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非但没有半点动容,心里还生出一阵寒意来。
提到明珠,莫言清脸上果然闪出些许不自在。
他沉默了良久,才道:“不敢欺瞒殿下,明珠是孤女,我在路边将她救起,见她身世可怜,孤苦无依就留在了身边。曾经,我也的确存着要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的想法,只是……”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造化弄人我与她不过是一段错误。况且现在又有陛下允婚,我与她再无可能。此事,我已经妥善的处理了,还请殿下放心。以后,她都不会在京城出现了。”
听完他情深意切的话,慕容静只觉得心里更寒了。
前生是他与明珠的私相授受,骗的她好苦。那段她求而不得的感情,若没有重生的机遇,她又怎会得知那么多真相。
可如今却告诉她,那不过是一段错误。
错误?真是太可笑了。
恐怕在前生里,他的心里认定的错误是她慕容静才对吧。
莫言清看着慕容静,见她面色晦暗不明,不由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殿下……”
慕容静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连忙甩开了他。
莫言清脸色一变。
她面无表情道:“莫七公子自重些,你我虽有母亲允婚,但毕竟还没有大婚,将来如何还没有定数,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些。”
莫言清漆黑的眼眸凝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似乎不太明白,事情已成定局,为何她却不肯接受。
“殿下……”
“别叫我殿下,我与常二姑娘互换了身份,我如今是常宁,莫七公子若是还念及旧情,就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旧情么?她指的是……
莫言清的脸色一变再变。他张了张嘴,却她清冷的目光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慕容静心里定了定,收回了视线,平静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莫言清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心里还想着“旧情”两个字。慕容静曾在朝堂当众道明有意要选他为驸马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
可是,那个时候,他对入宫伴君的事情还心存抗拒,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若是早知道自己会对她动心,他又怎会任之冷之。
慕容静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她转过身,就朝着容聿帐营的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坚定毫不迟疑,看得莫言清心里有些不甘。
眼看她越走越远,他突然扬声道:“北疆的军营里有人谋逆,殿下可想听一听?”
慕容静脚下生生顿住,猛然回头,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她的回头,让莫言清满意一笑。
他容貌上佳,周身一股冷酷的气质。如果说容聿是站立于云端傲视天地的嫡仙,那他就是隐于云端后伺机浮出的灵者。
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因不甘落于尘埃,而悄然露出利爪。
莫言清缓缓朝着慕容静走过去,笑道:“想必殿下很惊讶,如果殿下知道这个谋逆的人是谁,想必会无法接受。但是,此事千真万确。”
“你……你身在京城,又怎么会知道北疆军中的事情?”慕容静压下心里的震撼,沙哑地问。
莫言清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淡定道:“我对北疆军中的事情并不清晰,只是数日前曾收到一位故友的书信。他在书信里隐晦的提到了一些。”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向母亲禀报?”慕容静眼里骤然变冷,紧盯他的双睛。
莫言清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按照书信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这位谋逆的人,在军中身居要职。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此事说不得。”
“那你现在又为何肯说了?”慕容静依旧紧紧盯着他不放,想在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莫言清轻轻叹出声,幽幽道:“原也打算在查清此事后,再与殿下说的。只是想到,如果此事是真的,殿下在这里怕有危险,这才……”
“那封信在哪里?”慕容静冷冷打断他。
“这样的信,殿下认为我会留着?”
第147章 心伤()
看着他略显低沉的脸,慕容静竟无言以对。
……
天色越来越黑,气温越来越冷。
帐外的篝火渐渐燃尽,帐内的灯光也扑闪扑闪,快速跳跃了两下。扑哧一下灭了。
黑暗之中,双九忐忑道:“奴才去取出灯油来。”
“不必了,你下去吧。”容聿的声音显得有几分薄凉。
双九有些迟疑,久久未动。
“下去。”容聿再次出声。
他这才迈开脚,默默退了出去。
帐帘被掀开时,几许凉风灌了进来,双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很快就把帘子给放了下来。
帐营外还算安静,可双九的心里却无法平静。
稍早,他在马车里捡到了七星匕首,交给世子爷的时候,就看出世子爷心情不佳。然后出去了一趟,匕首不在了,可他的心情似乎更糟糕了。
双九也不敢断定是不是跟储君殿下隐瞒身份有关系,可是这一路北上不是都好好的吗?
