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延武所料不假,马三军连番应付下来,内力已然开始不济,胸口接连挨了文延武几下痛击。
眼看着文延武就要将他逼入绝境,除此一害,而文延武所使的功夫几近癫狂,哪里还顾得上停手罢斗。
见状商君愁立时有些担忧,尽管心中很是希望看到文延武掌毙马三军。
但眼下马三军纠集各方势力还未圆满,对龙行司这个数百年来的不败神话还未发起攻势,这有悖冷寒霜与樊孤尘的嘱托。
当即出手迎过文延武癫狂一击,正欲出言劝和,孰料文延武根本毫无停手之意,反而愈发斗得起劲。
趁此间隙,马三军立时遁身离去,消失在了宫墙之外。
商君愁无心与之纠缠,当即运劲托手,将文延武如影随形般紧追的虎狼攻势,格挡在了身前,令其如陷泥沼,无处着力。
稍时!文延武怒气消减,气息逐渐平静回稳,方才明白,自己险些伤了无辜的人。
当然,眼下以他的身手,暂时还伤不了商君愁,毕竟她的武学造诣,远在如今的文延武之上,只不过轻易不露于人前。
商君愁眼见相邀未果,便悻然离开!
场上,又只剩下文延武只身一人,他也很快适应了,孤独。
第六十四章:岂因祸福图自在;解铃还须系铃人()
或许从当初的沉沦开始,便注定了文延武此生的孤单。
其心中一直反复斟酌着,方才贤楼女子商君愁的用意,她既未言明立场,又不表明有何目的,贸然说要传自己绝世神功。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施,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受,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而马三军落败人前,虽然心有不甘,但事成已然,便不再停留,此番败阵令他惴惴难安,心中极为不快。
他接下天行令,无疑是将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之所以暂时还能镇的住,保得住一时的河清海晏风平浪静,而这一切的安宁,完全在于马三军的势头正盛。
只要稍显颓势,便会立时狂风大作,群起而攻之。
经此一番变数,文延武已无心思前往告知风怜影。
这一夜,又重归了平静,静得格外让人心慌。
寒雁城雁翎宫,一宫十三院,最偏末的位置,自十余年前寒雁城破城之后,此地一直透着诡异。
最近潇水,本是城中景致最佳的阁楼,却鲜有人漫步至此,登楼望景,并非因为楚王的禁令,而是前些年,所有去到此楼的人,都在此无故突发癫狂之症,药石罔效。
此楼本未题名,但在武林中人人都知道它如诗如画之名,潇湘水榭!
这潇湘水榭当中,收有一副残卷石刻的拓本,没人知道这残卷的来历,有何价值。
但寒雁城中的所有人,将此楼视为禁地,有最森严最好的守卫,可当年城破之时,城主莫连城却突然下令撤走所有守卫,未带走任何物件。
而那副拓本自然也就保留了下来,只怕就连风怜影姐妹两,都未必清楚这阁楼当中究竟有何秘密。
它对外的身份,说是存放历来寒雁城中杰出先人和城主生死牌位的地方,自然倍受敬重,而这个思想,不管寒雁城前人后世,心里都是根深蒂固的。
而那副拓本便正是龙行司不败神话的秘密所在,亦是风怜影与马三军掀起这场浩劫的目的。
那副画卷,自面世以来,只有莫白的师傅独孤宏悟出了端倪,正是他让莫白修习,练成之后又强言莫白遗忘和克制的《无极神功》和《幻影归尘篇》。
是龙行司立足江湖不败神话的两门不世功法,无极登峰,幻影归尘。
莫白体内那股强大到可怕的内力,便正是修习《无极神功》大成所得来的,只是因为那副石刻拓片有缺失,所以这《幻影归尘篇》独孤宏并未教与莫白。
起初独孤宏本想自己修习,只是他在观摩画卷之时,跟寻常人一样,诱生心魔,好在他毅力坚韧,并且及时自省,这才未发作癫狂之症,不敢修习,无福消受。
那时起,他才选了莫白这个貌不出众,资质一般的传人,将所参悟的修习法门教与莫白。
而莫白被遴选做了十年看守剑陵,执掌一任天行剑的主人,也正是得益于他的推动,天行剑,是接触龙行司的密钥,很是关键。
其实那卷石刻拓本所缺失的部分,正是先辈们,在修习《无极神功》时,引起的种种弊端,所做的修正。
阁楼久未得修缮,已显年月凋零,夜色下依然大气庄严,深秋寒风撩扰满地的碎枯。
倏然,窸窸窣窣来了一群身着夜行衣的不速之客,他们身轻如燕,仅有的脚步嘈杂,亦被这秋风扫落叶之声掩饰得恰到好处。
“到了!”一人轻摆手势,示意同行之人停下脚步。
“竟然毫无守卫?莫非东西已不在此处!”
