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儿跌跌撞撞的走向住处,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只是难听的歌声中充溢着悲苍荒凉,走了一会儿便靠在一棵大树上拼命呕吐,乌秋雨心下不忍走过去为药丸儿轻拍后背。药丸儿醉眼惺忪的扭头望着乌秋雨,哑然一笑道:“秋雨,你不日便要成婚,药丸儿恭喜你了。”说罢转头离去。乌秋雨见药丸儿衣衫胸前沾满了呕吐的污秽之物,不由一直跟到药丸儿的住处。药丸儿到得屋内便合衣仰躺酣睡,乌秋雨寻出一条汗巾洗净,为药丸儿擦拭嘴角、衣襟、胸前的污物,再以冷水洗净敷到了药丸儿的额头。冷水敷头,药丸儿身躯一颤猛然伸手捉住了乌秋雨的小手,亦自闭着眼口中喃喃道:“秋雨,秋雨,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为何?为何你要嫁给别人?我不甘心,不甘心!”说着一把抱住了乌秋雨,乌秋雨惊愕之下急欲挣脱,但药丸儿死死地抱住她说道:“我不要你离开我,秋雨,不要离开我!”闭着眼摇头喊叫,犹如精神失常一般。乌秋雨叹息一声伏在药丸儿的怀里,留下了两行清泪。片刻后药丸儿已然沉沉入睡,面带微笑睡意正酣。乌秋雨轻轻挣脱开药丸儿的双臂坐起身,凝望着药丸儿满含幸福甜蜜的睡颜喃喃说道:“药丸儿,你对秋雨的一片深情,秋雨只能来生再报了。”说罢拭去泪水飘然离去。
后来教内发生叛乱,谭文启抱着中毒昏迷的乌秋雨逃出乌血剑教总坛,此时的药丸儿在一处山顶饮酒正自伤感,见到谭文启便惊问何事,继而出手救治了乌秋雨。谭文启邀请药丸儿与反对谭天望的一众人一同赶赴碧波岛,而药丸儿感觉谭文启好像也喜欢乌秋雨,绝望之下婉言谢绝,离开大巴山去往了独山凤仙教。当时的凤仙教教主芮长松高举双手欢迎药丸儿,并将药丸儿封为凤仙教至尊长老,从此,药丸儿便定居凤仙教总坛的后山,与芮长松专心研究药道,时至今日却已是凤仙教的三代元老了。
从入住凤仙教之日起,药丸儿除了专心药道之外,便是无尽的思念乌秋雨。每当夜深人静便饮酒思念伊人,每日想念着乌秋雨那不大但乌黑深邃的双眼;冷峭笔挺的鼻梁;微大但丰润饱满的朱唇,这一影像四十年来已深深烙在药丸儿的脑海心田,长久以来浮现在眼前,思慕在心间。而今日忽然出现一怪模怪样的老妪,自称是秋雨,称他为“药丸儿”,这一称呼四十年来已然同乌血剑教的消逝而被人埋藏遗忘,这一突然出现的老妪竟然称自己为“药丸儿”,不能不让他确信此人就是乌秋雨,但此时乌秋雨的样貌与自己四十年来魂牵梦系的乌秋雨何止大相径庭,简直是千差万别甚至奇形怪状,怎能不令药丸儿惊恐万状魂飞魄散?
药长老讲到此处已老泪纵横,除了叹息便是拭泪,望之令人同感伤怀。
第一一零章 传音示警()
芮南玉等人已全然清楚事情的始末,这是一段被遗失了四十余岁月的情感,人生悠悠数十载,起始于二十岁以后的四十年,对一个人来说,那是几乎等同于一生了。
四十年岁月,乌秋雨那乌黑深邃的双眼因常年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而泛白,曾经瀑布般的青丝仅余下寥寥几根银丝,布满皱纹的脸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整个面孔确实显得异常可怖。虽说药长老也已年老,但他对乌秋雨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四十年前,朝思暮想魂牵梦系的伊人娇颜忽然变成怪物般的丑脸,难怪药长老恐惧万状心惊胆寒。
芮南玉对两人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叹息一声道:“药长老,四十年岁月,整个江山都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何况是人?岁月不饶人,人老了终归不比年轻时的样貌,但假若药长老这四十年来一直相伴在乌前辈的身侧,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那么变化只在不觉间发生,却会不以为怪了。”
药长老闻言一呆,怔怔的望着窗外好似沉思,随后有所感悟般点了点头。
※ ※ ※
肖翊一路追踪未寻到曹高盛的蛛丝马迹,便不无遗憾的赶往武夷山,这一日天色将晚赶到了位于武夷山东部的下梅村。
下梅村民风淳朴,乡村气息颇为浓郁。
肖翊在一家茶馆里稍坐,打算待天色全黑才夜赴清明观,原因当然为了夜探飞雪的闺房,如若飞雪在此,必定知晓肖翊的肚子里藏着多少坏水。
正自悠闲饮茶间,只听叽里呱啦绝难听懂的语声传来,跟着走进六人,红帽上嵌着黄绒,红衫裹身间赤露着一条臂膀,赫然是六个喇嘛僧。
来人自然是劫轮教的德坤及其六徒中的五徒,另外一徒早已被济生料理,这也正是德坤师徒孜孜不倦的追杀济生的唯一原因。肖翊未曾与这几个喇嘛僧真正照过面,只是在野庙前匆匆一督追逐济生的身影。
这间茶馆狭小简陋,只有一中年人独自打理,见这几个僧人走进入座,忙提着茶碗茶壶赶了过来,以抹布擦了擦桌子便摆开茶碗斟茶,手脚颇为麻利,便斟便笑容可掬的道:“几位大师敢情是从西域来吧?这里除了文人墨客外连商人也极少经过,不知几位大师因何而来?”
