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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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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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手势第三招,“吹角连营八百里,一夜剑舞。”

    本应乍起天地异象,掀起寂落孤城,霸道无匹的一剑,却

    那舒展的如同蝴蝶的腰身,大张乱舞的双臂,令周倾看起来活像一个跳大神的江湖骗子。

    周倾小脸上升起一丝羞红,在不远处的铜镜反光下他能够准确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子,吓得他直接收了姿态,一屁股坐下位置,擦了擦汗,心道:还好无人看见

    这辛子剑果然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修习的

    周倾暗自琢磨,陡然又想起另外一桩事,将剑谱古卷叠好收在一处,周倾走至一座书架前,取出一部没有看过的典籍。

    放在手上颠了颠,自言自语着:“只记得万般剑,辛子剑,反忘了追问这书上的‘灵气’究竟是何物了,真是愚笨不堪。”

    坐回书案,拿着书细细读起,另一只手在一侧的宣纸上写下“笔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第二日,左沂为他送饭时不仅送来了周倾前些时日要求的丹药,更带来了一柄轻重适宜的青钢剑。

    不是初学者通用的木剑竹剑,而是青钢剑。周倾一看便明白了左沂授武的风格,只能苦笑收下。

第121章 赴会() 
昶州。

    战后一派萧索之景,遍地红泥赤甲,全军将士在周患的统领下怀着沉重的心神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军人送葬。

    打扫战场,整整十日。

    此一战,沧北军损失军力在十万之内,但被拓跋无涯所屠戮的无辜百姓已超过百万之数。

    周患并未和上面打招呼,而是直接传下令去,开启沧北粮库银库重整民生,修补破损的城关,抚恤百姓。

    对于周患战后的一切动作,那位本应该站在领导位置的镇天王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候在野望城毫无动静。

    周患也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这一态度,并没有感到惊奇。忙碌十日,有条不紊的将一切战后事宜处理妥当,才一得闲暇,就收到了一封来自野望的请帖。

    都狼城。

    对于这个充满回忆写满故事的城池,这个生他长他的地方,周患心痛最甚,这场战争中令他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就是拓跋无涯血洗了都狼城。

    熟悉的巷陌街道,充盈着风吹不散雨打不消的血腥气,徒步走在街道上,沿着早已镂心刻骨的路线,几个转弯,一座庞然府邸便映入眼前。

    书着座北侯府四个大字的门匾上交织着蛛网,一如黏连在心底不堪回首却又渐次掀开的伤疤,恍然间记起那个夏日那个怀抱襁褓的身影。

    攀上还算干净的府门石阶,周患五味杂陈的轻轻一推,吱呀声中,门开。

    上次夜袭都狼城,他根本没有接近这座已经有些颓败的座北侯府,就是因为他害怕接受,害怕想起,害怕自己一个失神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这一次,他攥着镇天王的来信,漫步进入,走过的地方只余下一颗颗滚烫的水斑。

    穿过三道间门,周患跨入主厅,手指有些僵硬的在几张茶桌上拍了拍,激起积年的尘土。

    镇天王来信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用通知,在寻遍大半个都狼城后,云冲,苏瑾妾,卓幼安,次第找来,徐烨则是另被周患安排要事,并未在列。

    因为违抗军令私自动兵而挨了军棍,关了禁闭的孔太飞黑着个脸跟在后面,除了卓幼安,其他几人在穿过有些破败颓圮,枯枝乱叶成堆的连廊时,脸色都极为难看。

    孔太飞抬手摸了一把眼角,像是解释的道,“军棍吃的,现在还他娘疼呢”

    云冲忍住五内的抽痛,回头看了二哥一眼,孔太飞看见那双眸子中已是血丝密布,通红一片,泪水止于眼眶。

    苏瑾妾大踏步走在最前面,但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以及侧脸坠落的两行晶莹,任谁都能看出,她在无声抽泣。

    孔太飞终于难以忍受心中的剧痛,破口道:“都他娘带把儿的爷们,难受就是难受,忍什么?老子就是要哭!”

    话音未落,放声痛哭。

    云苏二人想到周夜城,想到从前,想到龙洐意,无不落泪,正在卓幼安甚觉惶然时,耳畔传来周患低沉的呼喝。

    “哭个屁!座北侯府还没倒呢!座北侯更倒不了!”周患的身影仅仅在空中一闪,残影浮动,已到了孔太飞身前,他流着泪狠狠地给了孔太飞胸膛一拳。

    “都是你,把老子给气的!”说着,他不动声色的把泪花一擦,又是“咚”的一拳捶在孔太飞的身上,恨恨的道。

    “都他娘的把眼泪抹了,还有卓副将在这,像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脸?”

