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的开口时才发现这有多么艰难。卡卡西稳了稳心绪,从团藏这个人的经历开始说起。
于是莫延听了团藏等人从年轻的下忍开始一步步成为木叶忍者村的经历,了解了他、小春、门炎和火影的关系,还有团藏的政治理念、对宇智波一族的戒备和怀疑、对火影地位的觊觎,昔日的秘密组织“根”部从成立到解散的过程,以及,前几天火影岩和地下建筑的一幕,木叶特别上忍们对当年宇智波灭族真相的猜想和决定。
没有夸张也没有隐瞒,有些是猜想和推测的部分也都说的明明白白,卡卡西将过去的一切都直白无伪地摊在莫延面前。他这种平等的态度告诉了莫延,自己的任何想法都会得到对方的尊重。
在讲述的过程中,卡卡西一直观察着莫延的神色。诉说事实的不隐瞒不欺骗,却不意味着他希望自己的学生就这样陷入仇恨的深渊中向黑暗堕落。他看到,黑发少年垂着眼睛,没有什么表情,连呼吸都是轻而浅的。脸上唇上的血色却一点一点褪了个干净,握着被子的双手却攥得紧紧的,暴突出青色的血管。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少年才微启唇,轻声问:“尸体……在哪儿?”
……………………………………………………………
世界好像变成了灰色的,唯一鲜艳的,是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他听不到周围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们的存在,每向前走一步,双脚都像是陷在沼泽里一样黏腻沉重。一呼一吸,痛彻心腑。
莫延很清楚,此时的悲怆不是他的,痛苦也不是他的——之前在实验室里曾经短暂爆发过一次的情绪此时似乎完全主导了身体,本尊残留的意识似乎瞬间全都被唤醒,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剥离成了两个人,一个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哭不出喊不出,眼眶干涩的流不出泪,倘有湿润,必然是血;另一个他冷静地旁观着,衡量计算间只有冷漠,无悲无喜。
一族的尸体和眼睛全都被分离了,随意把两颗眼球塞进眼眶显然也不是合适。但是,他还有魔法。
莫延拿起一个容器,里面的红色眼球在液体中晃着,还带着血丝,是刚刚从团藏的胳膊上挖出来的一对。他嘴唇微微翕动着,声如细丝地念了一句咒语,一道只有他能看到的乳白色细线连接着这对眼球和宇智波富岳的尸体。
“这是……父亲的眼睛。”少年低声说。
卡卡西等人闻言,眼中都不自禁地闪过不忍。
黑发少年托着那双写轮眼走向宇智波富岳,以慎重而肃穆的神态将眼球安进他的眼眶里,轻轻拂过那双始终不能瞑目的眼睛。凝望着那张似乎终于变得安详的睡容,少年静默了很长时间,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向下一对写轮眼。
然后是下一对……下一对……再下一对……
在卡卡西等人眼中,许是血脉相连的神奇感应,许是灭族之前的记忆始终明晰如昨日,铭刻在脑海中想忘也忘不了,少年稍加辨认,就将那些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不同的写轮眼区分出来,没有丝毫犹疑地找到了它们所属的身体。
少年虽然没有流泪,但他们却看得更加难受。因为中忍考试期间赶来的异国客人还没有完全撤离,为了防止还有人为了那些写轮眼铤而走险,卡卡西、凯、阿斯玛、月光疾风、神月出云等人守在各个方位。此时如迈特凯这样感情丰富的忍者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就是平时再如何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忍者,也忍不住觉得鼻头发酸。
当最后一对写轮眼都被安置好以后,场中却还有一半左右的尸体眼眶空洞。他们的眼睛也许在团藏做实验的过程中被消耗了,也许被其他人——比如宇智波带土——拿走了。不管哪种原因,一时都找不回来。
莫延哀悼片刻,低声说:“烧了吧?”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埋到地下的话,总会有人因为觊觎宇智波的力量而又重新挖出来吧?可能会被剜出眼睛,可能会被秽土转生……或许我们一族,真的是被诅咒的一族也说不定,就算是死,都不得安宁。”黑发少年平心静气地说:“不如烧的干干净净,至少能有宁静的长眠。如有来世……愿你们,再不为宇智波!”
鲜红的眼眸中,黑色的三轮勾玉旋转、扭曲、拉伸、重组,形成更加绚丽的莲花状图形。
突然黑色的火焰在所有宇智波族人的尸体上燃起,众人一惊,然后才发现竟是莫延的手笔。
——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之一:天照!
