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薛长戈兀自说道。
此行霍君羡正好身上银钱够足,几人一行便去了京都最赋盛名的销金窟,金风玉露阁,这里是所有男人向往的天堂,因为在这只要有钱,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笑脸,仅管笑得虚伪,但也能有一种满足,这世道本就虚伪,真实地活着,只有无边的苦恼。
霍君羡继承祖业,这种场合自然是经常逗留,有道是,风月一杯酒,凡事有得求。
才一进花厅,一股很浓的脂粉味扑面而来,霍君羡与**子客套了几句,便被领上了最敞亮的酒桌,这种场合的场面话,霍君羡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地方,你如此熟悉,经常光顾么?”薛长戈出言问道。
是时,霍君羡端起早早斟满的酒杯,嘻哈着说道:“男人嘛!逢场作戏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恋儿知道么?”
薛长戈此一言问出,让霍君羡停住了喝酒的姿势,脸色一沉,说道:“你出去花天酒地,会满大街宣扬吗?”
“就是,没见过世面!”段七紧随其后言道。
然而薛长戈此言并非他意,当初南宫恋儿在他身边之时,他几乎从未多看旁人一眼,因为有她,他就已经足够。
人有多样,事非必然,在他看来,霍君羡既然得到了南宫恋儿的追随,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胭脂花月之地,这让他有些为南宫恋儿抱打不平。
莫白呆坐在一旁,他自幼独处,见过的生人面孔不多,更没趟过这等销魂之事,一时不知所措。
“你不该对不起恋儿,他可是你夫人!”薛长戈语气稍重地说道。
“嘿!在下好心带你来喝酒,又没叫你干那事,嘴里怎么这么多话!”霍君羡见他一味执着,当即有些生气,喝声说道。
“这酒,我还不喝了,告辞!”说罢,薛长戈起身便欲离开,被段七拖拉住了。
见到薛长戈一人满是忿忿地坐在一旁,也不拿酒杯,是时,霍君羡喃喃说道:“胭脂粉黛三千媚,独倚香颜一抹魂;若说此间藏佳丽,孤影独行是假人!”
第37章:花月胭脂俗尘事;此间再起转弦音()
霍君羡带着莫白等人入了花楼,这让薛长戈心中有些不快,南宫恋儿虽已嫁作他人妇,然而霍君羡如今却混迹花月之地,在他心里认为,这有负于她。
此时,那**子身后带着一群粉妆艳抹,花枝招展的花姐,正一摇三摆地朝霍君羡他们走来,而段七,此时情绪亢奋,手中酒杯一连喝了几个满杯。
“庸脂俗粉!”薛长戈沉声说道。
“哎呦大爷,让您久等了!”**子妖艳地招呼着,说道。
“姑娘们,好生伺候,这几位可是贵客!”她口中的‘贵客’,无非是指霍君羡他们腰缠万贯,是头肥羊。
是时,**子身后的那一群花姐,一字排开,个个眉眼挑逗,迷死人不偿命。
霍君羡镇定着又喝下一杯酒水,说道:“妈妈,你这就这么几个姑娘么?”
那**子圆滑老练,察言观色可是看家本事,一听到霍君羡说出这句话,当即向身后那群花姐摆了摆衣袖,只见她们满是失望地走开了,**子此时说道:“一看大爷就是风雅之士,这些庸脂俗粉难入法眼,不过没关系,我们这啊,可是好宝贝的!”
“宝贝!哼哼!这里还能有宝贝!”薛长戈冷不丁地哼哼说道。
那**子听后,脸色一沉,随即又假声假气地说道:“有!有!我们这宝贝可多着呢!各位大爷请稍候!”