那几个喇嘛僧也不知听懂没有,只听一年轻喇嘛操着生硬的中土语说道:“清明观怎么走?”
肖翊猛然听到清明观不由一震,更加注意这些人的语言动向。
只听那茶官“嘿”的一声道:“这可奇了,清明观清一色都是女流之辈,你们几个域外的大和尚去清明观做什么?”
那几个喇嘛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中年喇嘛好似颇懂中原语言,皱眉道:“你问这些干什么?我们是找一个和尚。”
那茶官再次“嘿”了一声道:“这可更奇了,清明观全都是女子,几位大师却是去哪里找一个和尚,哪里来的和尚?那里没有和尚!”
那中年喇嘛言道:“逍遥派的眼线查探到的,应该有。”
茶官一愕道:“逍遥派?逍遥派是什么东西?”
那中年喇嘛怒道:“你啰嗦什么?想挨打吗?”
茶官微感错愕道:“和尚不是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吗?难道还打人吗?”见那中年喇嘛怒瞪自己便连忙道:“知道知道,从此处一路朝西,十多里地便到了。”说罢喃喃自语道:“和尚到女道观找和尚,真是奇闻怪事,多半没按好心没有好事。”说完见几个喇嘛怒目相向便急忙走开。
肖翊暗暗思索,心想这几个喇嘛当是奔着济生大师而去,听闻西藏劫轮教的喇嘛僧武功高强,尤其抗击打能力及持续作战能力超强,若在此刻翻脸动手素无把握占得上风,若是赶在这些人头里与济生会合,也不见得胜券在握,因清明观除了残烟真人及飞雪、青云之外再无可独当一面的高手,明刀明枪的接战,己方必有损伤,这是肖翊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思来想去终于定下计议,不如干脆尾随这几人身后见机行事,出其不意的出手令这些人措手不及,当可占得上风甚至出奇制胜。
计议妥当,肖翊好整以暇的慢慢饮茶,暗自留意六个喇嘛的言语动向。
只见那中年喇嘛叽叽呱呱的对最为年长的喇嘛说了一通藏语,那年长喇嘛听罢望了望窗外天边的日头,微微思索一阵便唧唧呜呜的对其余五人说了一阵,五人听罢面现兴奋之色频频点头,说完有的喝茶,有的取出奶酒啧啧有味的啄饮,全然一副打发时间的模样。
肖翊暗暗冷笑心道:想来你们是要在入夜后行动,哼,本爷具有夜枭之眼,你们以为夜色可以掩人耳目利于偷袭,想得到挺美,还是做好迎接霉运的准备吧!
夜色缓缓降临,六个喇嘛饮酒喝茶,见肖翊长时间一直坐在一处慢慢饮茶,不由疑云顿起,中年喇嘛望望肖翊的背影对年长喇嘛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话。肖翊顿觉一道锐利至极的眼光射向自己的后背不由暗暗一凛,心道终于引起尔等的疑心了,想着展臂伸了个懒腰道:“店家,茶钱多少?”说着缓缓站起身右手探进左袖之内,好似欲付清茶钱离去的样子。
茶官连忙赶来赔笑道:“本家店小利薄,两文钱。”
肖翊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小块碎银,于是交到茶官的手里说道:“余下的便赏了你罢!”
茶馆大喜,连忙打鞠作揖道:“多谢客官,客官大爷慢走!”
喇嘛六人眼望着肖翊离去才回过头继续饮酒喝茶。
济生在迎客厢房内进行入睡前的例行打坐行功,忽听凄厉的啸声响彻清明观上空,随即灌于深厚内力的声音若远若近;飘渺却真切的传来:“济生老秃驴~~~劫轮教德坤~~~前来拜访~~~速速洗净脖颈~~~受死偿命~~~”声音由虚无转清晰,进而逐渐淡去随而消失。
济生翻身下床立于窗口凝听,却是再无声息,皱眉思索片刻便奔出厢房走到庭院。夜风徐徐吹过,远处虫鸣啾啾,此外再无其他声音。不久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残烟、飞雪、青云及一干清明观道姑纷纷赶来。
残烟奔入庭院见到济生凝立院中便说道:“大师,可曾听到呼啸的声音,好似提到大师的法号。”
济生点点头道:“劫轮教的师徒来了,老和尚得见劫轮教主德坤的徒弟为非作歹便料理了一人,这干邪教师徒从此阴魂不散尾随追杀,唉,这番竟连累了贵观中无辜的大家了。”
残烟闻言道:“大师千万莫要如此说,大师如今是清明观的客人,既然仇敌寻来清明观,清明观人自当与大师同仇敌忾击溃仇敌。”
济生叹了口气说道:“这干邪教师徒武功高超诡异,老和尚我也只有连番逃命的份,击溃他们谈何容易?真人携大家速速进去不要现身,老和尚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能连累了大家。”
残烟面现愠色道:“大师哪里话来,如此岂非陷清明观以不义?”
