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
比起五郎的勤学,小七年纪略小,脑瓜很聪明,却还是有些贪玩。这每天傍晚的宣讲,对他的帮助也很大,让他将课堂上所学的又学了一遍,不至于有所忽略、遗漏。
连蔓儿也曾问起过,连继祖在私塾的情况。除了一开始的几天,连继祖是和五郎、小七一起上下学的之外,后来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继祖哥好像挺刻苦的。”五郎想了想,说道,“一进教室,直到下学,就没看见他出来过。”
“继祖哥上课偷偷睡觉。我看见过。”小七凑过来,向连蔓儿小声道。
连继祖上课睡觉?在家里没有休息好还是怎么的?
连蔓儿有些疑惑,心中一动,就捏住小七的脸。
“小七,你又贪玩了是不?人家上课,你咋看见的,你是偷溜出去玩看见的,对不?”果然。还是对自家亲弟弟的学业更关心,也更严厉一些。
“冤枉啊,”小七喊冤,“二姐。我没贪玩,哥管着我那。我是上茅房的时候看见的。”
五郎在旁边看的直笑。
“蔓儿,小七就坐我跟前,除了上茅房,他没逃过学。”五郎道。私塾中,上课的时候,如果有学生要上茅房,得跟先生请示,拿了先生给发的号牌。才能出去上茅房。如果去茅房的时间长了,或者次数多了,先生就会起疑心,这学生不是病了,就是溜号。先生当然是不会允许溜号的事情发生的。
连蔓儿这才放开小七,有私塾严格的管理,再加上五郎在旁约束。小七只有老老实实念书的份。
小七的脸蛋得救,忙抬起小胖手,力图尽快将自己的脸揉回原状。
“二姐,你冤枉我。”揉完脸,小七就朝连蔓儿撒娇,“我要补偿。”
“姐不该冤枉你。行,你要啥补偿?”连蔓儿笑道。
“二姐,你找了多少菜籽了?给我看看呗。”小七趴在胳膊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连蔓儿。
小七还挺好哄,就是想看她搜集的菜籽。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连蔓儿就从旁边抱过一个木匣来,里面大大小小有好几个纸包,纸包上还写着字,标明里面是什么菜的菜籽。
现在还没到耕种的季节。不过连蔓儿本着凡事早做打算的原则,早早地就开始搜集菜籽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去年秋天张氏搜集的,都是连家菜园里有的品种,诸如豆角、黄瓜、倭瓜、白菜、辣椒、芹菜、菠菜、茄子等。
其他的,就是这些天连蔓儿搜集的。
连蔓儿一个个地打开纸包,让五郎和小七看。
“这是豌豆,是西村孙四婶从她河间府的亲戚那得来的。”孙四婶,是帮着连蔓儿洗衣裳的一个媳妇。她家男人孙四身体不大好,几个孩子又小,日子过的很贫苦。知道了连家这有洗衣裳的活计,她就找了来。张氏看她能干,人也本分,就很怜惜她,让连蔓儿多交些衣裳给她洗。
“这是香菜籽、甜姑娘儿、高良姜……”连蔓儿又将几包菜籽打开,这些菜籽都是她们左近常见的品种,但连家没有的。
还有几包菜籽,连蔓儿更看重一些。
“这是油菜籽,这个是丝瓜籽,这是冬瓜籽……”
“油菜、丝瓜?”小七脸上露出费解的表情。
“油菜,就跟咱家的小白菜似的,菜籽能榨油。石娃子他们那没有大豆油,吃的就是这菜籽榨的油,丝瓜,有点像黄瓜,冬瓜啊,和咱家的倭瓜差不多。”连蔓儿给小七和五郎解释。
这些菜籽,是从来山上干活的那些人手里搜罗来的。都是南方常见,但是北方不常见的品种。连蔓儿记得前世这些品种在北方都能够生长,就放心地搜罗了来,打算在自家的菜园里种,丰富自家的菜篮子。
“这些菜咋种了,咱以前可没种过。”五郎道。
“我问石娃子了,他说他都会种。”连蔓儿小心地将菜籽都又包好,放回木匣里。“到时候让他教给咱,咱不就会了。石娃子说,他有个亲戚,过些天也打算来。到时候,再多给咱带点菜籽来。”
“那敢情好,咱今年有新鲜菜吃了。”五郎道。
张氏从外面走进来,连蔓儿搜集菜籽的事她和连守信都知道。
“弄这老些菜籽回来,咱家那点园子,怕是种不下。”张氏道。
“娘,那咱今年再开一块荒地种菜呗。”连蔓儿就和张氏商量,“我看这庙旁边,那块地不是空着,离河也不远,浇水方便,咱在铺子里,正好能就近照看。”
“这事行,我再和你爹商量商量。”张氏道,这其实就是答应了。
“对了,哥,我给你找了个活。”连蔓儿将木匣收起,对五郎笑道。
“啊?”五郎吃惊。
连蔓儿笑的很得意。
“我让石娃子他们在山上放出话去,说咱家能代写书信。一封信,一页纸两文钱,两页纸四文钱。哥,写信的事就交给你了。”
五郎抚额,他这个小妹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挣钱的机会。
“行吧。”五郎故作无奈,其实是很乐意地答应了。
为了能够写好信,不至于有不会写的字,或写的文法不通,惹人笑,五郎只得更加倍的勤奋学习。不得不说,连蔓儿是督促自家兄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方面的天才。
……
这天,连蔓儿在早点铺子里吃了晌午饭,就将给连枝儿的饭菜装了个食盒,和连叶儿一起回老宅来。
天气一天天的暖和了,尤其是晌午日头最足的时候,连蔓儿穿着棉袄棉裤,走的额头微微有些汗意。
赵秀娥正倚在东厢房的门口,见了连蔓儿和连叶儿就笑着招呼。
“蔓儿和叶儿回来了!”
