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司琴伸手将他的花脸擦拭干净,笑着说:“好孩子,又有谁会欺负我们呢?娘亲们本来就干的是这世间最下贱的事。”
任江流大声说道:“不是的!娘亲们在我眼中是天仙一般的存在,谁敢说你们一丝不是,我就宰了他!”
钟司琴笑着给任江流穿好衣服,摇头道:“别动不动喊打喊杀,跟你四娘一个德行。要是将来有实力超群的人欺辱娘亲们呢?你又怎么打得过他?”
任江流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眼中迷茫的望着钟司琴。
钟司琴将他的头发梳理好,柔声说道:“所以我们教你琴棋书画,经纶学说,就是想让你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再过几年娶一门亲事给你,我们也就等着抱孙子了。”
任江流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说道:“我不读诗书了,我要去修道!等我修成了就下山来保护你们!”
钟司琴望着他平静的说:“江流,你要记住,这辈子,也不要提起修道之说,你明白吗?”任江流急道:“修道怎么了?纯阳山那些神仙道爷们不就让人称颂吗?前两天钟鼓楼里说书的李瞎子还说起他们的故事呢!”
钟司琴冷笑一声:“纯阳山?神仙道爷?他们也配!紫阳子留下来的那点假仁假义早都被他们给败尽了!”
任江流还欲开口,只听远处“咻”的一声,然后便响起爆炸之声。
钟司琴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巨变,连忙跑过去推开窗,只见将暗的天边多出来一束暗红的烟花图案,遥遥望去竟然像是个血葫芦。
未多时,在其他几个方位居然不约而同的又出现几个烟花图案。
钟司琴望着残阳如血的夜空,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嘴里喃喃道:“纯阳、铁剑、蜀山、龙虎、还有···怎么这些宗门出现在这附近,难道他们找来了?不!决计不可能!”任江流一脸迷惘的望着钟司琴道:“五娘,怎么了,你的额头都出汗了。”
听到任江流这番话,钟司琴才冷静下来,回身望着他,温柔的说道:“江流,我要上去见你大娘她们,待会你就从舫后的暗梯下船,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别再回来,你能做到吗?”
任江流显然也被她这番话吓住了,强笑道:“五娘,你在说什么呀?极乐舫就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钟司琴苦笑着说:“家?马上这个家就没有了。”
说罢急急将怀中的银两全部拿给任江流,说道:“以后行走江湖,财不露白,将银钱贴身藏好,找个隐秘所在,买一处小宅,你的小脑瓜打小聪明,待你大一些了,就做点小本生意,然后再娶妻生子就行,以后千万别说你和极乐舫有任何联系明白吗?”
任江流还未开口回答,楼上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传来:“五妹,带着江流上来吧。”钟司琴脸色一怔,便带着一脸迷惘的任江流去楼上。
极乐舫五楼正堂,五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钟司琴带着任江流一进门,任江流便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坐在首席的一个华服女子缓缓说道:“刚才的信号,妹妹们怎么看?”
秦妙音刚说完,杜悦饮便大声道:“要打便打,怕什么,反正这些年胆战心惊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最末座的聂隐弈脸若寒霜,冷冷道:“打?我们修习这功法有十二年了,可如今还是寸功未进,拿什么和他们斗?”
梵诗画脸带忧色,欲言又止。坐在她旁边的的陆香茗捏捏她的手,鼓励道:“二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这节骨眼上就别藏着掖着了。”
见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梵诗画脸色微微一红,轻声说道:“如今我们战,定是打不赢,不战交出东西,他们定不会饶过我们,横竖唯死而已。”
钟司琴笑着说道:“二姐,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样文绉绉的,不愧为‘诗画淑女’。”秦妙音微笑道:“二妹,你有什么计较就说出来吧。”
梵诗画臻首轻垂,低声道;“我的计较就是我们把功法拿出来全部交给一个人,让他逃走,哪怕功法流失也不能落到他们手中。”
众女听了她这话,都笑道:“嗯,这样是最好,那把功法交给谁好呢?”
