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听说过农夫和蛇的故事么?”几锐的声音有些许的干涩,或许是因为刚起床的缘故。
“你是说农夫救了冻僵的蛇却被蛇咬死了?”我迷茫地看着几锐,完全不懂他突然提到这个有何用意。
“嗯。”几锐犹豫了些许。
我恍然大悟,大笑道:”我懂了!你以为自己是蛇啊!怎么可能呢!蛇是动物没有感情,几锐可是人呀,怎么能与动物相比!“
几锐转过头,目光疏离地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人和动物没有区别么?“
”你是说你自己……?“居然有人说自己和动物没有区别……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并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悲哀呢……
几锐转过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原雪姮当天下午一回来就又出门去了。
我知道他是在为对付邪教的事情而忙碌。
最近,沉默数年的烨椛宫突然又重新崛起,四处杀戮,恶行遍布天下。烨椛宫宫主厥殇扬言要铲平武林所有门派独自称王。只因他发现了那本武林秘笈的最大秘密。为了激起武林人士的纷争,他第一次公开了这本武功秘笈的名称,并将它分成数分,散播在中原各地,希望引起武林各派的争夺,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这一切都是燕儿回来时说给我听的。原雪姮从来不会告诉我这些。他没有告诉我他传授给我的武功是什么,他更没有告诉我,厥殇散布的武林秘籍叫做《天门》。
天门,我练了足足八年的武功。
还记得燕儿说过,天门若是男子练了,会遭天谴。那么我的劫难呢?是否尚未降临还是已经悄悄潜伏在某个角落了?
还有一天便是中秋。
天微微泛凉,原雪姮出门时我正在湖边练功,见到他立马追上去,”师傅!“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目视着我向他跑来。
”你出远门吗?“
”嗯。“
”要出去多久啊……“
”……“
”你要不要再多带件衣服?“
”……“
”早饭吃了吗?“
”有什么事直说。“
我仰起头,咽了口口水:”明天……明天回来吃个饭吧……中秋了……“很费力才讲完这句话,心里却莫名地慌了起来。其实我很胆小,我真的很怕,很怕被拒绝。
原雪姮静静地伫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失神了一般。许久嘴角向上一抿:”嗯。“
说完便消失在晨雾中。
我兴奋地往回走,刚进门就和准备出门的几锐撞在了一起。
几锐仰起脑袋,费解地看着我疯癫的状态。
我兴奋地抱住他叫道:”师傅说明天回家吃饭!太好了!“
不用看就知道几锐的眼神肯定不是一般的鄙视。但是没关系,我真的很开心。
”你知道吗?这是师傅第一次陪我过中秋!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哦!第一次啊!“
几锐莫名地看着我,些许迷茫。许久张口道:”一起过中秋……很开心么?“
”嗯,很开心的!猜灯谜,吃月饼,看月亮。几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喜欢过中秋,妈妈会做最好吃的红枣月饼给我吃,红枣月饼呀,里面一定要有一颗老大的红枣,再加点赤豆,碎花生,吃起来别提有多香了。“
”你有那么喜欢?”
“嗯!”我把头点得像拨浪鼓。几锐撇过头,努努嘴。
“怎么了?”
“能不能松下手,我要喝水。”
我陪笑着松开握着几锐肩膀的手,“那我出去买月饼咯!红枣月饼,红枣月饼!”
……》
第五章 负伤
作者有话要说:天、地、风、雷、水、火、山、泽是八种自然现象,
太极运动而分化出阴阳,
由阴阳而产生四时变化,继而出现这八种自然现象,
推衍为宇宙万事万物。 许久不出门,到了外面才发现到处贴着皇榜。一问才知,原来当今皇子病危,中秋节一日举国食素,为太子祈福。
太子名为登雷几锐。当今六皇子。降于齐天应瑞之年,胸口一块朱红凤凰胎记,所谓凤凰来仪着实令迷于祭祀神灵的老皇帝震容。在其满月之时,不顾朝廷重臣反对,强立这襁褓婴孩为太子。登雷几锐果然不负众望,两岁时便能云书长篇,四岁时熟读《战国策》。正当他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众星捧月之际,却因一次意外摔坏了脑袋,一梦惊觉,风云不在。
宫里最强的太医也扼腕叹息,这么一摔,他的智力恐怕永远只能停留在四岁孩童的阶段。
一个前途似锦的皇子瞬间成痴儿!人们都说,那是天妒英才。更有人说,那是红颜薄命。怕这六皇子命不久矣。也快被仙人召回天去,羽化登仙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十八岁的六皇子会与我十岁的师弟同名?这样的名字都能同名也真是稀奇!