突然间又闹成这样,到底想怎样啊!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暗暗叹了口气,双九回头盯着帐帘看了一眼,这才走开。
黑暗里,容聿坐在案前一动未动。还维持着手持书卷的姿式。从他回来,便不声不响坐在这里看书,事实上书面久久没有翻动,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说好的片刻,却让他等的油灯都燃尽了。
他冷笑一声,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她急促拽住莫言清衣袖的一幕。
他不想生气的,毕竟她已经对他动了心,不是吗?
可那个人不是别人,他是她前生的驸马,是她费尽心思都要讨好的人。
再想想他们一起去熙和园祭拜先皇父,一起烤鱼,他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她的侧夫,不费吹灰之力。
而自己呢?步步为营,费尽心思,可她对他的信任却岌岌可危。
容聿感觉自己心肺俱痛,心底那股狂乱的醋意几乎要将他淹灭。此时此刻,他真恨不能立即出去把她抓回来。
可是……他不能。
名义上,莫言清就快是她的侧夫了呢。
黑暗之中,容聿轻轻扯了扯嘴角,终于将手里的书卷放了下来。他缓缓起身,走到床榻边合衣躺下。
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荒凉。
在这片浩瀚的沙漠里,心中已然荒凉的人,除了容聿还大有人在。
慕容静的到来,让常宁心安的同时又忐忑了起来。
黑漆漆寝帐内,她躺在软绵的床榻上想的最多的,却是她来到北疆之后,定安侯夫人对她的态度。
难怪要悔婚,原来是存着那样的心思。
可这北疆的大军尽数掌握在定安侯的手中,他若真要谋反,对东晋来说实在是一场不小的浩劫。
常宁忧心忡忡,难以入睡,干脆翻身而起,走出了寝帐。
“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要去哪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常宁的身体猛地一抖,瞬间僵硬。
她没有回头,迟疑了半天,才紧张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静悄悄的,突然就没了声音。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她的幻听一样。
常宁暗暗捏住衣袖,实在没有勇气回头。
就在她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时候,他突然又冒出一句,“莫言清来北疆了,你自己小心点。”
“什么时候的事情?”常宁一愣,这才急急回头。
夜色太黑,冷月又隐在暗角。常宁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他,不由急切地叫了两声“冷月”。
身为死士身为杀手,这点黑暗对冷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看不到他,他却能把她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久久不得到回音,常宁再一次以为他已经走了,心里莫名失望。
她轻轻叹了口气,微垂着脑袋,重新回到营帐之中。
等她重新脱了鞋,准备躺回床榻时,却敏感的感觉到一道异常的气息。
常宁心里一紧,惊道:“冷月?”
“是我。”
冷月就立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常宁连忙站起来,仓促之间脚下微微一滑,身体不由朝旁边歪过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的腰部,将她搂了起来,“慌什么?”
“谁……谁慌了。”常宁慌忙站稳,正要推开他,他却很快就放了手了。
说不上心中是种什么感觉。
气氛在刹那间就变的尴尬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他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脸色,叫她莫名的就浮躁起来。脑子里不由就想到那一幕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下意识的,她往后退了两步,身后就是床榻,再也没法退了。
她的举动冷月都看在眼里,他既没有点破,也没有出言调侃。整个人都异常的安静。
偏偏这种安静,让常宁不知所措。
明明是在黑暗之中,可她却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就盯着她身上,叫她心慌。
好半响。
冷月才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既然莫言清来了,我不方便再露面了。你若不想看到我,我这就离开了。”
常宁一愣,“你要去哪里?”
冷月似乎嗤笑了一声,“我去哪里你会关心?”
