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啊!莫白!你到底是个绝情汉,还是个多情种!群芳随影不折腰,却唯独对这风家妹子叫人捉摸不透!天行剑这个结!已然越发纠缠了!”薛长戈嘲言说道。
自莫白那日因为风怜影等人的抢夺,而放手天行剑以来,天下当即波谲云诡,危机四起,寒雁城更是风雨飘摇,薛长戈也曾是红尘风月之人,也有过痴男怨女的经历,自是懂得人生在世,怎一个情字舍得。
身旁芳影不断,尽管大多各有私心,但各自的心意薛长戈早已看得透彻,到还是用了几分真心情意的。
只是莫白一直不露心迹,亦非圣人,怎会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所以薛长戈不明白莫白究竟是绝情汉,还是多情之人。
若是绝情人又岂会为了风怜影而舍剑,若是多情更不会因一人而舍了群芳,恸伤人心。
薛长戈倒希望莫白莫同自己一样,虽有情却只恨痴心,今生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陡然忆起自己的身后过往,薛长戈却是徒添了几分感伤,想起此生男女之情断舍难离,有缘无分甚是磨人。
念及此处,伤感之余自是要寻些宽慰之事来抚平心事,来回之间忽然地想起了,与自己分别多时的妹子楚莹莹来,她乃是薛长戈今生唯一的情感依托和亲情所系之人。
“薛门主!”正自薛长戈感叹万千之时,一声轻呼令他思绪从头,定睛看去,原来是旧识顾无言攀附石廊,神情凝重地说道。
杨修之父杨镇心故去多时,但毕竟对他们有授业育教之恩,杨修又是杨镇心留存世上的唯一骨血,故而,顾无言等杨镇心旧时门人,皆都伴以杨修左右,护他周全,以报师门恩情。
如今杨修客居寒雁城,所以顾无言等便追随至此,成了马三军的随客,寒雁城对他来说也算是故地重游,是以城中事情,无论大小,顾无言也只是看客而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全力维护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兄弟!薛某闲来无事,到此闲逛,难道顾兄弟亦是如此?”尽管两人来此的目的皆都心照不宣,既然顾无言未言在先,为免尴尬,薛长戈附言说道。
“是非之处,焉是闲来放逐之地!在下可是特地来求见薛门主,有要事相商的!”顾无言稍敛神态,正色言道。
“有何要事?让顾兄弟语气这般严肃!咱们可是旧识故人了!”薛长戈应言答道。
说起故人,让顾无言心中稍安了些,毕竟两人相识已久,尽管并无过多交情,倒也没什么宿怨。
“莹莹!可有消息了?”顾无言又言问道。
这一问整好戳中了薛长戈的心思,当即答道:“一别旬月,杳无音讯!”
听罢所言,只见顾无言仰首望了望远处灯火通途的城郭,又转眼看了看浩瀚飘渺的夜空,一股惆怅油然涌上心头。
“也怪那莫白太不识人心了,莹莹对他……!唉!”
“这也是她自己挑起的孽障,自食其果!”
薛长戈将楚莹莹与莫白之间的这段情事视为孽障,可见楚莹莹的隐去,让他对莫白已然心生怨恨。
“不知门主对新楚王与风家妹子之事是作何立场?”顾无言刻意压低语调,试言问道。
“胜王败寇,此刻虽然身在红尘,不惹俗事,自然视若等闲,我等又何须刻意去抉择,需知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薛长戈应言答道,说罢便动步离开了。
到底还是年长之人看得淡些,薛长戈一番言语,令顾无言登时如醍醐灌顶,幡然顿悟。
世事也确然如此,是与非,成与败,不过是名利场上的一种定论格局,不惹红尘,便不在红尘。
初时看山就是山,而今看山却不是山,岂知到头来看山仍是山。
待他回过神来,醒眼正欲开口答话,孰料眼前却空无一人,不由悻然离去。
信步走至一处,此处比方才与薛长戈相遇之地更为僻静,只见一人正极不耐烦地踱步徘徊,那人非别,正是日前被马三军诓言留下的杨修。
“大师兄!你去哪了?找了你许久!”见到顾无言走得近了,杨修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急声说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师弟你啊!何事如此焦急慌张的?”见到杨修满脸不安,顾无言当即问道。
“他不见了?”
“谁?”
“你今晚去见了谁!又有谁没见到?”杨修见眼前的大师兄,形态散漫,毫不上心,立时语气高了些。
听言,顾无言兀自细细回想了一番今夜所经见闻,须臾,猛然眉眼一震,说道:“是他!”