由于举国同哀,个个店铺都早早地关了门无心买卖,主要是害怕官差找到自己头上,在这个光景获个莫须有的罪名最是无辜。
我悻悻地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见原雪姮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雪姮……居然受伤了?
花了好久才在几锐这个小大人的帮助下为原雪姮包扎完伤口。
看着缠满他身体的白布,我不由地鼻子一酸。可几锐在一边我作为师兄怎么能说哭就哭呢……于是只能拼命地忍住。
“水……”原雪姮突然醒了过来,虚弱地要求着。
我听到他的声音如同被雷击到一般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倒水时手却莫名地抖个不停,倒杯水却撒了一桌子。
原雪姮的嘴唇干裂得如同冬日的树皮。他浑身脱力,喂进口中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颈又流到胸膛上。
我心一横,喝下一口水便口对口喂去。喂了几口后,又用手指沾了少许水湿润他的双唇。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满脸通红。做贼似地望了望四周,确定隔窗无眼之后,我居然神魂颠倒地低头含住了原雪姮的两片薄唇。
原雪姮的喉咙口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我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格的举动。
还好原雪姮依旧沉睡着,对我适才的越轨毫不知情。
期间几锐来过一两次,为我端来饭菜,之后又静静地离开。可我根本没有胃口吃饭,于是饭菜总是原封不动地被收回,再换上新鲜的。
陪在原雪姮身边的时候,我反复猜测,能够把他伤成这样的除了厥殇,估计也并无他人。
而原雪姮受伤的消息很快地传了出去。武林人士遇到烨椛宫之人纷纷退避三舍,以免遭祸临头。于是厥殇愈发猖狂,更扬言一旦打败八位护法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中的任何一人,便亲口告知《天门》的心法,并传授其中天大的秘密。
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击败过任何一名护法。而且传言,这七名护法出手时皆蒙面纱,一击毙命。也就是说,去挑战的人无一生还。而且……死状极为恐怖。
所有死去的人除了脸,周身的皮都被生生剥去。挂在集市或者城门这样人潮来往频繁的地方示众。没有人敢将尸体取下来。因为那已经不是个人……而是一块肉。
我并不认为八大护法有本事剥去原雪姮的皮,但能将他伤成这样,已经不容小觑。
“醒醒。快醒醒。”
睁开红肿的眼,几锐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空荡荡的床铺:“师傅呢?师傅哪里去了?”
“我送去城里看郎中了,需要换药。”几锐的脸一如既往地沉静。
我拍拍胸脯,”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我刚刚还梦见师傅快不行了。现在什么时辰?”
“申时了。”
“快带我去看师傅,要不要接他回来啊,那么久应该换好了,把师傅一个人留着是不是不太安全,要是郎中见师傅长得好看不怀好意怎么办啊,再不然师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处找我们又该如何啊……他昨天拼了命逃回来,仇家是不是仍旧在追杀他,这样出去肯定不安全啊……”
“够了!”几锐不耐烦地打断我。察觉到了我的尴尬,他一语不发地拉住我的手将一包东西塞进我的手里。别开头去。
我打开包裹,洁白的布上静静地摆着两块月饼。
“红枣的。”他的声音比起平日里轻了许多。
我紧紧地抓住两块月饼,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你……”几锐措手不及地站在原地。
“谢谢你几锐!真的谢谢你。”我大口地吃着月饼,“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月饼。”
几锐有着大大的杏目,可眼睛的形状却似丹凤眼——眼角微微地上翘。本应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容貌,却因为过多的冷漠而显得那么生疏。
只是此时此刻,我才感受到这个孩子冰冷外表下温柔的心。
被几锐逼着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准备一起去接师傅回来。进了城才发现,只是短短的数小时,江湖却已风起云涌——
烨椛宫同时击败铁道门(燕儿丈夫的门派)、折柳、青玄三大门派,扬言宫中即使是扫地的老妪,只要提着武林盟主原雪姮的人头回去就立刻升为护法。
要躲过势力强大的烨椛宫简直不可能。
得知消息后,我和几锐拼了命般向郎中家里跑去。到达时,那里早已一片狼藉。院子中横躺着郎中一家十几口的尸体,而原雪姮不知所踪。
我如同被人抽干了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
第六章 由火
房外,天色渐晚,漆黑的夜如海水涨潮般涌上天空,一瞬间替代了大片夺目的夕阳。微风袭来,一勾弯弯的月芽不知何时爬上树梢。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几锐亦步亦趋。
究竟会去哪里……他们会把原雪姮怎么样……我闭上眼不敢去想。
“先回去吧。”几锐平淡的声线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顿住脚步,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我还想再找找。”
小小的身体绕到我跟前,我将目光投向远方,不希望几锐看到我眼中快要落下的泪水。
该死的!是个男人就别哭!我在心中对自己低吼道。可是……胸膛中那股深深的担忧是什么?心快要破碎开的感觉是什么?