来人本以为今夜免不了有场恶斗,却不料如入无人之境。
“一别十来年了,除了冷清,倒也没多大变化!”
“主公当年留下遗命,若十年后城中尚有旧部,我等必取此物,将它另寻托付!”
“将这等宝贝交与他人?却不留给我们,枉费我等追随一场!”
“闭嘴!”一行人仿佛对此地十分熟悉,被一人喝叱一声之后,径直走了进去,若不是水面反射投入窗台的月色,楼中全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如此黑暗,他们亦无需火光照亮,竟未磕碰一处。
“啊!有鬼!”忽然一人惊声叫道。
其他人循声望去,不禁各自吓得后退了几步,所有的眼珠都凝视一处。
稀松映入窗帘的月光,加上流动的水面,散射而来晃动的波光,在一处空平整齐的墙面汇合,显现出一个宛如巨人的身影,向他们信步逼近。
“莫要慌张,这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魅!”见到有人慌张大叫,另一人出言警醒说道。
然而那墙上的虚影乍看去,着实让人汗毛直立,有些可怖。
是时,有人取出火折,燃起一束光亮,漆黑一片的夜里,光明确实可以让人壮胆不少。
借着火光,那墙上看着说挠白恿⑹毕Р患涣粝乱桓被杌频幕帷�
“莫看这画!都忘了这画的邪性了么!”还未等人认清画上何物,便有人大声喝止,甩手拂灭了火光。
原来,那墙上的画轴,正是这楼中至宝,只是他们不敢直视,因为他们知道,见过此画的人,最后都成了疯癫之人,宛如这画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咒一般。
“东西还在!”
“可笑的是,风家的三妹子,不惜受制于人,共图这不败神话,不料这秘密就在卧榻之侧!”
“我等是否遵从主公遗愿,把这东西托付给那风家的三妹子?”
“不可!此女贪念太甚,不适合做这托付之人!”
“那交与何人?”
就在他们对此物应交与何人争论不休之时,只觉眼前忽然之间亮堂了许多。
原来是马三军为防招来的人参差不齐,多事之秋再生祸事,故而暗地差人留意城中各种迹象,见到偏隅之地陡然亮起了火光,不免引来不速之客。
而此时领人前来的,却不是马三军,想来那日败在文延武手下,让他更加勤练,不敢再懈怠时日了。
潇湘水榭楼下虽然火光冲天,被团团围住,却无一人胆敢挑头喊话。
“坏了!还是惊动了他们!”只见他们取下画卷,小心装好,惊声说道。
“杀!还是撤?”
“楼下有近百人!东西要紧,还是撤吧!”
说罢,那几人又再蒙上口鼻,抽身下楼,未与围困之人纠缠,冲开一道缺口,便径直离开了。
等到风怜影闻信赶来,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却无人知晓,来的这群夜行人中,霍君羨与快剑段七亦在其中。
自马三军等人起势以来,未免卷入其中,便匿迹江湖,鲜少再露面,加之他们本就人少势微,自然无关紧要,马三军等人也就没再多去留意。
此番应寒雁城前守护之邀,参与潇湘水榭取物一行,也是在他们的再三恳求之下才一同前来的,为免惹出祸事,这才让前来的人都乔装了一番。
而如今,莫白却是他们隐匿之处的常客,自天行剑遭夺之后,他就做了个闲散之人,与于旭二人化解了旧怨,成了挚交。
风怜影抬眼望了望眼前的这栋阁楼,不免勾起往昔,黯然神伤,出言问道:“可看清来人样貌?”
“回禀三姑娘!来人一身夜行服,又蒙着面,所以……属下们,未曾认出他们的样貌!”
“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拿不住人且罢,连人家的样子都没认到!”
“这……!是属下们无能,还请姑娘恕罪!”言下之意,对风怜影的恶言责备很是不满,但又碍于马三军的情面,不好辩驳。
“他们取走了什么?”风怜影又言问道。
“属下不知!”
