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咒这名字听起来就诡异,玄鸣的确不怎么感兴趣。
庄统月带上了几分自嘲,他继续道:“我说个你感兴趣的吧,在南越郡闹得天翻地覆的杨弘,手里同样有一本《尸咒》。”
“……”
看见玄鸣脸上的惊讶,庄统月打算再加点火。
“上次我不是给了你一张药材购买记录么?”
木屑四溅,庄统月纵身避开,整个人挂在了墙边,一只紫黑的手臂从他原本坐着的木塌下伸了出来。
“从三十年前开始,倚帝山就多了古斯教这个药材供应商,你迟早也会跟他们对上的。”
紫黑手臂摸索着把躯体向上支撑,尸人的头颅已经露了出来。
“再见了。”庄统月说完,顶上木板一翻,整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无上天尊,他每次给我点消息,是不是都要贫道替他挡一回。”玄鸣把盏中茶一口喝完放下,在尸人完全爬上来之前便离开了茶室。
第二十六章 南归()
“听说了么?城东市集附近昨天又起火了,起火的又是东瀛人开的茶肆。”
“……”
一大早,在天下楼大厅吃早饭的玄鸣,就听到隔壁桌的几个汉子在谈论昨日的新闻。
“不是起火这么简单,很多人都说看到了有倚帝山的鬼人在那附近出没,可能又是那里的人下山了。”
“唉,希望山上的大神不要把火浇到我们身上。”
“……”
“别说了,喝酒喝酒。”
这时,另一桌客人提着半碗酒朝这边遥敬。“几位请了,方才听几位说了‘倚帝山’‘鬼人’‘大神’什么的,听得我是云里雾里,可否解释一番?”
这人过路客商打扮,玄鸣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这豫州郡的事情他再掺合也没什么意思。
今天是他跟晴歌约好了带她南下正式拜师入门的日子,正事为重。
他敲响了天字一号的房门,背着一个小包裹的晴歌正被她的两位姐姐拉着说些离别的话语。
“心临姑娘,抢走了你们家的晴歌,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玄鸣诚心诚意地说道。
神州武林整体上处于低谷,吸收完冰玉的心临楼主实力已经不在他之下了,正是要向身边人传授秀坊武学的时候。他就在这种时候拐跑了她们家的小萝莉,说来惭愧。
他有幸看过心临姑娘的剑舞,剑器浑脱,淋漓顿挫。先唐诗圣有云: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诗圣形容的,正是她们秀坊的公孙剑舞,也就是心临姑娘的剑舞。
心临淡淡一笑。“道长开玩笑了,这是晴歌自己的选择,能让她一慕纯阳大道,也是我们天下楼的荣幸。”
“哎,玄鸣兄,你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启程吧。”
楚羽笛抚摸着颌下清须,催促道。
这次南归还有苏谪、楚羽笛同行。两人一人说要回去南越郡看着一手创立的沧泱,另一个说要回循州城访友。
“无上天尊,是该启程了。”玄鸣说完,提了提后背的包裹,转身与楚羽笛结伴朝楼外走去。
只见两位苏姑娘正在天下楼的门口依偎着说着悄悄话。
“要不若林姑娘也随我们南下得了?”玄鸣半开玩笑地道。
苏若微微张开的嘴唇在苏谪的脸上轻轻一印,她嘴角挑起,似笑非笑地看了玄鸣一眼,转身离去。
……
踏雪长嘶一声,呼啸而过,马蹄溅起的碎雪飞扬。
四周一望无际,除了他们四个人的马蹄声外,一无所有。
楚羽笛板着他那古铜色的脸,没有了初出发时候的轻松写意。他抚摸着颌下清须道:“玄鸣兄,感觉不太对劲。一个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见不到。苏姑娘,我们到哪了?”
苏谪手搭凉棚向前方张望。“轩辕丘到了。”
楚羽笛咧咧嘴,抚须的右手放了下来,道:“又到了轩辕丘了,玄鸣兄。”
“嗯,大概不会很顺利。”
一缕缕淡紫色的烟雾在玄鸣一行人的周围雪地里缓缓飘起。
“道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天蛛使十叶的声音在玄鸣的耳边回荡。
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过对于倚帝山仙教的做事风格,四人也都大致了解。
“天蛛使拦住我等去路,不知有何说法?”楚羽笛憨憨地笑道。
“枪王……别装。装了就没意思了。”十叶语带嘲讽。
四周的烟雾出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浓。受到牵引般地聚集在玄鸣等人前方的官道上。
紫雾先是凝结成一个椭圆形,然后慢慢伸出了六条腿。
一只由紫雾构成的巨型蜘蛛,渐渐在玄鸣等人面前露出它的全样。
“道长……只要你独自把阿大打散,上次你和苏谪在倚帝山为庄统月打掩护的事情,本使便一笔勾了。”
玄鸣的眉尖稍稍挑起,他让苏谪和羽笛照看着晴歌,抄剑下马便道:“一言为定吧。”
他剑指抚过归魂,坐忘真气从丹田蔓延至全身,呼地涌出体外。半透明的真气呈天蓝色,如同火焰般不停涌动,把玄鸣的身躯都遮掩得有点模糊。
被楚羽笛护在身后的晴歌见状,两眼放出晶莹的光芒,她最喜欢的,正是纯阳武学的做派,想不到还没正式入门,便又能看见玄鸣与人动手。
“嗬嗬嗬嗬……”十叶嗓音中的嘶哑,都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暴露。被她命名为“阿大”的巨型蜘蛛,疑似头颅的地方左右转了转,原本僵住的蜘蛛躯干随即变得灵动,左右爬了几下,与活物无差。
“晴歌,看好贫道的招法!”玄鸣不介意顺便给晴歌先上一门实战课。
飞剑满天·生太极。
天降剑影,锵声入地。一个蓝白太极在玄鸣与巨蛛之间的地面缓缓转动,天地间的太虚之气受到太极牵引,同时转动起来,形成了一个十五尺的气场。
由紫雾凝结而成的巨蛛被太虚之气拉扯得动作迟缓。机不可失,玄鸣身随剑动,整个人随着归魂化作剑影,凌空向巨蛛直刺过去。
