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主的人立而起,犹如被钩子钩住下巴疾速吊起般双腿拖地跪立在肖翊身前,恰恰挡住了其余袭向肖翊下盘的一蓬绵针 ,当真是妙到毫巅一气呵成。
“蟑螂”双腕鲜血狂流,身中一片含有剧毒的绵针之下浑身抽搐簌簌颤抖。
肖翊眼望着双眼白多黑少,上唇上翻露出焦黄兔牙,满脸皱纹纵横交错的怪妇“蚯蚓”,艰涩的道:“何苦如此相逼,这…这实在怪我不得了…”忽然浑身一震道:“你们…竟是‘九幽至尊’?”
“蚯蚓”望了望地上颤抖的“蟑螂”,再看了看不远处成为两截破碎不堪的二宝,沉吟片刻忽然俯下身,缓缓却有条不紊的开始拔出“蟑螂”后背上的绵针,右手拔出交至左掌,全然不理会站在面前,随时可一剑宰杀自己的肖翊。
肖翊皱眉看着,眼角扫了一眼不远处洞边角落的铁栅栏,不知是栅栏极矮还是栅栏内的牢洞亦低,只见到一人匍匐栅栏内注视着自身所在之处。
“蚯蚓”左掌摊开,低头望着掌中的绵针缓缓站起身。
肖翊心道这两人果然是“九幽至尊”,却不知练就何等妖功竟然每隔一年不得见天日,偷偷窥探自己亦要头顶着锅盖,实是诡异绝伦、怪诞离奇。心中想着双眼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蚯蚓”的一举一动,这地下所住的怪人三口狠毒杀着层出不穷,肖翊想不紧张也不可得。
“蚯蚓”仍俯低着头,但双眼上翻,自凌乱的白发间狠狠望着肖翊,目光犹似雪原饥饿的凶狼,更仿若幽冥阴间的恶魔。
肖翊微微胆寒之余仍有稍稍不忍,但毫不放松对“蚯蚓”的警惕。
忽然“蚯蚓”张大了嘴,将左手中的一把淬毒绵针全部放进口内,随即疯狂大嚼起来,绵针穿破舌头刺入皮肉的声音连绵传来,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忍直视。
这不是自己作死吗?肖翊皱眉想道,随即心底一颤警念陡升,就地倏然朝后仰躺下去,同时右脚跟猝点地面。
“噗!”的一声响中一蓬掺夹着绵针的血雨暴雨般喷在肖翊方才所立之处,而肖翊早已仰身,趁脚跟点地之力箭一般飘飞出极远,眼看头部即将撞上石壁,肖翊上身一弓一顿,两只脚后来居上接连点在石壁上,身体一个翻腾便稳稳落在当地,抬眼望去,只见“蚯蚓”瞪大眼瞧着变戏法、玩杂耍般的自己,随即眼珠凝定,直挺挺的仰躺下去,“蓬”的一声尸身倒地,振起身边的一蓬尘土。
竟以死反扑欲同归于尽,好残绝毒辣!
肖翊咋舌中缓缓直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已浑身湿透,显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望着倒毙当地的“蚯蚓”,心中诧然:我和他们初次相见并无血海深仇,为何甫一见面便连绵不绝的痛下辣手,甚至以死相拼欲置自己于死地?
随即心中恍然,据“棋渔双叟”所言“九幽至尊”二人专吃人肉,身怀有孕之时更要吃女子的胸脯,如此惨绝人寰、泯灭人性的夫妻见到心爱的“宝贝”被剑指咽喉当然要痛施杀手,当“宝贝”横死当场切为两片,自然更加丧心病狂的进行报复,只是所作所为恐怖至极骇人听闻。
肖翊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鹰啸剑竟然一举灭去了如此稀奇的怪物,真是武林之福、百姓之福啊!功德无量,难得难得,可惜可惜!”
肖翊闻言望向铁栅栏,愕然道:“德坤?”
铁栅栏内传来“哼”的一声,随即说道:“正是本人。”
肖翊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怎会在这里?什么难得难得?又何来可惜可惜?”
德坤呵呵惨笑连声,随即说道:“难得难得,难得的是鹰啸剑为中原武林及中原百姓除去了这一吃食人肉的祸害!可惜可惜,可惜的是如若将这一家人收服驯服,岂不是得了个杀人的利器?”
“德坤!”肖翊怒道:“你这贼番僧至今仍死不悔改,却在此胡思歹毒之想,到底意欲何为?”
铁栅栏内静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只听德坤缓缓的说道:“自来至中原之前,我找人熟习中文,一意在中原扬名立万大展宏图,也曾听闻中原藏龙卧虎异人倍出,因此练就了一身抗击打能力及神速恢复功力的异术,也曾想过训练出若干诡异残绝的杀人利器——只听命与我的冷血杀手。因为当时想只是抗击打能力强、功力恢复神速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但终因人才难选又必定耗时久远而舍弃。当看到这家三口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及残绝狠辣的所作所为,才突然觉得这就是我当时朦胧之中似是而非想象中的理想之人选。想到既然等不及训练这等人才,何不就地设法收服驯服这家人,令他们只听命与我专责杀人岂不妙哉?”