顾无言与杨修师兄弟二人口中所指的,正是当今的楚王马三军,自那日杨修决定留下之时起,心中从未放弃对其的警惕。
只不过那时杨修自知自己势力孤单,不好直言拂逆,如今身边有了师兄顾无言等一干师兄。
被前楚王封为云柔郡主的师姐马雪儿,因为顾无言的感召,亦开始逐渐接纳了他这个小师弟,之前马雪儿对其的态度十分冷漠,几乎形同陌路。
马雪儿毕竟身为女儿家,没有男子般大度,师父杨镇心虽然对她有育教之恩,但在她得知,师父养育他们的原因,只是为了日后让他们助杨修成势而已,想来心中颇有些心寒,故此,才会对杨修冷眼不理。
毕竟此事与杨修毫无干系,而他又一口一声师姐,倍感亲切地称呼自己,加上师父已故,杨修自世上再无依靠,心中难免生出怜悯之意,摒弃前事,将之视为亲人。
“师姐说,她从铁甲近卫那里得知,那姓马的是要去加害一位姓楚的女子的,大师兄!姓楚的姑娘会不会就是楚姐姐啊?”杨修口齿如梭地连声说道,将自己此刻所知,疑惑担心之事一并托出。
“莹莹!”
“大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此事么?”
“好久没见到楚姐姐了,我好想念她!”杨修到底还是心性萌稚,不晓人事,心中想念便要直言说出,一番表述,反倒让顾无言陷入了沉思。
心下暗自念叨:喜欢便喜欢,若不喜欢又怎会心心念念,牵肠挂肚,还是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活得明白,想来当真是可笑可叹。
“我也好久没见到过她了!”顾无言漫不经心地兀自呢喃说道。
“杨修!你此刻不在房中专心练功,在此到处乱闯,不怕惹上祸事么!”
正自师兄弟二人为了楚莹莹一事而各自抒怀之时,不远处一声清吟顿时打断了两人的良思。
“是商姐姐来了!”
“商姑娘!无言这厢有礼了!”
因为彼此都与杨修有着些许牵连,故而都相对熟稔,商君愁乃是出身贤楼的女子,所以顾无言更是以礼相待。
“顾兄!”商君愁颔首还礼。
“小师弟说有莹莹的消息了,想必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师弟,对她可是十分挂念!”
“相见不如想念!顾兄难道不曾对此深有体会么?”
说罢,只见商君愁立时神情低迷,颇有些黯然神伤。
相较杨修对楚莹莹隔空神思的挂念,商君愁却感受到了与莫白之间,从遇见到分离始终矛盾纠缠来得煎熬更为磨人,故而有此体会。
杨修的一时焦虑,却把顾无言与商君愁二人,想见不得见,相见不能见的惆怅顿时引上心头。
情之事,谁能忘!
第六十六章:不以清秋论寒凉;归去来往嗟成叹()
叶落知秋意,昏黄又称时。
风怜影与马三军互为掣肘,各自在对方的身边都设有细作眼线,风怜影自他们口中得知,马三军于星夜率部出城。
得知消息后,风怜影当即断定绝非寻常,而觉知此事不寻常的还有一人,此人便是平日里,连马三军都要忌他三分的薛长戈,并不是忌惮他的手段,而是他手里的饮血剑。
薛长戈与顾无言一番碰面寒暄过后,他便径直去了风怜影所住的住处庭外。
因为他也察觉到了,今夜城中之事的诡异之处,平日里他对风怜影的举动格外上心,而今夜不管风怜影如何发难,甚至是重伤卫士,却始终不见马三军露面。
“他为何事出城,本姑娘也是着实不知内情!”两人才一会面,未等薛长戈发问,风怜影巧言说道。
“找到莹莹的行踪了!”薛长戈冷不丁地说道。
薛长戈毕竟曾为孤鸿涧一门之主,尽管时下辉煌不复,但毕竟余势尚在,自楚莹莹负气离去之后,薛长戈便遣部下四处寻访。
日前已有消息传来,只是尚未确认,眼下寒雁城遭窃,马三军却不闻不问径直率部星夜出城而去,又有风言是为了一楚姓女子,加之之前马三军曾以楚莹莹虚假消息,诓言留下杨修。
若以马三军的品性手段,决计不会这般置之不理,所以薛长戈当即断定,日前传来的消息定然确是楚莹莹不假。
听得薛长戈所言,知晓已有了楚莹莹的下落,风怜影登时纹眉紧锁,一对明眸左右如梭般地晃动,心中自是明了,杨修如今已是身怀异宝,若马三军真的寻回楚莹莹,杨修势必倒向其一边。
如此一来自己便又在实力上与马三军形成了悬殊,那么自己连日来辛辛苦苦积聚起来的成果,便要在这顷刻之间变得毫无用处,怎能不令她焦虑万分。
“不能让他得逞!”沉思良久,风怜影蓦然言道。
须臾,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姐姐风怜心,忽然微言说道:“怜影!莫要让莹莹再出状况!如今她的周全,可是要紧得很!妹子,你可晓得我的意思?”
