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发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发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一步退“大杀四方”犹如风卷残云斩碎了敌将的胸前的气劲盾牌,而后借势装作力有未逮之际,一招“诺克萨斯断头台”便将这敌将劈成两半。
夏侯城望着这敌将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显寂寥,虽道是“百战难免阵上亡”,但如此强悍的对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兽果腹,于是推开士卒,亲手砍下树木焚烧了敌将的身躯,扼腕长叹不已。
“叔叔,你看见我的小熊吗?”夏侯城回眸,只见一个娇嫩可爱的女孩,手中怀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却茫然的颤声问道。
夏侯城望着女孩可爱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杀伐的面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吗?”
“不对,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摇头笑道,面颊上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犹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着浓郁的杀气。
夏侯城心中虽惊不骇,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间一股突兀的炙热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躯壮硕的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下来,夏侯城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将这棕熊劈成两半。
“光之束缚!”随着一声娇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随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躯竟是再也不能移动,夏侯城只见草丛之中站立着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躯之上,手中多年的战斧竟是再也无力气紧握,炙热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躯上燃烧。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凝望着不远处那敌将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羡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为我流泪,该有多好。。。。。。”
山溪村外较近的这处山林,自从三年前夏侯城手持巨斧纵横厮杀数日后,如今也只有一些野兔山鸡了,而另一处山林名为百莽山,其内瘴气弥漫,豺狼虎豹成群而过,若非技艺娴熟的猎人绝少涉足其内,今日从军换来的钱财也已经被夏侯琴拿去,如今唯有再次进山猎取野兽,到远山镇中换取一些钱财,供姨娘治病所用。
夏侯城肩扛巨斧踩踏在积雪之上深陷其内,犹如老牛拖车一般的艰难爬涉,虽是寒风吹拂着地面的积雪席卷而来,却不觉寒意,眉宇间冷彻刺骨的寒意较之冰雪犹尤甚之,数个时辰之后天色已至傍晚,这才来到了百莽山的外侧。
巨斧附身的那一抹暗红随即萦绕着淡淡的红色气息,夏侯城心中更显清澈,双眼和耳朵也更是灵敏起来,虽是脚步沉重,但方圆数丈之内的潜藏在树后的青狼,匍匐着身躯盯望着自家的身躯,垂涎欲滴;树梢上的两尺多长的花纹长蛇,慢慢的朝临近的树枝爬了过来,口中不时吐出蛇信丝丝作响。
夏侯城脚步停下的同时,青狼悄无声息的已然来到了身后,作势欲扑,树枝上的花纹长蛇也是弓起了身躯,如同离弦之箭穿过树叶激射过来。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挥舞巨斧,发出沉闷的气流声,锋利的气流将这花纹长蛇分成了数段,而后巨斧迎头劈落在青狼的头颅上,将其斩成两片。
巨斧所过之处,那斧身上的一抹暗红随即散出幽幽的光芒,这青狼的尸身中无半点血液渗出,犹如苍龙戏水一般瞬息之间,皆被这巨斧斧刃上的一抹暗红尽数吸纳。
唯有那地面上散落开来的花纹长蛇的身躯还在不时的扭动。
夏侯城迈步继续朝百莽山深处走去,寻常的青狼不堪大用,狼皮也换不来几个铜钱,此行便是欲扑杀斑斓大虎,那虎皮据说是商贾喜爱之物,若是虎皮不曾破损,更是价值百两纹银,若能有百两纹银从军也能放下心了。
沿路又斩杀了几头野兽,见夜色已深,便寻了一处棕熊的洞穴,手持巨斧将棕熊斩杀之后,割下了熊掌放在火堆之上熏烤,眼见油脂自熊掌上滴滴落下,发出“呲呲”的声响,夏侯城这才削下一块放在口中撕咬。
这处洞穴本是棕熊的所在,血液又被巨斧吸收,门口尚有火堆点燃,因此倒也无其他野兽前来,夏侯城便靠这墙壁之上闭目养神,山林中的弟子向来不得温饱,若是无事便少有走动,也让腹内的食物多留存片刻,虽然时至今日夏侯城扑杀野兽如探囊取物,但是这昔年养成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入夜之后,残月斜挂在苍穹之上,那黯淡的光辉也略微泛亮了百莽山的树冠之上,有鸟雀在枝头栖息,偶尔传来阵阵清脆的鸣叫声,而后振翅飞向远方,想来是有能攀爬的野**要将其果腹。
夜晚中的百莽山群狼嘶吼声此起彼伏隐隐传来,偶尔也有几声虎啸声震四野,夏侯城望了望残月的方位,起身朝洞外的一处湖泊走去,百莽山的野兽昼伏夜出,作为百兽之王的老虎,扑杀果腹之后也需饮水,只需在湖泊旁耐心等候便是。
沿路走来,沉闷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一般,惊扰了众多的野兽觊觎,但是随着巨斧挥舞之间不断的斩杀,一些伺机的野兽终究是扭转身躯退却了。
百莽山的湖泊深不见底,据传有大蟒在此藏匿,夏侯城却是丝毫不惧,走到了一处阴影之中驻足而立,等待有老虎前来饮水。
湖泊之中平静的数面突然隐约亮起数道黄光,两条犹如水缸粗细的大蟒突兀的探身出来,那大蟒周身的鳞甲如同海碗般大小,探身之时犹如电闪雷掣,血盘大口之中獠牙狰狞,腥风大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麋鹿吞吃,而后黄褐色的双眼冷酷的环视四周,犹如帝王俯视群臣一般睥睨无双,惊得麋鹿群四散逃离之后,这才缓缓的落在水面之内。
阴影中突然窜出一只吊睛斑额大虎,将一只落单的麋鹿扑倒在地,血盆大口瞬息便咬住了麋鹿的脖颈,麋鹿身躯不断的颤抖,这吊睛斑额大虎随即又如疾风一般扑向另一只体型瘦弱的麋鹿,也将其猎杀之后,拖到了一处开始大块吞吃果腹。
“趁其不备先扑杀一只,而后又只挑瘦弱的麋鹿撕咬,这莫非便是兵法吗?”
