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只是什么?”
“只是一线天那边我有点搞不懂东瀛人想做什么,刚刚明明可以把我们留下来的。”
凝眉扫了一眼手臂上已经固结的伤口,同意道:“刚刚我还以为自己挂彩得很严重,居然全都是皮外伤。不想承认,但是这群东瀛忍者明显留手了。”
玄鸣抹去地上的划痕,对武侯府的自信让他并没有如他们一般疑虑,他笑道:“那个幻魂大阵针对的是我们后来的武侯大部队,不巧我出发前找人打听了一下,大队领队的是我的发小周明。有他在我其实不担心,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会拼死往回冲出一个缺口来汇报情况。”
“至于东瀛忍众为何对我们留手,我也不知道。许是知道我们进来之后会出不去,避免我们的临死反扑造成他们折损,故而消极怠工吧。我倒要看看现在的韶州城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龙潭虎穴,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
“出发,目标南凌河畔,凌家村。”
一线天,崖顶帐篷外。
灰白装束的忍者头目手拿望镜,目送着玄鸣四人沿官道远去。
一名同样全身灰白的忍者攀了上来:“主公,那名神州胖子又带人过来了。”
“初见,客气一点,毕竟是雇主派来的人物。记得不在阁里,称呼我为大人。”
“是。”
第二十五章 月领忍众()
一线天的最高峰下有个窄小的平台,初见口中的胖子正带着两名黑衣保镖站着。
忍者头目走到帐篷的后侧,正好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次的来客。胖子要想与他交谈,必须抬头。
满心以为对方会跳下峰顶与他平视的胖子显然很恼怒,他不甘心自己又像上次一样像看天一般看着眼前人。
胖子挺了挺肥硕的肚腩,嘴咧得像弥勒佛,他笑道:“庄统月,是不是你们东瀛人,不太懂神州的礼仪?”
四周以初见为首的忍者们脸色都微微变了变。直呼别人名讳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更何况台下的胖子直呼的是他们首领的名讳。庄大人是被雇佣来协助韶州计划的,就算胖子是新陆那边委任的联盟联络人,又怎能对大人无礼!不过忍者内部等级森严,庄统月没有开口,这些忍者也不敢抢先说话。
庄统月蹲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胖子,他手上还捏着先前的马脸面具。
胖子说完那句话,就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庄统月这一盯,就让胖子嘴上的嘟囔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松开手,轻飘飘的面具从高峰飘着落下。
触地的那一刹那,两只手臂突然从两名黑衣保镖的脚下冒出。保镖初有警觉还未来得及反应,四只脚掌已被抹去,后背同时被人推了一推,整个人朝前方直接趴下。
两人出身血炼教,血炼教以炼血为本,这种常人痛不欲生的创口,于他们只是等闲,这就要借着触地之势,以手撑地而起。
两边地表碎石冒出,碎屑纷飞,两名灰白忍者骤然出现,手中短刃从上而下地插于两人后脑,把他们钉死于地。
黑衣保镖既无脑浆,也无鲜血冒出,场面其实并无多少恐怖,只有种种诡异与奇特。
台下的胖子已经吓得小便失禁,庄统月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他转身回到帐篷前,任由胖子被手下拖走。在忍界,弱者根本没有资格跟强者对话,何况冒犯。
等初见重新攀上峰顶的时候,他家大人已坐在了崖边铺着的白编绫上,身边案几放着一瓶酒,三个酒盏。
“坐。”
“是,大人。”峰顶崎岖不平,各种乱石刺得两只小腿生疼。初见眼都不眨,这一切对于忍者来说都不过是小儿科,何况他这个忍中上忍。
过了一会,庄统月开始倒酒,问道:“那胖子说了些什么?”
“他在怀疑我们月领的实力,责备我们放走了那四个神州人。”初见对首领放走神州人的命令同样感到疑惑,但在忍界,只需要服从,特别是在东瀛闻名的月领佣兵团,更加需要服从中的服从。首领没询问的,并不需要他们多话。
“呵。”
庄统月并没有解释,倒完两盏酒,他开始在部下疑虑的目光中倒第三盏。
酒满,人至。
一个同样全身灰白的身影在台下一跃而起,对留在地上的血迹视若不见。
“此乃诸白。”看着飞身归来的另一位得意部下,庄统月举起酒盏,道。
“谢大人。”两位上忍同时举盏饮尽。
“只如,消息如何?”
