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与她同进退的蝶澈姑娘,父亲便是循州城的太丞,一直就是太守岚秋的左膀右臂。
两名富家千金,官家子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却都是天生喜欢凑热闹,在闺中闲不住的主。
若不是她们平易近人,玄鸣却是不喜欢跟这类身份的同龄人打交道的,无它,感觉地位不等而已。想到平易近人,玄鸣特地看多了蝶澈那冷冰冰的脸庞一眼。
再把视线从两位姑娘身上移到了一直寸步不离,跟在她们身后的楚羽笛处。
这位奉命保护岚烟姑娘,特地从循州城中昼夜前行,终于在凤城重新找到自己只见过一天不到的任务目标的楚羽笛兄弟。也真是难为他了。
说来好笑,他在循州城中接到岚秋太守的委托后,便进驻了太守府。谁知道才见面打过一次招呼,就被蝶澈看为有意接近她们的登徒子。
两位姑娘第二天干脆直接撇下他自己往韶州凤城这个方向来玩,还让家中仆人打了个掩护,让楚羽笛以为她们还在府中。
反正身在太守府,护卫严密,楚羽笛数日没见到自己的目标,也没有太着急,每日只在客院里打坐练枪。
直到一日岚烟的堂哥来找,楚羽笛方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两位姑娘糊弄了。他也没发什么牢骚,二话不说,骑上追音就走,日夜兼程,终于在凤城重新找到岚烟与蝶澈。
这一路千里寻美记,怎一个坎坷了得。即便如此,楚羽笛还是在前几天与古斯教的交锋之后,方才得到蝶澈认可。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楚羽笛的来历,他所在的雅轩阁,是处在南越郡中东部的循州城城中一个势力颇大的武林门派,专门在循州从事保镖、护卫一类的委托。
副阁主楚羽笛一身所学都由阁主郑天明传授,只是学至一半,楚羽笛家中突逢大变,从此一手枪法已经被他融入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走出了一条名为落枫悲秋的枪道。
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胜阁主郑天明了。
“早上好,岚烟姑娘,蝶澈姑娘,羽笛兄弟。”玄鸣双手放开护栏,朝来人作了个揖。
岚烟又笑了起来:“玄鸣,都认识了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客气呀。”
“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三位找我有什么事么?”
“你还真是喜欢守律呢,”岚烟感叹了一句,“我们要走了,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见蝶澈肯定地微微点了点头,玄鸣疑问道:“怎么这么快?”她们来了其实也就几天而已,玄鸣一开始还以为直到他离开了,她们都还不会离开。
岚烟满脸不甘心地道:“我们可不像你,有一个三级游侯的客卿身份。能留在这的几天,是全靠了凤涅营的关系的。”
“墨宇叔叔那家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从我们来到这里就开始赶人赶到现在。”她继续抱怨道。
这话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流萤和苏谪听到,她们一脸感同身受地同时点了点头。
玄鸣心想:你们一个两个把比你们大不了多少的墨宇叫做叔叔,别人能让你们留下来么······
“两位身为沧泱报社的记者,也不能留下来么?”他又问。
苏谪无奈地耸耸肩,叹道:“武侯府新发了个拒绝记者报道的公告,理由是韶州城如今已变成了一座葬人万千的人间地狱,如果被平民知道了这里的状况,再加上敌国势力煽风点火,很容易造成神州其他城镇发生恐慌。”
“的确,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于世俗来说太过惊世骇俗了些。想必大家也都能理解的,还望切莫外传。”玄鸣闻言抬手为礼,说道。
苏谪好奇地问道:“道长,韶州城中真的有两三层楼高的尸人么?”
“是的。”
她的眼睛有点发光:“如果报道出去,你们说今年的世界生物奖,神州岂不是有很大机会拿到手了?”
见玄鸣开始警惕地看着她,苏谪连忙笑了笑:“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我可不想沧泱被亲爱的墨宇叔叔查封,对吧,流萤大大。”
墨宇什么时候开始被你们叫做叔叔了?就那副不得不沉默的死人脸,玄鸣仰头向天回忆了一下。
闲谈就在流萤对苏谪的白眼,众人的笑声中结束。
末了玄鸣又加多了一句,说道:“其实小道今天就在考虑离去的问题,既然大家都要离去了,刚好可以同行。”
等他回房间拿起包裹与阑珊,众人便一起离开了客栈小院。
“南越枪王,走啦?”