还未等他说完,风怜影怒气中来,裙袖一个拂摆,那人便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哀嚎连连,重伤不起了。
见到风怜影手段如此毒辣,视人命如草芥,怕再惹怒了她,顿时纷纷垂首不语,退却了几步。
风怜影虽是寒雁城旧部,但对这楼中究竟收有何物,却并不十分清楚,只是知道此物很是邪性,数十年来,但凡进入此楼的人,不论有意无意,最后都成了癫狂之人。
此刻竟有高人星夜前来,如入无人之境,一时间对这楼中之物甚觉好奇,便只身前往楼中,一探究竟。
才一进入,前车之鉴油然浮现心中,立时警觉起来,点燃灯盏,只见空无一物,倒是那之前悬挂画卷之处,显现出一文题书。
无极幻影现,悟道变成恨。
十余古纂赫然入目,全然不知所谓何来,且这一句古墨似乎曾被人刻意擦拭过,墨迹浅淡不一。
“无极幻影现,悟道变成恨?无极幻影现……!”风怜影口中反复呢喃着,踱步来回。
约莫半柱香后,忽然间,风怜影明眸如炬,陡然回忆起当初莫白曾提起过,天行剑第三剑似是印有古纂,提及无极幻影等诸字。
那天行剑原名‘子母天行剑’,此剑三体合一,需得有修习《无心诀》之人,练至化境,极具此心法大成者,方可将这剑一分为三。
且不论那剑上的纂书铭文是否与此相干,但如今有人入室盗物,这墙上又显现出这句,无头无尾的偈语,让人不得不将这一切与那天行剑联系到一起了。
风怜影虽然夺剑在手,但毕竟不是这剑的主人,要想解开这个似有似无,且千丝万缕的结,非莫白不可了。
第六十五章:纸鸢焚秋涟漪喙;影过窗前再何年()
秋风扫落叶,树静风不止。
风怜影自恃对城中事物了如指掌,可对这潇湘水榭之中的事情却甚少过问,城破之后更是心性大变,前尘往事早已弃如敝履,不再忆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与马三军之间的关系已然到了十分微妙的地步,她亦明显觉察到了马三军,对自己形之敷衍的势头。
如今于自己的地头又失一物,怎能不让她心绪沉郁,苦思云云。
猛然想起日前也曾寻得一物。
须臾,自罗裙腰间取出亦是一本昏黄书册之类的物什,只见那扉页上工整地写着‘凡行一度,天恨一鞠,贪欲甚者,勿做魔徒’。
这是当年铁笛玉箫门天恨宫的瑰宝,早年间于战祸洪流之中,随着天恨宫的覆灭而遗失。
城破之后,从未被楚王发觉毁坏的古典遗迹之中,一直费尽心力搜寻,在她以‘潇湘云水赋’驯养死侍之时,偶然自旧部鬼都的破落典籍当中发现了这本书册。
她有‘潇湘云水赋’在手,又熟谙音律,自然能看得明白这书册当中的记载,仿佛较之‘云水赋’更加精奥多变。
原本这两部曲谱,与鬼都的秘术‘索魂音’同根同源,‘云水赋’是有人尽去暴戾之气后编纂的清心宁神佳品,而索魂音更是恶行累累,莫白的双亲便是命丧此曲。
只是事在人为,因果循环,被刻意隐匿的戾气,在贪嗔痴恨的欲念驱使之下,还是被风怜影弹奏出了迷乱心智,摄人心魂的曲风。
如今这曲谱的母本在手,怎能甘于平静,之前驯养的死侍尚有人性,只是在催动琴音之时才会勇猛异常,不惧生死,而如今的死侍,已然完全一副行尸走肉的皮囊。
念及此处,风怜影嘴角竟然会心地嫣然一笑,转而又有些恶狠的神色,如今有一批视死如归的死侍在手,实力自然壮大不少,倒也是些许安慰。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人前她不得不保持一副高冷的姿态,夜空人静独处之时,却也不免空虚孤独,只影可怜。
而不远处的窗檐之上,有另一双眼珠痴痴地望着她,却是一直不招她待见,还始终不愿离弃的文延武。
见她孤身一人呆站着一动不动,昏黄的烛火照映在墙头摇曳的身影,显得分外孤独,几次意欲动身前往,最后都败给了心中的几分胆怯。
文延武自知无法左右风怜影的势头正盛,只能眼看着她,越走越远,最终无法回头。
常言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文延武之所以一直不愿离去,只是为了在风怜影迷途知返之时,做她靠岸的第一步基石。
世事往往皆与愿违,深陷迷途的人,又怎会轻易幡然顿悟。
而今夜前来的夜行人中,尽管衣着隐匿,但还是被薛长戈认了出来,因与南宫恋儿之间的那段前尘往事,薛长戈对霍君羨等印象尤为深刻。
“到底还是来了!”薛长戈自一旁并不显眼的地方,兀自呢喃道。
眼下的寒雁城势头正盛,任何异动都引人注目,只不过有些宵小之辈,被风怜影方才的一番狠辣手段吓退了些。
尽管今夜遗失的物件一时间还叫人掂不出份量轻重,但已初现端倪,此物定非寻常。
“莫白啊!莫白!你到底是个绝情汉,还是个多情种!群芳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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