只如放下酒盏,回道:“这次武侯府带队的人名叫周明,外号‘小顽童’,是任嚣城新近冒出的后起之秀。”
“哦?周明么?”庄统月的眼神飘了几飘。
只如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认识?”
山风轻轻地吹了一会,只如的身体在他的目光中缩了缩,初见也陪同伴低下了头颅。
庄统月笑了,其实他并没有半分怒意,只不过借此由头敲打一下部下:才同席喝了一杯酒,就想上天了?
“生若有消息传来么?”
“没有。”
“等她传来消息,就按原计划行动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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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冰天雪地的留忍山谷。
一群小小的身影正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踩得脚下的冰层嘎嘎作响。雪花飞舞,刚落在他们身上就被汗水化去。
他们早已达到了自身的体能极限,但谁也不敢停留下来。忍者的生存之道,就如这险峻的山谷一般,如果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
这里是东瀛忍界的最后一片自留地,甲贺与伊贺同时在这里培养忍者。世代延续的矛盾在这个新时代并没有半点减弱,即便忍者的数量早已骤减。
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旗帜,这群甲贺流小孩的步履不自觉加快,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庆幸的神色。伊贺的小孩现在都还没有踪影,今天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甲贺与伊贺破天荒地在留忍山谷设立了一个同样的训练法则,谁能在规定时间内把三十里外的旗帜带回,就有饭吃,反之只有饿肚子。简单严酷而有效,延续了历代忍界的传统,弱者是没有生存余地的。
在还剩数十米的距离时,只见山头上突然积雪纷飞,雪花四散,伊贺流的小孩从雪中齐齐冒出,把旗帜围在了正中。
在对手将要胜利的时候在他们面前把果实摘走,明显是这群伊贺流小孩新想出的恶趣味。
甲贺这边多有忿忿之色,按照规定,他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靠决斗夺取。部分跃跃欲试的人看了眼伊贺当头的那个人,熄了心思。那人是在场所有小孩中最大的一个,他最强壮,也最凶狠,传闻他早已被好几个伊贺流长者看成了自己的忍术继承人。饿肚子不会死,但是与他交手,输了就基本失去当一名忍者的身体资格。
甲贺流的小孩基本都打算打道回府了,就在这时,他们只见眼中黑光一闪。正在得意大笑的他喉咙出现了一个黑点,一根吹矢准确无误地没入了他的喉咙,仅余寸许在外。
发出这根吹矢的人,正是庄统月,此时他还叫望月羲杰,一个神州与东瀛的混血儿,身上流传了一半甲贺望月家族的血统。
从这个全黑的吹矢开始,庄统月一发不可收拾,从成为同代最强,挑战族老,到反出家族,成立月领佣兵团,至今已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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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一。
附同袍所作,聊表心意。
调寄《满江红》81192殉国十五周年祭
作者:凌寒
四月人间,看又近,清明祭节。
十五年,问谁记取,海疆英烈。
湛卢剑残夷寇落,
雄鹰翼折旌旗裂。
嘱同袍,我已不能回,君前越。
长空沃,英雄血。深海碧,魂不灭。
寄龙骧,薪火传承相接。
大舰如今巡四海,
飞鲨日后扫庭穴。
到斯时,奠烈酒三杯,同呜咽。
第二十六章 南凌渡口()
自此,庄统月终究不负统月之名,把东瀛忍界的望月三杰“生若”“只如”“初见”纳入了麾下。月领忍众都知道,三杰之上的“人”,有且只有庄统月一人而已。
至于他原先那望月羲杰的名字,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无人提起了。
这次他们不远万里来到神州南部的南越郡,却是与其他势力一道,接受了大洋彼岸的雇佣。
具体的行动范围与目的,除了庄统月之外,就连低他一级的三杰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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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凌渡,凌家村。
往日喧闹的村落此时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只有尚未关紧的木门在风中吱吱摇晃。
玄鸣疑虑道:“奇怪,这里怎么一副很久没有人烟的样子?”
南越郡地处神州南方,一向植被茂密,村边杂草丛生不奇怪,怎么中间这条宽敞的北上官道也开始长草了?
