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万物有始,亦有终,礼法也不例外,礼兴于姬,当衰于宁,宁泽就终结了礼法,给王法让路,我倒要看着这天下能开出如何之花?”
大禹皇骇然失声,大声道:“礼宗,本皇失礼,礼宗息怒。”
“我等失礼,礼宗息怒……”
满朝文武、王公贵胄齐声赔礼道。
宁泽听了非但未喜,脸色反而更加惨白,这就是皇威,禹皇开口,诸人才认他是礼宗。
他心中一阵难受,却更加坚定,与其委曲求全,信仰受辱,不如毅然放弃。
心既定,他身上的礼学华章开始悲鸣,一个个古字碎去,化为了无尽白光,璀璨无比……
上至禹皇,下至文武,他们看着这无量璀璨之光,心中只有惊恐和难以置信,他这是要化去礼学修养,废去礼宗积累……
“大人,不可……”
“礼宗,我等错了……”
……
一声声绝望悲伤的哀求,原来这就是信仰崩塌……
“铛……铛……铛……铛……”
殿中古礼钟不撞自鸣,声声哀鸣……
朝臣手中的礼器玉圭齐齐飞出,围着宁泽上下浮动,玉圭朝宗……
宁泽微微一笑道:“你们的意思我懂,承载礼乐的你们也不愿受辱,那便一起……”
钟响八十一声,裂成碎片,古铜无光摔落一地。
千余玉圭两两相撞,一声声清脆破裂之声,决然铿锵,玉碎满殿……
宁泽一身礼学积累化去,他心伤加重,口中流血,青丝又白去一半……
礼坏乐崩,大礼不存……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泽子三拜()
禹皇和殿中诸位看着一殿碎玉,白发少年……
他们心中迷茫,大禹没了礼宗,大禹无礼!
原来礼是如此的纯,如此的真,如此至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礼堂首宗,荀阳老夫子脸色灰败,他做了什么?他侮辱了大礼,他葬了大禹之礼,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
此时却无人上前扶他,满朝文武都和他一样悔恨。
礼崩乐坏,从此皇权至上,再无制约,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亚宗孟思齐,跪倒在地,他自卑无比,他自以为生在礼学世家,他不差宁泽丝毫,可实际却相差何其之远,原来自己一直不懂礼,礼原来如此刚烈。
祖父生前一直念叨的,为礼生,为礼死,方为礼宗,他明白了,可有几人能做到?大禹无礼,并非虚言。
司卿钟山以头触地,虔诚地跪拜少年,他才是礼,没了他,大禹无礼……
诸多老人默默拜倒,礼,在他们面前葬下了,可似乎成了永恒……
这个少年给了大礼一个最惨烈,却最尊荣的葬礼,皇权面前也只有他才能代表礼,他们,都不配。
诸多皇子皇孙,包括八皇子昭在内,都低下了头,他们被他的贵气所折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贵气无比,禹皇也难让他低头。
原来大禹还有这种人,这种礼,此礼并不姓嬴。
满朝武将躬身行礼,礼宗该当如此,大礼该当如此,壮哉,可惜几人能为?
宁泽平静地站在殿中,身上气息越来越飘渺,他此时半个身子踏入贤者之境……
他十二岁修礼……
十三岁成就礼法亚宗……
十四岁入礼乐府问礼,得礼宗传承……
十五岁礼行天下,悟通大礼,加冕礼宗,礼传东南……
十六岁,梦入万古,数万载孤寂岁月,诵礼、念诗,礼之精髓全部吃透,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比之礼学圣贤,有过之而无比及。
十七岁,今日,他亲手碎掉了礼,葬下了礼,礼乐史上,当有他宁泽之名,礼之初祖姬子,礼之终祖泽子。
破而后立,他终于出了礼之窠臼,放下固有,心无束缚,这才是贤者,无宠无辱,平和自然……
宁泽躬身道:“陛下,现在宁泽脱去大礼,已非礼宗,只是宁家子,大禹野民而已……”
禹皇和满朝文武、皇家贵胄,无言以对……
“诸位如此阵仗,这般算计,无非就是想让宁泽下跪,求饶,这个容易,”宁泽平和道。
大禹皇涩然开口道:“宁…宁先生,何必如此,此非寡人之意。”
宁泽笑道:“我明白,可大礼不容亵渎,礼不当辱在我手,泽实无两全之法,只好废去这礼学修为,再求陛下。”
宁泽后退九步,然后上前三步,双膝屈下……
禹皇大惊起身,阻止道:“先生不可!”
