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九幽道宗向宁泽行稽首大礼。
其他九位道宗齐道:“我等恳求道友。”
整个战团听了,不敢置信,接着愤怒了,无论星宗,还是日宗,都愤怒地盯着这些大能道宗,他们怎敢提出如此负义的要求?
宁道友拼命征战,战到此时,他的功劳大过在场任何一位,他们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无法掩饰他们的目的:牺牲宁道友,换取会战胜利。
诸位宗师既愤怒又感到悲哀,他们对此,竟然没有反对的权利,因为道宗已经决定了,他们除了愤怒,还能怎样。
整个战团一片寂静,一位位宗师看向宁泽,他们传达着一个意思:只要道友不答应,我等就算拼死,也要守护道友,该是我们守护的时候了。
宁泽看着一张张真诚的面孔,心中欣慰不已,有这些就足够了。
宁泽转过头,目光在每一位道宗脸上都停驻了片刻,他仔细端详,似乎要看透皮肉,看进他们的灵魂……
十位道宗有些不自然,躲避着宁泽的目光。
宁泽笑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道宗听到这个似问似答的答复,他们的心提了起来,要是宁泽不答应,他们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族宗师,他们难道将宁泽绑了不成?那就是**裸的忘恩负义。
“道友,你一贯深明大义,我想道友应该不会拒绝,为人族三十六年不受海妖之患,即使为人族的大义,道友也不应拒绝……”
“为人族大义,我等恳求道友,”九位宗师道。
宁泽想了想,对一脸期盼的道宗,给出了答复:“我拒绝。”
“道友怎能如此不识大义……”
“不识大局……”
“人族大义面前,道友糊涂了……”
“如此贪生怕死……”
“道友此举,令人族祖先蒙羞……”
……
宁泽的回答,他们无法接受,踩到他们底线了,一位位道宗开始批判宁泽……
他们此时确实气愤不已,因为宁泽不顾人族大义,大义面前,人人都得以大义为先。
战团中的一些宗师已经动摇了,这些道宗也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人族,宁道友这样,确实不符合他们心中的形象。
不顾生死,慷慨就义,才应该是宁道友的选择,此时的宁道友,真有点不顾大义。
宁泽只是静静地听,他一脸平和,对于道宗的批判,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宁泽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为自己,也为别人,他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对别人不公,行事自有道理。
周围静了下来,道宗们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动之以情,说之以理,这位宁散人,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最后竟然闭起眼睛,他们既气愤又尴尬,从没见过如此不明事理的人。
宁泽享受了片刻安静,他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道:“诸位如此气愤,我很不理解,应该是我气愤才对,你们已经答应了龙王,是不是?”
一句话,道宗张口结舌。
“看来,你们真的已经答应了龙王,答应了海族,而在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自己猜到的,猜到我宁散人已经被卖了,而且是个好价钱,我不应该气愤?我不应该大骂?”
无人应答,他们无话可说。
“可惜,我没有愤怒,也没有大骂,你们却生气了,因为这个宁散人不顾人族大义,他没有按你们的意思,去死,他如果同意去死,你们就高兴了,这就是大义,至于这个宁散人的生死,从来不是你们关心的。”
诸位道宗,脸上的大义凛然不在,他们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听了宁泽的话,他们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那是你们的大义,我宁散人也有自己的大义,我的生死不是由你们来定的,更不是由那些海族定的,我的命,对你们来说一文不值,可是他对我说,却是无价的,我很惜命,生命高于一切,这就是我的大义,生死都是我的事,我可以拼死杀敌,即使战死沙场,我无怨无悔,那是我宁散人的选择,我愿意,你们想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我去赴死,你们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
“今日,我宁散人就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我的生死和你们无关,即使你们说得再好,再有道理,也改变不了,命是我的,你们只能决定你们自己的生死。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场会战,我们到底哪里输了?”
“我们全歼星级海妖,我们杀绝月级海妖,我们不仅仅诛绝了日级大妖,还斩杀了两位封号大妖,我们封号大宗死战不退,就活下八十位,也没有输,到底谁输了?”
是呀,确实,宗师们心想:我们赢了才对?还要谈判什么?
