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这么大声,是要把福临酒楼的客人都赶走吗?胖掌柜一会又要来说你了。”小马看了眼杯盘狼藉的桌子,笑道:“就着小菜喝上好的女儿红,你还嫌憋屈啊,你看我们几个差点成落汤鸡了,你就知足吧。”
“你最近是越来越没正形了,和尚我是最没定性的,你要我一天坐着不挪地,不是要我半条命吗?”
“偏生你要做和尚,坐禅的功夫差得也真是没有谁能比了,在这里坐坐倒是有助你修行呢,明天继续吧。”未等和尚表态,小马话锋一转,说道:“这里人多嘴杂,有什么话回房再说。慕容姑娘麻烦你找小二送些酒菜上去,我们边吃边聊。”
四人一番吃喝畅谈至三更方尽兴而散,是以店小二来通传王府大小姐请小马几个过府赴宴之时,他们尚未起床。
匆匆洗漱整装来到大堂,小马便瞧见王宛儿鲜衣怒马、英姿飒爽的立于门外等候。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俏丽女子自然引来很多人的注目赞叹。
善缘大步当先便要走出去,小马一把拉住他,说道:“和尚你干嘛呢?人家又不是来请你,你好意思冲上去?”
“这话和尚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你昨天耍了威风露了脸,就摆上架子了是不是?和尚我要是在场,一样能把那曹千户治得服服帖帖。”善缘性子刚烈,小马如此一说自然有些气恼。
慕容羽馨眼见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道:“小马哥不是这个意思呢,只是王姑娘与你素不相识,你贸然冲上去,岂不是唐突了对方。”
“行了行了,什么都护着小马,和尚我横竖都是错,我不去丢这个人行了吧?”善缘一脸悻然,转而对柜台后的掌柜大声说道:“掌柜的,福临酒楼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尽管整来,和尚我今天就不去受那些鸟气。”
“大师您息怒,自家兄弟何必为一言半语就闹得不愉快?您就跟着这位少侠一起赴宴,人家看您是他兄弟也定然会尽情款待的。”胖掌柜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好言相劝道,谁也没有留意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诡笑。
善缘勃然大怒,叱道:“和尚我何时需仰仗别人混吃喝了?你倘再多言,须知和尚的拳头可是不认得你。好酒好菜尽快送来。”说完,径自在大堂寻了张桌子坐下。
掌柜一张胖脸可怜巴巴的转向小马,小马掏出几两银子递与他,说道:“我这兄弟是直性子,气头上是谁的话也听不进,气消了也就没事了。王姑娘在等着,我们不便耽搁太久,劳烦掌柜的好酒好菜招呼着他,我回头再跟他赔个不是。”
“少侠尽管放心,鄙人一定把大师伺候周到。”
小马道了谢,与慕容羽馨、温暖行至王宛儿跟前,大家寒暄几句,便骑上备好的骏马往王府而去。
店小二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一行人离去,喃喃道:“那位爷真是艳福不浅,两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跟随左右,小二我真是做梦都梦不着啊。”
胖掌柜伸手在他头上一凿,骂道:“你再死在这里不做事,我立马让你回家天天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看着店小二一溜烟跑开,胖掌柜转过身,眯起一双小眼睛,望着小马几人渐渐模糊的背影,嘴角再次浮现一丝诡笑。
秋高气爽,朝阳和煦。晨风中带着惬意的芬芳,路旁秋菊散发着淡淡清香。
慕容羽馨看着小马与王宛儿在前面有说有笑并排而行,气氛自然融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极力让自己不要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影响心情,更不希望在小马面前显露分毫。然而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在意还好,一旦刻意去遮盖掩饰,反而就越清晰强烈。她越是要表现得自然,就越显得生硬;越想做到不在意,偏偏就越显得刻意。
一颗芳心乱成了一团麻,因而在王府一整天都显得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平日里小马获得称赞,总会在心里替他高兴,但今天宴席之上每当听到王员外一家对小马赞赏的话语,看到王宛儿看小马的目光,她的心就酸溜溜的异常难受。
想到自己如今是一无所有的孤儿,怎么能比得上王宛儿,心中悲苦,不觉眼眶就红了,忙借口风沙迷眼搪塞过去。
小马见她如此憔悴,以为她昨日淋了点雨感染风寒,伸手想探一下她额头,也被她推开了。小马怔了一下,轻叹一声,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羽馨,对不起!”
