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
二尸身上有缕缕黑气冒出,钻入了控尸使的身体中。
果然。
玄鸣冷着脸,不甘就此坐以待毙。他双手持剑,以力劈华山之势后发先至地斩向控尸使。
“戈剑星芒耀,鱼龙电策驱!”
身影似电,剑生寒光,一滴滴泪痕就犹如夜空繁星般闪烁不已。
控尸使咦了一声,两侧尸人跳起,挡在了他身前。
铮铮两响。
黑剑撞上黑骨,罕见地还发出了两下刺目的黑光。
反震之力巨大,玄鸣刚刚庆幸自己是双手握剑,身子还处在就势后退的半空中。
二尸后发先至地同时撞来,玄鸣只来得及拿剑脊仓促挡下。无巧可用,力破己防。阑珊剑身碰于玄鸣胸前,肋骨顿时火辣辣生疼。
让他奇怪的是,相比以身子相撞,对方若有这般手段,以四手成爪抓来,不是更能让他万劫不复?
电光火石之间,控尸使身法瞬动,欺身而上,一掌拍在了玄鸣的腹部。
“勿忘,鄙人血炼教南越分坛控尸使。有剑有星有电,鱼龙在哪?”
绿衣为底,白衣为襟的清虚问道袍在风中飞舞。玄鸣就在控尸使嘶哑的嘲笑声中跌落仙台。
他似是认命地看着天空,画虎不成反类犬,可惜了前辈的剑诀了,真是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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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隘口之外。
周明正指挥各队扎下营盘,眼前的一线天白雾弥漫,寸土难观。派入探查的尖兵小组,许久也没有回来。
“墨队,你说是谁在横插一脚?”
周明与墨宇站在一线天之前,即便知道不会有回应,他还是问了一句。顺口而为,更多的是在用询问给他自己找头绪。
墨宇笑了笑,示意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传令官上前。
令侯走上几步,看见了墨宇随后的几句手语,他向周明告罪一声,随即退去。
周明耸耸肩,无奈地道:“墨队,你又跟我卖关子了是么?”他本来想说的是又跟他打哑谜,说出来感觉有点奇怪,就换了个说法。
随行的参谋堂与军情堂两堂所属,还没完全扎好营帐,部分人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半响,令侯回返,同时带来了已经确认了的消息。
“周队,墨队。经过郡府同僚对入境卷宗的排查,军情堂认为前方拦路可能性最大的是东瀛忍者。参谋堂提醒这种白雾按照记载是东瀛幻魂大阵大开的附带现象,不能轻闯。”
周明闻言掏出联络器,找到与他同级的参谋堂堂主号码,拨了过去。
“易洋,可唔可以唔好讲废话,给滴建设性嘅建议。宜家我三个兄弟已经入佐去,消失佐。”(可不可以不要说废话,给点建设性的建议,现在我的三个兄弟已经进去了,消失了。)
“周明,工作时间请不要说方言。幻魂大阵属于精神性阵法,不亲身经历是看不到阵内属性的。在探查到它的种类之前,你的弟兄未必就身陨了,不用紧张。”
······
初见放下望镜,朝庄统月道:“大人,他们似乎已经看出了这是幻魂阵法。”
庄统月还在举着望镜,他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毕竟是南越武侯,看出来是很正常的。此阵布完,吾等已立于不败之地。”
“是。大人,那三个晕过去的武侯要怎么处置。”
“杀之无用,先留着吧。”
“是。”
初见随即退了下去,只留下庄统月一人在峰顶,不知道还在看着什么。
台下,只如一直在等候,他觅得机会,偷偷地向初见说道:“初桑,我感觉主公这段时间似乎怪怪的。”
初见微微阖上双眼,用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只桑,无论主公要做什么,月领只需要服从。这次回来,你不必要的疑问与好奇太多了!”
庄统月收起望镜,看着崖下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白雾初从幻魂草冒起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就好像反向升起的雪花,漫天飘舞。
此时留忍山谷的樱花想必开得十分绚烂罢,雪如花,花吹雪。可不知为什么,他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这受到历代东瀛武者推崇的东西。
“或许这世上很多事物都会在极盛的时候凋谢,樱花如此,武士如此,难道最后忍者亦会如此么?生若。”
随着他的话语下落,一个身材窈窕的身影慢慢从他身边浮现,一个与他同样穿着灰白色忍者服的女子。
“只如那里,交给你了,去吧。”
“是。”
“忍者往往还没极盛,就会凋谢。所以,月领当不了你们手中棋子呢。”
女忍者还在慢慢退却,她并不知道庄统月口中的‘你们’是谁,也没打算知道,此时的她,心中只有即将进行的任务。
第三十章 尖兵小组()
一线天其实没有所谓的山路,上下攀登行走的一切,就是月领忍众觅地新建的暂时性通道。
峰顶之下有待客台,待客台之下则有一小片平地,大部分月领忍众便驻扎在这里。
闯入幻魂大阵探查的武侯尖兵小组也被关押在这里——一个木制的临时性牢房中。三人或侧或仰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似仍昏迷。
只如与初见穿过好几座帐篷,刚好走到此处。
“初桑,大人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三个神州人?”