“是你们输了,你们这些道宗输了,却没有人敢指责,我刚才没有骂,现在我要骂了,你们怎么不去死,刚才在斗战中,你们即使打不过,也应该像三万年前,东真教的诸位前辈一样,自爆道果,和他们同归于尽,你们应该像今天自爆道果的前辈门一样,死战到底,即使你们死绝了,我们也败不了,没有你们,人族还是人族,海妖不仅今日上不了岸,以后也休想上岸,可惜你们怕死,失去了血性,才使得会战陷入如此胜败不明的境地,现在你们要我来承担你们失败的责任,你们不觉得可笑吗?你们能更不要脸吗?我要是你们,现在就冲到海族那边,自爆道果,这样我们自然就胜,你们怎么不去?为了人族大义,你们为什么不去?只要你们杀死所有的妖王,海族必然大乱,海患何愁不消,快去,我们会记着你们这些为大义凛然的前辈,我们会为你立碑,作传,让诸位流芳百世。”
道宗们满脸通红,羞愤不已,这就像一层遮羞布,从来没有人碰触,因为他们是大能道宗,他们高高在上,谁敢忤逆他们,即使心中埋怨,也无人敢伤及他们颜面,可是今天被撕去这块布,他们被这个少年指着鼻子大骂。
让他们去死,骂他们不要脸,让他们去自爆道果,他要为他们立碑,但是他们反驳不了,因为少年说的是事实,少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句句犹如利剑,剑剑刺在他们心上,他们被大义压得抬不起头,原来大义不是一直在他们手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殇()
宁泽冷冷地看着十位道宗,沉声质问道:“你们不去,我就得去?你们的命是命,我宁散人的命,就不是命?你们太自以为是了,我的命并不比你们任何一位的命低贱,反而更为贵重,你们看,海族为我一命,愿意再等三十六年,你们哪一位可以做到?”
宗师感叹:“宁道友奇人也,诸位道宗被骂得狗血淋头,海族为杀他,甘愿放弃数万死亡换来的战果,谁敢说宁道友的命不贵重。”
“诸位莫要以人族大义压我,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大义,那只是空话,今天即使我死去,人族还是人族,海族亦是海族,来年谁又该去死?大义,对死人其实没有什么用,都是骗人的,你们回吧,在下是不会答应的,比起这个,我建议你们自爆道果容易些,至少你们说了算。”
十位道宗一拂衣袖,气愤而走,怎么看,怎么都是灰溜溜的。
他们不仅决斗上败了,今天在大义上也败了,败给了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他们得消化这个苦果。
龙王已经前来催他们了,要他们履行约定,他们该怎么办?
除了绑了那个少年,就剩下自爆道果了,他们真的在想这个问题,他们快被逼疯了。
宁泽对身后的所有宗师道:“诸位战友,在下要走了,要去完成我未完成的战斗,不是去寻死,而是要搏出一个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为大义,仅仅是我愿意,不为哪些狗屁的道理,不为哪些狗屁的道宗,我当去正道,生死在我,我主我生,我主我死,诸位,再会。”
宁泽拍了拍观剑老友的手,让他松开。
观剑死死抓着宁泽衣袖不放……
宁泽笑了笑,意思你懂,这是我的选择。
观剑泪流不止,松开了手,这难道就是绝世剑客的归宿吗?
少年背起打神鞭,一身破烂的血袍,在血红的残阳下,踏着禹步,一步一步朝着海族而去……
宗师想出声阻拦,拦住他们的战友,他们的令主。
可是他们凝噎难语,这是他们的统帅,他的决定,他们都要支持,就像他们想要拼死守护他的意念,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愿意守护。
他的意志是那样强大,他一定不愿意他们阻拦,他们明白他的想法。
“血袍映红日,煞气照九幽……”不知是谁念出了这句诗。
后面宗师都流着泪吟诵:“禹步如流星,鞭出鬼神惊……十步杀一妖,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临绝饮,脱鞭膝上横……纵死侠骨香,不愧世上英……谁能如在下,白首太玄经……”
他们泪流满面:“血袍映红日,煞气照九幽……禹步如流星,鞭出鬼神惊……”
数千人族一遍又一遍地吟诵,为他们的战友助威,慷慨激昂,声冲九霄,广播万里,在大海的潮汐声中,回荡着……
海族诸位龙王、妖王、大妖都看了过来……
十二位道宗听着这震人心魄却又熟悉无比的诗歌。
他们看到血袍少年,正朝海族而去,一步一步,堂堂正正,毫无迟疑,他们不明白,他明明拒绝了他们,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去,这是为什么?
他们不懂,可能永远也不会懂,因为那个少年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了。
老白骨和玄玄道宗老泪纵横,我人族的英杰呀!