济生无奈的要摇了摇头便凝功倾听,良久之后奇道:“怪了,刚才的啸声呼声虽然亦在远处,但此刻应该已然临近,为何直至此时仍悄无声息?”
残烟也凝神听了听道:“方才的呼声忽远忽近,功力沉厚无比,如此功力当可转眼间便已赶到,这可真正奇了。”
众人尽皆感觉不详缄口不语,庭院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如同木桩般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青云说道:“师姐,莫非是有人恶作剧?”
第一一一章 大战番僧()
残烟闻言望向济生,刚欲开口之时却听济生凝重的道:“来了。”众人心中一凛急忙运功倾听。残烟、飞雪、青云等功力稍高之人此时果然听到远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细细算来似有五、六人之数。
济生心头沉重,抬头道:“真人…”
“不必多说!”残烟打断济生的话,转头对众人说道:“大家取兵刃,青云,你对‘莲花阵’最为精熟,待会儿我叫你布阵,由你带着飞雪两人站蕊位!”青云、飞雪及一干弟子大声应是便连忙回返取兵刃。
残烟叹口气喃喃说道:“如果肖翊在这里就好了。”说罢当先奔向清明观大门,济生胸若灌铅,暗暗叹息一声急忙跟随而去。
残烟与济生并肩站在关门外,静待大敌来临。
济生沉默了片刻说道:“真人,德坤的徒弟个个武功不弱,老和尚自问能够以一敌二,敌三则勉强支撑,四则必败无疑。而德坤本人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劫轮教不仅武功招式诡异,遭创之后片刻间便即恢复如初,委实可怖,真人要当心了。”
残烟听济生说的郑重,不由更为紧张,点点头“嗯”了一声。
济生原想如果将清明观牵扯进来徒增伤亡于事无补,但听残烟说有一套阵势,心下便多了一份寄望,虽不知阵法威力如何,但也聊胜于无,总之届时看看再说了。
心念间清明观一干弟子徒众已然赶到,尽皆兵刃在手站在残烟及济生身后严阵以待。
远远望见数条人影自山道疾掠而来,转眼间已临至三丈余远处,只听“哦”的一声,来人急急停步,显然没料到清明观前已有人蓄势以待。
五个喇嘛直望向年长喇嘛,尽皆面带疑问并等待示下。
那年长喇嘛阴测测的一笑说道:“清明观果真如此消息灵通?想必茶馆掌柜与中途离开的小子有点问题,两人中肯定有一人通风报讯,可恶!”
济生听不懂此人茶馆、小子的说的什么话,轻声说道:“真人,这人便是德坤,前些日子被龙吟刀柳少侠用计击成重伤,现如今已完好如初,真乃中原武林绝难一见的神奇功法。”
一年轻喇嘛啧啧笑道:“美貌女多多,妙极极!妙极极!”也不知此人怎生学的中原语言,“妙极”后面多加了个“极”字,好似如此说法更为突出强调一般。
德坤看了看济生及清明观众人说道:“我们与清明观无仇无怨,此次是专程来缉拿这和尚,杀人须偿命,待将这凶手正法之后,劫轮教再与清明观多多亲热。”
青云怒声喝道:“奸贼放肆!”
残烟凛然道:“济生大师乃清明观的贵客,几位高僧休要妄动,清明观不容外人胡作非为,这便请回吧。”
德坤仰天纵声大笑,忽然收起笑声喝道:“拿下了!”
四个喇嘛各持双环齐齐纵向济生,济生左袖挟一股劲风横扫向当先一喇嘛,随即斜身疾出右掌,拍向另一喇嘛,身侧“唰”的声响,残烟已然出剑。
只见四个喇嘛中两人攻击济生,一人则迎战残烟,剩下一人忽而出手袭击济生,忽而协助迎战残烟之人,身法灵动诡异,出招狠辣迅捷,刹那间钢环磕碰声及环剑撞击声连绵响起,场中六人皆以快打快,一时间劲气破空剑环纵横,一簇群战激烈至极。
德坤冷冷看着那一簇战况,见己方已然大占上风不禁暗暗得意,心想等拾掇了这二人,其余众人自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不由放宽心怀泰然旁观。
眼见那来去如风声东击西的中年人身法诡异,每每出招正是济生与残烟不可不救的破绽所在,与其余攻击之人配合至妙到毫巅,令济生与残烟捉襟见肘被动万分,清明观众人瞧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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