常宁又一愣,默默无声。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而凝重起来。
见她如此,冷月心里渐渐变冷,一句不说转身就走。
这一瞬,常宁似有感应,慌忙开口,“冷月?”
“如你所愿,择一个好地方,重新开始。”冷月已经走到门口,只要撩开帘子就能走出去。只是心里那股钝钝的疼痛,终究叫他没法对她避而不答。
他要走了?
常宁心口一紧。
这不是很好么?可不就是她期望的吗?可是为何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里竟这样难受?
寝帐内沉寂无声。黑暗之中,她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她拽着袖口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心里起伏而波动。
又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心地叫了一声,“冷月?”
帐营内无人应答。
常宁哆哆嗦嗦摸到桌案边,心里更加慌乱了。等她好不容易摸到火折子,手上一抖就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
第148章 果然很幼稚()
冷月就立在门口,手扶着帐帘,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举动。见她半趴在地上,瞪着眼吃力的去找火折子,他下意识想走过去。
可他才刚刚一动,就见她突然直起身来,火折子已经被她抓在了手上。
冷月扶着帐帘的手紧了紧,在她擦燃火折子之前,掀开帐帘,大步迈了出去。
漆黑的寝帐内终于变的明亮起来。常宁举目四处一望,已经没有了冷月的影子。她静静地坐在案前,面色还算平静,只是心里那股怅然失若的情绪却慢慢的蔓延开来。
……
这一夜,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
天将一亮,慕容静揉着酸涩疲惫的双眼,举步回寝帐。冷不妨就看到双九打了水朝着某一处快步走去。
她心中一惊,一手拍在额头,“糟糕……”
昨夜,莫言清突然提起北疆军中有人谋逆,她的心神完全就被他给牵引了过去。
她虽然已经知道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可莫言清是皇父的人,这让她不得不深思,不得不暗防皇父会在里面做手脚。
于是莫言清邀她详谈她也就没有拒绝。
虽然他言词隐晦,从头到尾都没有指名道姓。可语句里的意思却直指定安侯。
慕容静心里十分震惊。
一夜的试探,让她已经明白了,莫方清口中的那位故友,其实就是她要找的人。那人就是前世举报定安侯的副将。
可军中的副将不在少数,找起来并不容易。
明知莫言清含糊其词,用意之深,她却还是中了他的计,将容聿凉了一夜。
慕容静又揉了揉额头。
寝帐内,容聿已经清洗妥当,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双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与平常无二,稍稍放了心。
这才刚准备出去,帐帘被就撩开了。
慕容静静立在帐前,目光定定地看向容聿。
双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容聿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襟,就朝着慕容静走来。他姿容依旧,虽然是空等了一夜,可从他如玉般的容颜上却看不出什么。
慕容静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他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侧着身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慕容静转身连忙喊道:“我不是有意失言的。”
容聿脚下微微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只是轻不可见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就抬起脚继续前行,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这副样子,叫慕容静有些挫败。哪怕,他生气指责,也好过漠视。望着他渐渐望去的背影,她心底沉沉,站在原处好半天没有动。
一早起来,容聿自然是要去给定安侯夫妇请安。
昨日匆匆见面,因为种种原因各自猜测,显的有些不欢而散。一夜过去,定安侯夫妇也已经稍作调整,很默契的不去提及慕容静与常宁。
一家三口,和和气气温馨地吃了个早饭。
饭后,定安侯因军中事务去巡视,容聿陪着定安侯夫人喝了一盏杯,这才起身告辞。
等他回到寝帐,就看到自己的床榻被人占了去。
望着躺在榻上睡得沉稳的慕容静,容聿陷入了沉默。
可她凭什么在他这里睡得理所当然?
容聿平静了一上午的眼里终于染上一层寒霜,他几步上前,伸手捏住被角一把掀开,然后掐着她的手腕狠狠一扯,“起来!”
一夜未眠,慕容静实在是困极了。
她知道容聿有心结在,可这里是军营,也不是她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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