他们一起吟诵:“血袍映红日,煞气照九幽……”
其他道宗不说话了,他们也心中难受,原来他真的很珍贵。
宁泽听着身后的吟诵,他脚下更加坚定,他本来有点怕死,死,谁能不怕,可是他是宁泽,既然心要他如此,他就会随心所欲,这个战场,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既然他可以阻止,他又怎会惜命,否则他会有愧。
有愧于太上观月老道,那个不着调的老道,元元道人,那个敦厚的长者,那位自爆黑日道果的前辈,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名字,有愧其他死去的星宗、月宗、日宗、封号,他即使不认识他们,他也要对他们无愧,无愧身后为他吟唱的战友。
四位龙王、妖王、大妖,看着那位一身血袍,沐浴着晚霞,长发飞舞的少年,他一步一步走来,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个足迹,是那么的笔直,那样的规整,近了,近了……
少年走到距他们三十丈处,对着他们一笑,开口道:“我来了。”
海族诸位看着如此洒脱的少年,如此风采,如此淡泊。
四位龙王、八位妖王和诸位封号,对他还礼,即使是骄傲的龙王也对他还礼,是对这位少年王者的尊重。
他是王者,他们已经从那位封号口中知道了,是这位少年带领着人族战团,灭掉了他们封号以下的所有手下。
“见过道友,”四位龙王低头道。
远处人族的道宗和宗师看到这一幕,他们只有一个念头“王见王”。
那个少年站在那里,竟然是如此耀眼,气势飞扬,他就是一个王者,我人族的王者,即使是敌对的龙王,也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见过道友,在下前来赴约。”
四位龙王笑道:“道友壮哉,当为大豪杰。”
“是哪位道友前来赐教?”宁泽淡然问道。
银色长发已被束起的四龙王上前道:“本王东海四龙王,璧,见过道友。”
宁泽看着他银色的长发说道:“你的头发很漂亮,我有一位书童,他是白发,也很漂亮,我给他起名为苍,苍天的苍,‘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的苍,苍才六岁……”宁泽絮絮叨叨说着。
龙王璧,静静地听着,他没有一丝不耐,这个打了他两鞭,击碎他衣袖的少年,他竟然一点都不讨厌,有些人相见,就是朋友,龙亦是如此。
“开始吧,璧,”宁泽很自然地叫道。
“道友如何称呼?”四龙王没有介意宁泽叫他名字。
宁泽笑道:“在下姓‘宁’,名‘泽’,‘泽比苍生’的泽,福‘泽’的泽。”
“宁泽道友接招……”
龙王一声龙吟,双手探出,这次不是龙爪,是一条百丈四爪金龙,朝着宁泽抓来,龙王没有留手,全力出手,是对宁道友的尊重,
宁泽双手掐诀,东海水气凝聚,化为为大河,围绕他盘旋……
“御水……”
“三分归元……”
大河奔腾而出,化为百丈冰龙腾空而起……
他纵身跃上龙头,打神鞭落入手中……
“一鞭打神……”
打神鞭直击龙头,龙鞭相交,打神鞭弹回,金龙稍稍一顿和冰龙撞在一起,冰龙炸开,金龙光彩暗淡,腾空而上朝云笈上的宁泽扑来……
人妖两族的宗师和道宗都死死地盯着战场,他们惊叹不已,好神奇的星宗,从御水,到秘法,再到法意运用,无不精准,此子若是不死,必是一方巨擘。
“一鞭打神……”
宁泽倾尽全力,一鞭打出,又是一次撞击,金龙又暗一分。
金龙扑来,龙爪罩向了宁泽。
宁泽云笈收回,身体猛坠,金龙扑空,云笈再出,他猛然拔高,对着龙首就是一鞭,双脚一划,骑上了龙背,抡起打神鞭就抽,他每鞭抽下,金光都散去一分……
金龙开始翻腾,百丈身躯拱起一道道圆环,金爪抓向背上的宁泽,宁泽躲过,爪背相交,一道道金光消散……
宁泽再抽,金龙再抓……
如此消耗,金龙越来越暗,法意即将消散,忽然金龙炸开,天地为之轰鸣,海水为之倒流……
人族宗师道宗焦急地盯着战区,心中默念:活着,一定要活着。
尘埃落定,少年躺在云笈中漂在海面上,他口中流血不止,衣袍破烂,面色苍白,唯有眼睛锃亮。
人族盯着海面,海族也盯着,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大家都在等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