却是在试探他,天狼星不敢有丝毫迟疑:"微臣愿意。"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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