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眼圈发红,老宗师即将走到他人生的尽头,却依然对他宽容,对国忠诚,对礼担忧,宁泽深深作揖,道:“居庙堂之高,有礼,处江湖之远,亦将有礼,他日若大禹万民,需要泽,即使千山万水,千难万险,泽,义不容辞,必然前来。”
老宗师欣慰地点了点头。
宁泽接着说道:“泽明日会早早离开,不必相送。”
老人送他到门外,看他走远,才黯然进院。
宁泽返回瑞王府,瑞皇子不在,他回到水榭打坐练气。
倾听韶乐时,宁泽感到自己真元活跃,这是要突破的前兆,他缓缓地搬运着真气,在第一百滴真元形成刹那,浮在紫府中的一滴滴真元,慢慢相容,两滴合成一滴大真元,两两又合……如此真元合二为一,慢慢下沉,渐渐所有真元合在一处,再不分彼此。
紫府中一个小小的泉眼形成,滴水真元合成元泉,这就是真泉,通幽境界的标志,他终于突破到了通幽境界。
第二日清早,宁泽见到了瑞皇子,涩然道:“泽离家已久,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瑞皇子听完后,默默无语,过了一会,让仆人准备行礼,将上次给宁泽的金系内丹和珍本书籍装好,定在白鹿身上,然后驾车送宁泽出城,宁泽膝上横着打神鞭,低头不语,两人一路默默。
直到下车分别之时,宁泽将一个礼盒双手送到瑞皇子面前,说道:“瑞兄,保重,若有所需,务必告知,”说完跨上白鹿而去……
瑞皇子一直看着宁泽远去…看不到了…他又站在车驾上远眺……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高喊一声:“回府……”此声是如此的伤感和冰冷。
瑞皇子回到瑞王府,急急打开礼盒,见一卷轴,他展开卷轴,上面九个大字“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旁边小字“有德者,天佑之,人助之,望瑞兄德馨不移,弟,宁泽”下方加印。
瑞皇子看到“弟,宁泽”这三个字,眼圈红了,转头对侍女说:“将此字挂于我书房。”
第99章 归来()
宁泽怀着淡淡的离愁别绪,随着白鹿在驰道上飞奔,一阵阵春风迎面而来,又从耳旁掠过,却带不走他的失落。
他这次并未沿原路返回,而是先向东,穿过牧野王封地,再北上返回宁侯府。
宁泽白天行路,晚上练气,或住客栈,或露宿野外,九天后终于回到了家,泽轩。
小红和柳如看到宁泽平安归来,非常开心,赶紧去通知米氏……
离开时宁泽告诉过母亲,虽然母亲性格柔弱,却也知道儿子迟早要离开,知子莫若母,她虽然很少在宁泽面前说话,但是儿子想要做什么,她却最清楚不过。
“我离开的这段时日,可有人找过我?”宁泽问道。
“几位公子知道你远行,没有来过,只有宁竖公子会经常来练气,按照您走时交代,我们都没有阻拦……还有就是族老来过好几回,每次都很生气,审问过我和小红几次,问您去向,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没法说出具体位置,一位族老狠狠地斥责了我们,”柳如说着说着委屈地哭了。
宁泽在离开之前,就感到他的武道追求会和家族的制度发生冲突,像这一次,他担心的是自己耽误了童学院的教学。
但他也考虑过,自己一个月就一节课,他出去了三个月,而童学开学不到两个月,其它夫子必然会替他代课,问题不大。
但现在看来,家族对他的态度变化很大,恐怕这一关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
宁泽却不知道,他在家族大祭之后,闭门谢客,引起了诸多不满,很多前来拜访他的支脉旁系族长,因未能如愿以偿,在族长面前,指责宁泽狂妄自大,毫无宗族观念。
当瑞皇子和司卿钟山拜访未果,失望离开后,众多族老对此大为不满,竟然放弃结交皇室重臣的机会,真是不可理喻。
当两位亲王要见宁泽,而宁泽却不知去向……
众族老气愤难平,即使宁泽是礼法亚宗,他也先是宁氏子弟,竟然如此我行我素,毫不将宗族利益放在心上……必须控制住他,这是族老会的决定。
……
“瘦了,瘦了……”米氏静静地看着儿子,红着眼睛说了几遍。
看到宁泽的发冠,眼泪流了下来,她以为儿子是自己束发为礼,
宁泽赶紧安慰母亲,将自己结识瑞皇子,礼宗为他加冠,大家为他贺喜的事告诉了母亲。
米氏又是惊叹,又是激动,眼泪越是流个不停,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可以两入皇城,与皇子称兄道弟,与大司祭共赏《韶》乐,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事情,他都做了,这是她的儿子,喜悦的泪水是她唯一的表达方式。
米氏刚走不久,一位族老上门,见面就是厉声责问:“你这次离开家族三个月之久,你可曾在家族备案?你可曾向童学院报备?你可曾告知过你父亲族长大人?你的问题很严重,明日巳时到族老会,我等会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