纵使他是那般捉摸不透而淡漠寡情的人,但毕竟与我相处十载。纵使我从始至终只是他练功的工具,但我心甘情愿甘之若饴啊!
他,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丝曙光,我不敢想象,没有了原雪姮的日子该有多么的黑暗……
“你找不到他的。”
“不试怎么知道……”
“试了也白费力气。”几锐的声音依旧那么轻描淡写,我的心如同在钢丝上滚动的铜币,随时有掉落深渊万劫不复的危险。
“几锐……”努力地咽了口口水,“求求你,让我找吧……就算找不到也让我找吧……”
“……”
我望向几锐的双眼:“我现在除了找师傅……还能做什么?”
“想办法。”
我等着几锐说下去。
”你这样找纯粹是白费力气,除了做无用功,我们可以做点实际的事情。“
几锐的话如同春日的第一缕清风吹散了我心头的阴霾。我激动地俯下身抓住几锐的肩膀:“你有什么办法!?”
……………………………………
南国风是西都最有名的妓院。它之所以闻名,不仅因为其中有着最甜美妖娆的女子,更因为他可以满足众多口味迥异男人的需求。
南国风的花魁并非女子,而是一个名为清术的男妓。
清术清术,自然不乏清丽之外貌,诡秘之心术。这个传言中相貌阴阳不辨,美若谪仙的男子性格却格外地骄横。自从当上花魁以来,他所接过的客人寥寥无几,其中最有名的自然是烨椛宫的宫主——厥殇。
南国风每逢十五必关门歇业,坊间传言那是因为厥殇宫主大驾光临。
所以,对着这扇紧闭的大门,我拿定主意,今日不见到厥殇誓死不休!
虽然几锐在昨晚很严肃地为我分析了当前的局面,以我这种登不上台面的武功,遇到了厥殇这种混世大变态,要是他兴致好或许会把我打成残疾然后拉出去喂狗,若是兴致差估计直接一招毙了我。虽然我与狗搏斗还有活命的可能,但即使这样,我的性命仍旧堪忧。
但我是铁了心要来了!千军万马也拉不走!
十年前,原雪姮救了奄奄一息的我,而今日,我就要以这条残命拼死一搏!
“走后门。”几锐像军师一样指挥到。
我点点头,使出三角猫的轻功翻墙而入。进来才发现几锐居然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中庭。
仰天默叹……我的武功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孩……
突然,长廊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锐灵活地往身旁的假山中一闪,小小的洞正好塞满几锐的身子。我着急地四处张望,却根本找不到一个藏身之处。
犹豫之际,手猛然被钳制住,一股力量拉着我往一旁的窗户中一跃,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又在躲他?“
我转过头,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红色绣罗宽袍,背了个油腻大铁锅的男子。他的大大咧咧地笑着,如果忽略头发与衣服上的油腻,整个人还算俊朗不凡。
“你怎么了?”红衣男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感冒还没有好?”
我估计他认错人了,但现在这种状况只能将计就计。
“嗯。”
他的笑容慢慢地隐退,双手抱胸看好戏一般斜视着我,“你不是清术。说,你是谁?”
我心头一凛,不是吧……我才“嗯”了一下他就能听出来?看来他跟清术的关系不一般啊……
等等!清术!?南国风的花魁?厥殇的御用男妓!?
我假装镇定:”我确实不是清术,但我……“
红衣男子似乎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反而好奇地凑上来在我脸上一阵蹂躏。
”咦,奇怪了,你这个面具怎么摘不下来啊……?“
我无语地站在原地:”我没有戴面具自然摘不下来……“
”没有带?“红衣男子的表情何止惊讶,”不可能……居然那么相像!“
相像?莫非指我和清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