    三人忙不迭地引袖拭泪。

    此时的卓幼安唇角脸颊上还有几分青紫,手腕手肘横布深浅不一的伤痕,都已结了痂。

    两腿原本断了,但在医官替之接骨后,不知为何,那受伤最重的腿竟就奇迹般地痊愈了。对此,卓幼安只解释了一句,“自小就是这般,伤好的快,不打紧。”

    他理解几人难以遏制的丧亲之痛,脸上也有几分黯然神伤,他想起寡母去世,一个人孤苦飘零,与自家的古树相依相伴的日子,竟也有了泪意。

    但转念又一想到雨夜都狼城周患对自己的一番话,他便再度坚定了紧随周患身侧的想法。

    苏瑾妾略有些红肿的眸子看到周患手上已经被捏成纸团的红皮封,这才想起初时寻找周患的目的,问道:“患哥,听说镇天王来信了?”

    “嗯?那个王八羔子前几日缩头不出,这昶州方一稳定,这家伙就露头了?老七,信上说的什么?”孔太飞可耐不住性子,挠了挠头,连珠炮似的道。

    云冲也有些紧张,“应该不是什么好事。镇天王坐观咱们和辽国的战斗,不出力也不声张,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诸事了结,镇天王的手也该伸过来了。”

    孔太飞并不傻,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抖虎须,“噢!他拉了屎,咱们给擦了屁股,他非但不感谢,还想在咱们的脑袋上继续拉?”

    苏瑾妾听他说的不像样,皱着眉抚额啐了一口,“呸”

    周患和云冲先是呆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他们显然熟悉了自家二哥口无遮拦的样子,卓幼安在一侧听着也觉好玩,咧嘴一笑。

    “哈哈哈,老二啊,你这话说的有那么点意思。”周患手在孔太飞的大黑脸上抹了抹,“不过,咱们兄弟可不是被人随便欺辱的人,他想在咱们头上动手脚,咱们就反给他一记重创!”

    周患伸手把已经被攥的稀烂请帖拿了出来,平平展开,将其中的字迹露出来给几人一看。

    “明日午时,大宴庆功。”苏瑾妾挑着重点读了出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患哥,这明摆着是藏了杀机

    的,你可不能去啊!”

    卓幼安脸上一动,他也想开口阻止周患,但也知道在云冲几人面前没有自己开口的份,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

    孔太飞一摇头,“不行不行,这庆功宴你我兄弟一定得去杀杀姜老狗的威风,畏手畏脚还叫什么一军之帅?老七,必须去!俺老孔做你的护驾官!”

    云冲道:“依照大周制度,凡捷报必为有功之军设宴庆功,以恢弘我军士气。镇天王设酒大宴沧北军合情合理,的确无可厚非但镇天王所安之心,大伙心知肚明,若去,无异于自投罗网。阿患此事非是一时之事,还待从长计议。”

    “哎呀!”孔太飞不满的晃了晃头,“这是何道理?黑玉令在手,三十万军任老七调遣,他姜老狗还敢动我等兄弟一根汗毛不成?”

    云冲反道,“镇天王乃是天子御封的沧北军之主,执掌军马是正道,阿患虽有黑玉令,但无天子圣令在,就是逆法而行,此为反道。你以反道调遣沧北军士,将这三十万军士置于何地?”

    苏瑾妾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啊,咱们几个是想走就走,可真要调令军士和咱们一起与镇天王相对,那可就是弃军士于不义的两难之地了!所以沧北军不能作为后盾,甚至,整个沧北军还会成为镇天王对付咱们的利器。”

    “患哥,如今辽军驱之一空,目的达成,我们不如就此离开沧北,也免受镇天王之害。”

    周患一直再听他们几人辩驳而没有开口,听到苏瑾妾的话,他眼神一寒。

    “妾儿,将沧北军交给镇天王,你能安心?这些都是当年侯爷打出来的!不将全军真正收回咱们兄弟手中,我绝不甘心。”

    苏瑾妾还要再说什么,周患伸手拦住,环视四人,“不必多说,明日本帅亲自赴会。”

    “本帅”二字咬的极重,卓幼安和孔太飞一挺身,当先支持。

    “还望周帅明日带幼安同去!”

    “老七,老孔跟你走这一遭!”

    周患呵呵一笑,在云苏二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慢吞吞的从怀中取出一纸金信,“是谁和你们说,本帅调兵无名无份的?”

