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利用不说,到时候被人趁乱抢走,那损失可就大了。赵秀娥和她嫂子一看就是“久经沙场”。有备而来,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连蔓儿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赵秀娥几眼,那天晚上一晃而过,看的不是很清楚。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赵秀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脸略瘦了一些的缘故,颧骨显得比过去高了一些。
赵秀娥还是像过去一样皮肤白皙。而且善于打扮,又有条件打扮,这么看去,竟比过去还增添了两分姿色,只是脸上神情狰狞。让人看着不喜。
“四叔、四婶,”不得不佩服赵秀娥,这个时候,还能镇定下来。她不理会一边骂她的连守义和何氏,只向连守信和张氏福了一福,“我在连家,可从来没做过啥对不起四叔和四婶的事。四叔、四婶早就分家另过了,和他们不是一回事对不对?”
说到他们的时候,赵秀娥用手一划拉。就将连守义、何氏、连守仁、古氏、连继祖等人给圈在了一起。
“我今天来,是跟他们算账,跟四叔、四婶可没关系。四叔、四婶都是有名的好人,讲道理。他们把我给害惨了,把我们老赵家都给害惨了,还不许我来出口气?”
“四叔。四婶。”赵秀娥一口一个四叔、四婶地叫着连守信和张氏,显然将连守信这一股人和老宅这些人分的清清楚楚的。“你们是好人,你们要帮人,你们也该看看帮的是啥样的人,值不值得你们帮。”
“他连守仁和连守义这两家人,在你们身上做的孽还不够,他们咋害你们的,你们都忘了?”赵秀娥提高了嗓门道。
分化连守信这股人和连家老宅的这些人,确实是这个时候最正确的策略。赵秀娥来连家老宅闹事,是有准备的。赵秀娥并没有将老宅的人放在眼里,她只是忌惮连守信这一股人。本来是打听好的,连守信、五郎和连蔓儿都在县城,因为忙于庄子的事不会很快回来。连守信这一股在家的,只有张氏带着连枝儿和小七。
在赵秀娥的眼睛里,张氏软弱,连枝儿是个没嫁人的姑娘,更加腼腆不管事,小七还是一个孩子。这三个人在家,赵秀娥不怕。因此,才会在匆匆地变卖了赵家的财产后,就来连家老宅寻事。
她没想到,连蔓儿她们回来的这么快,这么巧。
不过,既然碰上了,赵秀娥可不是一个轻易就服输的人暂命名。她想要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让连守信这些人站到她这一边来,或者至少,不跟她作对。
“你们怕还不知道吧,从前,要卖了蔓儿妹子,说是去做童养媳,其实就是给死人陪葬的。连守仁他说他不知道这个事,他那是放屁。就因为蔓儿妹子生日好,人家才给那老些钱,说好了就是去陪葬的!”赵秀娥一语惊人。
往日的伤疤再次被揭开,连守信、张氏和五郎都粹不及防,没有立刻制止赵秀娥。而连守义、连守仁,包括连老爷子何止赵秀娥的话,自然被赵秀娥当做了耳边风。
“那个事,就是连守仁和他老婆商量好的。连守义也知道,那卖蔓儿得的钱,给连花儿买了啥玉佩,剩下的钱,是连守仁私吞了,连守义也得了好处。四叔,人家这哥俩才是亲兄弟,大哥吃肉,二哥跟着喝汤。那肉,那汤,就是你们!”
“胡说!”连守义吼。
“胡说八道!”连守仁叫。
“让她闭嘴。”连老爷子颤抖着手。
“说我胡说八道,你们大老爷们,还没我个妇道人家有担当。这些话,不是你连守义喝醉了,酒后吐真言,你说出来的?对了,后来你们又借了高利贷,还一样搞花头,连守仁贪了几十两银子,连守义你跟着也贪了十几两对不对,这些钱,都填给镇上庙后街的窑姐儿了,对不对!”
连守仁和连守义都面红耳赤。
“你可别不承认。”赵秀娥就指着连守义,“在太仓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猪头狗脑,遇到事还得找我出主意,那时候,你们啥话不跟我说。你们敢指天发誓,说这些不是你们亲口告诉给我的?”