“你再一次多话了,只桑。”
牢房设置在了最外侧,通过这里,再往下走,就该下山了。
只如并不常随月领大部队行动,而是单独在外收集情报,管理委托。这次归来盘桓了几日,称得上是破天荒的情况。
与他交好的初见也没感到奇怪,反而自认为他的这位好友是因为独自在外压力太大了,故此好几次失态。倘若还在互相竞争的留忍山谷,他老早就会把这情况报告给族老。
对同伴无情的告发,也能为忍者的进阶加分。
从一个冷血机器变成小有感情的新生代忍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正式加入月领那天开始罢。
生若模糊的身影在他们二人必经的去路上渐渐清晰,看到她在,初见眼中出现了喜色。望月三杰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了,即使只如现在就要走,能互相说说话也是好的。
眼前佳人俏丽的脸上面无表情,另一道水痕无声无息地在初见二人身后荡漾。
初见警觉地一个小跳跃开,与此同时,一把漆黑的忍刀刺穿了只如的腹部,刀尖与灰白的忍者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击得手,生若用来迷惑两人的身影骤然破碎,拦在下山通道之前的,换成了一脸难以置信的初见。他还没真正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答案对月领来说显然并非好事。
“只如”的贴身反扑还没来得及施展,生若早已松开忍刀,遁后与初见形成掎角之势。
身影一阵挣扎性的模糊后,现出的是一个同样身着忍者服的黑人。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忍刀上的剧毒沾之殒命,探子并没有什么机会蹦达,很快软倒在地,不甘心地道。
想到他的失察,想到真正的好友可能已经凋谢,初见满是落寞:“月领上忍的高贵,不是你区区一个基因变色人能模仿的。”
也不知道这位探子咽气前听完了没有,两名中忍走了过来,一人拔出忍刀递回给生若,另一人抬起黑人,抛下了山崖。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客死异乡,真可怜啊。”
此时,牢笼中传来一声慨叹,发话之人身材矮瘦,瓜子脸,半眯的眼睛里满是悲天悯人。
“这些新陆人拿钱办事,可没有什么家国的说法,死在哪都没所谓的,别文青了行不行。”
吐槽他的人又是另一个极端,虽然也不高,却五大三粗,抱着自己的大肚腩正揉着,他末了还加了一句:“好饿啊。”
这点动静自然脱不了两位上忍的掌控,生若嗬嗬一笑,朝着一言没发,一直盯着她的那名高高瘦瘦的武侯笑道:“小哥,我美吗?”她说完,轻轻咬着双唇,眼中有意无意地露出妩媚挑逗之意,一双玉手穿过木栏,在对方的下巴拂过。
瘦子与胖子同时以手覆面,没眼再看,瘦子还嘟囔了一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生若不动声色地提前避开了眼前人的暗着,与初见一道离开时,留下了一阵夹杂着嗔怒的娇笑。
“哼!”高个武侯不甘地一拳锤在木柱上,狠狠地看着牢外的众多忍者。
胖子放下覆面的手,继续揉着自己的肚子,似乎这样便能减少饥饿感,他无奈地劝道:“擎宙,省省吧,我们多日未进米粒,怎么可能还留有擒拿得住一位东瀛上忍的身手。她一直在逗你而已。”
“笨熊,什么多日?我记得离我们被俘没过多久而已吧?”瘦子拍了拍胖子的肚子,问道。
“对对对对对,一天都还没过呢,你看我这记性,可我咋觉得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这三人,就是周明墨宇派来探路的尖兵,分别是唐立、逸飞以及笨熊。又因为他们各自的体形差异过大,每每三人集结在一起,就会被同僚戏称为竹猴石小组。
逸飞与笨熊继续说着些夸张的对话,半响,真正看守着他们的两个下忍依旧一动不动,他们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群忍者,既没有一般东瀛人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又没有一般中下忍的寡谋多动,头脑简单。与卷宗记载,坊间流传的表现完全不符,这次算他们竹猴石栽了。
“解决了?”