夏侯城虽是目不识丁,却也曾与酒肆之中听那说书人讲述疆场之上的智谋,此刻眼见大蟒吞吃麋鹿之后,惊扰的麋鹿群四散逃离,而后吊睛斑额大虎趁机扑杀麋鹿,也不由的与昔日听闻说书人的疆场智谋,联想到了一起。
望着手中二百余斤的巨斧,夏侯城叹了口气,迈步便朝那附身撕咬麋鹿的老虎走了过去,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那吊睛斑额大虎随即发出一声低吼,似乎是示威,而后却见夏侯城仍是慢慢的走来,这才站起了身躯,黄褐色的双眼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麋鹿的鲜血还在血盆大口中不断渗出,也迎了上去。
猛虎其身迅捷如风,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之声,便恶狠狠的扑杀了上来,夏侯城自得到了这把巨斧之后,便耳聪目明较常人胜过许多,这猛虎虽是来去如风却也能瞧的仔细,倒转斧柄便朝猛虎的血盆大口中捣了进去。
这把《诺克萨斯之手》足有丈余高,与这吊睛斑额大虎的身躯相仿佛,自猛虎的空中直捣入内脏,而后从臀中探了出来,猛虎身躯踉跄了数步之后,便倒落了下去,夏侯城又等待了盏茶的功夫,这才上前将巨斧抽了出来,便在这湖泊旁用弯刀开始将这虎皮自口中剥了下来。
将虎皮在湖泊中略作清洗之后,卷了起来放在腋下,本欲趁夜便离开百莽山之际,却隐约瞧见远处似有白光瞬息泛起,随即消失不见,夏侯城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朝那白光泛起的地方走了过去。
空地上,一杆铭刻着蝌蚪花纹的旗幡凭空而起,这旗杆上弥漫着浓郁的黑气,更有清晰可辨的女子哭泣之声回想在四周,旗幡下有身穿黑袍的中年儒生模样的男子,中年儒生面容惨白,双眸露出森森的杀气,讥笑着望着对面持剑而立的男子。
“将筑基丹交出来,我饶你不死!”黑袍儒生面罩寒霜沉声说道。
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闻言放声大笑道:“阴魔宗的弟子,何时曾言而有信过?”
黑袍儒生闻言泛起阴测测的笑容,说道:‘长青子,今日你已经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将筑基丹给我,我便不夺你的魂魄。’
“要知道,若是魂魄入了我这百鬼幡,可是日夜备受折磨,生不如死啊!”
身穿青色道袍的长青子,沉默了片刻之后,面若死灰的说道:“只盼你能言而有信!”
“我杨九天立誓,若是夺你魂魄,便死无葬身之地!”黑袍儒生泛起一丝喜悦之心,沉声说道。
长青子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随即打开凝望着那枚丹药,叹息说道:“修道几近百年,倾尽所有才购下了这枚筑基丹,却不想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拿来!”黑袍儒生杨九天面露欣喜的神色,掐动百鬼幡上前了几步,急不可耐的说道。
“拿去吧!”长青子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玉盒抛了过去。
与此同时,杨九天的百鬼幡上幻化了数道黑气与空中响起阵阵哭泣之声,阴冷凄惨令人毛骨悚然,便朝长青子的身躯当头罩下。
玉盒在杨九天触手之间,也猛然乍起浓郁的火光,随即一声雷鸣声震四野。
长青子身躯被数道黑气缠绕一周,已然是面若枯槁气绝而亡,黑气拖拽着长青子的魂魄离体而出。
杨九天在玉盒的雷火之中也是身若败革被抛飞了数丈开外,倒地奄奄一息。
“少年人,来帮我一把。”杨九天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吞服之后,气色略有红润,侧首望着树林中的人沉声说道。
夏侯城面容冷淡的瞧了一眼黑袍儒生杨九天,随即便要迈步离去,适才这黑袍书生杨九天和长青子均是不似凡人,偏这杨九天言而无信的行径,已然尽数收在眼中,又怎肯与这等豺狼为伍。
“你若敢走,我便杀你全家。”杨九天阴测测的说道。
夏侯城身形一顿,叹息一声回身迈步走了上前,拱手施礼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只因不肯助你,为何便要杀我全家?”
杨九天放声大笑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若不顺我心意,杀你便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不知前辈有何事,要差遣与我?”夏侯城低声问道。
“将我负起,我会告知你前往何处。”杨九天面色少有缓和,沉声说道:“我见你处变不惊,若是伺候的好,少不得与你一些好处,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夏侯城面颊上浮现一些欢悦之情,随即便朝前走去,待瞧见这黑袍书生杨九天双眸中略显欣喜之色,身形一顿便驻足不前。
“干什么,快来负我起身!”杨九天勃然大怒,喝道。
夏侯城惨白的面颊上浮现一丝讥嘲之色,冷声说道:“你如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还敢妄言杀我全家?”
“适才你可曾瞧见老夫的法宝,黄口小儿又怎知仙家的手段!”杨九天厉声喝道。
“这长青子临死一击,想必不是那么好受吧?”
“这不过盏茶功夫,你嘴角抽动了四次,分别是我要离开之际,谎言要许我好处之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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