宁泽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这是下马威,要让他害怕,主戏在明天,为此族老们一定准备了很久,宁泽很明白自己的问题和手中的底牌,族老会如此急切地向他施威,反而使他下定了决心,有些事也要做了,否则他将内外受困。
宁泽将带回的书籍,整理在一起,放入暗格中,这些都是珍品孤本,非常珍贵,
他坐在书桌前,拿起狼毫笔,慢慢地写起了书法,他得让自己放松平静,这一写就是一个时辰,困了,在自己家,想睡就睡。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晚上,中堂坐着两个人,一个宁宇,一个宁竖。
看到他们,宁泽的心又热了起来,自己在家族中还有太多的留恋和回忆,不是一个决定就能割断的,他必须再慎重考虑一下。
“我回来了……”宁泽走出卧室,对两个弟弟说道,就像从远方归来的游子,对家人说话,自然温馨。
朝天辫宁竖,红着眼睛叫了一声七哥,他年纪最小,却最孤单,无父无母,最粘宁泽。
宁宇跳起来,笑道:“回来就好,我们兄弟又齐了。”
兄弟三人坐在一起说着这三个月的琐事……宁泽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即使这样也引得他们频频惊叹,他们觉得七哥的生活就像传奇一样,太精彩了。
在宁宇离开时,宁泽给了他一个盒子,说道:“好好修行。”
宁宇回到宇楼,打开盒子一看,一个头颅大小的金色内丹,他惊呆了,接着哭了,然后又开心地笑了。
第100章 乘势而来()
宁泽送走两位弟弟……站在中堂,看着“礼”字和方桌上的打神鞭,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有一杆称,他在称量着自己,称量着家族,也称量着亲人和朋友,他在权衡利弊。
他不喜欢太被动,本来已经决定和家族决裂,但在见到宁竖他们时,他动摇了,又考虑到母亲的处境,那样不妥,他知道自己要妥协,但他的性格不允许自己毫无原则的妥协。
……
清晨,宁泽坐在梳妆台前,柳如帮他戴上了那顶黑色高冠,是礼宗加的最后一冠,他穿上黑色礼服,这是瑞皇子送他的。
他左手拿着最后的底牌,来到中堂,对着礼字和打神鞭行礼,转身出门,向着族老会走去……
他迎着初升的朝阳,步伐并不快,却很稳,他在慢慢地积势,因为他要见的是数十通神武者和宗师,他们都是宁氏族老,他们的威势,家族子弟很难抗拒,很多家族武者在族老面前连话都说不出。
宁泽慢慢地感受着自己在家族大祭时,养成的势,在横扫千军时,夺得的势,他需要以此来对抗族老,在气势上他不能输,否则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他竟然可以感觉到自己脚下尘埃飞舞,他在心神合一之下,竟然由内视境界达到了外视,这是一种精神外放的境界,和武道修为无关。
很多人认为内视很难,其实内视只要精神足够强大,一般武者在筑基期都能达到,而外视却要精神离体,大多武者一生都达不到,而很多智者文宗却一定会达到外视,外视即精神外放,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那位灵瞳一族的长老童映河,就是外视,所以他修炼无间瞳,闭着眼睛,却丝毫不影响视物。
宁泽来到族老会前,告诉武卫:“宁泽前来申辩。”
武卫见他一身威严,不敢拖延,立即进去通报……
等这位武卫出来时态度立变,对宁泽道:“等着……”便不再搭理他。
宁泽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是要晾他一段时间,要消去他的气势,乱他心智,看来族老也知道自己这个礼法亚圣并不好对付,可谓煞费苦心。
宁泽没有理会武卫,他将袖中荣耀令拿起,直接往里闯,武卫刚要阻拦他,他举起荣耀令对武卫厉声道:“好大的胆子,你敢拦荣耀令主。”
“不敢,不敢……”武卫连声道,他刚才在族老那里借了势,才敢面对宁泽,现在被宁泽一呵斥,立即被夺了胆气。
宁泽收起荣耀令朝议事厅走去,这位武卫不敢阻拦,只好跟在他身后。
宁泽推开议事厅大门,竟然有一百多位族老在座,他们看到宁泽,并不惊讶,他们对于这样的小手段挡不住宁泽早有准备,但他们看到宁泽的装束,却是大为吃惊。
他们不是惊讶宁泽已经加冠,而是惊讶宁泽的服饰,绝非普通,至少宁氏家族没有一个人,有如此工艺考究的礼服和高冠,他们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那位为首的族老对武卫挥了一下手,跟在后面的武卫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随着大门关闭,议事厅的威压愈加厚重……
宁泽走上高台,对着所有的族老作揖,行晚辈礼,宁泽这是告诉族老:这是家族,我只是你们的晚辈,即使有错你们也应该包容,何必如此?