“哉你个头!妙你个屁!德坤,也只有你这等冷血之人才能有如此卑鄙无耻的念头!用疯子杀人或造疯子杀人都是惨绝人寰、必遭天谴的所为,你懂不懂?”
德坤长叹一声说道:“肖少侠教训得是,我只是凭空想想而已,如今哪里还有当时的意气风发,剩下的只是意兴珊阑,现下只有回归故里一心一意虔心向佛的念想,唉,想起过去的所作所为,直是追悔莫及。”
肖翊皱眉静默了片刻,随即说道:“德坤,你现在真的这样想?不会是为了要本爷放过你而惺惺作态吧?”
“惺惺作态?”德坤哼了一声道:“想当初你将我两个徒儿杀得残臂缺腿,当时我只有恨你入骨!以牙还牙保得此仇!”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接着颓然道:“但被你鹰啸剑、龙吟刀以及那讨厌的楚笑天打得大败亏输,泄气之下打算回归故里创练神功,而后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岂料归途中竟碰上了这一怪物人家,束手被擒之后又被吃了两个残疾的徒儿,至此却是豪气尽消,意兴珊阑了,我德坤现如今只要潜心向佛,以后亦再无他想了,唉…”语气中满是寂寞萧条之意。
“德坤…大师,你的两个徒儿…”肖翊微感艰涩的道:“被这家怪人给吃了?”
第二二八章 幽尊之墓()
黑暗中好似是德坤左边的一人恨恨的道:“这哪里是怪‘人’?简直是魔鬼、妖怪!”
另一人附和道:“对!哼,何止是妖怪?简直是鬼怪异种!”
肖翊诧然道:“大师的另外两个徒儿倒是没有遭遇不测,真乃不幸中的大幸。”听到德坤欲虔诚向佛,肖翊对他的称呼竟也不觉间改为尊称。
“万幸他两人安然无恙,但如果没有肖少侠恰巧来到这里,恐怕我们师徒三人的时日也不多了。”德坤惨淡的说道。
肖翊走到铁栅栏前,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怪人三口的尸身,好似自语般的说道:“铁牢钥匙当会在他们身上吧?”
德坤的一个徒弟声音传来:“肖少侠,你右侧的壁上是否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肖翊朝右侧山壁自下往上望去,洞内虽然有些暗黑,但对于具备夜眼的肖翊来说如同白昼无异,稍稍上方处果然有一个拳头一半大小突起的方形石头。
那个徒弟说道:“上次自铁牢提走我们师弟时,他们用**弄得我们动弹不得,随后再上方石壁上动了动,铁栅就自动打开了,然后再动一动便关上。等药性过了恢复了点力气,便暗中掰这铁栅栏,也不知是用什么铁造的,无论如何都纹丝不动。”
肖翊耳中听着手上微微用力下拉,却似已至尽头不动分毫,随后再往上拉,只听“嗑”的一声响,方石朝上移动了约两寸,机括声随即想起,此后便是铁石摩擦的难听至极挠人心肺声音,宽高两尺的铁栅栏缓缓升起。两个喇嘛僧左右扶着德坤弯腰走出地牢牢门。
肖翊微微后移一步,不无戒备之意。
德坤见状单掌竖在胸前道:“救命大恩不言谢,我德坤既然大彻大悟皈依我佛,岂会再有恶念?更不敢自找晦气招惹肖少侠?只是肖少侠以怨报德施以援手救出我师徒三人,此恩今生是难以报答了。”脸上尽是惭愧愁苦之色。
肖翊不由暗暗输了口气,心道:看来这西域番僧倒真有悔过之意。
只见稍年轻一点的喇嘛僧放脱德坤疾步走到那大石锅前,驻足俯身一看之后突然怪叫一声一脚将石锅踢翻,之后便是叽里咕噜的一阵大吼大叫,肖翊却全然听不懂,似是藏语,但见那喇嘛僧悲痛异常,而德坤及另一喇嘛僧亦满脸悲戚,想来大石锅内**烹煮之人正是德坤的一徒弟,另外一个徒弟想必早已被诡异怪诞的三口人果腹了。
那大吼大叫的喇嘛僧忽然伸出双手举起石锅,也不怕烫手举着便朝“蟑螂”的尸身奔去,随即举起铁锅狠狠砸向“蟑螂的”的尸身,一下又一下,“噗!噗!…”声响中,“蟑螂”的尸身早已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接着是“蚯蚓”,最有连被劈成两片的“二宝”亦未放过。
那喇嘛僧宣泄了一番后逐渐平复下来,另一个中年喇嘛僧朝“蟑螂”和“蚯蚓”的稀烂尸体吐了几口口水,便上前将那亦自抽泣的年轻喇嘛僧劝拉了回来。
中年喇嘛看了看肖翊,以中文对德坤说道:“师父,这里是不祥之地,也是恶鬼三人的地狱,看到两个师弟被煮熟被食的惨状,徒儿实在难以甩手离去,不如干脆一把火将此洞烧了,再以上面的巨石堵死如何?”
