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严低声道:“这样在中原各门派面前露脸的机会,方行之怎么会让给方老三?”
常中林道:“不过是梁家的陪衬罢了,有什么意思?况且方行之刚刚正位掌门,也该做出些姿态,安抚一下方老三。唉,方树之死了,两大掌门弟子出走,方家要没落了。”
田严哼了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会倒不了!韩家呢?方家魏家都露面了,韩家的人在哪儿?”
第192章 192。寿宴(四)()
他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嘴里不断地道:“五神枪的武掌门到了。”“合帮的山帮主也来了。”“那个是商家庄的商庄主。”“咦,怎么没有韩家的人,难道韩家没人过来?”
正喧闹着,忽见梁世宽陪着一个人进来,嘴里叫道:“爹,高将军来了!”梁之量急步出来相迎。这高将军也就三十岁年纪,当数梁之量的晚辈,大概因为是官身,梁之量才会如此重视,竟至降阶相迎。
蓝秋一直默默不语,此时忽地开口问道:“这高将军是谁?”
田严沉吟道:“此人在下也不相识。”
常中林却慢条斯理地道:“梁家确实是大家,连高帅也派人来贺寿。”
蓝秋道:“高帅?莫非是高琼?”
常中林道:“正是,此人是殿前都指挥使高琼的儿子高继宣,他少年时便与当今圣上交好,曾几次放任外官,去年被召回京师,眼下担任天武捧日四厢都指挥使,虽然年纪不大,但精明强干,深得圣上宠信,是朝中有影响力的少壮派人物。”
田夫人冷笑一声:“认得人多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在院子里入席,连屋都不进去。”卢俊嘟囔道:“说得倒像自己能进屋似的”
高琼号称大宋禁中第一高手,一手祖传高家枪法冠绝当世,在军中威望极高,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所谓虎父无犬子,高继宣自然差不了。
梁之量拱手迎出,连称“高将军”,高继宣却迎头拜了下去,说道:“家父有公务在身,不能亲至,小侄特奉家父之命,来为梁世叔祝寿,恭祝梁世叔身子康健,春秋不老。”他如此说,便是只叙私交,不论官身了。
梁之量忙伸手相扶,高继宣身形一滞,笑道:“世叔这是考较小侄的功夫了!”说着,身子一矮,跪了下去,磕足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梁之量还了半礼,“贤侄功夫又精进不少。”这一跪一扶之间,已看出梁之量功力极其深厚,他单掌一托之下,高继宣竟没跪下去,若不是他下盘极为扎实,这三个头怕是要磕不成。高继宣颇得高家枪的真传,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了。
喧嚷声中各人落座,梁之量、魏直、方回之、高继宣坐了首席,席上还有少林寺的传功大和尚成武大师和青城派剑术高手松风道长,二人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梁之量举杯站起身来,大声道:“今日高朋满座,各位同道光临蔽宅,来给我这个糟老头子祝寿,梁某人万分感谢,我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正待举杯共饮,忽然大门敞开,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公义使郑三,奉何门主之命为梁掌门祝寿!”
人尚在门口,隔了几重院落,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在座众人仿佛得了号令一般,酒还在手里端着,脑袋却刷地一下,全转向门口。
郑老三面带微笑,大踏步跨进门来,边走边向两边招呼,仿似走亲访友一般,极为亲切自然。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挺拔俊秀的年轻人,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礼盒;另一个人面色黧黑,身材瘦削,手中挥着一柄折扇。
梁世宽紧跟在旁边,面色多少有些尴尬,眼见公义门来得蹊跷,搞不好会捣乱踢场子,可是人家说是来祝寿的,俗话说上门不打送礼的,人家远来是客,梁家自是不能失了礼数。
梁之量放下酒杯,沉声道:“在下与公义门素无交情,怎敢领受何门主的礼物?”
郑老三道:“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都是武林同道,见面就带着三分亲热。何门主素来仰慕梁掌门的为人,此次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上门,替他老人家传达心意,在下备齐了贺礼,千里迢迢,晓行夜宿,总算是赶上了正日子。”
他口齿伶俐,态度从容,自有一番风流潇洒,梁之量若是再推托,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郑老三微微一笑,说道:“梁掌门不会是舍不得这杯酒吧!”
梁之量哈哈大笑,“如此多谢何门主,郑先生请上座。”他代表何无敌,身份自是不同寻常,当即被让入首席。
田严说道:“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公义门不一定憋着什么心思,只是太原韩家怎么没人上门呢?真是奇怪。”
席上人互相寒暄,众人至少表面上礼数周到,唯有魏直沉着脸,对郑老三不理不睬,这也难怪,他刚收到公义门的盟主令,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郑老三并不介怀,说道:“蔽门略备薄礼,还望梁掌门笑纳。如聪,拿上来!”他一挥手,捧着礼盒的卫如聪走上前来,双手举起手中的盒子。
郑老三将盒盖啪地掀开,说道:“请梁掌门收礼!”