“嗯,秀娥嫂子,你这是吃完饭了?”连蔓儿也就笑道。
“才吃完。”赵秀娥道。
连蔓儿就笑笑,脚下不停,进了西厢房。
“姐,吃饭了。”进了屋里,连蔓儿招呼连枝儿。
连枝儿就放下手中的针线,放了桌子,连蔓儿将食盒打开,将几个盘碗取出来放在桌上。连枝儿刚端起饭碗,赵秀娥就挑了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枝儿刚吃饭啊?”赵秀娥笑问道,目光在饭桌上下死力地扫过,已经将连枝儿吃的是什么饭菜,都看在了眼里。
“秀娥嫂子来了,快坐。”连枝儿忙道。
“枝儿,你吃你的,我就坐着待会。”赵秀娥很自来熟在炕沿上挨着连叶儿坐了下来。
“还是分家的好,看枝儿这饭菜,再看看我们吃的是什么,一天到晚,就那三样,吃的人嘴里都是菜叶子味。”赵秀娥一开口,就是直言不讳,这样一般来讲,是很容易拉近大家的关系的。
上房饭桌上的老三样,连枝儿几个心中都深有体会,却没人应和赵秀娥的话。
“各有各的好吧。”连枝儿道,“铺子晌午吃饭,有请的工,格外得给人家吃的好点。蔓儿向着我,每次都给我挑好的。”
“四叔、四婶是厚道人。”赵秀娥笑道,“你们分家的事,镇上的人都知道。……其实,连家的日子不该过成这样,还不都是……”赵秀娥说到这,指了指上房西屋的方向。“那父子俩,念了这老些年的书,把家底都给啃穷了。可怜你们二郎哥,好日子一天没过着,就跟着吃糠咽菜了。”
“功名是那么好考的?大伯都胡子一把,做了爷爷了,也就是个秀才,花钱的秀才。咱们大堂哥,都取了媳妇,妞妞都那么大了,还不是啥也没考出来。”没人搭话,但是赵秀娥依旧说的兴致勃勃,“这不,前两天一开学,就花了六两银子,这还不算买那些纸啊、笔啊的钱。这一年下来,十几两银子打不住!”
连继祖上学花钱,赵秀娥有意见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赵秀娥的春天
“……啥活也不能干,只能花,不能挣,这不都是我们养活着他那一家子?你们看,我们那屋子三口人,上山干活,得来的钱,我们自己一文钱都花不到,都填了那边的无底洞了!人家花着咱的钱,还看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大伯娘好歹挣了个秀才娘子,她算啥,还不是和咱一样,她牛气个啥!”
赵秀娥对连守仁一家意见很大,尤其是对同为连家孙子媳妇的蒋氏,更是看不上眼。
连枝儿闷头吃饭,连蔓儿和连叶儿也不好接赵秀娥的话茬。
许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说,没有人附和,赵秀娥转向了连叶儿。
“这一大家子人,我就为三叔和三婶不值。两个人,一个月往家里拿的钱可不少,可还是吃没的吃,穿没的穿的。那些钱都填给谁了?我在旁边都看不下去,得亏三叔三婶能忍,叶儿也是个老实的。”
说起现在连家的收入,赵氏和连守礼每个月能往家里拿三百多文钱,连守礼在家吃两顿饭,赵氏只在家吃一顿,连叶儿大多数时候也跟着赵氏在早点铺子吃,为连家省下了不少口粮。
二房的父子三人,连守义和三郎都是按工作量发工钱的,三郎倒是能老老实实的干活,连守义就不一样了,听人说,他常常躲懒,所以一个月这爷两个拿回家的钱并不比赵氏和连守礼的多。
另外,不得不说说二郎。他挑了最重,拿钱也最多的活,也是按工作量发工钱。赵秀娥搬来住之后,二郎每天辛苦做工,拿回家的钱却越来越少。连守礼告诉过连守信,二郎将工钱自己留下了一多半,这钱自然是流入了赵秀娥的钱袋。
赵秀娥的话,很入大家的耳,只是她们对赵秀娥这个人。都没什么好感。
“秀娥嫂子,小点声。别让上房听见。”连蔓儿道。
这话对赵秀娥来说,无异于鼓励。
“我说的没半句瞎话,我怕她谁听见。当面,我也敢这么说。叶儿。要我是你,我可忍不了,索性闹一场,让她们花我的钱,也花的不自在。”
原来赵秀娥是寻找同盟。并鼓动连叶儿闹事来了。
“我哪有那个胆子,秀娥嫂子,我们都佩服你,咱这家里,也就秀娥嫂子你敢说话。”连叶儿道。
“佩服我啥。我就是心直口快,没心眼。”赵秀娥道。
说了这么多的话,不过是发泄了一点心中的郁闷。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收获。