路上时不时地有不用当值的武侯或凤涅营兵士跟楚羽笛打招呼,这些都是不服他的绰号,挑战之后又被楚羽笛打服了的武者。
可以说,楚羽笛自封的这个“南越枪王”,在韶州城的武侯前线,基本已被他靠着卓群的枪法坐实。
南凌村口,听到报告的周明早已在这里等着,身后的卫侯牵着一匹浑身雪白,状若狮子的玉马,马目下有泪槽,额上有斑点,一如千年前的名马的卢。
“这次真正要走了吧?”周明用手拍了拍马脖子,沉着声对玄鸣道,“这匹马叫做踏雪,刚好跟你般配,毕竟他们说了你留多几天就送你一匹马的,这匹马说到底还是要我们武侯府出。”他最后耸了耸肩,也没理会另一边岚烟那尴尬的笑意。
“既然你在这几天也学会骑马了,踏雪就送你代步吧。霍先生让我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大家有空再会。”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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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苏谪的打赏。【对方一脸感谢地向你行了个揖礼】
第十章 同行任嚣()
锵——
锵——
锵——
交锋了三个回合,玄鸣插剑入鞘,松了松发麻的右手,朝远处的人影笑道:“羽笛兄弟,你又赢了。”
“玄鸣兄,承让。”
管中窥豹,玄鸣跳下马,用手梳了梳踏雪的马鬃。见牵着追音缓缓走来的楚羽笛仍大气不喘,他道:“马战之术,终究还是比不得羽笛你呀。”
“玄鸣兄不必气馁,你真正学会骑马还不到十天,这样的进步速度,让我看了都嫉妒呢。再说,马上作战往往都是长兵器比较有利,我辈都有轻功傍身,或许你可以学习一下蝶澈姑娘的战法。”
“嗯。”
追音如人,眼里永远带着一股桀骜之气,越接近踏雪,挑衅的意味就越浓。另一边的踏雪则如老僧入定,每次都对追音视若不见。
玄鸣见状与楚羽笛同时哈哈一笑,各自拍了拍追音与踏雪马脖子,让两马自己去玩,他二人则继续交流刚刚马战的心得感受。
此时距离他们一行人离开南凌渡口,已经过了好几天,一线天的悬崖已被他们远远抛在了后头,距离凤城的城垣也不到半日路程了。
“喂,你们两个,来吃饭了!”不远的露天驿站内,捋起袖子的岚烟在灶前喊道。
今天众人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在路边驿站或是饭馆就食,分别在即,岚烟便提议由她下厨为大家做一桌好菜。
于是两人开始往回走,路上玄鸣悄声向楚羽笛开玩笑地问道:“岚烟姑娘身为太守千金,也会做饭么?”
“哈哈,一会等我试吃,若是不能下咽,看我手势。”楚羽笛努力地营造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拍着胸脯保证道。
待到入席,看到碗中那青红白一片的糊糊,他有点瞎了眼。
楚羽笛拿筷子夹起了一片瓜状物,问道:“这是何物?”
“秋瓜呀,这道菜叫秋瓜煮花生米。”岚烟笑吟吟的,脸上带着楚羽笛你真是见识少的嘲弄。
“······”
另一边,玄鸣默不作声地夹起几片秋瓜放进了嘴里。一时间,在座诸人都迫切地看着他。
他嚼了几嚼,端起碗一饮而尽,末了,玄鸣抬起头,见众人仍在看他,就奇怪地反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吃啊,味道挺不错的。大厨,再来一碗。”
“哦哦哦,吃吃吃,大家都吃。”
最先反应过来的楚羽笛食速惊人,岚烟还没为玄鸣装好第二碗,他就已自己走到灶台前等着。
“搞什么?”
玄鸣把筷子伸向其他菜肴,自顾自地吃着,懒得理会这些席间带有玩笑性质的怀疑,即便他自己入席前也曾跟羽笛探讨过这问题。
饭席就在众人对岚烟厨艺的打趣中度过,一路再无他话,终到凤城城内。
“我要继续南下,先回任嚣的师门一趟,再转道向西前去参加龙泉剑庄庄主叶杨的金盆洗手大会。诸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么?”
“我还有事在身,要回循州城了。”岚烟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玄鸣宽慰道:“江湖儿女,聚散离合是常事,不必挂怀。”
岚烟苦笑着回道:“我要出国进修了,跟大家可能要分开很久。”
“哦?神州地大物博,风土各异,还需要前往外域进修么?”玄鸣显然属于爱国傲气党,对神州之外的别国都有点莫名地看不上,当下言语中就出现了些许惊异。
岚烟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淡淡地回道:“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终归是要出去看看的。大家再会啦。”
此时,从火车站站口里走出了四位劲装疾服的护卫,护卫袖口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岚”。岚烟与苏谪、流萤、蝶澈三人分别抱了抱,便转身进了火车站站口。
“羽笛兄弟,蝶澈姑娘,你们不跟着岚烟一起回循州城么?”