卫如聪将礼盒放在桌上,梁之量低头一看,忽地脸色大变,手指点了两点,说道:“这,这不是韩掌门的金刀吗?”
郑老三点头道:“好眼力!这正是太原韩家的祖传金刀,这份贺礼梁掌门可喜欢?”
梁之量变色道:“这刀怎么在你手里?韩掌门何在?”
众人纷纷站起,向前张望。田严变了脸色,向着常中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太原韩家已经”
常中林面色凝重,轻声念道:“太原韩奇,金刀无敌,人在刀在,刀亡人亡,恐怕韩掌门凶多吉少。”
郑老三道:“梁掌门不必惊慌,韩副门主如今好好的,听说你寿诞之喜,何门主要备贺礼,副门主特意奉上祖传金刀,为梁掌门祝寿。”
魏直霍地站起,大声道:“你说什么?什么韩副门主?”
郑老三道:“太原金刀韩奇,如今是我公义门的副门主。”
田严脸色灰白,“怎么会?韩家怎么会?常帮主,你说,难道这是真的?”
常中林低声道:“金刀假不了,看来真的要变天了。”
二人先是面面相觑,后又头并着头嘀咕起来,早忘了各自的嫌隙,倒好似要好的兄弟。
魏直怒道:“你放屁!韩掌门名门大派,怎么会入你们这种邪门歪道?”
郑老三道:“啊哟,这位是谁?怎么张嘴就是屁?熏臭了梁掌门的寿宴怎么得了?”边说边举杯欲饮。
魏直喝道:“慢着!”伸出手中筷子,啪地一声正搭在他酒杯之上。
郑老三举杯的手忽地停住,笑道:“梁掌门如此小气,贺客上门,连杯酒也不让喝!”
二人杯筷相交,僵在半空,酒杯一点点的向下沉去,杯中的酒在不易察觉地颤动,眼见两个人拼上了内力。
魏直怒发冲冠,手上青筋必现;郑老三脸上带笑,看上去极为轻松,手中的酒杯却慢慢沉下,离桌面半尺便硬生生地停住。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全投在这杯酒上。
魏直和郑老三一上来便较上了劲。众人都把这看成是公义门与中原四大家的第一场较量,较量的结果,将直接影响各门派对公义门与四大家的实力评估。
田夫人嗤道:“两个人较劲,有什么可看的?”田严并不理她,只伸长了脖子,不错眼珠地盯着郑老三手中的酒,常中林偶尔凑上来,两人一起评点几句。
梁之量作为东道主,当然不希望酒席上出什么茬子。再者说,魏直是中原大派掌门,郑三是公义门的使者,二者地位相差,便是魏直赢了,传出去也是胜之不武,若是输了,面子上难看事小,恐怕中原各门派人心思变。
魏直与郑老三的手都僵在半空,全场鸦雀无声,一时气氛紧张万分。
梁之量笑道:“郑先生远来是客,我敬先生一杯。”举杯向郑老三酒杯上轻轻一碰,“啪”地一声脆响,郑老三酒杯荡开,魏直筷子落空,余势未歇,直向桌子上戳去,可他在一瞬间竟将力道收回,就势夹起一块蘑菇送入口中。能将内力收发自如,魏家掌门名不虚传。
郑老三笑道:“多谢梁掌门的酒。”说罢一饮而尽。
梁之量举重若轻,谈笑间便化解了两大高手的比拼,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众人都松了口气。
田严后背向椅子上一靠,说道:“大派掌门,到底是不同凡响。”
常中林却疑云满面,低声道:“一个公义使便能硬扛魏掌门的内力,他上面还有长老、护法、令使,公义门到底有多少高手?”
田夫人冷笑道:“胆小鬼!”
田严轻斥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常帮主说得有理,公义门的确实力惊人。”
田夫人和两派弟子都愣住了,田严居然站在常中林一边,斥责了田夫人!何时开始两个人如此相投?
第193章 193。寿宴(五)()
郑老三谈笑风生,饮食自如,就像在自家饭桌一般游刃有余。
梁之量问道:“郑先生,依你看,何门主功夫如何?”
郑老三道:“门主才学通天,神功盖世,他老人家的修为如星辰大海,浩渺无际,凡人不能窥其万一,更非郑某所能妄言。”
魏直哼了一声,说道:“吹得这么厉害,当年还不是败在正仁大师手下!”