“我说你不懂风情,就不能少开口么?搞得大家都不好下台!”见到薛长戈一再找不痛快,段七急声说道。
“哎!哎!别管他,我看他能清高多久!”听到段七心中不爽,霍君羡当即出言劝道。
而一旁的莫白,心情紧张,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直未敢抬头。
此时,本来喧嚣的大厅,忽然间寂静如斯,一群寻花烟客簇拥着一个身影,只见那女子面盖绸纱,一步一步地走下花楼,两眼正视前方,宛如这些烟花之客在她眼中一文不值一般,然而,正是她的这般神情,才更让那些寻花之客欲罢不能,如痴如癫。
常言道,求不得,方为佳。
霍君羡此时抬头瞥了一眼,随即继续把弄这手中的酒盅,并非这绸纱拂面的女子姿色平平,而是他本就心不在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他只是因为这连日来兼程奔波,十分倦乏,这才想着来此散散心,毕竟在这里,可以让人毫无烦恼,忘形一时。
“心儿姑娘出来了,真是漂亮!”楼下众多寻花之客,纷纷啧啧赞叹。
人群中不乏酒徒色性之人,他们此时口中称赞,心中则一直在盘算着,春宵苦短,如何抱得姝人一宿,更甚于如何放任的种种。
霍君羡当然知道,这等烟花之地,一般都会捧出一两个奇货,以此为噱头,引得那些寻花之客,纷纷慷慨,抛出大把黄白之物,拔得头筹。
“书呆子,你怎么不看呢?”段七看到霍君羡埋头豪饮,并不关心眼前花景,随即问道。
此时,薛长戈却两眼发直地看着花楼上蹒跚走下的女子,那神态,宛如少看一眼,都会让他留下遗憾一般的陶醉。
“你看!我说他装不了多久吧!”霍君羡推了推段七,指着薛长戈失魂落魄的样子说道。
“就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这口的!”段七随即答道。
“这就不对了!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美和**可不能混为一谈!”霍君羡反驳说道。
是时,薛长戈似是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道:“对,霍兄这句话,对极了!”但双眼还是一直未离开那唤作心儿的绸纱拂面女子。
随后,薛长戈又再说道:“酒色之徒,才会有如此龌蹉的想法!”
他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说辞,让段七有些难堪,稍时,段七说道:“男人谁不**!**没有什么高尚低俗之别,都一样,你以为你不想啊!”
段七此言虽然粗糙,但却颇有几分道理,古往今来,无数骚客写下的流传美文,有谁不曾醉心花月,流连忘返,此间并非尽是低俗无趣,附庸风雅亦是偶然有之。
“心儿姑娘虽然漂亮,可惜了那双眼睛!”
“是啊,如果不瞎,就更完美了!”
此时,楼下的花客三两个交头接耳地轻声议论着,原来这心儿姑娘并非眼中无视万物,实则因为她双眼失明,是个盲眼女子。
听到有人讨论,莫白矛盾着抬头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让他异常欢喜,那被唤作心儿的姑娘,那双眼睛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十年前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走散的人,风怜影的姐姐,风怜心。
尽管心中激动万分,但他还是按耐住了性子,虽然那对眸子他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风怜心,但毕竟时隔多年,这世间形态相似之事,还是偶然有之,在未当面询问清楚之前,他还是有些犹豫。
然而此时,那唤作心儿的女子抬手揭下面纱,莫白见到那张清秀可惜的面孔,顿时有些急躁起来,当即起身意欲冲向前去,不料,被霍君羡伸手按住了。
“怎么!你也按耐不住了?镇定点,别让人笑话!”霍君羡当即说道。
然而他哪里控制得住,自出山谷以来,他一直只为两件事担心,一件关于师傅独孤宏的生死之谜,而另一件便是十年前失散的风怜心,因为风怜心自己对风怜影一直心怀歉疚,久久不能释怀。
是时,莫白转身摇了摇头,眼中目光闪烁,却又很是迥异。
“他是风姑娘的姐姐!”莫白沾着酒水,在桌上涂画写道。
见到莫白写下这些,霍君羡当即明白莫白的激动所谓何事,说道:“你可认准了,别到时候让人看笑话?”
莫白再一次意思确定地点了点头,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起身上前一问究竟之时,却看见簇拥的人群忽然让开一条小道,一个身着甲衣的人穿过小道,走了过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铁卫军左先锋,顾无言。
霍君羡转眼看了看他身后,只见花楼里立时间冲进来十几个铁卫军,个个拔刀赫赫,面露凶相。
“是他?”薛长戈兀自呢喃道。
“你说什么?什么是他?”霍君羡连忙问道。
“这里地处京都,这间花楼本就是那姓马的产业,只是这件事情,他一直很隐晦,怎么今天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派铁卫前来?”薛长戈解释说道。
事有必然,楚王一直严令王公贵胄插手经营这些三教九流的行当,而马三军虽然是楚王身边的近信,却私下违背楚王严令,经营这等勾栏瓦肆的风月之事,然而风怜影一直苦寻亲人,这风怜心此时的出现,绝非偶然。
“这里既是马侯爷的产业,那这些铁卫还敢如此放肆!”段七端起酒杯,小泯一口,说道。
“这还用想,一定是得到了那姓马的命令,如若不然,就是他们嫌命长了!”薛长戈回答道。
风月之地,一直都是避讳公门中人出现的,虽然来此之人三教九流,但也不乏达官贵人,身世显赫的商人,他们来此只是为了买笑寻开心,而公门中人只会让他们不开心。
正自四人言语之时,顾无言只身一人冲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跟风怜心说道:“心儿姑娘,侯爷有请!”