蝶澈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才子有意,佳人无情呀。我的雇主嫌弃我的效率太低,取消我的委托了,我也没办法。”楚羽笛伸了个懒腰,道。
玄鸣很好奇,又问:“怎么当个随行护卫还需要效率这种东西的?”
“嘻嘻,正主不在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接到的真正任务是奉岚秋太守之命追求岚府的岚烟姑娘。但是我这个人呢,对这种活计兴趣不大,觉得没意思就在前几天推掉了。”楚羽笛一脸轻佻,话未完就收到了蝶澈的阵阵白眼与蔑视。
玄鸣还问:“真的假的?”
“哈哈,玄鸣兄,你不会信了吧,看你样子你居然信了。当然是假的,岚秋太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卖女儿的想法。你们也看到刚刚那四个岚府护卫了吧。他们来了,我的任务自然就完成了,接下来只剩下回去循州领赏。也就是说,本枪王又自由啦!”
由得楚羽笛自己一个人在那得意,苏谪把玄鸣拉过几步,小声地问道:“玄鸣道长,你说的那个龙泉剑庄的金盆洗手大会,我们也能跟你一道去看看么?”
玄鸣和善地解释道:“这当然可以,这次大会除了收到请帖的诸多武林名宿,叶杨庄主也会欢迎其他江湖侠士前去观礼的。毕竟龙泉剑庄的铸剑生意遍布神州,要给天下朋友一个交待。”
他猜想他的叶叔这次退隐江湖全是因为云流会的压力,如果能有更多江湖同道前往,若在会上发生什么事情,也能壮壮声势。
“去哪?去哪?要去龙泉剑庄么?我也去。”
楚羽笛脸上满是雀跃,追音感觉到主人的兴奋,干脆扬蹄而鸣。
“哈哈,这样的盛事,怎么能没有我南越枪王扬名立万的身影。”
“走走走,快走。”玄鸣被苏谪拉着,在路人半怀疑的目光下,与流萤往远离楚羽笛的方向走着。
而蝶澈则一直保持着冷冰冰的模样跟在她们身边,也不会有人往她跟楚羽笛是同伴的方向去想。
等楚羽笛在追音的轻蹭下回过神来,玄鸣诸人已经走远,他急忙牵着马赶上去。
“哎哎哎,别走啊,等等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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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羽笛的打赏
第十一章 有鹤名璇()
任嚣城龙潭湖畔。
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玄鸣整个人都变得很惬意,毕竟到家了。
幽幽竹林中,除了沓沓鸟鸣,再没有半点人声。
玄鸣带着几位好友走在林间小道上,向他们介绍着他所了解的清虚派历史。
师门所处的木屋小院已经微微可见,玄鸣走快了几步,离远了就在大喊:“师姐,师妹,我带几个朋友回来看你们了!”
连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
玄鸣嘟囔道:“不会又不在吧。”
待走近,院落里果然空无一人,院门虚掩,屋门上挂着一个铜锁。
玄鸣不由得苦笑,转身对进入小院就开始四处张望的众人道:“诸位,抱歉,我这个主人家要离开一会了,我派的屋门被我师姐她们外出锁上了。”
楚羽笛不在意地笑道:“玄鸣兄,这种各人行程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不用在意。只是我挺奇怪,怎么你们清虚派的人,都不随身常备手机的?”
玄鸣总不能说自己为了避免沉迷才不带吧,他尴尬地笑笑,回道:“各人习惯各人习惯。诸位先随便坐坐,我去看看钥匙在不在。”
说完,玄鸣踏着玄妙的步伐,在木屋前踱了几踱,身影在楚羽笛的眼中渐渐消失,进入了师门的小幻境——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副水墨画卷中,鹅雪飘飘,远处钓鱼的老翁似近实远,玄鸣凭着脚下忽左忽右的小云纵轻功而与他步步靠近。
待走到湖边,小舟也已停靠在岸。
玄鸣躬身问道:“老伯,钥匙在你这里么?”
老翁一抖鱼竿,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天上。
入眼之处,天地仍是白茫茫一片,并没有老翁想要告诉玄鸣的答案。
他刚想再度躬身而问,蓦地只听一声清亮的鹤鸣从天上传来。
扶摇直起凌风去,一声长唳清重霄。
一只带着纯白丝绦的仙鹤从群山中飞出,在玄鸣的头顶不停盘旋。
“江雪之中,居然有鸟迹了。”
似乎为了回应玄鸣的惊叹,仙鹤飞多了几圈,就已下得凡来。
她姿态优雅地朝玄鸣微微点了点小脑袋,张开双翅扇了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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