她们话音刚落,梵诗画便温柔凝视着任江流:“咱们的流儿已经这般大了,也该自己去闯出一片天了。”
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任江流一脸好奇:“各位娘亲,我脸上有花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杜悦饮笑骂道:“你当你很美吗?我们眼巴巴都盯着你看。”
话锋一转,柔声说道:“流儿,你累了,先歇息一会吧,等你睡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任江流刚想开口说自己精神着呢,只觉得脑中不受控制的昏昏沉沉,双眼一闭,竟睡了过去。
第二章。奇遇()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黑暗中,任江流缓缓地睁开眼。
刚才耳边似乎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而现在则是异常的安静,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任江流想要开口呼喊,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居然都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心下不由得惶急异常,只能拼命眨巴眼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一束细细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这时任江流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原来这是五楼大厅中的暗室,在大厅之下的夹层中。
一个阴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哼,梵诗音,我是该叫你们‘极乐六魁’呢?还是叫你们‘锦绣七花’?”
梵诗音柔弱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痛苦:“废话少说,既然落到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呢?”另一个嘶哑的声音猥琐的说道。
紧接着便有衣物撕裂的声音和喝骂声传来,梵诗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语无伦次道:“放开我!你们自诩名门正宗,就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吗?”
那嘶哑的声音邪邪一笑:“既然知道我等是名门正宗,那服侍我们也算是你的福分,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缓缓道:“放开她,我有话问!”
那嘶哑的声音呸了一声:“陆寒江,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别人怕你,我巴太虎可不是吓大的!”
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倒地重哼一声,陆寒江不屑道:“你这等废物,我还不看在眼里。”
巴太虎“蹭”的跳起来,怒骂道:“狗东西,你敢偷袭道爷?你···”
那阴鸷的声音喝道:“老五,闭嘴!”然后又对陆寒江道:“陆少侠见笑了,我这五弟虽然贪花鲁莽,但也是一片好意啊。”
陆寒江冷哼一声:“巴老大,看好你的狗!莫教他坏了大事!”
巴太龙眼中掠过一丝阴翳,躬身道:“是是是,老五,你先让开,让陆少侠问话。”
巴太虎对大哥的话倒是不敢违抗,乖乖闪身躲到一边,眼中恶狠狠的望着陆寒江。
此刻躲在暗室的任江流心中已经是凉了一片。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那条小缝流下来滴在他脸上,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他某个娘亲的。
这时他反而出奇的冷静,只是用力将那一个个名字和声音死死地记住。
梵诗音略带疲色道:“你就是号称“纯阳玉树”的七代弟子翘楚陆寒江?果然是名不虚传!”
陆寒江微笑道:“梵姑娘也不用拿言语挤兑我,你还是爽快的说了吧,《七情离恨诀》在什么地方?”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屋内众人都是呼吸加速,眼中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连那个一直最冷静的巴太龙也露出质询的眼光。
梵诗音轻声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给我个痛快吗?”陆寒江道:“那是自然。”梵诗音摇头道:“我不信任他们,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还不等众人作出反应,陆寒江连忙俯下身去,梵诗音挣扎着起身,缓缓靠近他的耳边,嘴中还念叨着什么。
陆寒江口中讷讷说道:“什么?你的声音再大点?”身子也无意识的向梵诗音靠去。
突然间,梵诗音身子骤然暴起发难,双掌交错,径直往陆寒江太阳穴拍去。
那陆寒江猛地遭到偷袭,几乎下意识的就踢出一脚,正中梵诗音胸口。
梵诗音本就受伤的身子遭遇这一击,立刻香消玉殒。
众人突遭此变,都是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就连巴太龙也是愣愣的望着梵诗音的尸体,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见大家一直愣神,铁剑门一个老者咳嗽一声,说道:“呃。陆少侠,如今人既然已死,你也该把东西告诉我等了吧。”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附和道:“对呀,对呀!想必陆少侠必然知道功法藏在了何处,既然是大家协力,理应告知我等才对!”
任江流听到陆寒江动手杀死自己二娘时,就已经怒火中烧,现在听到这帮人居然如此丧尽天良,草菅人命,仿佛死的那不过是只蝼蚁而已,脑海中瞬间充斥着血红色的杀意!
你们这些人呐,猪狗不如!
名门正宗,果然如四娘说的一般可笑!
我要将你们的嘴脸一个个记清楚,要天天为你们祈福!
盼你们命长,能等到我掏出你们心的那一天!