有些本不同意对宁泽逼迫的族老脸上不自然起来,有宁熊三老,宁仲儒老夫子,还有资源处那位族老,但大多数族老对此视而不见。
宁泽看到他们的态度,也收起了恭敬之态,刚才他还抱有幻想,他放低姿态,希望大家不要撕破脸面。
宁泽双手参于胸前,宽广的衣袖直垂膝下,他挺起胸,头微抬,眼神平视而出,恰恰在诸位族老的头顶,全身散发着礼学亚宗的气息。
他以刚刚领悟的精神外放,将自己文道修养呈现于外,很多族老看到此时的宁泽,不由得端正了坐姿,等他们反应过来,有些难堪,大多老羞成怒,心里骂道竖子尔敢。
宁泽之所以如此,因为他看出众族老不打算放过他,既然无法和解,那就是要动家规礼法,此时他就需要一个足够的身份,他不能是毫无还击之力的晚辈,他必须是礼学亚宗,这样才有对等的身份,甚至族老要弱他一头。
族老们彼此对望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凝重,这个晚辈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的多,还未开始申辩就已出三招,他们百位族老凝结的气势已被瓦解。
第101章 放弃荣耀()
“宁泽,你可知错?”为首的族老厉声喝道,这一声喝斥带着他宗师的滔天气势卷向宁泽。
宁泽衣袍激荡,脚下却纹丝不动,他盯着这位族老平和地回道:“泽,不知。”
这三个字,吐出,首席族老气势化于无形,族老见气势上无法压倒宁泽,那就行正道,直面质问。
另一位族老起身质问道:“你有三错,第一错,你身为家族文道夫子,无故停讲,导致家族学童无人教授,是为失职;你身为家族子弟,未曾报备,私离家族,是为不忠;你有父母在,却不告知行踪,是为不孝,有此三错,你安敢说不知。”
宁泽辩道:“对于第一错,我不敢认,家族童学院,放假,未曾通知我,也未告知何时开课,即,我不知,责任不在我,如何称之为无故停讲?我无错。”
“安敢狡辩,你在童学院读书六年,岂会不知开课时间?”另一位族老站起来斥责道。
“家族年祭,每年都是那个时间,以后族老会就不要通知了,族人一定会准时参加年祭,不去的,就治他的罪,”宁泽诚恳建议道。
“你…你……你……”这位族老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宁泽等了片刻,继续辩解道:“第二错,我也不敢认,‘家族礼法第三百六十二条规定:家族成年武者出入家族必须登记备案。’但我出离时,尚未成年,我生辰是三月十七,诸位都可以查到,既未成年,不在备案范围内,因此并未违反族礼,并无不忠。”
宁泽见无人反驳,接着申辩道:“第三错,更是无稽之谈,我父侯为家族族长,日理万机,子嗣众多,如每个人出门都去请示,岂不耽误家族大事,我出门前曾告知家母米氏我在禹都游历,既然在禹都,怎能说没有告知行踪?如我父侯找我,必会先问我母,父既未寻,说明不知,何谈不孝,况且此为家事,泽,有父母在,不劳族老会越俎代庖。”
族老们在下面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看法,半天后,他们颓然地发现,好不容凑足的三条大错,却无法成立。
一位族老站起来质问道:“家族大祭,你居然弃家族贵客和诸位同族不顾,闭门谢客,如此行径实令我族蒙羞。”
宁泽驳道:“家族礼法并未规定,大祭之后,必须参加族宴,泽只是不通世俗,并非过错。”
“伶牙俐齿,多为狡辩,必须重罚,否则不足以震族礼,”一位族老叫嚣道。
“对,必须重罚。”
“不可轻饶。”
“确实有错。”
……
族老现在不跟你斗嘴了,就是认定你有错,你就得认了。
部分族老有些脸红,这么多老脸都不要了,在这里叫嚣,什么威严,什么姿态,在无法以族礼得到想要的结果时,这些都撕破了,既然有权,就以权镇压。
宁泽静静地看着他们叫嚣,只是看着,未出一言,对他们的表现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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