第四十七章 长夜漫漫()
在王府逗留了一天,掌灯时分小马三人才回到福临酒楼,其时善缘已经离开大堂,回了房间。
慕容羽馨闷闷不乐的走在前面,穿过大堂往南厢房而去,温暖紧随其后,小马则满面春风的走在后面。
胖掌柜招呼停小马,把脸凑过来,小声道:“爷今天兴致不错啊,只不过慕容姑娘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王员外一家待人热情,亲切周到,宛儿姑娘更是蕙质兰心,讨人喜欢,在下自然是心情不错。我也不知道慕容姑娘为何今天怪怪的,问她也不说,姑娘家的心事我哪知道。”小马一脸无奈的说道。
“宛儿姑娘?哦……就是王小姐吧,听您这么称呼她,看来交情不错嘛,难怪爷意气风发了。只不过……”胖掌柜说到这里看着小马,似是不知该不该说。
小马正在兴头上,笑道:“只不过怎样?掌柜的但说无妨。”
“只不过爷您怕是要冷了慕容姑娘的心啊,像她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您就忍心辜负她?”胖掌柜小心翼翼的说道,一双小眼睛注意着小马脸上神情,好像生怕说错话一样。
“在下与慕容姑娘不过是普通朋友,何来什么辜负之说,掌柜的不要捕风捉影胡言乱语。”小马急忙辩白,然而在胖掌柜看来这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不管怎么说,您也算是老主顾了,老实说我也不想看到您几个闹得不愉快,姑娘家,您好言安抚她几句就没事了。还有那位大师,闷声不响喝了一整天,刚刚才回房去了,看到您们这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啊。”胖掌柜满脸关怀痛惜之色。
“掌柜的费心了,在下心中自有分数。”小马说完,抱拳致礼,然后举步走向楼梯口。
看到小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胖掌柜脸上表情瞬间消失,匆匆往后院走去。
慕容羽馨一回来就直接进了六号房,往日欢快热闹的五号房此时显得有些冷清。
善缘与温暖坐在方桌旁静默无言,看到小马回来,温暖往隔壁房指了指,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了一下,小马叹息一声,终是走了出去敲响六号房的门。
“慕容姑娘,你睡了吗?你把门开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屋里传来慕容羽馨带着哽咽的声音。
“羽馨,有件事我不应该瞒你,其实我……”蓦然惊觉侧面屋顶黑影一闪而过,小马迅速纵身跃上瓦面,黑影已远在七八丈外。
“好快的身手!”小马心中惊叹,急忙追赶过去,追出数十丈,黑影落进密集的住宅区,失了踪迹。
星月无光,四处一片漆黑,小街暗巷繁多四通八达,又不知晓那人是否暗中设有埋伏,思量之下,小马只得无功而返,心中却是纳闷那人究竟是谁,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小马的轻功在鬼域时得异人所授,自信放眼天下也鲜有敌手,而刚才那人的速度当真如流星闪电,丝毫不逊于他,因而心中不免惊讶。
回到南面厢房,看到慕容羽馨的房门依然紧锁,本欲再敲一敲门,然而手即将碰到房门之时又犹豫了,最终长叹一声,进了五号房。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慕容羽馨听他话说了一半就没了动静,等了一会,终是忍不住打开门来,却见走廊空无一人,只道是小马毫无半点诚意,“砰”一声把门关上,眼泪已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恨自己不争气,血海深仇未报,却为儿女私情患得患失;恨自己没能耐,什么事都指望着别人帮忙。如今一切都改变了,小马整日东游西荡,哪里还把她的事放在身上,她该怎么办?是回菩叶山禀明师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伤心落泪?
思绪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越想越灰心,越想越难过,只觉得前路一片漆黑,再无一点生机,天下虽大,却何处才是容身之地。
长夜漫漫,她辗转难眠,对着似豆孤灯,顾影自怜。
在这个漫漫长夜,五号房的灯也一直亮着,那昏黄暗淡的灯光是否正在默默的聆听目睹着一些秘密一段故事?
