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无涯的眼中焕发了些许神采,强自振奋精神,微微将身子挺了挺,断断续续的道:“弟子与师父的嫌隙生于父帅一案,生于座北侯灭门一案,也将终在此时,徒儿,永远是金刀王的二弟子,永远永远。”
“徒儿曾经失望过,怪过您不明白您为何要用那样阴狠的手段灭了座北侯一门不明白您为什么不理解我可方才,徒儿明白了您冒天下之大不韪,灭了座北侯的门是为了徒儿吧您冷落我也是希望我能名正言顺的兴兵伐周吧”
“一直,是徒儿错了”
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笑的很开心,“您心里不止只有大师兄,是有我的”
金刀王佝偻的脊背不住的战栗,泣不成声,唏嘘着忍住悲意,他揉了揉弟子的额头,“在为师心中,你一直比歌儿更令为师骄傲。”
“那师父,弟子可以出师了吗?”生命走到尽头,拓跋无涯充满希冀的看着师父。
似乎在那一年,初入金刀门的小家伙问得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吧
时过境迁,三十多年光阴流转,当年的孩子成为了金刀门的二弟子,成为了大辽的青年俊杰,成为了为承父志封气从军的一代名帅,可他,依然是自己的弟子。
“你,是我金刀门第一个出师的弟子!”金刀王声音颤抖着,一字一顿道。
拓跋无涯重重点头,泪花一漾,双眸微阖,魂断神消。
金刀王只如五内俱焚,“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坚如磐石的内气霎时紊乱,他一下子坐在地上,原本黑白参半的发丝骤然全成华发
第117章 书中玄机【上】()
沧北大捷的消息不久便传遍了天下,原本因大辽侵周而有些蠢蠢欲动的宇内和南周也因此而寂然下来。
大周的实力又一次震慑住了虎视眈眈的群雄,这似乎是在宣告着接近没落的大周重新迸发出了新的生机。
各国渗透于大周境内的谍探密报几乎同时将一个名字传回,这是一个决定整场战争走向的名字。
周患,化名周夜池,沧北军破辽主帅,前座北侯下七旗将军。
不足十天,周患的名字便都已经炸响在各国皇庭之中,并因此产生了无数的议论,一时间,各国都升起了惶惶然的感觉。
尤其曲晋南周二国的国君更是难以接受,险些跳脚当朝破口大骂,一个军神周夜城灭亡才多久?又出了一个周患?难道真是天佑大周?难道真的不能取周国天下而代之?
辽皇萧隼闻询后直接惊昏在地,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金刀王从釧亭“请”入了大辽都城涿原。
大周天南,探雪城,城主府。
扫雪客为对面的老人娓娓讲述完四侠山之战,见老人的脸色添了几分意外的光彩,神情玩味的将壶中酒饮尽。
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随手扔在一旁,手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壶酒香扑鼻的玉壶,仰头便饮。
老人眯眼看了看壶中酒,他的心就仿佛在那平静的酒水上打出一连串水波,涟漪不止。
失神片晌后,老人嘿嘿一笑,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淡淡说道。
“如此说来,周患还真是好本事,孔太飞行盗令之事,可谓违抗军令知法犯法,周患借机扇扇袖子,加把火,就能让这姓孔的吃个苦头教训,倒是惩治了他眼高于顶,倚老卖老的恶习。”
“另一方面,孔太飞救了卓幼安,并亲眼目睹了这位卓将军的勇武,以这位孔二将军以往的性情日后,他定会成为那个最支持卓幼安的人。”
老人笑意更浓,眸光中带着赞赏。
“在周患背后的推波助澜下,这位从军不久的小将军卓幼安便脱颖而出,迅速崛起并一战成名,四侠山一战五千人生生拖住拓跋无涯八万铁骑两个时辰之久,这才有了后来的昶州大捷,这可称为不世奇功,无论现在还是以后,大周军中还会有谁人不服气呢?”
扫雪客点点头,“是啊,阿患比十五年前,成长了很多。奈何,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注定注定要让倾儿来承担。”
“从那丹药交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别无选择。”老人抬头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扫雪客。
四目相对,扫雪客忽的沉默了一下,转移话茬道。“老仙儿,疏离记得你早年曾为阿患算过一卦,那卦象,是吉是凶啊?”
“凶,而且是大凶。没记错的话他命中有六道死劫,当初周涯祖护他一劫,周夜城度他两劫,承田谷又了一劫,余下两劫最为致命,若能独力撑过去或许还能有缘见倾儿一面,撑不过去他们这对父子,很难有再见之日了。”
老人不再说话,有些闷闷的又喝了两口酒,呼出一口浊气,却听扫雪客沉吟一时又问。
“那为倾儿所卜卦象如何?”