峰顶,庄统月坐在案边,案上的三个酒盏中,仍倒满了他的诸白。
“是。”生若面无表情的坐下,眼中哪还有半点媚意。
“大人!”初见把手中一直攥着的标识轻轻放于案上,单膝跪倒在地。
那是他好友只如的标识,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新陆的基因变色人或是出于自负,并没有把它清理干净,而是直接拿着它妄想靠着他们的视觉欺骗技能来长期潜伏。
庄统月拿起一个酒盏,轻轻把清酒倒在了标识上,布制的标识吸了酒,上面的血迹越发深黑。
“几十年前加诸在忍者身上的痛楚,东瀛那群狗腿子忘了,月领可没忘。日后见到那群妄想靠改造基因进军武林界的新陆人,格杀勿论!”
“是!”
“此间事了,下一步便回东瀛。吾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忍界的渣滓,在背后私通新陆,给我们月领使绊子。”
啪地一声,代表望月三杰之一的只如酒盏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在天地之间。
庄统月有意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数滴鲜血滑落在标识之上。
“这里高得很,只如,便埋在这里吧。”
他崛起得太快了,新贵总会得罪旧族。若想开始成为“天下人”,以此为契机整合东瀛忍界,便是第一步。
第三十一章 云仙古洞()
当夜,武侯营地,中军帐内。
跳动的烛火时明时暗,一个身影在便携椅前走来走去。他偶尔会停下脚步,看看椅后屏风上挂着的韶州城全图。
帐中焦躁不安着的,正是还在等待尖兵小组消息的周明。
帐中除了他,再无旁人。就连墨宇在这里待了一会,也选择暂时休息去了。在一个人没心情看你手语的时候,还上去相劝,无疑事倍功半。
影子倒映在军帐上,忽大忽小。周明忽然朝着他的影子上半身喝道:“什么人!”
帐外守护着的两名卫侯第一时间掀开帘子,卷着一阵风进了来。可除了周明,帐内哪还有其他人影。
“没什么事,今天行军一天,弟兄们都累了,不用在我帐外守着了,休息去吧。”
“是。”
待再也感受不到二人的气息,周明皱起双眉,沉着声再道:“鬼鬼祟祟之辈,可以出来了吧?”
一个身着深蓝色忍者服的蒙面人随即拍着手,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道:“不愧是周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一派领导的风范。”
周明的肌肉已在无形中绷紧,他压声低笑,笑声中酝酿着说不出的怒意,道:“好好好,你们这些东瀛人,真的越来越大胆了。”
顿时也不高呼,一手家传的虎爪法一上一下地同时朝忍者爪去。忍者的身手也是了得,在中军帐的方寸之间与周明拆挡起来,并没有碰到帐内的任何一物。
一套爪法快要使完,定好的杀着被忍者不懂声息地一一化解,对方似乎早已把他看穿了一般。周明疑虑骤生,拉开几步,停下手。
“你到底是谁?”
忍者解下蒙面布,脸上满是笑意:“周明,是我。”
“羲杰!”
是了,求学生涯也唯有羲杰在偶然期间完整看过他使这套爪法。两人切磋过后,他还在奇怪羲杰的武功是哪里学来。
想不到,想不到,昔日的莫逆之交,居然是一名东瀛忍者。看这个样子,还是潜伏在神州许久的东瀛间谍。
周明脱下上衣,从大腿旁边抽出匕首,就要照着古人的说法,割袍断义。
羲杰瞳孔缩了缩,这小顽童,到底有多脱线。他连忙制止道:“等会,等会。”看他着急的样子,若是月领忍众在,想必一个两个都要跌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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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持剑尽力一刺,阑珊不负所望,刺入了崖壁之中。
剧烈的下冲力骤然停止,把剑身带斜了几分,双臂同时被勒得生疼。
玄鸣觅得那窄得近无的支撑点,微微松了一口气。
云仙台下的峭壁并不像西岳华山一般直如刀削,而是偶有怪石嶙峋,崖壁重叠。它们在救了玄鸣一命的同时,也在他身上留了点红色的记印。
此时云海山外的云海正在酝酿,原本洁白的云雾卷了天上的黑云,似鬼门关开,时有怪物张牙舞爪。
平日云海一起,整个韶州城便好似坐落在雾中的仙境一般。举手投足间,俱是云霞纷飞。
今日,云海又起,却是把韶州城变成了阴深诡秘暗无天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