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一听,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想赞一两句却想不到合适的话语。
又是一轮对轰,二人各出了一百余拳。
江小鱼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而食尸老人虽也脸有悬珠却并不半点疲态,正眯眼打量着对手。
“年轻人,你武功不错!”
正如梅远尘所断,他的这套拳的奥义便在于卸力和借力。但对方打过来的力,他能卸、能借的也不过三成而已,硬拼至此时,他已远不如明面上看起来这般自如。
江小鱼的内功深湛,双拳力道厚重,饶是每拳最后都只剩六、七成的余力,食尸老人也已被激得双手酸软,关节刺痛。
若非有这套拳法,他是断不敢如此硬拼的。
“小白,没想到那个老毒物这么强!”台下观战的贺峥嵘附到江小白耳边,轻声道,“小鱼的拳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每次我接了一百二十拳后左右便不敢硬接了,食尸老人和小白对轰了得有四百多拳了罢?”
“四百六十五拳。”江小白双眼紧紧盯着台上,貌似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他的话,“他们对轰了四百六十五拳。”
“四百六十五拳,一块巨石也要被打碎了。”贺峥嵘喃喃叹道,脸色越来越凝重了。
他们几人自小一起长大,乃是兄弟、好友,相互之间可谓知根知底。
见江小鱼发疯一般地出拳,贺峥嵘知道他肯定很想赢下这一局,赢下这根本不可能赢的一局。
第三六七章 武校场风云际会(十四)()
若能赢,江小鱼当然欢喜。然,他也清楚,要赢食尸老人,事极难为。
“赢他只怕办不到,要伤他嘛,却定然办得到。”
在他看来,食尸老人应该和徐簌野是一个级数的高手,比自己也不过略胜半筹。武校中以弱胜强、以下克上当然不容易,但要“以命搏命,以伤换伤”,江小鱼看来不过是“自损八百”,还是“自损一千”的问题。
想不到,这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食尸老人那句“你武功不错”,在江小鱼耳里却像是“你差劲的很”。
徐啸衣的话犹在耳边缭绕,他强行提气再次握紧了拳头,努眼朝对面看去。
“有古怪,他的手!他的左手红中泛紫,与右手全不相同。”
江小鱼歪了歪脑袋,回味了适才的比试,心里想道:“他每次左手的拳劲都明显比右手拳劲小,难不成是他的左手有旧伤?”
想到这种可能,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目光对准了食尸老人的左手。那是他接下来要强攻的目标。
“你武功也不错啊!来罢!”江小鱼冷笑一声,抡拳便冲了上去。
。。。 。。。
徐啸钰几次派人想混入驻地军营都被守在外面的神哨营拦住,徐寒山也趁着任天堂在点将台稳定军心的机会,带手下搬空了武械库。
没有了武器,这五万人就是五万匹没有牙齿的狼——虽仍危险,但要伤人却已不易。
清掉了若州军营的武械库,若州城内最强的武力便是神哨营了。
“贺天一!”
点将台上,任天堂挨个点着带品将佐的名字,每个被点名的将佐出列后都会被神哨营带到一旁卸了军铠。
“把他们带到郡政司衙门大牢去隔离盘查,证据确凿者当即军法处置,经查与此事无关者,当即释放归于原职!”任天堂厉声喝道。
刀斧挟身,再跋扈的人也得低头。
朝廷此番查的是通敌罪,一旦坐实那就是死罪!那些徐家外门的将佐虽自恃出身,在军中拉帮结党横行无肆,这会儿却再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地跟着神哨营朝营外行去。
“大哥,他们出来了!”徐簌谟推了推一旁徐簌功的臂膀,轻声谓他道。
不过有些多此一举,徐簌野与他比邻而立,甚么也看得清清楚楚了,何须他提醒。
驻地军营中带品的武职分别有百夫、马骑詹事、五百夫、行军詹事、校骑詹事、佐蔚、千夫、偏将军、前锋将军及驻地将军。
其中,三品驻地将军王重启已经在被押解往都城的路上,徐九正带人追赶。
除五百名末品的百夫长外,七品至四品间尚有两百一十七人,已全数被神哨营拿下,骑着“连缰马”缓缓出了若州大营。
“大哥,他们抓了好多人,我们怎么办?”徐簌谟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问道。
他们得到的任务是查清若州军营到底出了甚么事,然后见机行事。
军营外守着一万多神哨营,他们没法得知里面的状况,但两百多将佐被卸了军铠押解出了军营却是再确切不过的事了。那两百多人中可大部分是徐家的外门子弟,是他们的自己人。
“走罢,让人跟着,我们回去覆命。”徐簌功沉声回道。
徐簌谟脸露不甘,又问:“就这么回去么?”