“不可,礼宗不可……”满朝文武失声。
宁泽不为所动,拜倒在地,随他膝盖触地,无尽编钟急促响起,殿外电闪雷鸣,黑云密布,皇城诸人心中大悲,这一跪,将最后一丝礼气散去,人道大演,礼道退,王道霸……
禹皇竭力避开,可他还是受了半礼,黑铁皇座裂开,扶手两只豸首脱落,大殿中一个个礼器破碎,与礼相关的古字散去,人道变……
宁泽身上白光若隐若现,他跪倒,对着裂开的帝皇宝座三拜,开口道:“罪臣宁城之子宁泽,拜见陛下,我父戍边不利,累及将士性命,大禹安危,宁家子在此恳求,望陛下仁慈,网开一面,宽恕我宁氏。”
禹皇黑沉着脸,冷声道:“你这又是何意?是逼迫寡人不成?”
宁泽再上前三步,跪下叩首三次,道:“十九皇子瑞,为人忠厚,待泽以弟之亲,因宁氏之事,触怒龙颜,已监禁半年之久,泽求陛下赦免其罪。”
宁泽又上前三步,叩首跪拜道:“泽,自弃侯爵,驱除诰命,诛杀亲王,有罪,但请念泽对大禹百姓有功,况且已是残败之体,半死之身,实难承受大禹刑责,求吾皇仁慈。”
满朝文武贵胄看着少年三跪九叩,三步一求,他们此时竟然感到无比的耻辱,大禹之礼,即使他已非礼宗,即使跪拜的只是皇座,他们也受不了。
“请陛下开恩,”满朝尽跪。
禹皇气极,他久久不语……
宁泽起身,在他站起的刹那,他身上一层薄薄的光纱形成,一层柔和的光华笼罩,他全身上下无处不放光,花白的头发散开,礼冠散去,他入了贤者境,他终于可以跪下了,站着容易跪下难,此时却无屈辱,宠辱偕忘,大自在……
“陛下,泽,求也求了,拜也拜了,你皇权皇威都有了,还有何不满?”
禹皇依旧沉默,他不怒了,他没有愤怒的理由,他有何不满?他该高兴,皇权登顶,这不是他一直都想要的吗?他心中有些迷茫,大禹无礼,到底会怎样?
宁泽转身,轻步而走,众臣让道……
“刺啦……”大殿门口数百禁军,抽出利刃,阻住去路。
宁泽淡淡一笑,道:“莫非你们也要我跪拜?”他说着躬身。
“我等不敢……”禁卫跪倒,却依然挡住去路。
大禹皇看着身披白光的少年,他知道他阻不住,他虽非礼宗,可他却入了贤者之境,他是在世圣贤,他身上是贤者之光,万法不沾,诸邪辟易,可他就是有些不甘……
“父皇,父皇,不好了……”一位少年,一身是水,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禹皇怒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少年看到宁泽,纯真的眼睛突然亮了,他赶紧整理湿哒哒的衣袍,躬身行礼道:“象,拜见贤者大人。”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你不错,”宁泽温和夸奖。
少年不好意思道:“哪里不错,差远了……”
“象儿,你因何事私闯始元宫?”
少年这才想起……
疾声道:“父皇,不好啦!镇国礼器大禹九鼎飞走了……”
“什么?”禹皇大惊失声。
满朝文武两腿发软,面无人色,代价怎会如此之大。
宁泽轻声问道:“九鼎飞往哪个方向了?”
嬴象想了一下,道:“好几个方向,乾元鼎、坤元鼎、兑元鼎好像朝东南飞了。”
宁泽听完淡淡一笑。
鼎分天下,礼兴东南。
第二百三十五章 背叛者()
禹皇颓然,挥了挥手,禁军让开……
宁泽迈步出了始元殿,他毫无停留,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终于了结了,他能走出来,那么他所求之事,禹皇默许了,毕竟最后一条皆是重罪,后者不罚,前者自然不究,该走了……
“先生,等等……”
宁泽回头,只见少年嬴象拿着一把伞跑了过,然后递给他,只是傻笑。
“你自己都淋着雨,为何要送伞给我?”
“先生是贤者,是师长,象知礼,”少年陈恳道。
“你不错,真的不错,今日见你,我心大慰,”宁泽打起伞,微笑着走入雨中……
谁能想到这个十二三岁的嬴象已是礼法大家,而且天心通明,他的成就恐怕不会低于朱希夷。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礼法再兴,
归此二人。
……
白鹿已在前方等候,魅歌魅舞两位火魅女,眉头紧皱,虽然她们撑着伞,可衣裳还是被打湿了,一身狼狈。
都怪雨中走来的少年,他封住了她们的修为……
宁泽撑着伞,跨上白鹿。
嗒…嗒…嗒……
三人一鹿出了皇城。
“你就这样放我们走?”魅舞有些不敢置信。
宁泽眯着眼睛盯着火魅女打湿的部位,轻声道:“莫非你还想发生点什么?”