“顾大人,侯爷找奴家有何事?”风怜心喏喏说道。
听到风怜心此时的言语,莫白心中更加难过起来,这‘奴家’二字的称谓,如果居家在堂,是一种谦恭的说辞,若放在此处,则变成了一个身陷风尘女子的无奈之称,让莫白听着十分刺耳。
风怜心本该与风怜影姐妹二人形影不离的,虽然风怜影十年来遭受软禁,但毕竟还可以躲得清静,不必强颜欢笑,而这风怜心则不但要应付众多酒徒的无理要求,明明心里苦楚,还要笑脸迎人。
因为自己的过失,让风怜心受尽奚落,这让莫白的愧疚之心更是浓郁。
“姑娘只须随行跟去,所为何事,侯爷并未吩咐!”顾无言说道。
说罢,只见风怜心香魂暗叹,在身旁丫环的引路之下,紧跟在了顾无言身后,而那十几个铁卫军将他们紧紧围住,一步步地退出了花厅。
就在风怜心跟着丫环,踏出厅门的那一刹那,莫白忽然纵身一跃,站在了铁卫人围当中,伸手拿穴,一时间点住了几人的穴道。
“莫大侠!你这是?”顾无言见到莫白忽然在此出手,神情有些愕然,但他并不奇怪。
“顾大人,怎么啦?你在跟谁说话?”风怜心蓦地顿足不前,问道。
“心儿姑娘不必害怕,只是遇上个朋友!”顾无言表情苦涩,喏喏言道。
如此僵持良久,顾无言不好辩说,只得呆在一旁,眼观莫白的下一个动作。
“顾大人,你这位朋友怎么不说话?”风怜心侧耳静听,当即问道。
“哦!我这朋友性格古怪,不喜欢多说话!”顾无言说道。
“既是如此,你跟你朋友交代一声,我们好启程去侯爷府上!”
莫白此时真的是有口难开,他想表露身份,却无奈言语不得,而恰巧这风怜心双目失明,两人根本无法沟通心迹。
莫白眼见风怜心就在身前,这下真的让他体会到了,这么近,那么远,这句话的深意。
第38章:苒苒物华伊人在;此间风月不常时()
十年前,伊人失踪,十年后,苦苦寻找,如今伊人身在眼前,而莫白却不能开口表露心迹,这让他万分苦恼,有些埋怨自己有口难言,因病失声的缺陷。
“呆子!原来你真的在这!”此时,楚莹莹一声叫喊,让莫白心中有些喜出望外,他不能说,楚莹莹定能代他说出心中的想法。
然而他却打错了算盘,岂不知,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则是一出美美的对头戏,楚莹莹见他看着风怜心之时扑朔迷离的眼神,哪里还能看得进去他手舞足蹈比划的解释。
就在楚莹莹转眼看着身后的风怜心之时,忽然神情怪异,在她看来,眼前的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脸相与风怜影十分神似,陌生的是眼前此人看上去,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这是她与风怜影相识以来,在她身上从未有过的这种感觉,姐妹俩尽管身形样貌十分相似,但毕竟各有各的不同,风怜影心机颇重,这或许就是根本上的区别。
“她是谁?”楚莹莹怀疑着问道,当然她不是在问莫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十有八九都被套上了寻花问柳的罪过。
“这是心儿姑娘,侯爷吩咐接她过府上,这不正准备动身呢!”楚莹莹双眼圆瞪顾无言,此时顾无言喏喏急声言道。
“心儿姑娘!是这里的头牌吧?”毕竟同为女人,楚莹莹并未将心中的不快变成言语上的侮辱,轻声问道。
此时她竟有些怜悯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连年战祸,女子被逼走上沦落风尘这一步,是这世道的悲哀,不管是否自愿与逼迫,都是有几分值得同情,若非为难,谁会愿意行差踏错。
“莹莹!”顾无言不好回答,只得随声应付一声。
此时,薛长戈与霍君羡等人先后走了出来,他们见到莫白神情突异,担心会引起误会,当即连忙跟了出来。
“哥!彻夜未归,你怎么也在这?”见到薛长戈埋头垂首的出现,楚莹莹口吻责备地惊讶说道。
只见薛长戈正欲开口解释,霍君羡连忙抢声说道:“楚姑娘,不关他们的事,是在下带他们来的,只是喝了点酒,我们也没干别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本来楚莹莹并未作他想,听到霍君羡的这一解释,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弄巧成拙了。
“这么说你们本来是打算干点别的啦?姓霍的,他们跟着你就学不到好!”楚莹莹言辞犀利,步步紧逼,数落得他们不好再出声。
“男人逛花楼,当然想干点别的啦!”段七冷不丁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少说!”听着段七此言,无疑是火上浇油,霍君羡当即痛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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