老人这一次没有回答,只知道捧腹嘿嘿直笑,笑到日落西山方才止住,“比周患和周夜城还要凶上数倍,但又兼上上大吉之象,怪得很呢。”
“哦?”扫雪客眉头轻皱,“莫非连你也算不清楚?”
“不,就是因为算的太清楚,所以才会奇怪。”老人喃喃说了这一句,“这一代的五人中,小老儿算不准的有两个,倾儿却不在其列。”
“气至四寸者,便难以窥清其命,倾儿难道非是四寸气?身育明智之眸一定是大气运者,不达四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确实很怪。”
“小老儿猜测,很有可能是其中之一太过出色,盖过了倾儿应有的运势,这才将倾儿的命数展露在小老儿眼前。”
扫雪客难得地露出了讶然的表情,他停住酒壶,好奇问:“那两人,是谁?”
“一是舟儿,但他绝不可能遮蔽倾儿之运,小老儿能看出他乃三寸之气,可他的命数小老儿却难以看透分毫,这种事情从未出现过。至于这第二位是李昀歌,如若小老儿所料不错,他极有可能是千年来的第三个五寸气之人。”
“五寸气?”扫雪客惊呼出声,但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冷静,剑眉星目中闪出了一丝淡不可闻的凝重,“果真如此的话那日的五寸气,这可是二五同世啊,老仙儿。”
“嗯。这一代的人,命真的不好。”老人长叹,二人似乎全部失去了饮酒的兴致,对坐半日,谁都没有再开口,甚至连酒杯也没在动过。
在他们二人的眼中已经看出,不久的将来这天下必定要面临一个极致混乱的局面,最终究竟是浴火夺淬而出还是就此灭亡走向终结,他们的心中都没有答案。
老人起身留下一句“小老儿去看看倾儿。”便举步离去。
雨仪走入厅中,二人心意相通,不用多说,扫雪客一伸左臂,雨仪脚踏碧波,一闪身钻入夫君的怀中,扫雪客爱怜的抹了抹发妻的鬓角青丝。
雨仪合上眼,鼻翼轻起轻落,枕在夫君的胸膛,嘴角带笑。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恬淡纯美的宁静,一切尽在不言中。
立剑阁中。
周倾在一座座足有二层楼高,排列整齐的书架前穿梭着,眼睛停留在诸多典籍的书脊上,似是在寻找什么,时不时的又闭上眼感受一下,再又睁开眼走至下一座书架。
自始至终,他没有取下或翻开过一本书,那模样,宛若只在欣赏那一片片针线穿装的表封。
自那日左沂提醒他以修行内气缓解疲劳后,他眼中的疲态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活力的清澈与精芒。
书案上的宣纸被他整齐的摞了一人之高,每一张上面都有他所总结的剑法,内诀的共点通性。
而相反的,那些与众不同的招式与行气经脉他都会付之以更谨慎的对待,有时还会抄起剑来亲自尝试感受。
这些典籍虽然无一不是人世最珍贵的至宝,但古今大道所通向的终点无非是内气的最高境界,剑道的最高境界,其中绝对不伐异曲同工之处。
周倾正在做的,便是利用书中异同分门记忆,先是提纲挈领,而后糅合成一,转化为自己所学。
这也是他十数年阅读经历后所获得的最大好处,一套真正只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之法,如果单靠死记硬背,三年时光绝无看遍的可能。
这种方法不仅可以大大加快所阅速度,更能够让他充分理解剑意修习以及内气修行的深处奥妙。
可这日,他却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反而把自己看过的典籍重新摆放回原位,在立剑阁中前后游走起来,这一动,就是一天。
书案前,摆了三个餐盘,显然他已经一日没有进食了,心神俱都放在书架内,仿佛与立剑阁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之所以如此废寝忘食的在阁内徘徊踱步,绝不是因为他想要健步强身,更不是因为什么怪病发作,而是因为他发现这阁内的书中,另有玄机!