种种念想在任江流脑海中纷沓而至,他此时感到头脑仿佛要裂开一般。
细细看去,任江流双眼居然成了诡异的纯黑色,奕奕的投射出光芒。
那光芒逐渐暗淡,而他则又一次失去知觉。
只是恍惚间听到他们几个在争执,然后有人说“烧了”,“一个不留”之类的话。
当任江流又一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他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茫然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不知道娘她们在哪里?”
仿佛感应到他所想,六个动人的身影轻移莲步,款款向他走来,任江流见到六人,欢喜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娘!我。”
六人微笑着走到他眼前,杜悦饮伸手便揪住他的耳朵,尽管痛的龇牙咧嘴,任江流还是笑的一脸桃花。
钟司琴开口道:“江流,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我们封存在你识海里的一缕残魂,只怕这时我们已遭毒手了。”
任江流一愣:“残魂?”
杜悦饮松开他的耳朵,说道:“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我们本来是有七个姐妹的,因为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逃跑的时候你七娘被杀了,而这些年我们也就一直在这里隐姓埋名。”
梵诗音抚摸着他的头说道:“那东西,我们现在就给你,你要谨记,若非修成,否则绝不能暴露!”
任江流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只见他六位娘亲人手一块玉简,缓缓放到空中,那七块玉简一相遇,居然合成一份,就像一本能够翻阅的书籍。
六人见此状,满脸震惊惋惜的神色:“想不到这功法不能拆分,要一个人练,看来这么多年我们都走了弯路!”
随着玉简光芒越来越强,六人的身影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阵轻烟。
而此时任江流的识海中也多了一本玉书,书面上几个大字古色古香:七情离恨诀!
《七情离恨诀》,乃是久居离恨天的一位上古天尊所创,七情,则是人身七根,包括喜、怒、哀、乐、惧、悲、苦七种情绪。
仙人认为七情是阻修为的大祸端,所以修行时拼命镇压自己体内的魔障,这就相当于跟另一个自己较劲,反而有碍修行。
而这位上古天尊则反其道而行,将七情炼化,每修炼一重,识海内就会多一个分身,这具分身不但能壮大神识之力,还可以分离出来供人驱使,相当于有了另一个自己。
待修炼圆满时,同时释放神识之力,就有了八个“自己”,而且都有与自己相同的实力,因为这功法实在耸人听闻,堪称逆天,所以甫一出现,就引得中州大乱。
那位天尊乃上古天神,本身就天资绝伦,身兼数长,所以这功法中也包含鉴药,鉴丹,鉴术,鉴器,鉴兽,鉴妖,识修为七种特长,每修一个分身,就能掌握一门。
正因如此,这功法才能引来那么多人的觊觎。
任江流参悟功法完毕后自然喜不自禁,但一想到六位娘亲就这么离自己远去,又心中悲痛,怅然若失。
以前几位娘亲总也不让他修行,竭力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而如今猛然间没人约束,可以修行时,他却宁愿娘亲们都回来。
正在他愣神间,感到自己的肩头被人拍打了一下,任江流神识归为,立刻就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景象,他顿时觉得双腿一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眼前直立着一头巨兽,长得酷似猿猴。
巨猿身长十尺有余,白头赤目,鼻塌额凸,獠牙内敛,凶相毕露。可偏偏丑脸上挂着一丝憨憨的笑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任江流舌头打结的说道:“你··你··你···妖怪大哥,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我身上又脏又臭,已经十八年没洗澡了,而且我放屁打嗝磨牙还拉痢疾,你就嘴下开恩别吃我了!”
那头巨猿挠挠头,居然憨笑着口吐人言:“娘说,不让吃人肉!”
任江流见它不但听得懂,还会说人话时,险些晕过去,又听它说不吃人肉时,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丝希望。
“对对对!你娘对你真好!人肉是这个世上最难吃的肉,简直猪狗不如!”
为了活命他倒也厚起脸皮来骂自己。
巨猿憨憨一笑,说道:“走吧,娘要见你。”
任江流心说见个鬼,咱们最好还是现在就拜拜永不相见了您呐,只不过怕惹怒这头巨猿,所以还是乖乖跟着它走去。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所大山脚下,淮水在大山这里拐了个弯,想来是那帮人烧了画舫,自己命大被水冲到这里了吧。
没走多久,眼前出现一个山洞,任江流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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