听罢姐姐风怜心一席话,风怜影当即明白了言下之意,姐妹俩一直相伴以来,姐姐风怜心虽然眼目失聪,性格也没有自己这般要强好胜,更是少言寡语,而往往姐姐对诸事的断言,却是十分清晰准确。
自风怜影与马三军结盟以来,风怜心便甚少参与其中,有的也只是规劝之言,如今为了楚莹莹的安危,又不得不从旁微言提醒。
因为妹妹风怜影的过分利用莫白的歉疚之心,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各种目的,如此便有负于莫白的一片赤诚,而莫白,又有负于楚莹莹的一番真心实意,所以便更不能有加害之心了。
而如今,放眼天下,能牵制住马三军扩张野心的,也只有风怜影一人了,他如今已是修为勤练,精进大成,功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莫白又因为风怜影与他的结盟,连天行剑都放下了,是决计不会对他再施以阻拦的。
眼下整个武林,无人能与之匹敌,如此亦更是助长他的狂野贪痴之心,纠集各方势力,顺则昌,逆则亡,若再将楚莹莹控制住,杨修这个后起之秀,便又会归于麾下,如此这般,杨修身上的异宝最终必将为他所用,他与杨修联手之时,届时就算莫白有能力,想力挽狂澜都为时已晚。
如此权衡思量下来,楚莹莹的安危,于公于私都是不容有失的。
尽管姐姐的一番警醒之言绕耳良久,风怜影却还是自有一些私下的心思,她自然晓得天行剑在莫白手中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可无奈莫白的性情自己无法把握。
对自己如今所图的大业,莫白一直不予认同,两人若非有此般嫌隙,自己便早已将真心交付,决计不会如眼下这般,在本该追情逐缘的待字年纪,被迫终日虚情假意于人前,不敢敞开心扉坦露心迹。
而莫白对自己的诸多谦让与不加询问的相助,让她心力交瘁,又始终欲罢不能,念想至此风怜影的心中竟然对莫白有了一些埋怨与憎恨。
因情而恨,此恨绵绵。
风怜影心中对莫白萌生恨意,却正好此间因恨而迁怒于楚莹莹,将莫白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完全怪罪到了楚莹莹身上。
“姐姐说得在理,不能让她落在姓马的手里!”思谋良久,风怜影忽然冷不丁地沉声说道。
“薛门主!”听罢妹妹风怜影所言,风怜心有意压低语气,却字字落音深重,意在提醒风怜影,凡事无绝对,至少薛长戈这等高手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切莫因为对楚莹莹的心生恶念,而把他变成死敌。
两姊妹血脉相连,风怜影自是听得出话中深意与言外之音,回首看了姐姐一眼,意欲出言宽慰,但最后还是话到喉间咽了回去。
只是此刻风怜影的神情,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亦正亦邪。
“二姐!那两个人对你没什么戒心,可否去问问,那姓马的功力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风怜影口中所说的‘他们’,指的便是那日被莫白狂怒之下重伤后遭马三军禁锢的‘和合二仙’蒙哥蓝嫣二人,此二人将男女情事化作共修,功力堪比逆天。
风怜心的指尖弦音清纯之至,可谓最是动人心魄,而蒙哥蓝嫣亦最是红尘性情中人,自然是情难自抑,放下了前尘后事,超脱俗世之外,交出了马三军梦寐以求的无上心法,而别有动机的马三军更是趁势窥探窍门。
无奈他与风怜影有着‘鸳鸯无极丹’的彼此需要血气共用的牵制,而他尽管对风怜影心有倾慕,但对于他这种权欲滔天的人,又怎会沉沦于儿女情长,更不会甘心自己亲手让他人借助他的势力变强,在他心中,唯有实力的绝对强大,才能换取风怜影甘愿倾心,这亦是他逐渐冷落风怜影的缘由所在。
唯有强者才能令一切臣服,女人亦是如此,他亲眼见过当年令人闻之色变的‘和合二仙’所修功法的威力,所以才费尽心思套取,而这‘和合二仙’的《血影同心大法》与薛长戈手中的《血影神功》同宗同源,区别仅在于真假阴阳体,现阶段的马三军还须得防着风怜影,所以他无人共修,所练之功既非《血影同心大法》亦非《血影神功》。
之所以他能练习下去,归功于他体内‘无极丹’的药性,还有薛长戈的‘戎翎饮血剑’。
“怜影!……!你啊,叫为姐的说你如何是好!他有薛门主的宝物在手,本事早已是如虎添翼!”见自己的种种的规劝,妹妹风怜影丝毫未放在心上,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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