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玉秀瞧着陆桥三推开房门,施展轻功朝厢房掠去,犹如一只大雁翩然而去。
“三哥,玉秀怎能不知你的心意,可是这商家不能毁与我手。“尚玉秀喃喃自语说罢,清风透过门窗吹拂起罗裙的衣袂,白衣胜雪的柔弱女子在一盏摇曳的油灯中更显的凄冷。
陆桥三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飞檐走壁来到了商府幽静处的厢房屋顶,俯下了身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待巡更的下人提着灯笼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拐角之处,便腾身跃了下来,衣袂声瑟瑟作响。
如今的时刻已然到了子时,陆桥三只见厢房中黑暗一片,心道这相师想必已然睡下。若是平日拜见这等高人势必要先将拜帖呈上,可是今日商家的局势已然是千钧一发,倒是顾及不了许多了。
陆桥三如猫行狸翻轻盈无声,贴近了木门之前,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探进了门缝之中,却不料木门虚掩,受不得丝毫力气,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房内顿时点亮了油灯,有声传来:“陆寨主还请入内一叙。”
陆桥三心中惊疑不定,侧耳聆听附近除了蛇虫鼠蚁之外倒并无异常,仗着自家的武功高强倒是不惧,推门便走了进来。
厢房内的桌案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长袍的青年,这青年白衣胜雪端是卓尔不群,不同与以往所见的书生,神情淡然且若有出尘之气。乍一看浓眉大眼端是相貌堂堂,实则绒须刚探出唇角,看年岁分明乃是一少年。
陆桥三于江湖中走动,不免双手沾染些血腥,又久居十九连环坞中号令群雄,一身威仪便是寻常的弟子打了照面也会颤颤巍巍。今日这少年却神情自若宛若视之等闲,令陆桥三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凝重。
“陆某不请自来,惊扰了先生,还望赎罪。”陆桥三取下面罩,露出自己的真容,抱拳施礼道。
包文正唇角泛起了笑容,起身拱手还礼说道:“包某已然等候陆寨主多时了,岂有惊扰一说,陆寨主请落坐。”
包文正为陆桥三斟满一杯茶水,递在陆桥三面前的桌案上。
陆桥三谢过之后,环视了厢房之内并无异常,渊渟岳峙的落在在了包文正的面前。
陆桥三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推在了包文正面前抱拳说道:“听闻包相师卜算之术一卦千金,陆某深夜前来愿以千金问上一卦。”
“陆寨主请问。”包文正面露笑容,却是瞧也不瞧桌案上的银票。
陆桥三眼见这相师倒是未曾多看这黄白之物,心中对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开口问道:“陆某年幼之时,有一幼弟被下九门中的人拐走,多年追查不敢相忘,却依然难获踪迹,如今我这幼弟身在何处?”
包文正哑然失笑道:“陆寨主本是扶远山陆家庄陆二牛家中的独子,又何来幼弟一说?”
“陆寨主此番前来,可是想问你与尚玉秀的姻缘?”包文正心知这陆桥三乃是存心试探,但此刻夜色已深,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陆桥三闻言心中骇然之极,杜撰出来的幼弟被掳走一事自是子虚乌有令陆桥三刮目相看,但是这少年相师竟然能一口说出自己乃是扶远山陆家庄中陆二牛的独子,令陆桥三心中涌起了波涛。
行走江湖,虽道是祸不及家人。
但是斩草除根的道理谁家不知,陆桥三自从踏上了江湖那一刻起,几十年来都不敢回转扶远山陆家庄,就是生怕将江湖中的仇怨牵扯到家中老母的身上。
自家的出身,连寨中跟随多年的老兄弟都不曾知晓,便是连尚玉秀都未曾言及,如今被这少年相师一语道破,岂能不震惊。
陆桥三按住心中的波澜,起身恭敬的抱拳施礼道:“包相师神机妙算,陆某这厢给相师赔罪了!”
包文正挥手示意陆桥三落座,拿起桌案上的折扇轻摇,淡然的笑道:“陆寨主行走江湖多年,应有的戒备之心。包某岂会不知。”
“敢问相师,陆某何时能得偿所愿?”陆桥三拎起桌案上的水壶,为包文正斟满茶水,声音温和下来问道。
包文正轻敲桌面谢过,平淡的说道:“三年后商家危机已过,便是陆寨主与商姑娘成亲的日子。”
“先生此言,可是商家三年后能复有今日之兴盛?”陆桥三询问道。
包文正晒然一笑接着道:“陆寨主可知,此刻不单是商家有危机,便是你的十九连环坞中也有大难临头?”
“先生有话还请直言。”陆桥三自家虽是武功高强,但十九连环坞中数万帮众,焉能是铁板一块,本着兼听则明的心态问道。
包文正含笑将桌案上的银票又推了回去,闭口不答。
陆桥三神色一怔,不解的问道:“先生莫不是另有所图?”