第118章 书中玄机【下】()
雪意远走,风高云淡,这是在探雪城难得一见的晴空。
立剑阁内。
老人轻启阁门,迈过门槛进入阁内,顺带着关上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打扰了周倾。
悄无声息的走到书案旁,四下打量一下,并未看到周倾的影子,不由心生疑惑。余光扫到没有吃的饭菜上,暗暗苦笑。
耳畔投来清晰而散碎的脚步声,他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扭头看去,正巧看到周倾站在一座书架的前方,仔细端详着书架上那一排排的典籍和石刻古卷,凝眉做深思状。
老人径直走到周倾的身后,周倾竟然都没有发现,这让老人疑惑更甚,不过他并未出言打搅,抬头顺着周倾的目光看去,心中的疑惑顿时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周倾侧眼将目光放到老人的身上,神色并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老人会来。
“师父,您来了。”
“嗯。发现了什么?”老人淡淡的回答一句。
周倾笑了笑,走到他一直在揣摩的那座书架前,出手在参差的书脊上摸了摸。
脚步再动,一边走着,手还落在在那些书脊上,一部部典籍从他掌下轻轻抹过,最终,他身子定格,手也落在了一方浅青色的石刻上。
“弟子刚刚摸过的书,全部都是近些时日所看过的。师父您有没有发现这些书和其他的书有什么不同?”周倾有些不确定的问,清眉皱成一团。
老人“嘿嘿”一声,露出一口黄牙,心道:不愧是小老儿的徒弟,这么快就发现了,下次喝酒时定要和老窝囊好好论道论道。
退了几步,毫无顾忌的坐在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石刻上,立剑阁中三万典籍,其中不止只有记录在书本上的典籍,还有比之更为珍贵的石刻古卷等。
像老人所坐的那方足有半人之高的石刻在立剑阁中就绝对是稀罕之物,把整个阁内翻遍了也找不出第二块。
如果有个懂古物石刻之人在这里,一定能够一眼看出那石刻的非凡价值,同时还会大骂老人糟践宝贝。
“那你看看小老儿屁股下面坐的这个,和你手下那方石刻相比,如何啊?”
周倾仅看了一眼,便道:“您的石刻上有一丝难以辨别的灵气,或者说是一种几乎看不见摸不着的独特内韵,和藏冰山上的道韵有相近之处,而徒儿所触的石刻,则完全没有这种灵气。”
两块石刻如果从一个完全没有修行过内气感受过道韵的人眼中来看,是根本没有任何不同的。
可放在周倾的感官中,这种差别却真实存在,没有理由没有根据,更像是来自于心中的直觉。
“那,因何一石有而一石无呢?”老人笑眯眯的问。
周倾不假思索地答道:“徒儿以为,可能是因为这石刻上的文字已被徒儿全部记下,这股灵气便消散了或是,已经进入了徒儿的体内。”
“不错。”老人悠悠一叹,似是赞赏周倾一般感慨一句。
“还是年轻好啊在小老儿和老窝囊最初的料想中,你应当在三年读遍典籍后才能发觉书中的玄机,没想到,没有明智之眸,你也有如此敏感的感知力大出所料。看来,你从最初的失控与疯狂中彻底冷静下来了,小老儿这一遭,倒是来着了。”
“嗯”周倾刚想问这种“灵气”到底是何物,老人晃了晃手掌,示意他不要说话。
“徒弟啊,老窝囊和你说过五峰五阁中各有一种探雪城绝学,而这里却只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书典,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学,你难道就不疑惑吗?”
“嗯”这个问题周倾确实想过。
“初来时,徒儿以为立剑峰称为主峰,其中会藏有探雪城最宝贵的绝学,还觉紧张,到这里后发现真的只有三万典籍,这才放松一些。”
“毕竟当初赵城主只让徒儿阅读典籍而并没有说什么绝学故而徒儿妄自猜测,赵城主那么说是因为三万藏书堪比一门绝学吧。”
老人摇头否认道:“不,你看到的不过是立剑阁的表象而已,实际上这里真的埋有探雪城最顶尖的绝学,而那也是小老儿今日来看你的主要原因。”
“最顶尖的绝学?莫非是扫雪剑法?”对于这所谓的绝学,这在整个天下屹立顶峰不倒的剑道之城中都能称之为最顶尖的绝学,周倾极为感兴趣,眼睛一亮。
“扫雪剑法,虽然名头极盛,但那是扫雪客年轻时所创的,还未经历真正的传承更代。立剑阁立阁已久,是不可能以此剑法做为一峰绝学的,况且,在那门绝学面前,扫雪剑法还难以入眼。”
这一句话彻底颠覆了周倾的思想,在他的印象中,扫雪剑法已经是探雪城最出名也最强大的绝学。怎么今日在老人的口中,扫雪剑法反而变得“不值一提”“难以入眼”了?
那隐藏在立剑阁中的门绝学究竟是什么?
周倾的心念连闪,脑海中突地生气了一个念头,与此同时,一种令他根本无法遏制住的轩然从心底升起,失声惊道:“是白帝的万般剑?”
老人笑而点头。
周倾先是愣怔许久,面皮僵硬的道。
“徒儿听闻,万般剑失传已久,江湖上已有无数年没有出现过万般剑的消息了。徒儿曾在典籍中看到过上一个身怀万般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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