“要不呢?难不成还要劫下来?他们几千人,我们怎么劫?”徐簌功有些气馁,强笑道,“爹交代了,要忍而后谋。回去罢,不要落入朝廷的圈套坏了大事。”
说完,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 。。。
江小鱼以为自己找到了食尸老人的软肋,双拳蓄力后便疯狂朝他左手攻去。
希望愈大,失望就愈大。他攻得很快,退得更快,两个照面便被打了回来,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出手很快,接连两拳轰向食尸老人的左手,两拳都毫无保留。
食尸老人左手接了他两拳,趁他蓄力再出招的瞬间右手骤然出拳,狠狠打在了他胸前。
江小鱼攻的那两拳的力道有多大,他受的那两拳力道就有多大。食尸老人颇有惜才的意思,除了所借之力,其实本身并未加施太大的内劲,否则,他现下便不会只被震断两根肋骨了。
“你的左手不是破绽?”江小鱼身手擦去嘴角的血渍,沉声问道。
“当然不是。”食尸老人咧嘴回道,“以老夫的武功,何来破绽之说?”
江小鱼气得翻白眼。
胸口的骨裂使他呼吸刺痛,但他还清楚记得掌门的交代:把他打伤。
“这老家伙好强的拳劲!。。。 。。。但我为甚么一定要跟他比拳?我明明也很擅长使剑的!”他有种毛塞顿开的感觉,八字胡向上挑了挑,龇牙笑了笑,“我打不赢你,但我一定要伤你。”
他活动手指取下了拳刺。
台下的江小白理会了他的意思,大叫道:“哥,接剑!”
这是武校,可不是厮拼,食尸老人自没有阻他接剑的道理。
一个起手式后,江小鱼执剑画牢,将食尸老人圈点了起来。
“好剑法!”虞凌逸隐在校场中看着台上的江小鱼,忍不住轻声叹道。
同样的剑招,与江小白比,他使出来少了一些灵动多了一丝凌厉,少了一些飘逸,多了一丝果决。
最重要的是,江小鱼出招更快!只有“意念在前,出招在后”才有可能达到的那种快。
“大华不愧是尚武之国,大宗门的底蕴的确深厚无比。台上这徐家弟子,看样子最多也不过三十岁,剑法竟能有如此造诣,只怕比之祝孝臣也不过略逊半筹而已,实在难得!”虞凌逸越想,心思越沉,“也不知大华不出世的高手还有多少。”
食尸老人一路躲避,一路哇哇怪叫着,脸上满是笑意。
“你这小子,剑法真不错!”他一边躲,嘴里还说个不停,“刺我左胸那一剑低了一些。。。 。。。那招切面撩慢了一点。。。 。。。这又是甚么招?慢了慢了,我都在摆身了你才刺过来!”
江小鱼的脸已经憋成了紫色,不,快要成黑色了。
“甚么鬼?这老家伙剑法造诣竟也这么高?”
能丝毫不差地指出他剑招中的“不足”,自然是看懂了他的剑法,若非剑法造诣高于对方,是绝不可能一眼看透的。
“嘿嘿,没想到罢?老夫先前也是使剑的!”食尸老人绕指摊开了江小鱼的剑,眯眼笑道,“想当年。。。 。。。”
他的话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江小鱼得意地笑了。
笑着笑着,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徐啸衣急忙离座冲到他身前,替他号脉:“不打紧,内伤滞气晕过去了,峥嵘、小鱼,扶他回房。”
先前受食尸老人那一拳,他就差点岔气,要不是记着徐啸衣的话,他可能早就撑不住了。适才他一上来便故意每招都“恰到好处”的使坏那么一点,直到这一百二十五招,他半道突然变招,改撩为刺。
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食尸老人的左胳膊,刺了好大一个血窟窿。
“我说过,一定要伤你的!”迷糊中,江小鱼咧嘴笑道。
第三六八章 武校场风云际会(十五)()
食尸老人的伤并不重,至少对他这个级数的高手而言,只能算小伤。
伤口在左胳膊,虽有两寸深,却没有伤及筋骨,止血包扎一番,半月即可大好。
但眼下是武林会盟的大好时机,大华所有的高手都在等着决选的武校,而他却在初选中受了伤。
伤虽不重,却一定会影响他实力的发挥。
他自认是和易麒麟、徐啸衣等人一个级数的高手,这次武林会盟是他扬名天下的好机会,没想到会在初选中为徐家的一个二代弟子所伤。
“此局,食尸老人胜。”武校执事大声念道。
或是慑于他的恶名,校场上的吆呼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声。食尸老人眨了眨小眼睛,摇头苦笑着下了四方台。
接着上台的徐家子弟是个清俊的青年男子,身材颀长,剑眉星目,和八字胡的江小鱼比,长相不知道要讨喜多少!