“来年七月,请陆寨主携十九连环坞五千精锐帮众,为包某摇旗助威!”包文正将折扇放在桌案上,起身抱拳行礼说道。
陆桥三面色转冷,不解的询问道:“相师可知这五千精锐帮众行走江湖,将会给我十九连环坞惹来大祸?”
“陆寨主可是恐朝廷出兵镇压?”包文正落座下来,笑着道:“包某本是山野村夫,又怎会行那谋逆之事,陆寨主多虑了。”
“五千帮众随行过于招摇,引来朝廷的忌惮。“陆桥三神色略微缓和一些,摇头说道:“陆某委实不能置帮中兄弟的生死与不顾。”
“若是届时,五千帮众行走江湖摇旗呐喊之际,朝廷反而能为你十九连环坞立下嘉奖哪?”包文正“唰”的撑开了折扇,折扇轻摇的笑道。
陆桥三沉思片刻,这才下了决断,抱拳道:“先生能化解商家的危机,与我陆某实乃有恩。只要不是谋逆之举,不坏我十九连环坞数万条性命,陆某便舍命陪君子,率领五千帮众为先生摇旗助威!”
“君子一言!”包文正道。
“驷马难追!”陆桥三起身抱拳行礼,朗声道。
二人与厢房之中商讨了约有一个时辰后,陆桥三将桌案上的银票再次奉上之后,起身告辞。
行出了厢房之外,施展轻功腾挪道了屋顶之上,朝尚玉秀的闺房掠去。
尚玉秀端坐在桌案之前,手拿算筹正在核查账目,听闻房门轻叩的声响,从门缝中望了一眼后便打开了房门。
陆桥三将适才所言一一道来之后,尚玉秀目露骇然之色,此刻方知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二人于房中商讨片刻,陆桥三瞧见尚玉秀神色困乏之极,便起身告辞了。
尚玉秀劳累多日,便换上亵衣上了床榻安歇。
此刻商府之内仍是灯火明亮,灵堂之中鎏金棺椁旁有丫鬟和下人往来不断,袅袅的轻烟随着纸钱的焚烧,被清风吹向了远处。
041:南宫宇剑斩七大寇(上)()
翌日清晨,尚玉秀用过了吃食之后,便携自身的丫鬟冬梅与灵堂之中祭拜商老爷子,又是一番啼哭之后,处理了商家日常的琐事,前往边缘厢房中与包文正会晤。
时值初夏,天气已然是渐渐炎热起来。
包文正与厢房中手持古卷正在翻阅,瞧见尚玉秀一身素服携丫鬟走了进来,起手拱手施礼后寒暄片刻,便欲告辞。
尚玉秀心知如今商家正是丧期,也不便多留,便定下了日后拜会的日期后,遣商虎和商豹将包文正送转与姜家酒肆。嘱托二人于姜家酒肆立下账头,包相师的日常花费尽有商家月底结账。
尚玉秀与包文正侧身行礼后,瞧着白衣胜雪的相师在商虎和商豹的引领下,走出了商家的花园。
轻轻叹了口气,尚玉秀便径直朝灵堂之中走去。
烈日正挂苍穹,气温渐渐地升高。官道上挑担行走的路人已将斗笠戴起,遮挡这明晃晃的艳阳,眼见远处有人策马奔腾忙避让与官道路旁,待骏马疾驰的马蹄声转近之时举目望去,只见青年剑客面如冠玉鼻似悬胆,着实英俊不凡背负一把连鞘长剑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马蹄声扬起地面上的灰尘溅散开来,引来路人的声声不满,也引来女子的多番打量。
此刻虽然已经是临近午时,炙热的日头笼罩着大地,骏马连夜疾驰之下已然是连声嘶叫,无奈南宫宇便放慢骏马,欲找一树荫下暂时停歇。
南宫宇如今内息通了任督二脉后,多日来郁闷的心结一扫而空。如今又重跻身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早已是寒暑不侵,将骏马与树林边缘停下,任由骏马寻觅鲜嫩的野草。
“呜呜呜”
远处一阵微弱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南宫宇仔细聆听这哭声乃是从树林中传来,有道是逢林莫入也不欲多管闲事,正欲继续温养内息之际,却瞧见自家的马匹却沿着路边的鲜草,渐渐朝树林中走去。
无奈之下,南宫宇只能起身将马匹从树林中牵回,刚拉住骏马的缰绳回转之际,却瞧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颤颤巍巍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抛在树枝上打了结,又吃力的摆动了几块垫脚的石块,将自家的脖颈套了上去,身躯一摆之下便踢开了脚下的石块。
南宫宇运转内力定睛望了过去,只见这老妇白发苍苍且面容枯瘦,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泪痕淌下,脖颈在腰带的束缚下,悬空与枝头之上。
“嗖嗖!”