第122章 世子() 
绒荻。

    作为大周,大辽,宇内三国与探雪城往来交转的中枢之城,绒荻一向繁华,人流汹涌四时不绝。

    而位于绒荻中心的一等茶楼水渝庄更是生意红火,虽定价极其奢贵,却也从不愁顾客上门。一些豪门大户,行商走客,若没有在水渝庄中饮过茶,都难与外人言道。

    时值正午,水渝庄中,以人满为患四字来形容最为贴切。

    那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夸张笑纹的茶客们无不在浅斟慢酌,低眉慢饮,仿佛品尝的茶水不仅是人间一流的味道,更是人间一流的地位。

    在他们看来,能在水渝庄中有一席之地,有一盏之茶,简直就是身份最为尊贵的象征。

    时而有手摇折扇的文人发出一声嗟叹,吐出一口酸气十足的诗,激起周围他人的注目和附掌赞誉,舒服的闭上眼。

    一楼满堂,这样自以为是的散客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对着世事评头论足,身为水渝庄的掌柜,赵勉对如此场面早就司空见惯,静静站在二楼的长廊高台上,默然的看着眼下的一切。

    虽然他是靠着这些人的茶钱糊口做生意的,但对于这样的客人,他一向抱以不屑的态度,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

    眼神自客人中扫了一遍,慢慢转向门口。

    赵勉是个肥头大耳,一副奸滑之象的中年人,平素做的最多的,是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把茶客们捧上天。

    可现在的他,却仿佛换了一个人,换成了一个驻守一方,威严不可侵犯的将军。

    在水渝庄川流不息,进出不停的茶客中,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一千个人里也很难找出一个。

    他,是探雪城的一双眼睛,也是探雪城的情信来源。每一条来源于天下各方各地,能够传递给赵疏离的绝密消息,都是从他的手中进行汇总整合并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去的。

    一言以蔽之,他,就是探雪城的核心之一,没有他,探雪城无异于失了最明亮的眼睛,独守极北而少知天下事。

    除了网罗天下情信,那些与探雪城关系密切或是暗地往来的人,也大多是经他之手从中联接的。

    正在他有意无意的盯着庄门口,似乎是再等待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店小二装扮的人匆匆自二楼的一个包间内奔出,凑到他的耳边道。

    “掌柜的,咱们观察了一月之久的人半个时辰前进了寒汕州界。”

    “这已经猜到了,可有其他消息?”赵勉嘴唇微动,其声音如同流水一般的涌入店小二的耳中,全无一丝外泄。

    “还有,关帝州那边传来消息,关邪急于星火的把三千青衫全部召回,就连十位实力达至第四重的青帝也被悉数召回,齐聚关侯府,掌柜的,这会不会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既然不知他们的目的,那静观其变。”赵勉的脸上忽的涌出一丝淡淡的愁色,“将关帝州的一切消息汇总成册,报给主公知晓。”

    店小二闻言“嗯”了一声,正要依照吩咐行事,肩上传来一阵大力,他急忙停下来,回视赵勉,“掌柜的”

    “人来了,你去叫盏茶,送来甲二号房。”赵勉眸光沉沉的看着一行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步入厅中,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

    肥脸上堆积起谄笑,三两步奔下木质楼阶,迎着其中为首的一位赤衣青年作了个揖,插手施礼,朗声笑着,“哈哈哈,几位公子驾到,小小庄阁不胜荣光啊。”

    口上说着,眼睛却一刻都没停,轻飘飘的从那赤衣青年的衣服上转到另一位紧随其后的黄衣青年的服饰上,心头笃定,侧过身子做了一个手势。

    “鄙下小商,早闻几位公子大驾不远,特在甲二房摆下浊茶几盏,还请诸君移步二楼一叙。”

    赤衣青年一抖袍袖,算是还过礼,只是袖衫轻舞间露出了袖尾所绣的赤龙托天纹样,令大厅内几个眼尖的茶客看了个正着,私下低声议论起来。

    赤色,乃是宇内国贵胄常用服色,而以赤龙为底的,在偌大宇内,也只有一家敢用。

    那就是,执掌举国七十万宇车军的宇车王。

    赤龙托天,再看其年纪,以及身后跟从的一众青年的形容,这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黄衣青年脸上不动声色,身子却悄然向前倾了倾,对那赤衣青年道:“绒荻外就有眼睛盯着,这胖子八成是探雪城的那位。兄长见机行事,一有不当,我等护你遁走。”

    赤衣青年却并不在意,呵呵一笑,抬腿就踏上了楼阶,眉眼在赵勉的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已看出了此人内气不俗,暗暗点了点头,怀了警惕之心。

    “既是赵庄主盛情相邀,敬杰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轻裘,寸时,随我与赵庄主一道品茗,敬英,银两在车上,你们去取来。”

    一个眉眼看上去和那为首的赤衣青年有七八分相像的青年点了点头,带着另外几个人出了水渝庄。

    他们都知道,自家公子已经走入茶楼,兜里就绝对不可能少了银子,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让他们守在庄外。

    赵勉也知其意,但却并未阻拦。

    赤衣青年带着黄衣青年和另一位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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