凌家村主体处在道路的东侧,西侧只是一些给往来客人提供食宿的店铺,此时两边门窗紧闭,窗沿上已有青苔杂泥。
“从官道进村有两条路,虽然觉得有点多此一举,阿星,我们还是兵分两路看看村里面还有没有人。最后在村中心的小广场上会合。”
凌家村由西向东看,呈现一个开字状,四条道路交汇处,就是村中的广场。
作为南北通衢的韶州城,境内每一个身处官道之侧的人烟聚集地,都能用富庶来形容。
与恒信一前一后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玄鸣每每闭上双眼,都似乎能看见这条大街商铺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的样子。
“不对劲。”
再睁开眼看着此刻空荡荡的大街,玄鸣不由得生出一种十分不对劲的感觉来。
他背脊上的寒毛,也似乎受到阴风吹拂而想要立起。
此刻夕阳欲坠,原本就遍布黑云的天空只有一丝黄光下照。
玄鸣转头朝恒信督促道:“快走快走。”
同样感觉不妙的恒信闻言收箭入囊,紧跟上玄鸣的步伐。他并不是很紧张,只要在凌村广场与凝眉会合,凤涅双杰出道至今,就没碰到过他们配合下解决不了的危险。
想象中的袭杀与古怪一个都没有发生,轻功展开下的两人早已遁远,只在空荡荡的原地留下轻微的踏地声。
两边青砖瓦房的木窗后,似乎总有不怀好意地目光在窥视,通向广场的道路,就好像步向黑暗的通途。
冷星带着凝眉同样在往村心疾去,诡异感逼迫得他们不敢上房,谁也不知道上了房顶最高处,暴露在整个村庄下,会发生什么。
责任感也驱使着他们不能罔顾约定,倘若自己退出村去,放任两位同僚在村心遇险,心能安?
在玄鸣到底广场的时候,冷星同样到达。但他们全都没有相互寻觅的心思。
眼前的广场,哪像一个休闲集会的中心,反像到了直通阴曹地府的乱葬岗。
偌大的一个黄土压成的地面上,被人堆砌了一个个土包,坟间杂草丛生,招魂白幡零零落落。
为什么一个通衢村落的广场,会变成如今阴森诡秘的样子?
“玄鸣。”
“阿星。”
四人会合,心里才安心点,眼前的情景闻所未闻,实在是太怪异了些。
再仔细观察,只见每个坟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个穿洞,从外往里看黑深深的,似要择人而噬的兽口。
“走,从旁边穿过这片坟地,到对面的村衙看看,那里必然有线索。”
四人排成一排,一个跟一个地走着。即便他们人人都艺高人胆大,从旁边看到坟包上的洞口,也是一阵心惊。放在荒郊野外倒好,这里可是一个村落的中心!
有惊无险地来到村衙门口,衙门已被人从里面锁死。门前告示栏上,那张被雨淋得模糊不清的通告,只留下两个血红的小字——瘟疫。
这时,从村衙里面传来了砰砰的声音。
众人对视一眼,同时提气跃起,跳到了村衙砖墙之上。
衙门小院中明显经历了一场打斗,各种杂物散落一地,还有数支破虏箭插在墙上。
砰砰的声音是从木门紧闭的办事堂里面传来,玄鸣叮嘱了一句小心行事,众人随即依次跳落院中。
只听刚落地,凝眉就小声地啊了一声。其他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个毫无气息的“人”背倚衙门,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人状物的皮肤呈青黑色,像烂泥一般软趴趴的,身下有一摊紫黑色的液体,几片棉麻还能依稀看出先前衣服的模样,貌似曾是凌家村的村民。
趁着同伴还在观察,冷星走到了那几支破虏箭的旁边,拔出了其中一支。他摩挲了一会,肯定地道:“没错,这是武侯府的制式弩箭,并不是外部仿制的。虽然经过了雨淋有点旧态,还是能看出这几支箭离开箭囊没多久。”
砰砰的声音再度从办事堂传出,宛在催促众人。
玄鸣冷哼了一声,他不知怎么地就想发泄一下。路过一线天后,一路种种寂静的诡异,让他心里感到阵阵紧张。
于是他运气于掌,在同僚震惊的目光中,一击击在了堂门上。
轰隆——
天空适时地传来了一声雷鸣,雷鸣前的闪电在堂门完全洞开的这一瞬间,把办事堂照得敞亮。
一个“人”被大字型地绑缚在办公桌后,砰砰的声音正是因他身体挣扎与墙相撞而来。
设在天花的电灯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毫无反应,举起火折子,点燃两根柱子上备用的油灯,天已经完全黑了。
玄鸣并没有作死地拿着根蜡烛上前查看,反而关上堂门,带领着众人直接就在办事堂的角落拿出干粮水壶。在时不时传来的砰砰撞击声中,人壮人胆地休憩。
深夜,阴风怒号,鬼火闪烁,昏暗的油灯不时跳动,映照在被绑缚的“人”的脸上,并不见有多少恐怖,反而隐带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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