“这一页都揭过去了,老四,你可别听这姓赵的贱人胡说八道,她、她这是……挑拨离间!”连守仁忙辩解道。
“对,对,她这都是瞎编的,是挑唆咱。”连守义也忙道。
连守信和张氏都没说话。虽然都猜到了连蔓儿那件事的真相,但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确定的说出来,对两个人的触动还是相当的大。
五郎、连蔓儿和小七站在一处,也是谁都没有说话。
“这姓赵的女人就是疯狗,老四,五郎,你们可别上了她的当。”连守仁见连守信他们都不说话,又忙道。
“对。”连守义立刻帮腔,“这女人不守妇道,丢尽了咱老连家的脸。她的话不能信啊。咱这就该把她给绑了,送衙门去。戴枷戴死她。”
这个年代,对于不守妇道的女人的惩罚是很惨酷的。除了众所周知,却很少有人见过的骑木驴,还有一种更为普遍采用,看起来似乎更“温和”一些,其实一样惨酷的刑罚,就是戴枷示众。犯人站在露天,戴的枷是重枷,期间不给吃喝,很多人都熬不了几天,就生生这样给折磨死了。
“老四,咱有话稍后自家人说,这个、这个、”连老爷子这个时候也发了话,他指着赵秀娥,似乎是指着什么脏东西,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指代。“早就该休出门去。不该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啊。现在我做主,休了她,该咋办咋办,该经官经官……”
“哎呦,老爷子,你老现在还向着你这俩儿子那。”赵秀娥就冲着连老爷子冷笑,“你忘了,是谁把你的老闺女嫁给个老棺材瓤子的?”
“就是你这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你二儿子也知道。啥被骗啊,后来才知道啊,就蒙你们老公母俩那。”赵秀娥继续冷笑着道,“人家那就是把你们老闺女卖了,换印把子,知道不?这事,我事先可不知道,人家那时候还瞒着我那。要不是我做月子,不能出门,这个事,怕他们还做不成!”
“说句良心话,这个事,你们二儿媳妇也不知道,人家怕她大嘴巴,给说漏了。还有二郎、三郎他们几个也不知道,谁让他们笨那,没你们老连家的大孙子、大孙子媳妇机灵!”说到最后一句,赵秀娥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双眼睛则是瞟向蒋氏。
“你血口喷人!”蒋氏的脸立刻涨红了。
“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赵秀娥却越发得意了,仰着头笑了两声,一手拿着帕子指指点点地道,“就是老爷子你差点跟平嫂……呵呵,那件事……”
“这个事,我要不说,估计你们一辈子都不知道。老爷子,我今天给你说句公道话,那件事啊,你是被人家给冤了。”
赵秀娥说到这,偏偏停顿了下来。连守仁已经急得抓耳挠腮,也不顾读书人的斯文,要上前抓赵秀娥,古氏脸色灰败,眼神似乎恨不得将赵秀娥给活吞了下去。
“听她说,听她说完!”连老爷子上前走了两步,抬手拦住了连守仁。
“平嫂是让人花钱给收买了,”赵秀娥又一语惊人,“这花钱收买她的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五百九十章打击
赵秀娥知道的事情,还真多。连蔓儿看了一眼赵秀娥,又看了看连守仁、连守义、古氏、何氏等人,心里想道。
果然,当初在太仓的时候,赵秀娥不仅参与进了连守仁、连守义等人的事体,而且差不多还充当了“军师”的角色。想必那个时候,他们必定是好的蜜里调油,无话不谈,所以才将以前的事情都说给了赵秀娥听。
由此也更证明了,连守仁、连守义两个,坏心思是有,小聪明也有,但真论起心机、谋算,却是不值一提的。也难怪他们会事事被抓把柄,一个官做不到一年,就都被下了大狱。没有在太仓丢掉性命,真是上天垂怜。
赵秀娥不仅对连家在三十里营子的旧事了如指掌,还说知道连老爷子和平嫂的事情的真相。连老爷子是被冤枉的,而平嫂则是被人收买的。也就是说,有人收买平嫂、设陷阱,来诬陷连老爷子。而且这个人,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么,除了连家自己人,还能有谁?
院子里的人都很紧张,就是连蔓儿也不由得有些期待赵秀娥的下文。
“你别血口喷人,你、你疯狗乱咬,你说啥,也没人相信你。你、你就是没安好心,来祸害我们老连家来了。”连守仁指着赵秀娥,有些颠三倒四地骂道。
“看看、看看,我还没说是谁,就有人心虚了不是?”赵秀娥不怒反笑。
“你们都住嘴,听听她说啥?”连老爷子沉着脸,制止连守仁等人道,然后才又转向赵秀娥,“你也别卖关子了,你就明白的说是谁?”