【糟糕了,万花筒写轮眼会对施术者的视力和身体造成更严重的损害。】卡卡西心里全是担心:【佐助,你现在的身体,能负担得了吗?】
卡卡西不到关键时候从不使用他的左眼,除了对带土的怀念和愧疚以外,也是因为他深知万花筒写轮眼的弊端。
莫延不知道此时卡卡西的心声,他看着黑炎无声无息地吞噬了那些尸体,感觉心口难以言喻的痛苦终于慢慢平息,只剩下空落落的难受。
宇智波一族的骨灰再次下葬的时候,下起了磅礴大雨,像是天也在为之痛哭。
莫延静静的站在雨中,雨滴顺着他的鼻梁睫毛不断滑下,宛如泪水。
他抓住胸口的衣服,心脏像是被挖掉了一块,并不痛,只觉得空虚,像有冷冷的风一直吹进去,使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
………………
………………
当莫延走出墓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卡卡西还靠在一棵榕树上等着他。
少年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个一直拿着《亲密天堂》却根本没有在看的银发上忍。
“佐助,”卡卡西第一次觉得,说话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你……想复仇吗?”
平心而论,卡卡西觉得就算换成自己见到亲人族人变成那副模样,此时内心的怨恨和激愤也足以将理智燃烧殆尽,更有甚者恐怕会想要将整个世界都完全毁灭。
有时候“复仇”,并不一定是为了死去的、受到伤害的人们,而是寻求自己内心平静的一种方式。
但哪怕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说佐助放弃复仇,卡卡西还是不希望这个年轻的孩子就此眼中只剩下仇恨。
他见过这样的人太多了——把“复仇”整天挂在嘴上的家伙,一般下场都不怎么样,而且很悲惨。就算成功复仇的,也是什么都没有剩下。重要的美好的一切,终归全都失去了,就连本来能握在手中的羁绊,也为了复仇统统放弃。
但莫延的回答,却出乎他的预料。
【以下内容在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看了看天上舒卷的云,轻声问:“向谁?”
“我要向谁复仇呢?”
“团藏?三代?鼬?还是……木叶?”
“我不知道啊,卡卡西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因为决定这个问题答案的,并不是他,而是……真正的宇智波佐助。
通告:火影部分已经进入尾声,在三到五章内完结。
第150章 宇智波鼬()
这么多年,已经足够莫延弄清楚当年自己穿越的时候嵌进后脑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也是他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死神世界的,崩玉。
崩玉是一种人为制造的、有自我意识的半神器。它的力量,是可以把存在于自身周围东西的心,加以吸收而具现化。或者说,它具有实现人的愿望的能力。
浦原喜助希望能打破虚与死神的界限,于是他的崩玉就具有这种能力;蓝染惣右介希望能变得强大无比,于是他的崩玉能促使他无限制的进化;茶渡泰虎和井上织姬希望能成为黑崎一护的助力,于是崩玉引导出他们体内的力量。
这一枚崩玉只是半成品,在蓝染遇到危机的时候竭尽全力渴望能摆脱困境,但他的灵魂已经被微生茉的斩魄刀牢牢锁定,只有崩玉自己打破了异世界之间的壁垒冲出了死神世界,甚至借助微生茉的力量到达了他们的本体世界。
然而拥有微弱自我意识的崩玉是不敢待在微生茉身边的,它顺着微生茉和莫延之间相似的、因为多次穿越而产生的能量链接找上了莫延。恰好那时候微生茉身边的时空间能量因为她的灵魂受损而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崩玉将这种不稳定的时空乱流引导到莫延身上,才导致他穿越到火影世界。
这些年,也是借助崩玉的力量,莫延的变强过程几乎是一片坦途势如破竹,他想要学习的忍术,很快就能全部掌握;想要恢复的魔法力量,也在短短一年内完全恢复;想要进化的写轮眼,也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终于完成。
唯独一件事,不能顺遂他的心愿——他找不到返回本体世界的路。
因为崩玉阻隔了他和真正的身体之间的联系。
因为那时候,他和崩玉一起穿越到现在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即将消散的意识。
——八岁的宇智波佐助。
崩玉同时接收了他们两人的愿望,而将死之人的执念,是最强烈的。
莫延不知道那个已经消失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究竟有什么愿望。也许他现在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也是对方的愿望之一,只是将他困在这个世界里,就是必然有需要他去做的事。
莫延本以为那个愿望是复仇。年幼的宇智波佐助亲眼目睹了全族人的覆灭,复仇是他能够放弃所有羁绊的执念,他的人物设定就是一个复仇者。考虑到他和宇智波鼬之间的爱恨纠葛,莫延觉得,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一族复仇,并且洗清鼬的罪名让他能重新回到木叶,就是真正的佐助的愿望。
他殚精竭虑地策划,历经各种刻苦的修行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在中忍考试中一举发难……莫延自认已经做到了一切,内心悲痛过后也确实感觉到身体残留意识的释然,但是……却依然没有感应到他渴求的东西。
究竟还差了什么?