剑眉男子行到徐啸衣神情,躬身执礼道:“姑丈!”
他叫王玉堂,其父王重明、其叔王重启与徐啸衣的原配夫人王氏为一母所生的亲姐弟,按着辈分,他自该唤徐啸衣一声“姑丈”。
徐家内门子弟皆是徐姓,而徐家外门弟子却无一徐姓。
内门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五人是徐簌野、徐九、徐簌延、徐簌谟、徐簌遄。
外门弟子中公认最强的五人是江小鱼、苏青衫、江小白、贺峥嵘及王玉堂。
与其他大门派弟子间的勾心斗角不同,徐家的内外门的子弟都非常要好,很重要的一个缘由便是:他们都是亲戚。
他们彼此之间要么是亲兄弟,要么是堂兄弟、表兄弟,也从小一起长大,这种感情跟寻常门派半道凑合来的师兄弟自不一样。
“玉堂,去罢!”徐啸衣脸挂微笑,轻声回道。
江小鱼如愿伤了食尸老人,他没有理由不开心。
向执事躬身执了一礼后,王玉堂走进了武校圈,抱拳笑道:“还有哪位英雄要上台?”
。。。 。。。
徐啸钰安排到居合院给祝孝臣疗伤的郎中是徐家外门最善医道的长老苏迟瑞。
他幼时与母亲逃难到若州为徐啸钰的父亲所救,在徐家一待就是六十年,衣食、受学、娶妻都是徐家一手操办,除了不姓徐外,他骨子里早就是徐家的人了。
当然,即便如此,徐啸钰也只是告诉他,徐家的世交杨家受邀来若州,杨公子的一名随行护卫遭人暗算,生命垂危,让他务必救活。
给祝孝臣查验身体后,苏迟瑞心里不禁起了一个疙瘩:“这。。。 。。。这还救得活么?”
祝孝臣身上的贯穿伤有五处,分别在右大腿、小腹、左腰、左胸及左肩胛;割裂伤十二处,最深最长的两道伤口分别在后背和右大腿;拳脚伤不计,骨折骨裂十余处。。。 。。。
“杨公子,这伤。。。 。。。老朽只能竭力,能不能治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苏迟瑞沉声谓端木玉道,“他的伤实在太重了。”
若不是凭着一身深湛的内功,祝孝臣绝不可能撑到此时。
端木玉深吸一口气,点头答道:“无论病人能否得救,玉皆感念老先生恩情。请施救罢!”
苏迟瑞执了一礼,取出银针,快速出手,连刺祝孝臣身上八十六个大穴。银针过处,穴道皆缓缓沁出血水,渐渐凝集成珠。
血珠黑亮,显是内创处的淤血。
取麻布拭干血珠后,他又分别在其几处贯穿伤口外挤压、揉按。。。 。。。
端木玉一直守在榻前,为苏迟瑞递刀、送药,给他点火、擦汗。
一盏茶。。。 。。。一刻钟。。。 。。。一个时辰。。。 。。。
虽看似年迈,但苏迟瑞的手脚极快,处理所有的伤口,只用了一个半时辰。看着被包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祝孝臣,他无奈摇了摇头,叹道:“老朽已尽人事,天命如何,便看接下来这两天了。”
。。。 。。。
初选的时间越来越少,耐不住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接连上台的七人均不是王玉堂的对手。他们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也不过比游水平略强而已,比之何悲鸿、冯聪、食尸老人要逊色不少。
“呵呵,少侠好功夫。在下汤允文,保国郡阿济兹人士,领教少侠高招。”上台的外邦装扮男子,执礼笑道,“在下无门无派,武功是我二爷爷教的,今日斗胆献丑了。”
他言语时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得出是个很爽朗的异族汉子。
“少侠,可否赐告尊姓大名?无论胜败,在下回去后都是要报知家人的。”一族男子笑问道。
王玉堂连赢五局,执事皆只报了败者之名,还不曾念过他的名字。是以,除了台上几人听徐啸衣唤他“玉堂”外,旁人皆不知其姓名。
先前徐家有意隐藏实力,二代弟子除了徐家内门的几人外,其余皆不可在江湖上走动,更不可到处留名。之前,台下几万人见了贺峥嵘、江小白、江小鱼三人出手后皆错愕不已,无不讶异于徐家竟有如此多青年高手。
“汤兄客气了,在下若州徐家王玉堂。”王玉堂抱拳回礼道。
“王少侠,在下记住了。”汤允文轻念了一遍乃笑道,“在下的这门武功刚猛粗暴,请少侠小心。”
一般武校,很少会主动交代自己的武功路数的,像汤允文这种,一看就是涉事不深的江湖新人。
王玉堂知道他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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