两枚铜钱在空中飞过,发出声声作响,击中了束缚老妇脖颈的腰带。
“噗通!“
腰带应声而断,老妇的身躯便摔落了下来,老妇捶胸顿足的低声哽咽片刻后,这才蹒跚的站了起来,将断裂的腰带打了个结之后,便将腰带再次抛在了树枝上,意图再次悬梁自尽。
南宫宇运足内力耳听八方,树林中除却这老妇人的哀声之外,便是蛇虫鼠蚁的声响,并无其他人的踪迹。
足下轻点,南宫宇身形腾空跃起来到了老妇人的身前。
哀莫大于心死。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土匪,不得好死!“老妇人瞧见南宫宇手握连鞘长剑,那眼神中的怨毒之色极重,老妇人眼眶中泪水打转,骂道:“我老妇人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畜生!”
老妇人阴冷的桀桀笑声在林中回荡起。
南宫宇听闻老妇人这一番话,心知必是起了误会,便拱手抱拳道:“在下自大名府而来,路经此地人困马乏稍作歇息,大娘想必是误会了。”
谢沈氏凝神上前几步,将这年轻人仔细打量一番,见这年轻人剑眉星目且仪表非凡,与那粗俗肮脏的土匪倒是不甚相似,眼眸中的怨毒之色渐渐隐去,失去仇恨支撑的老妇人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面上,想起惨死的老伴和被掳走祸害的孙女不由放声大哭。
“大娘莫哭,有何冤屈但说无妨。”南宫宇瞧见这年迈的老妇人失声痛哭的模样,心中着实难受,于是抱拳说道。
谢沈氏一遍哭泣一遍诉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沈氏今年已经年约六旬,居住在距离此处二十余里外的山脚处,因儿子早年作货郎游街串巷之际被人杀害后,儿媳也便不知去向,独留下襁褓之中的孙女。
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谢沈氏和谢老汉含辛茹苦的将孙女养大成人,依仗六旬有余的谢老汉与田地中耕作用于果腹,谢沈氏自幼有的一手好针线,日常与人缝补之际赚来些铜钱。如今眼看着孙女日渐成人,又与去年与邻村少年订了婚约后,老两口也是心中宽慰,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见了那早死的不孝子,也算是有了交代。
眼看着婚期将近,谢老汉和谢沈氏便带着孙女早早的启程,准备前往临近的县中的集市,为孙女购置一些嫁妆,却不想路上遇到了山贼打劫,谢老汉多年耕作全为了孙女能风光出嫁,自然是拼死不肯将钱财奉上,便被山贼乱刀斩死。
谢沈氏和孙女嚎哭之下,山贼瞧着少女有了几分姿色便要拉倒路旁宣泄谢沈氏年过六旬拼死保护孙女,却因年迈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孙女在惨叫声中被一群畜生所玷污。
孙女虽无半点学识,却也得谢沈氏的教导熟知女训,与山贼肆虐离去之后,趁谢沈氏不备便一头撞死在了路旁的青松树上。
谢沈氏片刻之间老伴被人杀害,孙女惨死,将二人的尸首归置一处,便是连两口薄棺的钱财都没有,望着片刻之前还谈笑风生的二人就此阴阳两隔,这便来到了林中意欲悬梁自尽。
意图到了九泉之下,一家人终能团聚。
南宫宇将谢沈氏扶起来之际,才察觉到这谢沈氏脊背之上也中了一刀,刀痕不深加上谢沈氏年迈之后气血渐枯,只是浸湿了衣衫。
在谢沈氏的引领下,南宫宇来到了林后便瞧见了地面上的两具尸身,有虫蚁在血泊中萦绕。
山贼打劫村民本是弱肉强食,但打劫之后将六旬有余的老汉乱刀砍死,又将幼女拖到草丛中太过不为人子。
南宫宇从怀中取出些许银两递给谢沈氏,道:“大娘,正所谓入土为安,先行将二人安葬为妥。”
“多谢公子。”谢沈氏见状感恩涕零,老泪纵横的便要叩谢。
所谓入土为安,有了这些银两后便能为老伴和孙女下葬,谢沈氏感激不已。
南宫宇扶住了谢沈氏跪倒的身形,仗义而言道:“大娘,正所谓路不平有人踩,那些山贼究竟是归属何处,待在下取了几人的项上首级!”
谢沈氏眼泪顺着满是褶子的面颊上淌落,摇头道:“公子心善,那山贼人多势众,莫要坏了自家性命。”
“老妇来生必结草衔环,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谢沈氏悲哀的说道。
南宫宇见状心中涌起了波澜,这老妇遭逢大变之下焉能不想报仇雪恨,但仍担心南宫宇的性命不愿其白白送命,这等淑质贞亮的妇人却遭遇这等不公。
“大娘放心,区区几个山贼当不在话下!”南宫宇将手中连鞘长剑当胸横起,自信不疑的道。
谢沈氏瞧这南宫宇自信的神情不似作伪,将双手作揖道:“那几名山贼曾言及要回转远融山,想必定是那远融山的恶人。
“远融山!”南宫宇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远融山七寇在江湖中可谓是声名狼藉,远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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