“都够面的。”赵秀娥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说连蔓儿几个人的性格,太过绵软,不管她怎么激,这几个都没啥反应。也没头脑一热,就去上房吵闹。
赵秀娥说着话。从袖子里取了个手帕包的小包裹,打开来,里面是炒的毛嗑。
“来,吃毛嗑。”赵秀娥就抓了毛嗑给连蔓儿和连叶儿。
说起来,何氏和赵秀娥这对婆媳也算有缘,两个人都爱吃零嘴。只是赵秀娥嫁妆丰厚,又有二郎的工钱贴补,相比之下,何氏就可怜多了。
婆媳两个还有一个差异。何氏吃零嘴,并不背着人,但也从不会让人。赵秀娥这方面比较大方,常会拿零嘴给连家的几个孩子,四郎和六郎两个因此对赵秀娥很有好感。赵秀娥的零嘴,从来不给何氏。
赵秀娥嗑着毛嗑,突然捂住心口,干呕了一声。
“秀娥嫂子,你这是咋地啦?”连蔓儿忙问道。
不过转眼的工夫,赵秀娥原本粉白的脸已经有些发黄,她皱着眉头,似乎再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心口不舒坦,想吐。早上就闹一回了。”赵秀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了。
这个年代都是中医,还没有引进西医,大家嘴里所说的心口,就相当于西医胃的范畴。
“秀娥嫂子,你是吃坏了东西吧?”连蔓儿道。
“不能,我今天没吃别的东西,和大家伙吃的一样。”赵秀娥道。
连蔓儿见赵秀娥的样子很难受,忙和连枝儿、连叶儿一起,将她扶回了东厢房。何氏不在,连蔓儿就找来了周氏。
“奶,你看看我秀娥嫂子这是咋地啦。”连蔓儿对周氏道。
周氏打量了赵秀娥几眼,又问了几句。
“没啥事,待一会看,能不能过去。”周氏道。
赵秀娥是个爱惜自己身子的人,看周氏并不将她的病当一回事,不由得暗自生气,偷偷嘱咐四郎去找郎中。
四郎很听赵秀娥的话,知道这个嫂子有钱,真的将李郎中请了来。
“啥大不了的事,还请了郎中。”周氏有些不满,但是郎中既然来了,也没拦着不让给赵秀娥看。
“恭喜、恭喜,新媳妇这个是喜脉。”李郎中给赵秀娥诊了脉,站起身道。
赵秀娥怀孕了,她自己有些惊讶,倒是周氏,似乎并不太意外的样子,却也拿出钱来,付了李郎中的诊费。
“这是第一胎,你自己小心点。”周氏只嘱咐了赵秀娥一句,就回上房了。
这在周氏,已经是很难得了。连家的儿媳妇们怀孕,可是连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过的。
但是赵秀娥却感觉被忽略,被怠慢了。赵秀娥不是个会自怨自艾的人,她立刻就有了行动。四郎、六郎被她支使出去,很快,二郎、连守义、何氏都被找了回来,在村里串门的连老爷子也听到消息回家来了。
二郎的身上和手上,还都沾着石屑,已经欢喜的傻了,被赵秀娥支使的团团乱转。
“哈哈,我也要做爷,抱孙子了。”连守义也很高兴,打算今天就不回山上去干活了。
连老爷子的喜悦,似乎不下于二郎和连守义。连家的第四代,现在只有妞妞一个,他急盼着多几个重孙快快出生。
二郎被赵秀娥打发去了镇上,赵秀娥的爹娘和嫂子都赶了来。到傍晚的时候,这三个人也没走,被连老爷子留下吃饭。
赵秀娥说身子不舒服,没有上桌吃饭,赵秀娥的娘吴氏,向周氏要米要面,给赵秀娥做了小灶,端到东厢房单独给赵秀娥吃,娘两个咬了半天的耳朵,后来赵秀娥的嫂子也加入进去,娘三个直说到太阳落山。
临走的时候,赵秀娥的娘还嘱咐周氏和何氏。
“秀娥这一胎,跟我生她哥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照我看,肯定是个小子。亲家啊,这可是你们连家第一个重孙,我都替你们高兴。你们可千万照看着她娘俩。”
第二天,赵秀娥的娘又来了,还带来一个面生的婆子。这婆子有是批八字又是摸脚摸肚子的,得出的结论,赵秀娥这肚子里,铁定是个小子。
便是周氏,也不得不对赵秀娥的肚子重视了几分。
……
西厢房里,何氏正在向张氏和赵氏诉苦。
“俺也是打那时候过来的,俺生了四个小子,也没像她这么娇贵。人家都是媳妇伺候婆婆,俺这个反过来了,得俺这个婆婆伺候她。让俺跟她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