“你说话可得有证据,别当我是好糊弄的。”略停顿了一下。连老爷子又说道。
“老爷子,你别吓唬了。这个事,你自己个不是早就猜逢了吗。我今天做好事,告诉你。省得你进了棺材还得做糊涂鬼。”见一院子的人都被她的话给抓住了心神,赵秀娥的神情越发的得意张扬起来。
“这个人就是……”赵秀娥说着话,就用手指指着连守仁。
连守仁急忙往旁边躲,不过他躲到哪,赵秀娥的手指就跟到哪。
“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连守仁见躲不过,急忙辩解道。
连老爷子站在那。一张脸已经黑的像是抹了锅底灰。
“爹,你别信她的。这婆娘她没安好心啊,她的话不能信。”连守仁这回不冲着赵秀娥了,而是忙向连老爷子解释道。
“这事,就是你大儿子做的,当然,也少不了你大儿媳妇的份。”赵秀娥又将手指指向躲在连守仁身后的古氏。
“你们不敢对天发誓,我可敢。这事是我亲耳听见的。要是我瞎编,就让我天打雷劈。”赵秀娥指天发誓。
“不是你发愁说,有老爷子在。你像是头顶上压了一块石头,干啥都放不开手脚?”赵秀娥就指着连守仁,然后又指着古氏,“然后,你就说那就想法子让老爷子、老太太回乡下去?”
“你们俩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吧,告诉你们,你们商量这事的时候,我都听见了!”赵秀娥得意地道。
那是连秀儿嫁给郑三老爷,连守仁得了实权之后。因为连老爷子每天都要训导连守仁,对他管头管脚。连守仁乍得权势,正要大展拳脚之际,对连老爷子这样做,非常的反感、烦恼。他喝了些闷酒,没去找英子,而是去找古氏。两夫妻在背人处说悄悄话。
这些年来。连守仁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有烦心事,就和古氏商量。而往往在和古氏的交谈中,他都能鬼使神差地想到不错的法子,从而走出困境。所以,即便和英子还新鲜着,这个时候,连守仁还是去找了古氏。
果然,他对古氏说出了烦恼,古氏就出主意,让他想法子,让连老爷子和周氏回三十里营子。
“这个还用你说。”连守仁觉得古氏这是废话,“要是能让他们老两口子回去,我还愁啥。你没看见吗,老爷子信不过我,这每天在我耳朵边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老太太也不可能回去,秀儿在这,她舍不得走远了。”
“你再想想,还有啥别的法没有?”连守仁又对古氏道。
“老爷做官的人,都想不出法子,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啥法。”古氏就道,也许是因为连守仁纳了英子的缘故,古氏今天对为连守仁出谋划策,明显没有过去那么主动。
“也怪不得老爷子对你管头管脚,老爷子一辈子,清清正正做人,一点缺叉儿都没有。老爷子腰板直,说话硬。跟老爷子一比,那是人都是一身的缺点。”过了一会,古氏才又道,句句都在夸连老爷子做人正直、一尘不染。
夫妻两个长年累月,都已经熟知了对方的说话和行事习惯。
“你说的对。哎,要是老爷子自己有啥缺……咳咳,要是老爷子说话不那么硬气就好了。……他再说我,也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他也不好意思再说我。”连守仁说着说着,又摇头叹气,“老爷子那人,特别在意脸面、名声,他都这个年纪了,吃穿啥的,他都不讲究,别的就更没啥喜好了。老爷子,不可能……”
“老爷,这父慈子孝,老爷多花点心思孝敬老爷子,老爷子对老爷那也就缓和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这脾气,不是我做儿媳妇的说,咱们做儿女的受着,是应该的。可怜,老爷子是受了一辈子。哎。现在,老太太一心在秀儿身上,老爷子那边,这缝连补缀、伺候啥的,都不应时。老爷子要是有个好人伺候的周周全全的,那就啥都不一样了……”古氏轻言细语道。
“你是说,咱给老爷子找个人?”连守仁的眼睛亮了。
“真要找个人,老太太怕是不答应……”古氏道。
“真要找个人,老爷子这个年纪,再给咱生出个小兄弟来,也糟心……”连守仁道。
“这个,大爷的心意到了,那就……”
“心意啊……,那这个人可得好好找找……”
“这个倒不用找,眼前就有一个人,只要老爷舍得破费几个钱……”
赵秀娥绘声绘色地将连守仁和古氏如何商议的话当众学说出来,连守仁和古氏脸上固然是一红一白地,其他的人也都听得脸色数遍。
尤其是连老爷子,他站在那,抖着手,指着连守仁,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秀娥能将事情说的这样详细,再看连守仁和古氏的态度,显然排除了是赵秀娥编造的可能。
原来平嫂的事,真相是这样的!
连老爷子真的是冤枉的。不过这冤枉他的,不是周氏,也不是平嫂,而是连守仁和古氏一手策划、导演的!而连守仁和古氏这样做的原因也简单的不得了,就是为了抹黑连老爷子,从而让连老爷子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地管束连守仁!
连守仁成功了,那之后,连老爷子的腰板果然没以前直了,对连守仁的事,不像过去那么什么都管了。
当然,古氏还借此机会狠狠地报复了周氏,并且一度成功地将周氏给“送回”了三十里营子。
一院子的人都无语了,大家谁都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真相,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守仁和古氏两个走又走不了,躲又没处躲,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只是嘴里一直在胡乱地辩解着。
“你、你、老大、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