太虚剑意顺着这稍纵即逝的气机一侵而入,刺入了巨蛛的体内。
剑意似可逆转阴阳,把巨蛛带得一阵眩晕。
玄鸣翻身后跃,凝气于剑。手中归魂朝巨蛛的头部挥落,似轻如飘絮,实重若千斤。
巨蛛的头部被削落了一块,重新化作紫雾消散。
它虽然不能作声,不过仍吃痛地连连后退,紫雾构成的身躯隐现狰狞,看来玄鸣让它吃了个小亏。
“这东西看着威武,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玄鸣兄,不要与它多费工夫了。”楚羽笛提议道。
“正有此意。”
玄鸣得意一笑。“天蛛使,再接贫道这招。”
他持剑于胸,连绵不断的真气集聚周身,衣袂飘飞,袍带乱卷。
“紫涛云霞,如日东来。”
萦绕天地的太虚之气在他周身隐现紫色,化作了一把气剑与他手上的归魂重合在一起。
玄鸣动如雷霆,胸前的归魂朝巨蛛斜斩而出,剑气相离,直飞出十二尺方才复归天地。
严阵以待的巨蛛阿大被早被剑气斩成了两半,滑落一旁。
恍惚间,观战的晴歌似乎在玄鸣身上看见了一名老者。老者鬓发斑白,剑眉星目,仰首站立,气贯苍穹。而他脚边巨剑,刻着静虚二字。
第二十七章 逢故()
“啧啧啧,阿大真可怜,被人一剑斩成了两半。”
君岳的声音听上去是在可怜阿大,实则语带戏谑,调侃的正是站在他身前的天蛛使十叶。
十叶阴阳怪气地答道:“你是皮痒了,还是肉痒了?”
“好着呢,不劳费心。既然玄鸣的强度已经试探出来了,我就把前后的儿郎们撤下来了。”
“随便你。”十叶无所谓地背着手,迤迤然离去。
南来北往的客商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了拦在官道中间的那名紫皮男子离去。
玄鸣一行人继续南下,不多时便看到了北返的行人。
“羽笛兄弟,这倚帝山的仙教每次都会隔绝无关人等的习惯,还挺有风度的。”
“大概吧,有点规矩总是好事,可以避免无关平民伤亡。”楚羽笛兴味索然地回答,他看上去一脸心不在焉。
玄鸣驱马靠到楚羽笛身边,一手搭住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了羽笛兄弟,突然一脸郁郁。”
“没有,玄鸣兄,我只是在想身边有没有可以让我传授羽林枪法的苗子。”
“这还不简单,没有就招嘛。神州大地上,想学一技防身的人多得是。”
“就你南越枪王的水平,还怕收不到学徒么?”
“玄鸣兄说笑了。”楚羽笛当然知道这不过是玄鸣的善意吹捧,当不得真,但脸色也是由阴转晴,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话说到这上头了,羽笛。要不你我二人相互传授,看看能否有所精进?这样如果贫道碰上什么好苗子,可以先帮你教着,免得错过。”
“南下路途遥远,玄鸣兄这提议倒是不错。”楚羽笛点头应允。
……
一行人过了华冕河,在华冕驿站休息一晚。玄鸣便在苏谪说他处心积虑谋划楚家武学的调侃中,开始与楚羽笛相互学习对方武功。
第二日清晨,已是二月时分。华冕驿站的大厅,走进来了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大衣里面的男子。
男子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这身打扮在江湖上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真正引起驿长无尤以及诸多过路的武林人士注意的,是这名男子嘶哑的声音。
近年来豫州郡的有心人,听这声音听得可是不少了。再结合男子的装扮,不少人都默默提高了警惕。
“驿长,此地离倚帝山还有多远?”男子忽略了周遭紧盯着他的视线,自顾自地问无尤道。
“不远,客人过河之后往西北方向去便是。”无尤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感谢。”男子没打算多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这时,玄鸣几人正从门外走入,急步匆匆的男子把玄鸣撞得一个踉跄。
“抱歉……”
“不妨事。”
男子脚步不停,目光飞快地扫了玄鸣一眼,又闪闪躲躲地收了回去。
玄鸣似有所感,视线一直随着这蒙面男子远去,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楚羽笛连呼他数声,玄鸣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朝楚羽笛笑笑,抬脚迈入大厅。
待众人坐定,苏谪便问:“怎么了?”
“无事,大概是认错了。”他不打算多说,苏谪便也没有多问,静静听着玄鸣与楚羽笛继续他们昨天的话题。
“羽笛兄弟,你昨日提到的乘龙箭,是有后发制人的效果?”
……
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了,平野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白。蒙面黑袍男子从华冕渡口过了华冕河后,便缓缓地朝西北方向走去。
“我家的玉蟾,说它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刺鼻的味道。原来味道出在你这里,一个野生的尸人。”
君岳轻轻地踢了踢脚边玉蟾的后背,让它离开。
他对着蒙面男子笑道:“你身上的尸毒暴烈,侵蚀性强,一看就知道用毒之人是个新手。这种炼制手法,仙教几百年前就不用了。看你摇摇欲坠,命不久矣,来我仙教何事?”
“在下韩刚,来此只求解脱之法。”
“随我来吧,能在这种炼制手法下面保留神智的人万中无一,你也算天赋异禀了,教主或许会对你另眼相看。”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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