德坤点点头道:“也好,这种鬼地方是该永远消失,你的两个师弟也只当将骨灰葬在这里吧。”
其实肖翊明白,德坤师徒此举却有因两个不离左右的门人遭遇惨祸而伤感,也确有泄愤之意,但他们终归是西域有身份有名望的佛门高人,这等像畜生一样被关押、被杀被吃的实情实景,实在是丢脸面到了极点,甚至犹如噩梦一般连想都不愿想起,所以恨不得毁去此处或得到些许安慰。
中年喇嘛在洞内收寻了些织布以及易燃的油液,准备妥当后才与肖翊、德坤等先后出了地洞。
洞外清新的空气比之洞内的污浊之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几人情不自禁的贪婪的呼吸了一番。
不久后,洞内已被熊熊大火吞没,火苗直窜出地面半丈有余。
等火完全熄灭,烟雾稀疏之时,德坤师徒将巨大的岩石推向洞口,合力之下竟将巨岩深深插入了洞内,只留下些许探出在地面,酷似大型的墓碑。
肖翊一直没有搭手帮忙,虽然这家怪异三口人实若惨无人道的恶魔一般,但肖翊的心中仍然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忍及些微的恻隐之意。
此时正值深夜。
德坤看了看负手遥望远方星空的肖翊,咳了一声道:“肖少侠,敝师徒就此别过,相救之恩只待来生再报了。”说着微微垂首齐齐竖起了单掌。
肖翊回过身作了揖说道:“相救之事不必再提,还望大师回归故里诚心向善、虔心向佛,这样也不枉肖翊恰逢其时救了各位。”
德坤答道:“一定,少侠尽管放心,保重。”
“大师及两位高僧一路保重。”
德坤深注了眼肖翊,又看了看犹如墓碑的洞口巨岩,长叹一声便携了两个徒弟转身离去。
看着德坤师徒渐行渐远,继而消失,肖翊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师徒一行,总归有着前往的目的地,也终归将会到达所去之处,而肖翊欲寻消逝的伊人,天下之大却又该何去何从?芮南玉的芳踪既已杳然,何来方向可言。
肖翊默默站立良久,心想既然到处寻她不得,要做长久寻找的打算,空自焦急实在于事无补,不如先去拜祭一下师父及馨同。
幽谷的茅屋树木依旧,只是杂草丛生。肖翊首先简单祭拜了师父的坟墓,便开始清理打扫,只是割草及清洁谷内方圆之地与茅屋便耗费了大半日,一切全部停当后,肖翊将买来的由油纸包裹的一包熟牛肉及腌制小菜摊开在师父墓碑前的石台上,再取出酒葫芦,掏出两个酒碗放在石台,斟满后面对着墓碑饮酒,就如同与师父一桌吃食一般。
肖翊伸手抚摸着木制的墓碑说道:“师父,徒儿连石碑都没有为师父做,实在不孝啊,明日翊儿必当找寻一块上好的石料,好好休整再刻上师父的名讳,弄出个体体面面的墓碑,干!”说罢一饮而尽,并将另一碗酒泼洒在坟土上,再行斟满。
这一喝一聊便待到了天黑,肖翊本不胜酒力,一大葫芦酒还未饮完,便将坟墓旁边的树墩当枕头沉沉睡了… …
忽听脚步声轻响,肖翊察觉之下微微睁开一只眼悄悄望去。
无月的星光暗夜中,一黑影缓缓靠近,走到郎云如的坟前盈盈拜了下去,口中道:“弟子南玉拜见师父您老人家”说着缓缓磕头… …
“南玉!”肖翊喜极而呼猛然坐了起来,但见天已大亮,坟冢幽谷依然寂静如故,哪里有半点人影?
原来是梦一场,肖翊幽幽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失落、惆怅。
第二二九章 情系山洞()
柳浩然与芮青兰因乌血剑教之行,相比其他前赴神女峰的教众晚了大半月才回到凤仙教总坛,刚刚抵达回到各自的房间尚未好好歇息,芮青兰便听门外有人道:“芮教主,蓝云儿求见。”
芮青兰推开门见是蓝云儿,其身后是形影不离的陈惜真。
芮青兰笑道:“你们不满山转悠玩耍却到这里来找我,说说看,找我所为何事?”
只听陈惜真嘟起嘴说道:“芮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回碧波岛。”
“回碧波岛?”芮青兰诧异的望着陈惜真,随即望向蓝云儿道:“蓝云儿,到底什么事?陈小妹何出此言?”
蓝云儿答道:“碧波岛黑鹰堂沙香主前几日到来,据说奉碧波岛主之命邀陈老伯及家属重返碧波岛,陈老伯因…”说着转首望望陈惜真,继而道:“种种原因犹豫不决,如今沙香主尚在等待陈老伯答复未曾离去,此事还未来得及向教主禀报。”
芮青兰闻言说道:“碧波岛邀陈老伯一家返回碧波岛?是邀请还是命令?”
蓝云儿答道:“据沙香主讲是诚恳邀请,但回与不回由陈老伯决定。”
“那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