难道对于那时亲眼目睹了鼬屠杀全族的幻境的佐助来说,只有杀死宇智波鼬才是实现愿望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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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岩的顶端,响起铃铛在风中轻轻撞击的声音。三个穿着红底黑云服饰的男人戴着系了铃铛的斗笠,站在那里,俯视着刚从战争中恢复平静的木叶忍者村。
中间一个人,黑发黑眼,面貌俊秀,年轻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站在最左边的男人,长得就像一只青色鲨鱼,目光残忍,牙齿尖锐,扛着一把用白色绷带缠起来的大刀,刀的末端还有苍青色的倒刺。
最右边的一个蹲在地上,面上带着漩涡纹的橘黄色面具,只有右眼的部分有一个圆形的开口,但却黑洞洞的,看不清他的眼睛。
“啊咧咧~”带着漩涡面具的阿飞夸张的语气说:“鼬前辈,木叶撤销了你的通缉令呢?想不到灭了一族的男人也有被村子召回的一天……啊,我忘了,那个是一个叫团藏的男人干的坏事,跟鼬前辈完~全~没有关系呢!是吧,前辈?”
“住嘴,阿飞。”干柿鬼鲛不客气的呵斥道,目光转向身边的宇智波鼬,“鼬先生,你的决定是……”
宇智波鼬沉默着,没有正面回答,半晌后才说:“……先找目标吧。”
这就是还以执行晓组织的任务为最优先了。鬼鲛不喜欢思考太多,闻言就已经满意,咧嘴一笑说:“好。”
“先~找目标呢~~”阿飞上身晃悠着重复了一遍鼬的话,一个蹦子跳起来,手搭着凉棚四下张望,“呦西!九尾……九尾……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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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垂着头从医院里出来。他和自来也在一个偏僻赌场里找到了沉迷赌博的纲手,请她回村子为三代火影疗伤。纲手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三代的伤势,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她表示就算竭尽全力,治愈的可能性也低于百分之十。回想起那位老人对自己的慈祥和包容,几次被他的恶作剧和□□术给气得暴跳如雷也没有真的责骂过他,鸣人只觉得一阵难受。
可是在遇到木叶丸的时候,他还要摆出信心百倍的模样来安慰他。看着那孩子因为信赖着他的话终于高兴起来,迫不及待的要去练习新忍术,好让爷爷醒来以后能夸奖他,鸣人神色黯淡下来。
为了亲人担忧,因为想要取悦长辈而努力——这种感觉,他自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每每看到,都十分羡慕。
好色仙人、卡卡西老师、伊鲁卡老师他们对他也很好,但……终归是不一样的。他在他们面前有时候也会显得任性,但却绝不会像对亲生父母那样全无保留的依赖和撒娇。有时候站在街道上,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有他们的家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只有他……是孤独一人。
没有任何人……会在家里专门为他留一盏灯,等着他。
……
“鸣人。”
“鸣人!”
“鸣人!!!”
女孩趴在他的耳边大喊一声。鸣人吓得“哇”地一声大叫着跳起来,捂着嗡嗡震响的耳朵吃惊地瞪大眼睛,小樱放大的脸突然伸到他面前,气咻咻的样子,碧绿的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笨蛋!你在想什么?一脸没出息的样子!”
“啊……小樱?”鸣人揉着耳朵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看佐助啊。”小樱理所当然的回答说,抱怨的话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心,“真是的,刚醒来又跑去淋雨,之前的伤势还没好,前两天又发了高烧,胃口也不好。我让妈妈帮忙熬了一锅番茄瘦肉粥送过来。”
鸣人看着女孩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保温盒,只觉得心口一痛。
——是啊,就算是在第七班里,他也总是多余的那一个。卡卡西老师最偏心佐助了,中忍考试的时候也是,只帮佐助修炼;小樱……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只喜欢佐助,只追在佐助的后面,自己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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