郑老三道:“非也非也,括苍山一遇,门主与正仁大师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坐而论道,悦而忘机。门主许大师二十年之约,西游求道,避世修行,一朝顿悟,得成神功。虽偏处一隅之地,仍能大行公义,除恶安民,德被一方,豪杰归之。反观中原武林,依旧奸佞当道,恶人横行,万民之望公义,如大旱之望云霓。公义门此时回归,顺应天道,合乎人心,实乃众望所归。中原十八寨,匪徒凶顽,多年来杀人越货,害人无数,公义门除之,百姓拍手称快;海沙帮众贼,以捕鱼为名,行劫掠之实,致使河道不通,水底冤魂无数,一旦受戮,河清海晏。此皆公义之功也。太原韩家,感门主忠义,自愿归入门下,携手共图大业,河东鹿寨、渭州诸门派,聚于公义门下者不胜枚举。郑某今日来此,是为祝寿,恭祝梁掌门春秋永盛,也愿诸位武林同道与公义门戮力同心,除恶扬善,廓清武林,共守天下公理大道。郑某不才,惟诸君思之。”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极为顺畅,层次分明,逻辑清楚,更加口齿便给,一番话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极为悦耳动听,富有煽动性,在座众人皆禀息敛容,神情凝重,却似一时被震住了。
田严轻声道:“难不成何无敌又练成什么神功,功夫更胜从前?”
常中林道:“中原十八寨那些黑道人物,手上不知多少条人命,公义门这一仗确是得了民心。”
田夫人道:“这些恶徒横行十几年,四大家都干什么去了?非得等公义门来做这除暴安良的好人?”田严低声道:“莫要混说!当心被人听去!”
常中林却道:“田夫人说的是,中原四大家都忙着争权夺势,互相倾轧,谁会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或许收些孝敬也是有的。”
田夫人哼道:“什么中原四大家,每日里只会欺压我们,对这些恶人倒是睁只眼闭只眼,反要公义门出手料理。”
公义门当前,连平时的死对头田夫人和常帮主都互相看得过眼了。
那蓝秋忽道:“公义门若非行些公义之事,靠什么收聚人心,号令武林?”
常中林道:“蓝兄一语中的,何无敌要的就是这‘号令武林’四个字,那公义之事怕只是充充门面。”
田严道:“公义门怕比四大家更难应付。”常中林道:“且静观其变。”
此时魏直道:“说什么共守公理大道,不过是想做武林盟主罢了!中原各门派都有上百年的根基,凭什么要听你公义门的?”
郑老三道:“何门主心怀天下武林,绝无门户之见,大家遵的是江湖道义,世间公理,绝非听某一人一派之言,真有德行才能胜于门主者,若能禀持正义,弘扬公理,我公义门愿奉其为尊,任其驱使。”
魏直冷哼道:“说这一套一套的有什么用?要想号令武林,就得拿出真本事来!你回去告诉何无敌,我魏直要领教他的博杂神功!”
郑老三哂道:“门主什么身份,岂能随便与人比试?魏掌门若要比试,在下愿意奉陪。”
此话大有贬低之意,言下之意,他尚无份量与何无敌交手。魏直岂会听不出,当下脸现怒色,便要发作。
旁边桌上的魏直五子魏彬突地上前一步道:“何门主远在西域,自是不能与爹爹比试,郑先生身为公义使,必定功夫高妙,魏彬不才,愿领教公义使高招!”
郑老三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来来,咱们先喝一杯!”拿起杯来和魏彬一碰,两杯相交,啪地一声脆响,魏彬杯子已碎落在地,酒汁崩溅。
郑老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魏少爷,还是先练练喝酒吧!”
魏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方内力高他许多,自己在功力上差了一大截,如今骑虎难下,只希望在兵器上找回面子,他手握剑柄,叫道:“公义使修行多年,功力深厚,在下佩服,不知贵使剑法如何?”
郑老三回头道:“梁掌门,我们诚心诚意来拜寿,实不愿在此动武,扰了梁掌门的好事,可你看,就是有人不让人清静,我耳闻中原四大家名头,如雷贯耳,却不想如此待客。”
他说话处处占先,倒让人无话可说。只是中原四大家恐怕不想轻易干休,虽说双方交兵,不斩来使,至少要煞煞公义门的威风,怎容他如此轻易来去?
高继宣忽道:“郑先生何出此言?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以武会友,今日佳宾云集,盛会难再,久闻四大家功夫盖世,公义门武功卓绝,何不趁此机会比试一番,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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