在这个漫漫长夜,小镇某处独院的密室中也亮着灯,烛焰幽绿,如同鬼火。
一个肥胖臃肿,满脸油光的灰衣人刚刚汇报完他收集到的情报,胖脸上一双小眼睛被挤压得只剩一条缝,赫然便是福临酒楼的胖掌柜。
“重阳之期将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赤狐宝匣,擒拿慕容云天的女儿已是迫在眉睫,不容有误。你刚才说他们几个人相互之间出现了矛盾?如果此事属实,我们要捉拿慕容云天的女儿就容易得多了。”声音来自灯光映照不到的死角,说话者隐藏在暗影中,语调苍凉遥远,仿佛来自地狱。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本来他们四人相处得还不错,偏巧来了个王宛儿,慕容家那丫头争风吃醋之下,彼此之间无形中就生份了。这一次真是天佑堂主,合该咱血魑堂扬名立万了。”
黑暗中那人说道:“你当真以为世上有那么巧的事?这不过是锦衣卫的人将计就计而已,小马只以为是他惊退了曹千户那帮人,却不知已经反被人设了个局。”
“属下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请堂主明示。”灰衣人伸袖子擦了下额头,暗暗惊讶血魑堂真是无孔不入,自己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继续回去做你的掌柜注意他们的行踪,那个和尚明日与他们分道扬镳自然最好,如若他还留在福临酒楼,这里有一瓶迷魂散可助你把他拿下。”堂主说完,抛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胖掌柜急忙接住藏入怀中,问道:“那小马跟慕容家那丫头,属下该怎么处理?”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暂且退下吧。”
待胖掌柜离开之后,黑暗中那人缓缓走出来,摘下一个鬼脸面具,转身离开密室,隐入浓浓夜色之中。
第四十八章 杀机四伏()
长夜漫漫,终有尽时。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善缘提着行囊走出了房间,在楼梯转角与匆匆跑上来的胖掌柜差点撞了个满怀。
“胖掌柜你酒楼失火啦,大清早丢了魂似的乱撞。”善缘嚷起来,他对这个胖子一向没有好感。
“对不起对不起,一不留神冲撞了大师,这不是王小姐来找马少侠吗,我赶紧过来通报一声。”胖掌柜喘着粗气,满脸堆笑,连连赔不是,看到善缘提着行囊,奇怪问道:“大清早的,大师这是要上哪去啊?”
“出家人吃十方,天下何处去不得?和尚我自在惯了,既然在此没甚意思,不若四处走走。”
“大师既然要走,不如先吃点东西再赶路吧,您先到楼下挑个地方坐一会,我把话传到,马上为您准备。”胖掌柜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全然忘记了善缘当初差点拆了他的酒楼,还揍过他。
善缘想了想,说道:“如此亦好,和尚我并没有什么紧要之事,先吃饱喝足再赶路不迟。”说完,先往大堂寻位子坐下。
胖掌柜在五号房敲了敲门,听到小马在里面询问,扯大嗓门朝着六号房说道:“回爷的话,王大小姐说有事找您,正在楼下等着呢,我特来给您通报一声,您见是不见给句话,我好回复她。”
小马打开房门,有点无奈的说道:“我耳朵又不聋,掌柜的你一大早鬼哭狼嚎的,是要把福临酒楼的客人都吵醒吗?你让宛儿姑娘稍等片刻,我梳洗一下就下去。”
“好勒,那我就回复王大小姐您说不见不散了。”胖掌柜说完,瞥了眼六号房,似是无意的问道:“那慕容姑娘是不是也一起去呢?”
“既然宛儿姑娘指名找我,她和温兄弟今天就不去了。”
胖掌柜“哎呀”一声,大声说道:“您瞧我真是老糊涂了,爷跟王大小姐见面,总有些私己话聊,他们跟着也实在是不合适。我就不耽误您了,先去告诉王大小姐一声。”
看着门窗紧闭的六号房,小马聆听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愣了愣神,才返回房中洗漱。
小马在大堂看到一身素雅,落落大方的王宛儿时,胖掌柜正在忙前忙后为善缘准备早餐,本该店里伙计干的活他倒是做得分外起劲。
王宛儿言明此次前来是希望小马带她到镇外枫林拜祭一下恩师以及醒叟醉翁两位前辈。
“承蒙恩师十几年来呵护鞭策,宛儿心中不胜感激,如今他老人家不幸仙逝,我理应前往拜祭。只是又要麻烦恩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姑娘不必客气,眼下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陪你走一趟又有何妨?”
“那就有劳小马哥了。我们此刻便走如何?”
“走吧。”
骏马扬蹄,在青石路上敲出一串厚重铿锵的声音,往镇外一路荡漾开去。
他们身后,镇前大路,慕容羽馨斜背行囊,腰悬宝剑,正在阻止温暖跟着自己。
“你要去哪里?不跟小马说一声就这样走了?和尚就在大堂里,你也不去告个别。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想尽办法抓你,你一个人走怎么行?如果你一定要走,我和你一起走。”温暖这一次展现出少有的坚持。
慕容羽馨黯然道:“告个别又能怎样?我留下来又能如何?血海深仇始终要靠自己。我回菩叶山找我师父妙手神尼,你不会武功,跟着我只会让我更加寸步难行。你回去吧,你医术那么好,留在小马哥身边,万一他受了伤,有你在就不用担心了。”
到这个时候她心中挂念的依然是小马的安危,温暖热血上涌,有些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定了定神,他坚定的说道:“不管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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