魅舞顺着他的目光向下,尖叫一声躲回姐姐身后,火气生,衣服烤干……
“那…那我们可真的走了?”就连魅歌都有些怀疑。
宁泽挥挥手……
两道火焰腾空而起,消失在眼前。
宁泽意味不明地淡淡一笑,将伞收入白银铃中,等了半天,跨上白鹿,腾空而起。
……
“魅歌、魅舞,拜见兀老,”两个火魅女对着一位鹰钩鼻的阴沉老人躬身行礼。
大约一刻钟,老人睁开鹰目,两道寒光摄魂夺魄。
魅女姊妹身体一阵颤抖……
“失败了?”看似在问,实则肯定,声音低沉到压抑。
“兀老恕罪,我们无能。”
“无能?无能就是废物,怎能轻恕?”
两位火魅女听了,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却不敢言语。
“好大的威严啊……”
“谁?出来!”鹰目老者眼中寒光闪动,身上黑色道韵流动,道韵中阵阵死意充斥……
宁泽骑着白鹿落下,对着目瞪口呆的火魅女眨眨眼,笑道:“魅歌、魅舞,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老家伙拿下,公子我重重有赏!”
鹰目老者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双手推出,道韵打向火魅女,火魅女本能反击,两道火焰打出……
道韵击散火焰,两女飞退,本能躲到宁泽身后,等她们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两女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者咬牙切齿,恨到极处,他最恨别人欺骗,尤其是被属下背叛。
“死无全尸……”
道念化形,一头百丈腐尸出现,尸气纵横,尸毒四散,四周无尽悲鸣,草木枯竭,鸟兽尽亡……
火魅女心若死灰,兀老出手,生机全无……
宁泽厌恶地看着眼前腐尸,他毫不避让,驱着可怜巴巴的白鹿迎上死尸……
贤者法衣……
“打神……”
九鞭齐出,九道无形波……
“唳……”元神悲鸣一声,逃入老者识海……
“禁断……”
接着腐尸痛苦惨叫,无尽光明散发,一道道漆黑道念被化去……
老者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口中喷血……
魅歌魅舞张嘴结舌,难以置信,兀老可是王者中的佼佼者,即使打不过,也不应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
老者出手从不留情,他见宁泽难缠,便全力以赴,道念化形在前,元神偷袭在后,可惜,遇到了克星……
兀老口中吐血不止,一口口黑血喷出,元神重伤,他心一横,大不了同归于尽,接着他眼中满是惊恐……
“你对老夫做了什么?”声色俱厉,却包含着对未知的无尽恐惧……
“呵呵……”宁泽对自己的初次术法很满意……
和虎威亲王一战后,旁门道宗的缺陷让他寝食难安,再加上牧野王道果元神合一,以死相胁,差点让他功亏一篑。
在无法练气也无法习武的这段时间,他一心参悟旁门左道,从左道中寻求出路……
他绞尽脑汁,大费气力,才创出了这左道术法“禁断”。
禁断,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让道果和元神失去联系,也就是道果死机,无法调动。
宁泽走过去,也无言语,举起打神鞭就是一顿猛抽……
“啪…啪…啪……”
每一鞭都使老了劲,可惜他既无真气,力量也不大,但他不在乎,他就是要发泄,活该这老家伙倒霉,他身体残破不堪,他在家中服遍了天材地宝。
宁氏的收藏,寿辰收到的灵根灵药,他吃了不知多少,可惜没用,再好的东西,对他都没用,他身体衰竭,无法吸收,更别说重新练气开府,他空有一身法力,却寿元将近,三年,最多不会超过三载。
他看似毫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让母亲和亲朋担心,他怕死,他一直都怕死,可这样的他,还被无缘无故截杀,他对美女下不了手,这老家伙如此丑陋,就连道法都让人呕吐。
一鞭,一鞭,又一鞭,他不停地抽,半个时辰,累了,坐下休息,吃些水果,接着抽,半个时辰,再休息,吃饱了,再抽……
兀老一声不吭,成王败寇,他怎么会不懂,可宁泽这样不停打他,脸上、身上、头上、脚上……身体每一个角落都被抽了一遍,他感到无尽的屈辱……
“有本事就杀了我……”
“啪……”嘴上一鞭。
“你妄为道宗……”头上一鞭。
“你不得好死……”屁股上一鞭。
“求你给老夫一个痛快……”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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